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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2:42

【奇魄香魂】(1-100)完本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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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魄香魂】

作者:玉香楼

首发:SexIn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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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梗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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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书一百回,约六十五万字,故事发生在北宋哲宗年间,以远古浩劫时皇帝
大战蚩尤为故事远景,借鉴迷男等色侠的精彩描写,采撷金庸武侠系列和《石头
记》中的诸多美女,既非严格意义的「同人」,也非不同朝代间的「穿越」,而
是「借醉金迷纸,逍遥戏大荒」,述说主人公屡获奇遇,恣游花丛,降「青龙」、
伏「白虎」、擒「朱雀」、踏「玄武」,遍识「十二奇窍」,终于「十全九美」,
悟至「淫亦有道,大淫无形」之境界。期间经历武林风云,宫廷政变,千年一劫,
乃至游高丽、戏扶桑,开创海上丝绸之路,并以一句「天地不淫,以万物为刍狗」
为后世遗下奇妙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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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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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合元大法」—主人公的传奇际遇和系列艳遇。

  ②「十二奇窍」—各色女子的不同心性及天赋「异禀」。

  ③「千年一劫」—各种势力出于不同目的,争夺上古奇兵。

  ④「复国阴谋」—后蜀、南唐、大燕等亡国势力反抗大宋的斗争。

  ⑤ 此为一条暗线,秉承《天龙八部》作为「射雕系列」前传的思路,杜撰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乃至「终南古墓」、
「九阳真经」、「独孤求败」等典故的渊源出处,最终隐喻出「苍生本同脉同根,
又何来残杀不休、淫色不伦的人间至哀?」这一自古疑题。

  ⑥ 虚掩竹心,阐述造化弄人,道出:「天机藏果报,好色莫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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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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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正如一位朋友所说,乃「旧瓶装新酒」,借用经典故事的桥段和人物来
讲述新故事,以剧情发展为主,重点突出众多人物的因果命运,文字拙劣,心在
言外之意,意在色中之情。

  主人公性格自始至终都是自私、怯弱、好色、贪婪,不负责任、随遇而安和
不思进取。这或许有人不喜欢,但本人觉得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并非要
大奸大恶、叱咤风云,或是狭义冲天、轰轰烈烈才能悟道,其深一意是指最近道
的是寻常的一草一木、是本心天性的七情六欲,这便是道家的「归真」,也便是
佛家的「禅定」。

  然而,离道越近,悟之越难,「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是
芸芸众生真正的「苦海」,色辈亦然!

  所以,得遇众多淫缘如主人公,也只能在最后一霎才悟道。

  何道?呵呵,书中融入了本人诸多思考,终亦不知!

  ——「咄!你自家都有了,还管我来要什么?」

  受此棒喝,若能醍醐灌顶,色文便也不复存在。

  当下,小楼春茗,赏玉识香,玉香楼欢迎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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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引 子[/b]


  开辟鸿蒙,阴阳离分,

  神予一道,凡人不珍。

  男根者,阳魄之成具;

  女窍者,阴魂之通道。

  阳成男根,阴通女窍,

  男女相媾,阴阳相融。

  堪叹痴男:沉于肉,湎于色,不知阴道化魂之美;

  可怜怨女:乱于痴,迷于情,不知阳具固魄之妙。

  淫男淫女,欲仙欲死,

  终究魂飞魄散,天人永隔。

  今有渺渺香魂,无魄所依,受天地激荡,幻就世间十二奇窍。

  故成书以记之。


            [b]第一回 少时苦风雨[/b]


  太行山西麓是千年古城晋阳所在,自古民风桀骜强悍,昔日唐高祖李渊从这
里起兵,直取了隋朝天下,建立了大唐几百年盛世,晋阳随之繁华无比。唐朝衰
败后,其重臣刘氏在此建立北汉。宋朝赵世兄弟先后攻打晋阳十九年,最后引汾
水灌城,才攻陷城池。其间晋阳百姓负隅顽抗,有「君降民不降」之说。宋太宗
赵匡义进城后,见晋阳风水龙腾虎跃气象万千,大惊失色,下令火烧城池,屠杀
全城百姓,又使人挖断太行山的龙脉,自此晋阳成了一座死城。

  但苍生百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晋阳城被毁的百年后,其废墟附近渐
渐再有了人气。人来人往多了,慢慢有了一个小镇,最热闹的地方是镇上唯一的
市集,而人气最旺的是集中唯一的妓院。此地是中原与契丹之间贩运私货的便利
渠道,也是山民猎户赶往山西潞水之滨的必经之路,先有人开设一酒馆,兼作皮
肉生意,久而久之,便有了一个丽春院。

  这日,正是暮春天气,华灯初上,丽春院中传出一片丝竹之声,中间夹着猜
枚行令,欢叫闹酒,当真是穷山恶水之中难得的升平景象。亮彩粉饰的一间房里,
老鸨前坐着十多个男子,有员外地主,有长衫秀才,还有私盐贩子模样。一个瘦
弱小厮在他们每人手中收取了一张对折的红纸条,一并交给老鸨,随即退去。

  老鸨打开每张纸条瞧了瞧,笑道:「哎哟!拔了头筹的——是富贵钱庄的刘
庄主。恭喜刘大爷艳福,也万谢其他大爷来捧场。」此话未落,一个白胖男子已
挺身站起,环顾作揖道:「各位谦让!谦让!」

  众人皆讪讪失落,只有一位盐商打扮、头上扣了个皮帽的短粗男子勉强作揖
还礼,口里嘟囔:「阿弥陀佛,没想到在这兔子不拉屎的荒山沟里,五十两银子
竟不嫌多!」周围投来诧异目光,在这穷乡僻壤,五十两实不是小数目。

  老鸨似乎有些慌张,手中纸条胡乱塞进怀里,响起破锣笑声:「各位大爷可
别忙着走,去瞧瞧旧相识,新来几个也都不错的。」

  短粗男子见状,神色泛疑,经过老鸨身边时,身形突然晃动,老鸨怀里那沓
纸便到了他手里,男子飞快翻瞧一眼,笑着将纸条还给老鸨,径直出门。旁人见
没热闹可瞧,逐一散去。

  老鸨合上门,向刘庄主笑道:「老娘走了眼,那人不像什么善碴子,好在他
没敢多说什么,不过五十两……真是不少,刘爷你……?」

  刘微微一笑:「不妨,不妨!事先不说好了么,不论谁出得最多,我都较他
多出十两。」说着从身上掏出几大锭银子,道声:「拿去!」

  老鸨笑得满脸牙齿,忙不迭收下,向外招呼上酒上菜,低声再道:「刘爷慷
慨,不过只好这一回,传了出去,大损本院声誉。」刘连连点头:「放心,放心!
此事你知我知。」心里却道:「真是婊子立牌坊,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妓院还要
什么好声誉么?」

  原来丽春院多年规矩:凡逢女子初夜,即招有意客人暗中竞价。老鸨前日得
一清白女子,细皮嫩肉,头等姿容,看样子出身殷实,不知怎被人拐了来,性情
刚烈,死活不从。刘庄主闻知,虐意顿起,他入赘富贵钱庄,对家中母老虎唯唯
诺诺,内心时抑愤懑,便想发泄一回。老鸨亦恐文弱老朽之人降不住此女。由此
二人合谋,刘占得头筹。

  现下事情已定,老鸨进酒进菜,细说此女好处,说得刘庄主心猿意马,两盅
下肚便坐立不安。

  老鸨嘻嘻一笑,向外唤道:「二呆子!」

  随着一声答应,适才收集价条的瘦弱小厮提灯候在门口。

  老鸨吩咐:「带刘大爷去鸣玉坊。」接着回头打趣:「刘爷请吧!那雏儿不
大懂事,万请容忍,也请刘爷顾惜身子骨,休掏空了伤着。」

  刘呵呵大笑,随那小厮急步下楼,从侧门走向院子深处。

  二人来到一所孤屋前,二呆子刚刚打开铜锁,一个黑影闪来,刘庄主一声未
出仰头栽倒,多了一个横眉爆眼的凶恶和尚,向二呆子低喝:「休得乱叫!听从
洒家吩咐,自有你的好处。」

  二呆子睁大双眼,认出这人正是方才头扣皮帽的短粗男子。

  那和尚大怒:「是聋子还是哑巴?干甚不说话?」二呆子张大嘴巴哦哦啊啊
几声。那和尚脸色缓和下来,心道:「还真是个哑巴!」掏出两锭碎银扔给二呆
子,沉声道:「带我进去。」

  二呆子收好银子,进屋依次点好四盏红烛。

  恶和尚透过褶纱见隔间床上横卧一物,上前分开纱帘一瞧,登现喜色,扭头
叱道:「滚!敢若声张,要你小命!」

  二呆子依言退去门外,转头古怪一笑,轻轻掩上门。

  和尚倒有些惊异,瞧这小厮不过十四五岁,笑容却含猥亵之意,听他脚步声
远去,笑嘻嘻掀开纱帘。

  床上女子手脚被缚,口中堵着手帕,见了他眼露惊恐,「呜呜-!」憋得脸
蛋通红。

  和尚心跳气浮,上前拽出女子口中手帕,瞪圆爆眼叫道:「佛祖保佑!居然
遇上这等货色!」旋即解开自己衣襟。

  女子见了和尚满腹肥肉,骇然大叫:「走开呀!你走开!」

  和尚不待衣服除尽,猴急扑上,馋得涎水欲滴,伏到粉脸上乱舔。

  女子慌极:「走开呀!走……唔!唔……」惊觉口中硬生生堵进来臭烘烘的
糙舌,心中一横,切齿要咬,不料双颊酸骨被人拿住,不得不接住那舌头搅动进
来的口水。

  和尚美美一尝,起身叹道:「好香好甜!难怪那厮耍手段!」说完急急褪下
裤头,露出扑楞楞的丑物和黑乎乎的毛腿。

  恸哭的女子搭眼一瞧,唇失血色,哆哆嗦嗦求道:「求求大师慈悲,放过小
女子,小女子死不敢忘。」

  和尚嘿嘿笑道:「即使洒家不来,你也留不过今夜。实话说与女施主,洒家
俗心未尽,菩萨座前发愿,只想度个处女。哈哈,真是佛祖慈悲!」说着伸出麻
蒲般的粗手,捏了捏女子一只乳。

  女子双手双脚被缚,哀求不成,摇头哭骂:「死和尚!臭和尚!你……你下
十八层地狱!」

  「女施主说得不错!出家人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和尚笑着除去女子手脚
上的绳子。

  女子慌张蜷去床尾,缩手缩脚,似得了一丝希望,开口再次哀求,却见恶和
尚扶着一条黑乎乎直愣愣的大东西,提胯爬上床来。

  女子几欲晕去,银牙一咬,低头撞去床栏。

  和尚忙拿住女子后颈,不顾粉拳乱捶,两指在嫩腮一捏,巧劲捏脱了软骨,
接着揪住长发,将她头脸拎向自己腰间。

  女子头皮剧痛,脸上突触那条粘津津丑物,吓得双眼紧闭,却挡不住那物撑
开齿唇冲去了喉底,浓烈臊臭直刺五内,刺激得簌簌酸水涌将上来,无力的嘴拢
其不住,狼狈之极地淌出唇角。

  和尚前后耸动,气喘吁吁道:「洒家连日奔波,确实脏了些。嗯嗯……女施
主莫怪,莫怪——!」说着面红耳赤,闷哼连连,用力将女子抓向胯间,他长时
未近女色,此刻稍一享受便收精不住。

  女子惊唔着无力推住毛腿,头皮已痛得麻了神智,但觉那条臭臭的硬东西在
喉底抖动,抖得胃尖剧颤,五脏似要翻卷出来,却呕吐不出,叫喊不出,只能从
胸膛发出撕心裂肺的闷嚎。

