本书(一册六八面四○、八○○字)不分卷,不着撰人。据谢国桢「晚明史籍考」,「原题娄东无名氏撰」;知作者为太仓(州)人。证以书中有「吾州在籍诸绅,如吴梅村……」语,足资征信。另据近人太仓冯超考证,是书为同州王家祯撰;家桢字研堂,为明季复社主盟张溥弟子。所记江南社事以及南都覆亡前后苏、常一带扰攘情况,颇为详晰,亦颇沉痛;后对郑氏(成功)北征之役,并尝涉及。虽已作清人语,仍隐存故国之思。且由于出诸亲身见闻,甚有史料价值。
苏郡之剃头也,以闰六月之十二日。令既下,民惴惴,一日而毕。已而杨文骢者,向尝杀黄家鼒,劫库而走,盘桓湖薮间,观衅而动。有奸作四人,系府狱,薙头令下,以为民必生心,是可乘也。疾驱而至,大呼狂叫,号召居民,聚薪各城门,穴之而入,城内民亦狂呼应,各执白梃,共数万人,公廨府舍,无不举火,焰烟蔽目,城内乱,以为大兵旦夕尽矣。而大兵自闻变,即移驻府学,作剧饮自如,若为不闻也者。诸狂徒提兵至其所,见张满以待,亦逡巡不敢动,但肆行焚呼而已;如是者一日。杨劫府狱四人去,城内人亦气尽无成。李侍郎欲屠城民,军门土国宝力争之,先期出示,使居民速移避祸。至十六日,以三十六骑,自北察院杀而南及葑门,老稚无孑遗,而苏城始定。
这可以说是完全的第一手资料了,和日记没什么差别。可见屠城不需要很多人的。
是日,城内民亦汹汹思变,各立街巷间,相视以目。有急为避出者、有迟疑不动者,无一人敢发难端,俛首受薙。吾镇于是晚亦知之;次早,讹传郡民因剃头各持梃相击,大兵几尽,李侍郎被杀。于是乌龙会中,倡乡兵合剿之说。鸣金聚众,排门之夫共二、三千,日晡即发,各以白布缠头,持一竹竿而走,既无纪律,又不晓击刺。但闻郡民得胜,气骄甚,即智者亦谓此举必成;而会中尤扬扬意得,谓诘朝必城破,城破即横行如旧。是晚薄城营,小北门民房一带,纵火焚烧,与城上兵相詈。次早,掠民间干面几石,至淮云寺作饼,嬉嬉然绝不防敌在近也。忽炮响一声,兵三人,开门杀出,大北门又一骑杀出,两相要截,无不丧魄狂走,互相蹂躏。其奔脱者抱头而去,其殿后及食饼者,无不被杀。方早膳时,败兵踉跄北归,掩蔽而下。至亭午,到者皆身被数创。至晚不归者皆覆没,共百十余人;吾宅前后两巷,即十人。
这段更有意思,出兵四个人,就打退了两三千民众的进攻。
也可以这样说 ,战争会迅速的造就几种人,一种是无感的杀人机械,这是最强大的食物链上位者,一种是纯粹的被害者,连抵抗的勇气都完全丧失了,比绵羊还驯服,还有一种就是像这些乡民一样的投机者,他们本质是绵羊,只不过却要装出饿狼的样子,欺负弱小,狮子真的来了,死的和其他绵羊没什么区别,但是这样的大环境下,国家和平之后就变得比较好治理了,毕竟和之前的生活品质一比较,哪怕吃糠咽菜,也近似天国了。
我见过更极端的例子 因忆家梅亭方伯尝言,嘉庆初年,三省教匪作乱之际,方伯时为县佐,解饷银数万赴大营,中途猝与贼遇。望见前山有一营官军驻扎,急走依之,未及里许,贼已蓦至,乃推饷车入深草中潜匿,己及人夫皆伏于车畔。贼大队从旁吹唇而过,竟不之睹。以为山前必决斗矣,及从草间遥望之,但见贼至营内,官军并不接仗,皆延颈就戮,贼遂烧营而去。始相庆幸,不走入营盘得免死。然官军所以不斗之故,卒不能知。(此段出自庸闲斋笔记)又比如淮军在上海,六千人一战成名,大败忠王李秀成十二万大军,完全没有什么指挥技巧,就是正面硬拼,活生生的把忠王的十万大军打退下去的(此战,李秀成本部有精兵万人,部署诸王有五六万人,称十万人,不管怎么说,除开石达开,李秀成和陈玉成确实算是太平军最能打的大将之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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