  和尚得了一时痛快,意犹未尽抽出,在女子唇上把龟眼残溢的臊精抹去,顺
手接上了她耳下软骨。

  女子痉搐着干呕不止,见恶和尚又来扯衣服,悲愤恨极,拼命厮打,但哪里
拗得过?被一把撕裂了胸衣,落出白晃晃的椒乳,惹得和尚淫眼发亮,一下将椒
乳扑在身下,不料女子挣出一只手来,在他脸上狠狠一抓,死死抵住他下巴。

  和尚施展不开大为焦躁,呼呼耍起了蛮力,拨开女子手臂,像轻易翻弄刀板
上的鱼,刷刷几下剥个一丝不挂,然后饿虎扑食,一口嘬住了红润乳头,只觉柔
滑无比,叼个不住,不禁用力一咬。

  女子已心胆俱裂,吃了这一疼,奋力在和尚的光头皮抓出几道血印。

  和尚皱眉竖起怒目,「啪!啪!」劈头盖脸两巴掌,恶狠狠道:「不想找打,
休要乱动!」

  这两下用力甚重,女子嘴角溢出血来,又惊又痛,一时耳晕目眩。

  和尚猛一下提起女子双腿,怒气冲冲的脸上一怔,发出一声怪叫:「真是一
个好屄!」一头埋了下去,狂吸乱舔,滋滋有声。

  女子啼呼,惊飞了魂,但受了痛打,心生了怯意,柔弱推在和尚肩膀,虾米
似得弓身哀哭:「放开我!放开……呜呜……」

  待和尚抬起头,女子已哭成了泪人,战战兢兢如垂死白兔。

  和尚拍拍沾满他口水的耻丘,粗气道:「女施主,洒家来度你了。」说着挪
动双膝,身子前耸。

  女子似知大限来临,骇极睁大泪眼,两腿乱蹬一气。

  和尚嘟嘟囔囔骂了一句,用力一拧女子大腿根处的嫩肉,待她惨叫着身子不
由上挺,趁机将她勒紧,胀紫了的肉头转了两下耻唇,一股劲钻去。

  女子眼前阵阵发黑,扭动的纤腰抗拒不住越来越疼,越来越深的火涨,颤声
苦哼,逸出无比绝望的哀鸣,和尚听着更加筋酥骨软,不顾茎皮疼痛,耸动屁股
大力抽送,撑得耻口洇出了一圈血红。

  女子全身渗汗似昏似醒,不得不挺直腰肢苦苦承受一下又一下地冲撞。

  和尚兴奋得嗷嗷直叫,突大叫一声,用尽力气掐住了两只嫩乳,在女子声嘶
力竭的悲吟声中,他仰起头来浑身直抖,似乎要拼命挤进柔嫩身子里去。

  此刻,房外一人也是血脉偾张,正是那个叫做二呆子的小厮。

  适才二呆子蹑手蹑脚回来,推推刘庄主这倒霉鬼,见其没有声觉,便小心潜
到后窗,一面偷听屋里动静,一面半脱了裤子套动,听了和尚舒畅之极的闷哼和
女子绝望无助的嚎泣,他屏气射向墙根,然后提着裤子匆匆逃开,一头趴在树丛,
张口呼出憋急了的大喘。

  过了一会儿,二呆子的喘息渐渐平静,心里的悲凉却越生越多,按以往偷听
的经验,他知道会继续响起男子的猥笑,女子哭声则彻夜不休。但今晚他不想再
偷听下去,因为这和尚十分凶恶,也因为这女子的相貌颇有几分像他的乳娘。

  自他记事起,便见乳娘没日没夜做着女红,那时他生活在一个水寨里,时常
梦醒听到乳娘压抑的喘息:「轻一点……别吵醒了孩子。」或者低泣:「求你不
要射在里面……」他迷迷糊糊不敢出声,如果月光明亮,可以依稀认出乳娘身上
的男人,有时是寨子的头目,有时是管帐的师爷,有时是烧饭的胡伯伯……

  清晨,他每每纳闷地看着乳娘,乳娘红脸将他搂在怀里,哽咽道:「可怜的
小主人,有命无运,快些长大了吧,娶妻生子,让主公主母在地下瞑目,奴婢受
多大罪也心安了!」

  二呆子一天天长大,乳娘告诉了他更多的事。

  二呆子的生父本是大理国延庆太子。一日,大理国发生了动乱,延庆太子被
乱军所杀,太子妃在逃亡中产后死去。乳娘抱着襁褓中的二呆子继续逃亡,直至
落水被强盗救起。

  太子妃死前为二呆子做了一个记号,那是他后背上的九点香疤。佛教是大理
国国教,皇族历代都有高僧。太子妃做这个记号,是指望儿子长大后别忘了出身。
但乳娘时时嘱咐二呆子,皇族身世是天大的秘密,绝不可泄露半分,不然便会招
来杀身之祸。

  二呆子认真记住了乳娘的话,寡言浑如聋哑,但仍然发生了祸事。

  那是在他六岁的时候,一日,像平常一样在山上拾柴,吃惊瞧见一向威风凛
凛的大寨主在地上痛苦地滚来滚去,寨主夫人和二寨主在旁彷徨看着。大寨主突
然发出野兽一样的嚎叫:「这样日子,一天也不想过了,大伙儿拼了吧,总好过
身上的生死符。」

  此语一出,二寨主悚然一惊,慌张察看四周,恐怕有人听到,却意外发现了
草窠里的二呆子。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二寨主提刀走向二呆子,远处忽然传来马
蹄声。二寨主变了脸色,立住张望,马蹄声越来越近,一个清脆女声喝道:「交
不出尊主要的东西,敢想逃么?」

  二寨主握紧刀柄颤抖,呆了一呆,大叫一声:「拼了吧!」举刀扑去。

  刀剑声、惨叫声、马嘶声,然后是一片死寂,水寨方向冲起滚滚黑烟。

  二呆子的心怦怦直跳,趴着一动不敢动,黄昏时才跳起跑回去,见寨子里已
无活物,满目是焦土清烟。他不停哭喊着乳娘,直至没了力气又冷又饿,蹲在一
处残破墙角。

  仁天慈佑!这时来了师父师娘,他从此过了一段平生最快活的日子,然而最
终还是流落到这丽春院里,每日挨打受气。

  二呆子叹了一声,收起念想,慢慢起身离去,回望一眼,鸣玉坊窗内依旧闪
着微弱烛光,传出时断时续的悲泣,暗夜听来,说不出的凄凉。

  他安身的破佛堂紧挨着丽春院,因年久失修早已废弃,老鸨便凿通墙壁用以
存放干柴。

  两年前,不知从哪里突然来了个疯疯癫癫的老和尚,自称「悟痴」,既不重
修佛堂,也不再塑金身,白天睡觉,晚上念经,吃二呆子拿回的残汁冷饭,昏噩
度日。

  二人一个疯疯癫癫,一个少不经事,偶尔胡聊几句以解夜闷。二呆子脑筋不
大灵活,却天生的好记性,每夜伴着木鱼声入睡,不经意间记住了悟痴常念的一
段经文。无事时翻翻悟痴的几部残旧经书,问东问西,认识了几个字,可全然不
知其义,偷听妓女叫床之时,往往念一句:「色即是空」;夜半五指泄欲,也会
自嘲一句:「空即是色」。

  次日黎明,丽春院响起了一阵骚动,一会儿又归于平静。

  二呆子惊醒细听,想那刘庄主遇上了恶人自无可奈何,没人来问,二呆子便
照旧去丽春院干活了。


            [b]第二回  老树发新枝[/b]


  清晨的丽春院人声寥寥,妓女大多刚刚睡去。

  二呆子是这安静中最忙碌的,捧柴烧水,扫地拭桌,最后端着热水匆匆去了
鸣玉坊,不料一进门,便听见男子的呼呼喘气,以及肌肤交合之声,却无半丝女
子声响。

  难道那恶和尚还没走么?二呆子大为惊奇,轻置水盆静候,一会儿,竟见刘
庄主从隔间里懒懒踱出。

  二呆子忙深深鞠躬,刘庄主对他瞧也未瞧,无精打采走了。

  原来刘庄主夜里醒来,明白自己中了暗算,愤怒找老鸨理论,老鸨的钱囊从
来只往里进,那肯轻易赔他,好语劝慰,又叫人按住那可怜女子擦拭一番。刘庄
主只得打起精神,去吃那和尚的剩饭。彻夜凌辱让女子心神俱碎,只是呆呆盯着
房顶。刘庄主不吝费钱,满心打算大逞雄威,不想受了一夜凉气,骑着了一个木
头人,索然无味之极,草草作罢。

  二呆子返身进屋,换下灭烛,搽抹一下桌椅,端起水盆正要离去,见隔间里
无声无息,不禁生了好奇,鬼鬼祟祟掀开纱帘,冲鼻一股奇特气味,偷见被褥零
乱,玉体横列。他不忍离去,胆怯地瞧了一眼又一眼,终于走了进去,走近见女
子白嫩的腿上赫然一处瘀青,顿心跳如鹿,不敢再瞧,低头道:「我见过像你一
样的女子,后来过得很好……吃得也很好,还有许多人疼。这个么……人身本是
虚幻……不是自己的……总之你别伤心好了。」

  女子见来人杂眉豆眼,短塌鼻头,相貌十分丑陋,原以为他来凌辱,不想他
竟开口劝说,且稚气未脱,言语半疯半癫,女子不由一怔,面露惶恐,无奈酸软
之极,合上双腿的气力也使不出,突然放声痛哭。

  二呆子顿为慌张,逃去时发现女子瞄了他一眼,泪眼中露出了几分哀求。

  这时来了老鸨和四、五个妓女,她们匆匆扭腰进屋,不外乎劝说威胁、乃至
殴打辱骂。

  丽春院自此多了一个叫作喜凤的头牌,这个喜凤整日喝五吆六,所有人都看
她脸色让她几分,老鸨也乐呵呵任她颐指气使。

  二呆子仍旧每天捧柴端水,也仍偷听妓女叫床,但从不偷听喜凤的,他心里
总放不下她当日哀求的一瞥。

  一日,二呆子端着两盘茶点忙忙上楼,登梯正与喜凤打个照面,愣愣得竟一
时忘了让路。喜凤眯着醉眼,笑吟吟嗔道:「瞧你真是一个呆子!大白天的还在
做梦呢?」二呆子朝思夜想那日情景,听她这一说,脱口问出一句:「你腿上的
伤好了吗?」喜凤惊疑片刻,脸色大变。二呆子见之惊慌:「我不是……我只是
惦记着你……啊!不,不是……我说得不对……」见他语无伦次,喜凤微微一笑,
捋捋头发,昂首下楼。

  此后几天,二呆子一直食不知味,总是揣测喜凤的眼色。

  半月后的深夜,喜凤的贴身丫头小翠突然赶到破佛堂,叫醒二呆子,神神秘
秘地说小姐念他老实厚道,早想与他说说贴己话,平日不愿旁人看到,此刻正在
房里候他。二呆子吃惊揉揉睡眼,迷迷糊糊随小翠到了喜凤门前,被小翠一把推
进屋里,茫然分辨四周。

  「你来了!」黑暗中响起娇软一声,接着一只玉手从床帐伸出,映着月光轻
轻一招,「过来啊,你不是惦记……姐姐吗?姐姐也……也……想呢!」

  二呆子犹在梦中,失魂走过去,只觉嗓子干渴,「咕咚」咽口唾沫。

  「等等……」喜凤娇喘几声,哼哼唧唧再道:「告诉姐姐……是不是……真
喜欢姐姐……嗯?」

  二呆子脸上发烧,胸口一热,诺道:「喜欢—当真喜欢!」

  「嘻嘻……那你想不想……亲亲姐姐?」喜凤娇滴滴轻笑。

  二呆子不敢说话,心通通得要蹦出去。

  喜凤扑哧一笑:「你不说话,那是想了!过来哦……来啊!嗯嗯……听话快
过来……」

  二呆子头昏脑胀,走到床前,鼓足勇气正要掀开床帐。

  「好人儿,等等……」

  喜凤又叫一声,滑出雪膀,摸向二呆子裤裆,轻轻一捧,惹得二呆子剧震。

  「嘻嘻……脱了再进来!」

  二呆子闻言吃惊,呆呆不会了动弹。

  「嗯嗯……快些,让姐姐瞧瞧……嘻嘻……」喜凤吃吃笑着催促。

  二呆子鬼神神差脱了衣服,浑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阳物没了约束,立时怒耸
勃出,这时喜凤忽一声娇叫:「大爷!你的手乱动……人家受不了!」接着咯咯
娇笑:「穿帮了!不玩了,大伙儿都出来吧。」

  「哈哈……!」男女大笑之声震得二呆子眼前乱晃。

  小翠提灯进门,屋内立时通明,几个妓女从屏风后走出,笑得浑身乱颤。

  接着,一只大手「嘶-!」从里拉开床帐,刘庄主大笑欠起赤身,他刚才藏
在床上,一面听着喜凤戏弄二呆子,一面在她蛤内勾勾索索。

  二呆子骇得面无血色,去捞地上衣服,早被小翠抢去。阳物受此一惊,当即
缩回一半,他弓腰并腿紧紧捂住,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眼光像一条条鞭子在
他身上扫来扫去,见了他后背上的九点香疤,笑说他定是佛堂疯和尚的私生子,
还有那只阳物,二呆子越是捂得紧,众人瞧着越是有趣。

  「哎呦呦,他那一堆还真是不小!」

  「是是,你们瞧,它自己会动呢。」

  喜凤藏在被下笑得抖抖擞擞,听众人说得有趣,探出红潮脸蛋向二呆子打量
一下,眼中尽是嘲讽。刘庄主呵呵大笑:「你们色迷迷瞧什么,他这个小鸡崽子
哪有爷的大?不信让他上来比一比。」说完掀开被子便要入巷。喜凤惊嗔,想要
拉上床帐,手却被刘庄主抓了回去,身下受了一挫,哼唧一声眯上了眼。

  众人对床上的胡闹熟视无睹,继续七嘴八舌调笑二呆子。

  二呆子心底冰冷无比,像掉进了冰窖,连泪也被冻在了眼眶里,蜷缩的身子
不住哆嗦,眼死死盯着脚前,恨不能盯出个地洞钻进去。

  老鸨闯进来大骂:「你们这些欠肏腚的,正经客人不伺候,在这儿拿个傻孩
子穷开心!都给老娘滚出去,该干什么去干什么!」

  有人笑道:「好嬷嬷,你看他大得捂也捂不住,哪里还是孩子?」

  小翠接着叫道:「他才不傻,刚才还想亲我喜凤姐姐呢!」

  老鸨瞧瞧二呆子,疑惑道:「你倒长了胆子,这是哪跟哪的事儿?」

  小翠回道:「今日不是四月初四么?凤姐忽然记起是她生日,便想出这么个
节目让大家乐乐。嘻嘻,这傻蛋还真好玩儿。」

  老鸨明白了,佯怒:「去去,有你什么事儿,把衣服给他,滚出去!」

  小翠将衣服扔到二呆子身上,众人嘻嘻哈哈一古脑儿散去。

  二呆子穿上衣服掩面跑出,听四周笑声不断,只恨不能把头藏在裤裆里。

  这时床上的刘庄主已到了紧要时候。

  「啪滋!啪滋……」

  「接好!给你……给你过生日……」

  「好人……停停……唉呀!要死……要人命哩……」

  「嘿!先给你这一回……嗯嘿……给老子夹紧……」

  「喔啊……啊!涨死……心肝儿……」

  老鸨听着二人肆无忌惮的鬼叫,心里阵阵发痒,暗暗生了一个主意,出房自
言自语:「他臊成那样,真不像是一个孩子,呵呵!居然知道偷腥了。」

  二呆子逃回佛堂,面如死灰,一头栽在地上,心里大叫:「为什么?她为什
么这样对我?」听得黑暗中的木鱼声,愈加烦苦,捶地哭叫:「别敲了!求求你
住手,别再敲了!」

  悟痴叹了口气,停手念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快快回头,迟则晚矣。」

  过了一会儿,木门啪哒一声,传来轻微脚步,佛堂里有了光亮。

  二呆子此刻昏天黑地,对所有事毫不关切,不想有只手轻轻落在他肩上。

  「唉!太瘦了,难怪都瞧你是个孩子!」

  二呆子一听老鸨说话,骇得一骨碌坐起。老鸨平日对他非打即骂,从没有过
好脸色,二呆子一见老鸨就像老鼠见了猫,躲不及就会挨两下子,现下却与其脸
对脸。昏暗灯光下,只见老鸨的笑容极其古怪,二呆子被唬得惊叫往后缩。

  老鸨「呼- !」吹灭了手中风灯。

  二呆子更是一惊,但见一个庞大阴影压过来,「唔……唔」嘴被吐着酒气的
热唇叼住了,一条油腻的舌头卷进来上下翻腾,接着一只肉手钻入他裤裆轻轻拿
住了刚刚受惊的丑物。

  二呆子今晚再次如坠梦中,受老鸨脸上粉渣刺激,突打了一个喷嚏。

  老鸨抹抹脸上的唾沫星子,弯腰褪下二呆子裤头,张口吞下。

  二呆子瞠目一个机伶,丽春院的春情夜夜催动他早熟的欲望,但他从未碰过
真正的女人,适才喜凤隔着裤子一摸便让他血液沸腾,何况老鸨这千锤百炼的口
舌功夫。

  老鸨觉口中涨得直跳,吐出来用手指稍稍一按,不禁哼哼低笑,掀开裙子骑
了上去,对准自己屄穴,沉身坐到底,二人同时闷哼。老鸨肥胖的屁股像个磨盘
似得缓缓转动几圈,老穴刚一有些湿润,便迫不及待套动,其小腹赘肉几触到了
二呆子的下巴。

  二呆子愣愣瞧着老鸨的身影口袋似得在眼前上下晃动,哭笑不得,但其温暖
潮湿的刺激,与往日自己五指的滋味大不相同,不由闭目发颤,挺腰一顶,匆匆
射了出去。

  老鸨显然没有尽兴,哼哼唧唧蠕动不已,直至再也擒不住疲软的阳物,才翻
倒在二呆子身边,渐渐起了呼噜声。二呆子不敢动弹,既惊异又疲惫,也迷迷糊
糊睡去,而悟痴似乎毫不知晓,在黑暗中又轻轻敲起了木鱼。

  天亮鸡叫,二呆子坐起揉揉眼,理不出半点头绪,低头一瞧,见没了胭脂装
饰的老鸨,腌臜丑陋,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再瞧她露出的囊肿小腹,从腹底飘
出来一股尿臊味。

  二呆子一阵恶呕,往旁边躲了躲。

  老鸨惊醒,抹下口涎,哼哼呀呀站起,走到柴堆前撩起裙子,蹲下哗哗撒出
隔夜尿。悟痴在柴堆旁闭眼卧着,而老鸨毫不在意,尿完又用力挤出一个慢悠悠
的长屁,然后提起裤子道:「女儿们叫我嬷嬷,没旁人的时候,你就唤我二姨好
了。」见二呆子没响声,走近几步又道:「你这孩子就是不愿说话,老娘……二
姨我昨晚醉了,呵呵,没顾使出手段来。」

  二呆子肚里大骂:「老婊子!」抬眼见一张老脸正努力显出媚笑,当即吃了
一惊,赶紧闭眼。

  老鸨顿时无趣,恼道:「好不识好歹,老娘我什么人没见过,比你还嫩的童
子鸡,老娘还不是让他乐得屁颠屁颠。」说着吃吃一笑,再道:「回头我吩咐厨
房给你补补。」见二呆子仍未应声,不禁发怒:「装什么死猪!干活去。」说完
开门瞧瞧,快步走了。

  二呆子气苦,心道:「这个老婊子,那个小婊子,都是说翻脸就翻脸。女人
都这样么?但是乳娘……她不是这样,师娘也不是这样……」想起乳娘和让他时
常思念的师娘,二呆子唉声叹气,倒头继续睡去。再醒来已是中午,做贼似得溜
到厨房,果然见有留给他的鸡汤和二个白面馒头,便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此后两天,二呆子自觉无颜见人,昼伏夜出,竟没人来管他,厨房里总有特
地留给他的鸡汤剩肉,知是老鸨照顾,倒生出一些感激,到得第三天,硬着头皮
来到前厅端茶送水,几个妓女随意说到那晚,笑过几句也就无人提了。大庭广众
之下赤身露体,在妓女眼中不过是平常事,但二呆子总觉喜凤那晚对他不仅仅是
开玩笑,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总之经过这件事,他对喜凤愤恨之极。

  再过两天,老鸨终又按耐不住,偷偷把二呆子叫到了自己房里。从此隔几日
召唤一次,用心教他许多技巧。二呆子按其示意搬来弄去,起初一身臭汗,精不
可支,被一脚揣走,只过了一段时间,便渐渐得心应手,宛如花间老手,轻轻松
松弄得老树花开花落。

  老鸨有了二呆子的滋润,仿佛来了第二春,比年轻妓女还要疯狂,但从不留
二呆子过宿,说这是「老鸨」一行的规矩,直到一天,二呆子将这规矩,连同老
鸨的后庭,一起给破了。

  那晚老鸨灌了不少酒,醉醺醺摆出「鱼翻」姿势,只等「金钩」来钓。

  二呆子运足腰劲,猛力一冲,往常会「噗哧」直落最深处的老肉,不想这次
插错了地方,弄得老鸨哎呀呀痛叫。

  如此一闹,二呆子软了,老鸨也消了色心,二人躺在床上唠闲话。

  「呆子,你插到了二姨的后庭,二姨可真个疼了。」老鸨哼哼笑道。

  「后庭?那不是屁眼儿吗?」

  老鸨没搭二呆子的话,继续道:「二姨这里只有两个男人进去过,一个是我
年轻时的相好;一个就是你这呆子。」

  「我可没进去。」二呆子纳闷地辩解。

  「他当初也这么说,但他可不是无意,是我叫他试着进去的。」

  「你叫他进去?那里还能进去么?」

  「怎么不能,女人身上三个洞,狠心男人哪个都不愿放过。」

  二呆子大为惊奇,忙在心里数了数,算上屁眼儿确实是三个。

  「这个眼儿,二姨可没教过我。」

  「教你什么?」老鸨瞪了二呆子一眼,「后庭进去很疼的,第一次也叫做开
苞。三十多年前,我最鲜嫩的时候。他哄了我大半年,银子花尽了。我求嬷嬷许
我陪他最后一晚,那晚他说了整夜痴心话。但世上多少话,当时出自真心,过后
却成了虚话假话,唉!但他一个大男人哭得好伤心,我当时自是十分感动,便对
他说,我有个地方还没人碰过,只要他不嫌脏,我一生只给他一人……」

  老鸨说到这里,沉湎在往日柔情里。

  二呆子自听到「开苞」,眼睛便开始发亮,等了一会,急切道:「那二姨给
他了么?」

  「自然给了!但他只进去一点,见我实在疼不过,他就罢手了,可见他是真
心怜我的……」老鸨边说边叹。

  二呆子已无心再听,满脑子想着「开苞」二字,指尖在老鸨臀后滑动,时不
时撩过皱巴巴的屁眼。

  「臭小子,休打鬼主意,」老鸨推他一下,「就是正经要做,也要事先灌些
猪油才行。」

  「好姨娘,让我试试?」二呆子抱紧她不住软求。

  老鸨酒劲未消,被揉得有些动心,晕乎乎想:「试试也罢,如果犯疼,我踹
开他就是了。」于是默许着稍稍抬起了屁股。

  二呆子大喜,忙摸索着把肉头按上,想着这里是放屁拉屎的通道,却能和处
女屄相比,又是好奇又是兴奋,但微一用力,便觉紧蓬之极,大为纳闷:「哪里
能进得去?」随即又想:「既然和尚可以,我怎么不可以?」

  原来他恨极喜凤,总想自己像那晚的恶和尚一样,开得喜凤苦苦哀求。由此
心一横,腹一挺,见老鸨叫痛,忙安慰道:「二姨,进去了,这就进去了,也不
用太费力。」

  老鸨信以为真,紧张地忍住了叫疼,心想:「如果当年能够忍住,何必现在
想起来遗憾。」

  二呆子使劲扒开老鸨臀肉,将龟眼挤了进去,登时又酥又麻,心喜:「开苞
果然很爽。」深吸了口气,继续用力。老鸨却再受不过,呵斥叫停。二呆子哪肯
甘心罢手,越发急着用力。

  老鸨挣扎不脱,杀猪般嚎起来:「快出来!老娘宰了你!」

  二呆子害怕抽出,见了肉头上的一丝血红,心内突涌狂喜:「开苞了,终于
开苞了!」顿兽欲大炽,不能遏止,在老鸨屁股上「啪啪」煽了两巴掌,死死勒
住让她动弹不得。

  老鸨万料不到他敢动粗,嗷嗷怒吼着要起身。

  二呆子大叫一声,重重一拳捣向老鸨后脑,登时令老鸨噤了声,接着使出全
部蛮力,硬生生往里塞。

  老鸨脸鼻痉挛,下身爆裂,越挣扎越疼得厉害,不禁想起当年被人强暴开苞
的经历,心怯发抖,一下没了反抗的勇气,像当年一般只能哭泣。

  二呆子停了好几停,忍受茎皮剧痛,终将整个肉头送了进去,但觉又干又热,
还有着轻微蠕动,与平时肥屄大是不同,且老鸨哆哆嗦嗦,涕泪纵横,也全无往
日的飞扬跋扈,让他大出恶气,也愈加亢奋,双手用力翻开两片臀膘,咬牙持续
努力,一心开个痛快,但直到忍不住射了,也只进去了小半截。

  老鸨趴在床上,边哭边骂。二呆子软言求饶,把她屁眼里流出的红白之物胡
乱抹干净,抬脚要溜。老鸨将他喝住,令他躺回床上来,然后忍痛翻身,偎在他
怀里嘟嘟囔囔。

  自那一日起,二人夜夜同床共枕,只是老鸨再不许二呆子碰她后庭。见他跃
跃欲试,便嘴啯手撸,陪着笑脸哄他安分下来。

  二呆子在女人面前第一次有了男人的尊严,暗自得意,心想:「难怪她们怕
被开苞,原来世上婆娘,你肏得她越疼,她就变得越乖。」于是在床上对老鸨不
再忌惮,随性而为,不高兴时也敢呵斥几句。

  老鸨看着他脸色,果然更加温顺,在人前的脾气也好了许多,当众对二呆子
温情脉脉,妓女和老客们笑她老牛吃嫩草,老鸨得意洋洋,容光焕发。二呆子也
不管那么多,每日大床软褥,好吃好喝,有时凑手玩玩牌九。他沉默寡言,表情
木讷,让人觉得忠厚可靠,老客们都愿找他陪酒,但二呆子酒量却浅,总被灌得
酩酊大醉。老鸨实看不过去,也怕他喝伤了身子,便给他找了个闲事做,叫他给
没有相好的客人引荐妓女。不料如此一来,妓女们为了多多招揽客人,人人讨好
二呆子,背着老鸨和他调情,掐掐摸摸,不免滚到了一块儿去。老鸨不能早晚拴
住二呆子,对此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就罢。

  唯有喜凤对二呆子愈发瞧不起,从不正脸相视,似乎恐怕脏了眼。

  二呆子也不敢对喜凤稍有放肆,时常盯住她背影,暗自发狠:「小婊子跟爷
装贞女,总有一天叫你知道什么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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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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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三回 有余忘缩手[/b]


  转眼又是一年清明,老鸨敬过管夫子香案,照例请来一些老客,摆酒答谢年
间眷顾,杯觥交错,酒过三巡,席间没有不醉的。

  刘庄主醉得忘了尊卑,与二呆子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不知不觉到了情
浓处,站起摇晃着大叫:「兄弟,哪个姑娘合你意,今晚勒上嚼子随便乐,老哥
哥请客。」说完掏出一锭银子,「咣当」掷在桌上。

  二呆子这些日子被掏空了身子,早不胜酒力,醉眼瞪着老鸨道:「就是这位
姑娘吧。」大伙儿一阵大笑。二呆子晃晃脑袋,再瞧向喜凤,「还有她!」笑声
更响了。「啪—!」一杯酒水泼来,劈头淋了二呆子一脸。众人噤声一惊,见喜
凤变了脸。

  「哪个裤裆里的屌东西!」喜凤鄙夷一叱。

  二呆子抹抹脸,低头没敢吭声。刘庄主拍桌大怒:「敢骂老子?」老鸨忙来
圆场,抓过那锭银子塞在二呆子手里,使个眼色道:「刘大爷赏了银子,你还不
赶紧收着!」

  喜凤上前扶住刘庄主,陪笑道:「哎呀呀,奴家怎敢骂您,奴家是怒那双狗
眼不知高低,竟敢和大爷您称兄道弟?」

  刘庄主摇摇欲倒,「老子愿意,谁敢……哇—!」说着头一前倾,吐了喜凤
一身。众人笑着慌乱搀他去了房间。

  喜凤皱眉捏鼻,拿手帕抹抹胸前污秽,喊了几声小翠不见回应,狠狠瞪二呆
子一眼,气恨回房。

  二呆子见她粉脸添了怒色,愈添娇俏,不禁又恨又爱。

  喜凤回房急急脱下脏衣,浸湿毛巾擦了身,正翻出一件小衣,突听身后传来
脚步声,未及回头已被人从后抱住。

  来人环臂一手按在她左胸乳房,指间牢牢夹住了乳头;另一手抢去她手里的
小衣,就势摸进了小裤,两指在腿间一绕,轻轻捏住了户唇,同时扭头吹灭了旁
边的立烛,动作迅速,套路纯熟。

  喜凤吃了一惊,并不慌张,心想总跑不出那几个醉酒的熟客。

  「大爷,喝多了吧,乖乖去坐,奴家给你倒杯茶来。」

  来人默不做声,只顾又揉又捏,手指勾进穴口,在金豆上绕过几圈,喜凤便
手脚发软,挣了挣身,嗔道:「大爷有话尽管吩咐,这样算什么?」来人仍不出
声,喘着粗气,将喜凤推拥到床上,一手解她裙带,一手继续玩弄,手指捻着阴
核不时滑向深处。

  喜凤无力挣脱,只得哼哼着翘起屁股,半推半就被扯去了裙裤。

  来人见她已经顺从,便给自己宽衣解带。「铛—!」突有一物掉到地上。喜
凤一怔,听出那是银子,登时变色,翻身蜷腿用力一蹬。来人「哎呀!」叫着滚
落床下。

  「真的是你!」喜凤惊呼之后,随即镇静下来,不慌不忙去燃着了立烛。

  房间一亮,二呆子慌张无比,藏起硬直丑物,低头到处找散落的衣服,偷眼
一瞧,见喜凤斜睨不语,娇挺胸乳在灯下显出诱人之极的圆白,自非那些老妓女
们可比。二呆子色心又起,怒道:「你总瞧我不起,你自己又是什么,胎都打过
两回了,单单跟我装清高,今天我非肏你不可!」

  二呆子边说边给自己打足了气,瞪圆了双眼扑去。

  喜凤撇嘴冷笑,待他张臂抱来,抓住丸囊死力一捏。

  二呆子当即后退弯下腰,捂着裆下疼出了一额冷汗。

  喜凤见他如此狼狈,忍不住失声嘻笑,心里嘀咕:「你说得不错,我什么也
不是,我最瞧不起的是自己,但我就是要让你觉得我瞧你不起,这样我才会觉得
世上有人比我更低贱。」

  二呆子缓过气来,抬头正见喜凤讥笑,忽一下想起:「那晚,她也是这般眼
色看着我,看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她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一股久积的激
愤直冲头顶,二呆子眼露凶光,呼一下再扑上去,没头没脸煽了喜凤一掌,然后
提小鸡似地将她重重掷在床上。

  喜凤毫无防备,被击得片刻昏厥,回过神儿来惊怒之极。二呆子不顾她乱踢
乱打,一手堵上她嘴,一手套直还在作痛的丑物,慌忙将肉头搭进浪口,身子往
下一压,再向上一耸,径直摘到了底肉。喜凤张大怒眼,随之「唔,唔—!」两
声,抓蹬的手腿在空中停了停,软绵绵落了下来,再也使不出力气。

  二呆子甫一磨动,便面红耳赤,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柔嫩软润,贪婪动出一身
大汗,眼见喜凤慢慢眯上一双杏眼,颤晃的两颗鸡头也红红地翘了起来,入目说
不出得春意盎然,不禁越瞧越爱,忍不住放开她嘴,气喘吁吁凑头去吻,不料喜
凤瞧瞧他,突然大叫:「小翠-!小……」二呆子忙伸手再去捂,不妨被喜凤咬
住了小指,疼得「嗷-!」一声,忙不迭夺出来,不由惊慌万分,拎起枕头扣在
喜凤脸上。

  这时楼下一片嘈杂,没人听到喜凤喊叫,即便听到也未必有人在意,妓女还
怕被人强暴吗?

  但二呆子在喜凤面前总是不由自主心怯,听她在枕下只能发出低声,才稳住
心神,双手死死按住枕头,疯狂抽动,惊怒不已:「小骚货也真是执拗,被肏出
面汤了,还不让老子称心如意!」

  喜凤受着剧烈冲撞,鼻息干热,不一会儿便觉心肺暴涨,胸膛剧痛,双手拼
命抓挠脸上的枕头,只想痛快吸口气,可哪里掰得动?但觉眼舌鼓涨,意识渐渐
模糊,冥冥中袭来幽深无比的恐惧。

  二呆子一股激愤在胸,再加上一股酒劲,射过之后仍不依不饶,直至彻底软
出方罢,一头趴在喜凤身上,大口喘息,心想:「小骚货除了皮子嫩些,其实也
没甚么大不同,可不知她口活如何?后庭被人开过没有?刘庄主花那么多银子没
开着前面,肯定要开后面补回来,不然小骚货为什么对他尤其低声下气。不过也
说不准,我要是那个和尚,那晚顺道就……」想着想着,手摸向喜凤股后抠了抠
她屁眼,觉出紧绷绷得不像被人开过,却是异样的凉润,疑惑一怔,这才想到喜
凤为何不叫也不动?突然大骇,跳起掀掉枕头,心立时怦怦乱跳。

  喜凤此刻暴张双目,脸色青紫,变得十分狰狞。

  二呆子几乎骇晕过去,不知不觉瘫软到了地上,呆若木鸡,见喜凤那再也不
能紧紧合上的浪口,正缓缓溢出大团浓白。

  二呆子被判充军流放,没有被判处斩是因为老鸨使了银子,刘庄主也帮着做
了疏通。在县官眼中不过死了一个烟花女子,得点好处便可从轻判罚。

  官府录旁供时,所有人都为二呆子说话,连小翠也没替喜凤诉冤,倒是二呆
子自己深深痛悔,哀悼喜凤。

  时值大宋和契丹剑拔弩张,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丽春院所在的满昌府,因为
地处关口,所以这时只能进不能出,充军流放也不能外。

  二呆子拘在大牢,苦闷过了数月。

  期间老鸨来探望,来过一次再也不来了,二呆子从狱卒口中得知,老鸨淫心
难止,另养了年轻后生,悟痴也来过,狱卒见他疯疯癫癫,呵斥赶他走了,后来
有人发现悟痴坐化在破佛堂,妓女集资请人火化,竟烧出了几颗五彩舍利,妓女
们一哄抢尽,有的私藏了,有的卖与了嫖商。

  牢里各种犯人换来换去,二呆子忍气吞声与人平安相处。

  犯人中有痛哭的,有大骂的,居然还有主动来坐牢的。

  这个主动来的是一个采花贼,师门遭仇家追杀,便来牢里躲藏,提及仇家金
陵女侠,十分惊恐愤怒,说她们手段极其狠毒,老弱妇孺俱不放过,谈及种种催
情迷魂,又眉飞色舞。

  二呆子从这个采花贼口中知晓了许多离奇古怪的春药迷魂药,每听一种便连
连叹气,心想:「若有这些药物,何苦对喜凤用强!」

  采花贼闲极无聊,总要显露一下独门绝技,就是江湖艺人常有的口技,普通
口技是模仿各类动物的叫声,人的呼噜声,或风声、雷声等等,而他却善长模仿
人的口音语气,并吹嘘这本事空前绝后,主动向二呆子传授控制嗓音和喉部肌肉
的窍门,说他师门如今只剩了他一人,天下也只有他一人精此绝技。

  二呆子刻苦练习却没有丝毫长进。采花贼见了哈哈大笑,他肯教二呆子只是
因为无聊,心知他无法真正学会,因为这门口技需要高深内力,他自己之所以不
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全在内力浅薄之故。

  采花贼走了以后,牢里又来了几个江湖人士,每日谈论这个帮那个派,谁找
谁寻仇等等。二呆子听不大明白,也不十分感兴趣,只是白天练练口技,夜间偷
偷自慰,想像喜凤吃了各种春药娇滴滴得春情勃发。

  有一次,他却突然听到大理段世如何如何,侧耳肃听,陆续得知:段世一族
在江湖中威望很高,其独门神功一阳指,赫赫有名。还有什么六脉神剑,更是神
奇无比。段家的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个个风流,尤其一个叫段正淳的人,处处
留情,天下皆知。

  二呆子听了这些,禁不住想起乳娘的话,心里念道:「我本该享受他们这般
荣华富贵。乳娘啊,如果我有本事,一定把他们的皇位夺来,把你和爹娘的牌位
供养在皇宫里。可如今……乱臣贼子势大,我却要被流放。唉!如果当初不离开
师父师娘,或有一线希望。」想到这里,怯生生打听师父师娘,人或不理,或说
不知。

  二呆子暗暗吃惊,莫非他们出了意外?再问起名剑山庄,有人叫道:「你适
才问得莫非是名剑山庄石庄主?」见二呆子点头,那人哈哈笑道:「江湖中有谁
不知名剑山庄,又有谁不知名剑山庄石庄主?可谁能想到,这个名号会从你这个
无名小辈口中说出来。」

  众人不再理会二呆子,借着话头谈论起来。二呆子留心听了,才知道师父大
大有名,江湖有言:「北乔峰,南慕容,中石清。」他更关心的是师娘,听到有
人说起「流泉花雨,金银双剑」,心道:「是了,师娘随身带着正是一柄银白色
手柄的短剑。」不禁发声叹息,往事悠悠浮上来。

  在二呆子的儿时记忆中,师娘最为深刻,也最为亲切。他清晰记得师娘的闺
名叫做闵柔,也清晰记得初次见到师娘的情景。

  那一年水寨破灭,烟火熏黑的残墙边青烟缭绕,天地间一片死寂。二呆子打
着冷战,渐渐失了意识。恍惚听得越来越响亮的马蹄声,废墟尽头,有两匹骏马
并驰而来。师娘在他面前停住,低头问话,六岁的他没有记住太多,师娘当时问
了什么,他答了什么,已记不大清了,只清楚记得师娘鬓边戴了一朵红花,美丽
宛如画中仙子。

  接着,他靠在师娘温暖的怀抱里,浓香萦绕,伴随着叮玲玲的鸾铃声,到了
名剑山庄,有人喂他药物,有人换他衣服,有人对他背上的香疤指指点点。以后
只偶尔见到师父师娘,他们总是急匆匆走过,师娘也总是看他微微一笑,有了这
微笑,他每天很快活,常常傻立院中一心一意等候。

  一天,闵柔带女儿出来玩耍,院中杂役皆低头敬肃,惟有二呆子直勾勾盯着
闵柔。闵柔嫣然一笑,指着二呆子对女儿道:「乖嫣儿,去叫哥哥。」那时小师
妹刚刚学会走路,跌跌撞撞走来拉住了他衣角。

  闵柔笑着过来抱起女儿,突然问起他的名字。二呆子不知所措,平生第一次
觉得「二呆子」这个名字不好听,结巴道:「我姓段……叫段……段……」小师
妹咿咿呀呀接口道:「一段……木头。」闵柔和杂役们都笑了。

  二呆子自此被人叫作木头,每天也多了一个伙伴,就是小师妹嫣儿,嫣儿梳
着两只牛角,天天嚷着木头给她当马骑,二呆子不乐意,却不敢惹她哭叫,否则
会招来他人的斥责。有了这个小师妹,他才清楚自己的地位,不过是庄中最低等
的一个奴仆。

  只有闵柔见了,才会笑吟吟地将女儿从二呆子背上抱下来,「嫣儿乖,不好
欺负哥哥,听见没有?」有一次嫣儿哭闹着不肯,闵柔脸上现出恼红。二呆子突
然开口道:「我愿意……愿意她欺负我。」闵柔有些惊讶,「她不懂事,你不要
怪她。」二呆子慌张摇头,「我不怪她,我当她……当她是妹妹。」闵柔眼光里
闪出一丝调侃,随口问道:「你当她是妹妹,那么当我呢?」说着俯身抱起了女
儿,并未指望他应话,却听二呆子哽咽着清清楚楚叫了一声:「娘- !」闵柔吃
惊一愣,脸上红了。

  第二天,闵柔把二呆子叫到身边,认真问道:「孩子,喜不喜欢武功,我收
你为徒,好不好?」木头没有说话,只是清澈地看着闵柔。

  闵柔微微一笑,带他到石清那里说了几句话,那时木头已有七岁,这几句话
听得大概明白,石清说他资质太差,闵柔反驳道:「这孩子忠厚老实,就是学不
好武功,也不会让人瞧不起。」说完不由分说,叫二呆子给石清磕头,然后把他
拉起,柔声道:「孩子,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师父师娘,你没有父母,以后师父师
娘疼你。」木头呆愣一会儿,突扑去闵柔怀里,哭唤一声:「师娘!」那是他有
生以来最快活的一天。

  二呆子忆起往事,酸泪盈鼻,却似乎嗅到了师娘身上的香甜,发痴想起了一
句偈语:「往事如烟,后事无望,同为一梦,万物皆空!」由此想到,我背上不
是有和尚的香疤吗?也许天生注定我该遁入空门。

  自此,二呆子对皇位什么的不再梦想,但得知大理段世是江湖中人,便对江
湖之事极感兴趣,当有人谈论江湖轶事,他便用心旁听,什么降龙十八掌,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什么少林,丐帮、武林大会等等,听得神往不已,之后越发
自叹自怜。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日睡下,忽觉身周云雾飘渺,前方缓
缓行着二人。二呆子飘飘荡荡追去,见是疯和尚悟痴和一个白胡子老道。

  二呆子见了悟痴便如见了亲人,跪下哭道:「师父救我!」

  悟痴此时全无疯癫之态,诵声佛号,笑道:「你我虽前世有缘,但老衲尚不
能自救,如何救你?」

  二呆子只是不停磕头。

  白胡子老道笑道:「求人不若求己,祈人超度,不若惜身自省。」

  二呆子听不明白,急道:「老神仙救我!」道人笑而不语。

  悟痴道:「如若好,便要了!朝夕修道,不若当下念佛,阿弥陀佛!」

  老道捋着银白长须,摇头一笑:「错了,错了!如无错,哪有了?没有芸芸
红尘,哪有老和尚臭道士?」悟痴亦摇摇头,「空空生幻,幻幻见空,俱是臭皮
囊而已,哪有什么和尚道士?」道士哈哈大笑,「空非空,幻非幻,机缘万千,
万法归元。该有的总会有,该来的总会来。」

  二呆子见他们二人不再理会自己,倒像互相争辩起来,便拉住悟痴衣袖,插
话求道:「师父带我走吧。」悟痴低头深深一叹:「因果相种,不依不了,施主
魔障已深,还是去吧。」二呆子惊惶不安,转面又拉住了道人衣摆。

  道人仔细瞧瞧他,呵呵笑道:「好了,好了!有好才有了!好过才知世情空,
皮囊了却三生石。你几世积了厚福,缘合十全九美,降青龙伏白虎,擒朱雀踏玄
武,欲海横渡擎玉杵,风月造化不尽数。如此万般好,还不快去了!」

  老道说完,一摆衣袖,顿时狂风大作,烟雾弥漫。

  二呆子但觉从高处直坠了下来,大叫一声惊醒,冷汗频频,遍体津凉,心里
猜疑:「好奇怪的梦,又是魔障,又是什么青龙白虎,什么意思?难道我连出家
也不成?」

  不想天亮后,牢里果然来了个和尚,法号缘根,云游到此,见兵荒马乱便要
回头,却随一帮百姓被稀里糊涂抓了进来。

  二呆子嘀咕:「莫非这便是天意!」忙套缘根近乎,帮他打理被铺,恳求拜
他为师。缘根坚持不许,说自己地位卑微,不敢妄自收徒。二呆子给他背了几段
经文,还裸出后背香疤,缘根仍不答应,说二呆子此时身负官司,不便也无法遁
入空门。二呆子想想不错,便心灰意冷。

  几日后的清晨,牢房突然大乱。狱卒把各个牢门打开,惊慌叫道:「契丹人
杀过来啦!大伙各自逃吧!」原来中原丐帮劫杀了契丹一个将领,契丹起兵报复,
借机威吓,派大军越过边境,烧杀淫掠,直杀到了满昌府地面。

  二呆子随缘根跑到街上,见契丹骑兵往来冲突,见男人就杀,见妇女就抢,
见房子就烧。几个江湖人士跳去拼杀,片刻死的死,散的散。

  契丹骑兵呼哨着冲过来,缘根口念佛号,盘坐闭目。契丹领头之人却是绕过
缘根,举刀向二呆子落下。

  二呆子两脚发软,扑通坐到地上,丧魂落魄之际,腰间被一物卷住,身子倒
飞而起,落下时被一人接住。

  那人将二呆子往地上一放,喝道:「快逃命去吧!」

  二呆子立脚不住,踉跄几步,又坐到地上,见那人浓眉朗目虎虎生威,马不
停蹄,嗖嗖几下将领头的契丹骑兵当胸刺穿,舞枪叫道:「杨家将在此,尔等速
速拿命来!」

  这时街上涌来百多大宋骑兵,蹄声如雷,锐不可挡。马上有男有女,皆英姿
飒爽,一人突显矮小,瞧其身形却只是个孩童,青色紧衣,头梳双髻,手中挥舞
一根金光闪闪的长鞭,金鞭在空中盘旋甚是醒目。

  契丹人仰马翻,边逃边叫:「杨家将来了!杨家将来了!」有一匹失去主人
的惊马,疯狂向二呆子急踏而来。那双髻女童收缰勒马,鞭如金蛇,卷起二呆子
送到路边,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把他轻轻放下。女童把鞭子缩成一圈,向二呆子
叫道:「快去躲着!不要乱跑。」声音清脆稚嫩,十分悦耳动听。

  二呆子须臾间几经生死,呆呆愣愣。女童见了抿嘴一笑:「莫害怕!鞑子打
不过我们的!」这女童面嫩如玉,此时一笑,雪白的脸颊凹出两个酒窝,阳光照
耀下宛如花树绽放。二呆子惊魂未定,心里却涌上暖意,目不转睛望着那女童纵
马消失在长街尽头。

  二人逃出城外,二呆子紧跟缘根,缘根没说什么,小心躲着乱兵流匪,匆匆
赶路。

  二呆子问道:「那杨家将什么来头?叫凶恶之极的契丹人如此害怕。」

  「杨家将几代都是我大宋的忠臣良将,他们的故事可就多了。」缘根说着眼
露敬仰,继续道:「就说那位小施主吧,小小年纪,长鞭功夫当真了得,不过杨
家将世代守卫我大宋边关,纵有奇人异士也不足怪。」

  二人一路向南,渐入中原腹地,沿途风光倚丽,二呆子打打短工,缘根讨些
布施,走走停停数月,到了一所建筑宏大,气势非凡的大寺院。

  二呆子见之心喜:「这里可比丽春院大多了,更远非破佛堂可比。」

  缘根带二呆子去见方丈。方丈慈眉善目,听缘根说完原委,正欲说话,门外
进来一人,向方丈匆匆说了几句。方丈对此人道:「好,稍等片刻!」接着对二
呆子道:「诚心向佛,要严守佛祖戒律,我佛弟子要戒、定、慧……」

  二呆子抬头见方丈身旁多出个黑胖和尚,定睛一瞧,心中惊呼:「是他!怎
么会是他?」耳中听方丈问道:「丽春院乃污秽之地,你背负杀生孽罪,从此能
否严守我佛戒律?」

  方丈连着问了几句,二呆子兀自发愣,含糊应道:「是……是!弟子能!」

  那黑胖和尚心中奇怪,听方丈提到丽春院,脸色一变。二呆子见了越发紧张,
心知黑胖和尚认出了自己,却见他向方丈道:「弟子一见此人,心觉缘起,愿为
其师。」方丈颇显意外,沉吟道:「既是如此,你为他剃度吧!」

  方丈说完和黑胖和尚匆匆离去,好像有什么急事。

  缘根大为惊羡,口唤「师叔!」向二呆子郑重道喜,说寺中以「玄、慧、虚、
缘」排辈,二呆子以慧静为师,转眼比缘根大了一辈。

  二呆子心中茫然,不知是福是祸,但极为明白一件事:最好忘记曾见过这黑
胖和尚,更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在丽春院给喜凤开苞的恶和尚就是他!

  午后,慧静在众弟子前为二呆子剃度,神色阴沉,慢慢挥刀。

  二呆子看着发丝在眼前飘落,徒然生出了几分伤感。此时他已知道,这间比
丽春院还大的佛堂竟是闻名天下的「少林寺」。

  从此,二呆子有了一个比较像样的名字,那就是他的法号—虚竹。


            [b]第四回 无路想回头[/b]


  有了法号以后,二呆子—也就是现下的虚竹,每日晨功晚课,念经颂佛,跟
着缘根在菜园里担水浇地,悠哉无忧,只是长夜漫漫难熬之至,有时抓着勃起的
裆物难免想念丽春院。

  慧静从不向他传经布道,甚至很少相见。

  虚竹并不以为意,知道和尚诳窑子自是大不应该,可玩玩妓女也算不上伤天
害理,总之,不捅破这层窗户纸便是了。

  平日里除了缘根,虚竹只与藏经阁扫地的老和尚最为亲近,隐隐觉出这个老
和尚与悟痴和尚似有渊源。一次与老和尚谈起了悟痴,老和尚眼神一亮,似乎知
道什么,却又隐而不说,听虚竹背诵起悟痴常念的经文,老和尚笑道:「这段经
文,你说得不全。」接着念了一遍完整的经文,虚竹立时记住了大半。老和尚不
禁奇怪,再念一遍,虚竹重述起来一字不差。老和尚暗自惊异:「这位弟子虽无
佛心,却与我佛『易筋经』有缘。」

  光阴穿梭,二呆子作了虚竹已有一年。

  一日晨课完毕,方丈道:「近日俗家弟子传来讯息,玉罗刹李梦如要到大理
与段氏为难。段氏威镇天南,自不惧那女魔头,但恐在明处中敌暗算,我打算派
弟子前去禀告段氏保定帝。段氏虽与我寺素有渊源,但我辈乃方外之人,不可轻
易陷入俗世纷争,所以只前去通报罢。」

  方丈说完,巡视座下,吩咐道:「慧静,你带弟子走一遭吧。」

  慧静答应一声,散课后吩咐虚竹和另几个弟子收拾行装。

  虚竹没想到慧静会带上自己出游,喜出望外,他在少林寺实在闷得紧,欢喜
过后又忐忑不安,因为大理国实是他的故乡。

  次日,慧静带弟子向方丈辞行,方丈神色郑重,嘱咐道:「李梦如手段狠辣,
师承不详,功夫极其了得。你们此去千万当心!到了大理,可先去拈花寺会见黄
眉僧人,凡事不可冒然出头。」

  一众离开少林寺,行了二十多日,到了西南边陲重镇—贵阳。

  当晚在客栈听说,正好赶上一桩大热闹。

  当地薛知府得了连襟关照,早要调到繁华之地应天府,不想突患怪疾,寻医
无数皆不得治。一个过路道士占卜进言,说是不妨试试嫁女冲喜的法子。薛知府
膝下恰有一女,此女深明事理,为了父亲病愈,哪有不从?可心高气傲,不愿随
便许人,因此驻台张榜,比棋招亲,不料已近满月,无论老幼贵贱,比棋之人无
不落败,明日再无人胜出,便要当场掷绣球。

  虚竹听了此事,虽然好奇却只当耳旁风。

  次日继续赶路,经过城内繁华处,见一幢高大花台,台下人头攒动。

  虚竹等年轻弟子忍不住上前瞧热闹,慧静佯作呵斥,也禁不住驻足瞧去。

  台上一顶蒙着薄纱的花轿,轿前摆着一方白玉刻成的精美棋盘,一个气质不
俗的儒雅秀才举棋沉吟,与他对弈的,竟是一个未开脸的女童。

  那秀才下了一子后,女童扭头瞧着花轿,叫声「平六横三」,花轿内传出弱
弱女声:「平四横五」。女童闻言捏起一颗白子,下了一子。秀才思量半晌,接
着又落下一子。女童又把这步棋的位置说了,轿内女声道:「平八横三」。女童
依言再落一子。如此这般,轿中女子说一句,女童下一子。女童越下越快,而秀
才越下越慢。

  大约三四十子后,女童似乎有些累了,双肘拄头,焦急等对方落子。儒雅秀
才却久久举棋不定,突然叹口气,将棋子放回棋桶,起身向花轿作揖。

  「在下秦少游,慕名而来,非为招亲,实求一弈,小姐莫怪!」

  轿内女子道:「雅士过谦,小女子得领赐教,荣幸之至!」

  秀才连连摆手,诚恳道:「不谦!不谦!小姐棋艺高超,在下确实心服口服,
但临别有一言相敬,万希小姐珍重,不可明珠暗投!」

  轿内沉默片刻,隐隐传出一声娇叹。

  那秀才走后,再无人上台比试。过了一会儿,但听一声锣响,有人在台上大
声宣布:期限已至,除道僧狱刑,凡未定亲者,拾到绣球者入赘薛府。

  接着又是一声锣响,那是请薛家小姐出轿了,台下登时喧嚣起来。

  此地原是后蜀国都,传闻薛家小姐生得极像前朝花蕊夫人,因此今日来围观
之人,多为一睹芳容。但锣声响后,薛家小姐并未出轿,而是下棋的女童捧起了
绣球,女童在台上走到哪里,台下众人就涌向哪里,如同刮起了狂风。

  女童神色惊慌,瞧得头昏脑胀,双手举起绣球,闭目扔了出去。台下伸出无
数双手抓向绣球,争来抢去却谁也抓不住。绣球像风吹的草团,在无数头顶上方
滚来滚去。

  虚竹被裹在人流中不由自主乱跑,眼前突落一物,在脚下一绊,立时被许多
只脚踏在身上。有人大叫:「好了,都让一让,瞧瞧是哪个?」虚竹忍痛抓起身
下东西,站起手里正是那个绣球。众人大嚷:「哈哈,和尚!他是个和尚!这回
不算,大伙儿重来吧!」有人把绣球抢去,虚竹趁着空隙,慌张外跑,听得锣声
响起,众人再次喧闹起来。

  虚竹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缓下脚步,正松了口气,一物砸在脑后,吃惊接住,
却又是那个绣球。原来女童又掷了一回,球在众人手上跳来跳去,居然高高弹出
了人群。众人止声,接着哄地大笑:「怎么又是这个和尚!」

  锣声当当一响,敲锣人大声宣布:「知府小姐说了,好事不过两次,大伙儿
散去吧!」有几人抬起了花轿,女童手扶轿沿冉冉下台。

  众人回过味来好不甘心,破口大骂:「哪来的臭和尚?搅乱了好事!」

  慧静瞧情势不利,带着弟子一溜烟逃走。到了城外,踹了虚竹一脚,大骂他
几句。虚竹好生不服,那绣球自己愿意找我,关我什么事?转念想到:「如果不
作和尚,作知府女婿也很不错。那女童如此可爱,其小姐也定不错,听花轿里的
声音,好像喘不过气来,可知这位小姐的身子……嘿嘿,定是嫩极!」

  虚竹忽然对下棋生出了浓厚兴趣,向同行的师兄虚林问东问西,虚林比虚竹
大上几岁,打尖时以石划地细细说明。但虚竹天性懒惰,初入门道便不再深研,
倒是消磨了路上无聊。

  从贵阳出来走了几日山路,连着越过两道关口到了大理界地,所见人物景象
与大宋并无多大不同。一行人急匆匆赶到大理拈花寺,黄眉僧人却不在,原来玉
罗刹已经动手,将段家嗣子挟持在一个叫万劫谷的山庄。

  一行人再随引路僧人赴万劫谷。虚竹听说了段氏嗣子,心里好生不安。

  万劫谷大院内,正有几十人围成一圈,聚精会神瞧人下棋。下棋的是一个黄
袍老僧和一个俊俏道姑,二人皆凝神静气,那道姑尖尖下颏,双眉修长,长发藏
入杏黄道袍,左手将拂尘搭在右臂,右手轻提一颗棋子。

  慧静悄悄告之弟子:「这就是玉罗刹李梦如,静静观看,不许出声,他们在
比拼内力。」虚竹大为疑惑,明明是下棋,为何说是比内力?不敢乱问,便直勾
勾盯着下棋的道姑,越瞧越是倾慕,暗道:「原以为玉罗刹凶神恶煞,不想如此
美丽动人,可惜我没有本事,否则和她并肩对付乱臣贼子,不亦乐乎!只不过招
亲要下棋,打架也要下棋,不就是你一下我一下往眼里填么,要是变成女人身上
的眼儿,我倒是有些小窍门。」

  虚竹胡思乱想,院子里已多了一些嘈杂声,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慧静再
把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一一告诉身边弟子,其中就有大理皇上保定帝。但见保定帝
不怒自威,其护卫也个个气势逼人。虚竹自惭形秽,不敢正视,心道:「别说夺
回皇位,我连他的护卫都不如!」

  过了一会儿,大理镇南王段正淳带了两个艳丽女子来。

  这位镇南王几绺长须,神采飞扬,行动潇洒。那两个女子候在远处,突然拿
剑比划起来,一直打出了院去,段正淳慌张随后追赶。有人笑道:「刀白凤争风
吃醋也不挑个时候,她儿子被人关在地牢,她却和人大打出手!」

  李梦如正举棋思索之际,听得四周有些骚动,扭头扫了众人一眼,眼中精光
闪动,浑身忽然射出凌厉煞气。众人都是一惊,虚竹也被吓了一跳,心开始通通
乱跳,猛地回想起封藏多年的往事,再注目细细打量,不由退了两步,手心冒出
冷汗,心里颤抖:「原来是她……是她!玉罗刹李梦如……她为什么骗我?害得
我不敢见师父师娘,她为什么骗我?」

  虚竹第一次见到李梦如,是在名剑山庄,他被人叫做「木头」,每天在武场
给人端刀擦剑,递巾送水,虽然已被闵柔收入门下,但只招未学,却常常被小师
妹逼迫着陪她练剑。

  小师妹嫣儿那时刚四岁,力气虽小,但招式精巧,总让木头受些小伤,那一
次却差点丧命。当时木头照旧被刺了一下,手臂划出一道血印,八岁的他仍是孩
子心性,恼怒之下挥剑乱扫,嫣儿敌不过蛮力,立剑一格,坐在地上,撅嘴欲哭。
木头慌忙去哄,不料嫣儿举剑一掷,剑身擦着他鼻尖飞过,斜斜落立远处。木头
大惊失色,心想若刺在眼珠,岂不要了小命!

  嫣儿扔出剑后,仍不放过,起身奔去拾剑。木头大骇,弃剑奔逃,见嫣儿举
剑追来,便往山上爬,匆忙蹬上一块石头,但那石头安置得并不安稳,滑落下来
砸在另一颗大石上,大石晃了两下,空隆一响,滚将下来,带着泥沙从嫣儿身侧
滚过,砰砰巨响。

  嫣儿吓得大哭,有人喊叫着赶来。木头惊慌万分,藏去一个石缝里,听得下
面叫骂,不敢出声也不敢动,忍饥挨饿过了好久,眼见暮色苍茫,四下里更无人
声。又过一阵儿,天空星星闪烁,凉风一吹,不由打个寒战,走出石缝向山下张
望,突见一条黑影腾跃而上。他惊叫着被那黑影抓住衣领飞到了山顶,见那人白
衣飘飞,长发扬舞,乱丝遮住惨白的面容,在月色下极其恐怖。

  木头双手蒙着眼,大叫:「鬼……女鬼?」

  「不错,我是女鬼,一个被人遗弃的女鬼。」

  女鬼眼中精光闪动,停顿片刻,再道:「但我能教你个法子,让那小丫头从
此怕你,再也不敢欺负你。」

  木头听这女鬼的语气冰冷令人胆寒,这番话却说到了他心里,若再陪这不知
轻重的小师妹练下去,性命实是堪虞。

  女鬼从鬓间摸出个东西,用丝巾包了,塞在木头怀里,冷冷道:「越刁蛮的
女孩越怕被人扎,你扎过她一次,她以后见你就乖了。」说完挥出衣袖将木头裹
在怀里,送到了山下。木头在她柔软的胸前嗅到了与师娘一样的香甜,不知不觉
对这女鬼生出了几分信任。

  待他惴惴不安回到庄内,闵柔正吩咐人进山寻找,见了他喜形于色,其他人
则怒目而视。人人当嫣儿是宝,自然不齿于他这个傻小子。

  闵柔一把将木头拉到身前,木头只当她气极要打,赶紧闭上眼睛,不想听师
娘柔声道:「傻孩子,吓死师娘了,这山上有吃人的野兽,怎可到处乱跑?」

  木头一听,委屈得呜呜大哭:「师娘,我不是有意的……师妹刺我。」

  闵柔抹去他眼泪,哄道:「好了,不哭了,嫣儿越来越任性,师娘已狠狠责
备她了,你们两个以后要好好相处。」木头点点头,收住哽咽,正想说出山上女
鬼的事儿,见闵柔抬起半只手掌轻轻捂上嘴,细细打了个哈欠,困倦道:「今晚
叫你们这一对活宝好一阵折腾,大伙儿都去睡吧。」

  木头回房从怀里掏出那方丝巾,见内是极其细小的一枚针,若不细瞧,还以
为空无一物,依旧包回,随手放在枕边,纳闷想:「那女鬼哄我玩么,这东西除
了挑刺再无用处。」

  第二日,木头一整天不见嫣儿,心里刚觉踏实些,便从窗口看见嫣儿蹦蹦跳
跳跑过来,进门兴高采烈,「爹爹刚教我一招,木头你出来陪我玩儿。」木头连
连摇头。嫣儿撅起小嘴,「那我去找爹爹,说你又欺负我。」

  木头大为头疼,突然想起昨日女鬼的话,回身从枕边翻出细针,夹在指缝只
露着针头,「好,咱们去吧。」说着拉起嫣儿的手。

  嫣儿抽手叫道:「哎呦,什么东西?」木头张开手掌,佯作疑惑,「哪有什
么?」那针已无声落到地上。嫣儿蹙眉瞧瞧,指肚溢出一颗细细血珠。木头忙用
那方丝巾给她包住,哄道:「不怕不怕,我一会儿让你多刺两下。」

  嫣儿未觉怎疼,听这话又高兴起来。木头却皱眉捂腹,哼道:「哎呀,肚子
好疼,憋不住要屙屎,你先去场子等我。」嫣儿听了扭头便走,木头见她似比以
前乖巧,惊喜:「莫非真个管用。」不料嫣儿回头扮个鬼脸,叫道:「你若耍赖
不来,我定去爹爹那里告你。」木头顿失望之极。

  木头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眼见天色黑了,才慢吞吞向场子走去,发现气氛不
同往常,人人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还有人举剑紧张地察看四周。

  有人斥道:「小孩子都回房去,没大人叫不许出来。」

  另有人道:「他年纪虽小,毕竟同门一场,让他去瞧一眼小师妹吧。」

  木头吃惊问道:「小师妹怎么了?」

  那人凄然道:「师妹……被奸人害了。」

  木头又害怕又不安,想到自己多半惹了祸,到了师父师娘的住处,见小师妹
仰躺在床,师娘泪流满面,跪在床边握着小师妹的手,师父立在床旁,腮边肌肉
直颤,他胆战心惊走进去,众人都无暇瞧他。

  「毒血吸净了么?」白发苍苍的闵老庄主坐在椅上,抖动白须问道,见石清
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确定是冰魄银针?」

  「是!毒血吸净了,但剧毒已进肺腑,只怕……」石清黯然语滞,看了一眼
闵柔。

  闵柔大恸:「你去跟她说,只要她肯救回嫣儿,我宁肯去死。」

  石清双目通红,一言不发。

  闵老庄主的白须颤个不停,「冰魄银针,神仙难救,居然狠心用在一个孩子
身上。」说着从桌上拿起那方丝巾,问道:「这是她的么?」石清未应话,突然
转身疾走。闵柔惊叫:「你干什么去?」石清嘶哑道:「我自己去找她,她恨得
是我,一命换一命,我任她千刀万剐。」

  闵柔吃惊站起,犹豫一下,顿足便走:「好!我和你同去。」

  「站住!」闵老庄主厉声一喝,接着长叹一声,缓缓道:「敌暗我明,她从
嫣儿下手,就是要我们乱了方寸!」

  闵柔泣道:「难道就眼看嫣儿……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闵老庄主瞧了瞧手上丝巾,自语道:「她留下这个是何意?」沉吟片刻接着
问道:「嫣儿今天都去过哪里?」

  闵柔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缩在角落里的木头。

  木头听了一番对话,已然知道自己闯了大祸,见闵柔的泪眼飘向自己,咧嘴
大哭:「师娘……昨日我在后山……遇见一个女鬼,呜呜……」

  石清嗖地跳到木头面前,拽住他前襟追问:「快说,什么样的女鬼?」

  木头继续哭道:「山顶上……飞来飞去……呜呜……」

  石清回头瞧瞧闵老庄主。闵老庄主点点头。石清放开木头匆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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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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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五回 春梦了无踪[/b]


  万劫山庄内,慧静正要与虚竹说些什么,却见他满脸通红泪光闪烁,惊奇咦
了一声。虚竹陡然醒神,掩饰着慌张干咳。李梦如向他飞快瞄了一眼,虚竹登时
脸色惨白,方才无比倾慕这个美丽的女魔头,此刻却觉她万分恐怖。其实他面貌
比幼时有了一些变化,身材更是大不相同,尤其还成了和尚模样,李梦如即使目
光如电,也认他不出。

  慧静疑惑地瞧瞧虚竹,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低声道:「没有几柱香时间,他
们分不出高下,咱们不必在此空等,你不要惹人注意,去谷前大石头那儿,师父
随后就去。」虚竹激动未平,惊魂不定地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谷口石头前,四周寂静,林木郁郁。虚竹忽然觉得不大对头:「方丈不是嘱
咐过不要出头吗?再说我又不会功夫,为何独独叫上我?」这时见慧静远远奔来,
他心里生出莫名害怕,眼见慧静越来越近,横眉爆眼,面露凶恶,正是那晚在丽
春院的神色。虚竹骇意陡增,不由自主扭身便跑。

  慧静一怔,停下喝道:「你跑什么?」见虚竹不停步,又叫:「是聋子还是
哑巴?干甚不说话?」这句正是他那晚说的一句话,虚竹听了跑得更快了。慧静
凶相毕露,展开身形追去。他对虚竹如鲠在喉,但一直没有合适机会动手,此时
在万劫谷中除掉他,回寺后可以随意编个故事说被李梦如同党杀了,方丈绝不会
为了这么个小和尚而兴师动众。这时见虚竹跑进了树林,心中更喜,但等追进了
树林,却四下不见人影,环顾四周,很是奇怪:「即便绝顶轻功也不能这会儿功
夫跑得无影无踪,难道他能上天入地不成?」心中焦急,张口大喊:「你放心出
来吧,当日之事你保守秘密,为师心中感激,不会害你?」喊完不料见虚林跑了
过来,原来虚林见师父离去,随后也跟了来。慧静做贼心虚,吓了一跳,只当虚
林也知道了自己秘密,突袭一掌将他击倒,然后到处搜索虚竹,但他无论如何也
想不到,虚竹果真入地了。

  一颗大树下有个草木掩盖的隐密洞口,虚竹跑到这儿,一脚踏空,整个人掉
了进去,摔得头晕目眩,听得慧静的呼叫和虚林的惨叫,他心中明白,方才生死
悬在一念。再听慧静的声音忽远忽近、忽东忽西,知他到处寻找,便惊慌往地洞
深处爬去,不料地洞出奇幽深,听不到慧静喊叫声了,这地洞仍没到头。爬了半
响才见头顶露出微光,而这里仍不是尽头,地洞拐个弯又往深处去了,黑黢黢得
不知到底有多深。仰头瞧瞧微光,探手一触,坚硬微凉,好像是个石板,小心举
起缝隙向外瞧去,是间小屋,满是箱柜,其外通向一间内有桌椅的大屋。

  虚竹不见有人,便轻轻翻开石板,探出半个身子犹犹豫豫,寻思着是从这里
出去?还是继续往前爬?突然听见脚下隐隐传来声音,登时惊慌失措,慌忙跳出
地洞,把石板原样放好,径直往大间跑去,一推房门又是一惊,门竟紧锁,此刻
顾不上细想,一头钻入床底,掩口不敢呼吸。

  不一会功夫,传来石板响动和沉重的脚步声,地洞里出来几个人,抬着什么
东西放在床上,听得一个男声道:「钟灵姑娘,麻烦你给木姑娘找阴阳和合散的
解药,我们回去看看后院情形。」

  一个娇嫩女声道:「你们不去救段公子了?」

  那个男声道:「姑娘刚才看到了,少主人功夫怪异,我们抓他不住,不过也
不妨事,你爹爹和李梦如并不是想要少主人的命,只想败坏段氏门风,现在木姑
娘出来了,他们就无法得逞。」

  接着,几人钻回地洞里去,屋内只剩一双绣了黄花的葱绿鞋。这女子走去里
间翻箱倒柜,回到床边停了一会儿,说道:「木姐姐,醒醒,吃解药。」

  这时虚竹见到一方手帕飘落床边。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焦急道:「怎还不醒?木姐姐,解药我给你喂了,我给
段誉哥哥送解药去。」

  绣花鞋走去里间,石板响动后,再无其他声响。虚竹嘀咕:「原来这个地洞
是用来救段誉的,这女子叫钟灵,万劫谷主人也姓钟,万劫谷关押段誉,这个钟
灵姑娘反要救段誉,那她多半是段誉的情人了。」此时知道头顶上还有个什么木
姑娘,这使得他忐忑不安,过了一会儿,心急如焚,再也无法忍耐,心想:「趁
这木姑娘没醒,我赶紧逃吧,碰上钟灵姑娘也不怕,听她声音那么甜,一定是个
美人儿。」

  虚竹打定了主意,探头探脑从床底爬出,顺手拾起地上的手帕,见手帕用白
色蚕丝缝制,沉甸甸滑溜溜得一股残香沁人心脾,不由拿在鼻端嗅了嗅,见手帕
绣有一枝粉红花朵,角边绣着一个「木」字。虚竹认得这字,不禁一喜:「他们
所说的木姑娘,原来是木头的木,不会也叫做『木头』吧。」如此一想,不觉回
头一瞧,登时有如雷击,全身一震,眼前所见,睡着一个国色天香、貌美如仙的
绝色佳人,一张秀脸清丽绝俗,如新月清晕,如花树堆雪。

  虚竹一时神魂飘荡,不知身在何处!但见佳人忽然轻启樱红小口,娇细呼了
两声段郎。

  「她也是段誉的情人?」虚竹一惊之后,心口剧痛:脸色惨白。

  「不会的,你不会是的,他们都是乱臣贼子,我才是真的皇族正宗,你应该
是我的,你这么美,你应该是我的……」

  虚竹心里叫着,眼见这位木姑娘睫毛轻颤,楚楚可怜,不知不觉走去轻触丽
色无伦的脸颊。玉肌雪肤滑腻如丝,比手中的手帕还要滑腻,一抚之下,便再不
忍离手,不由摒住呼吸,生怕一口气吹化了眼前的妙人儿,用心抚惜白皙优美的
玉颈、浑圆玉润的香肩,最后隔着一层薄薄香衫,轻轻抚住了饱满翘挺、刚好盈
盈一握的娇圆椒乳。

  「唔……」佳人红晕生颊,好似在春梦中娇羞无限。

  这声轻吟唤醒了神游太虚的虚竹,霎那间血脉贲张,一阵电闪雷鸣,天地除
了眼前仙子,再无他物,全身发抖着将床帐解开,合上了一片昏暗,也合上了一
片幽香,哆哆嗦嗦抱住,但觉柔若无骨、酥软如绵,不由越抱越紧,迷迷糊糊往
两片薄唇吻去,吸进仙子玉齿间呼出的火热香甜,更加心醉神迷,柔柔卷住甜嫩
香舌,痴迷地纠吮缠吸,「嗯……嗯兹……兹兹……」吻得佳人瑶鼻翕动,娇靥
晕红,宛如一朵娇羞万分的深谷幽兰,渐渐露出一双玉嫩雪白的椒乳,玉峰上两
点嫣红蓓蕾,娇嫩无比、亭亭玉立,令虚竹身心俱醉其间,沿着柔美的玉沟慢慢
滑向玉脐,双手顺着滑腰摸索而下……便见玉体横列,满目玲珑浮凸,雪滑粉腿
顶部那团柔毛,黑亮微卷。

  虚竹梦幻一般地惊叹不已,世上怎有如此美妙!

  他小心分开动人心魄的玉胯,心跳顿止,见仙子秘处粉红琦艳,娇柔的褶皱
里藏着一颗小小的黑痣,盯着这可爱之极的黑痣,不知不觉亲了下去,鼻尖轻抚
滑腻秘缝,深吸一口纯纯体香,眼见花唇经不住挑逗,羞答答地欲拒还迎,舒展
开来像含苞欲放的花朵正在春雨中娇艳开放,金沟处那颗神秘的花豆,也亮晶晶
的似隐似现。

  此时虚竹再也耐不住炽烈情欲,解开裤头,却嗅到浓烈臊臭,从少林寺而来
长途跋涉,不仅出过许多汗,夜里还遗过精,裤裆里肮脏不堪,皮毛黏津津地翻
着泥垢粘到了一块儿,在如此清香的仙子面前,露出如此腌臜的丑物,不免有些
自惭形秽,但此刻也顾不得唐突佳人,深吸口气,屏住呼吸,狰狞的肉头轻轻拨
开温润花唇,偷偷撑开了蜜穴。

  佳人眉头越蹙越紧,在春梦中发出了一声轻叫。

  虚竹万分紧张,直到见仙子娥眉舒展回来,才敢微微下挫,缓缓顶向深处的
狭窄火热,双腿越颤越剧,忽然浑身抖个激灵,已忍将不住射了出来,慌忙持续
用力,在压抑的极亢中匆忙去摘花心,「扑-!」得一声微响,但觉洞穿一道关
口般的细薄花颈,幽深花径似乎豁然开朗。

  佳人娇躯一颤,臻首轻摆,香唇翕张:「唔!哦……哦-!」

  虚竹又不敢再动,忍着粗喘,见仙子香喘急促,血色都涌到了两颊,长长的
睫毛间半噙着两颗晶莹泪珠,既娇艳无比,又叫人怜惜之极。这时觉出大不同以
往经验,异常紧涩,也异常火热,心中忽然一亮,急忙小心抽出,茎上已粘着几
条粉红,再见花唇惊慌合拢,吐出一团浓精后,接着吐出了一抹细细的殷红。

  虚竹几乎喜极而泣,掏出那方蚕丝手帕,珍惜地擦去茎上粉红,然后小心铺
到玉臀下,心里颤念:「便让我死在她身上,一生也不枉活了!」于是混混谔谔
地再没了杂念,万分怜惜得香吻柔抚,爱极了这个冰清玉洁的美丽仙子,神魂颠
倒之中,几声娇哼,使他稍稍清醒,觉出底下早又胀得难受,便再次胀满初开的
含苞花蕾,温柔辗转圣洁的桃源,每抵一次最深处,翕动的龟口都要轻吻一下柔
弱的花蕊,渐渐吻散了仙子脸上的那抹血红,使得玉颊红艳似火,一双玉乳也浮
上了春红,说不尽的千娇百媚,不知什么时候起,迷失的仙子哦哦唔唔唤出酸楚
的春吟,蜜道不知不觉变得顺从,不断润出新鲜滑亮的春雨。

  终于云收雨散,虚竹在心醉神驰中久久吻着仙子不放,待粗重的呼吸渐渐平
息下来,神智也随之清醒,不得不面对眼下的事儿:慧静此刻在哪里?这个仙子
一样的木姑娘说不定即刻就会醒来,如果她醒来大喊大叫,自己便要真得在万劫
谷中万劫不复,想到种种利害,恋恋不舍放开了玉体,抽出雪臀下那方落红片片
的手帕,贪婪嗅了一口,藏在怀里,一步一回头,见半扇床帐中,绝美仙子双靥
绯红,轻拂几丝柔发,犹如春睡海棠、雨后白莲,娇美不可名状。

  虚竹深深叹口气,终于狠心钻下地洞,兴奋惊惧,足蹬手爬,眼见上方再次
有了微光,用手一扶,却又是一道石板,一惊之后,心里大呼糟糕,忙乱中钻错
了方向,到了地道最深处,无可奈何,只得试探着推开石板,偷偷钻出洞口后发
现身在一座石室,石门大开,内外皆空无一人。

  这时,甘宝宝带着女儿钟灵回到了房间,床上那位木姑娘叫木婉清,刚才钟
灵到了地道与段誉一起被黄眉僧人救出石牢,却被李梦如当作木婉清掠走,甘宝
宝好不容易救回女儿,由此耽搁了不少时间,见木婉清仍在昏迷之中,搭上手腕
一摸,脉象并无恙,但瞧她衣裳凌乱,面色红艳异常,不禁又生狐疑,暗暗摸进
她身下,触手粘湿,急忙打开衣服细瞧,见耻毛零乱,门户红肿,粘粘津津飘着
男精味儿。

  甘宝宝面色惨白,心中连呼:「冤孽啊!真是冤孽!」在她想来,必是段誉
和木婉清在猛烈春药催动下铸成了大错。房门紧锁,除了段誉还能有谁?由此万
分惊慌,丈夫到底惹下了不可弥补的大祸,兄妹相奸!多大的丑事!段家知道绝
不肯善罢甘休!

  甘宝宝看着熟睡的木婉清,哀叹不已,念头突然一动,忙问钟灵:「你木姐
姐什么时候昏迷的?」

  钟灵早瞧出木婉清一前一后不大一样,疑惑间听见母亲一问,答道:「木姐
姐在地牢就昏迷了。」

  甘宝宝神情一黯,心道:「那是了!段誉在木婉清昏迷后对她……不过段誉
也不一定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服了春药的人都该是迷迷糊糊的,若他们二人都不
说此事,我也不要说破,大错已铸,记不清楚反倒好!」想到此处,吩咐下人送
来热水,支走钟灵,亲自给木婉清拭洗,吩咐人回复段正淳,说木婉清受了惊吓
要在谷中调养几日。

  木婉清醒后,腰眼酸软,下体火烧火燎,顿生疑惑,但不便与人说,独自努
力回想,似恍惚做了一个吓死人的怪梦,她自小随母亲隐居,因气恼母亲冷漠而
愤然出走,后遇到师父随其在深山习武,故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加之当夜发了
急热,掩盖了身体异状,于是服了两道药便告辞离去。


            [b]第六回 夜半凉初透[/b]


  虚竹刚刚奸了一个春梦仙子,不敢贸然行动,见天色缱绻,心道:「这里似
乎不会有人来,还是等到天黑妥当。」于是轻手轻脚挨着地洞口坐下,盘算一有
异动,立刻藏到洞里,坐定却闻到一股诱人之极的肉香,抽动鼻子一寻,地上竟
有一碗红烧肉!见之大喜,自作了和尚便未尝荤腥,此时连色戒都破了,还顾什
么其他戒律,当下端起碗大吃起来,狼吞虎咽之际,见地下还放有一本书,随手
一翻,纸上赫然出现一个横卧的裸女画像,容貌美丽,栩栩如生,细看裸女身上
画着线条,旁边标有注释,接着翻下去,书的后半部分全是文字,间或画有一些
奇形扭曲的脚印、手指,以及男子的裸像。此时顾不得细看,将书收起,顺手摸
摸怀里的那方手帕,心里美滋滋想:「这春书必是段誉这色鬼落下的,以后夜里
寂寞时瞧瞧春图,再嗅嗅仙子落红,不亦美哉!」接着将红烧肉吃尽,小腹开始
热气腾腾,全身随即滚烫,一件一件脱去衣服,仍越来越热,而且裆里无端胀得
难受,便拿出春宫图,一边翻看裸画,一边套动阳茎,却始终射不出来,心中似
着了烈火更加烦躁,不禁纳闷:「怎么像吃了春药似的?」本是随意一想,心下
突地一惊:「这碗肉……?」想起躲在床下听到的对话,登时瞠目结舌,差点惊
呼出来:「阴阳和合散!」

  当时在仙子床下听闻「阴阳和合散」,万分紧张而没有细想,此时记起在满
昌府大牢,采花贼曾说过:「阴阳和合散」,天下最厉害不过的春药,其药方传
自上古,配材几乎绝迹。男子服食,精液在体内越生越快,越积越多,没有女子
阴液滋润绝不能泄出;女子若服了,也须阳精入体才能调和。这阴阳和合散的奇
异药性,一天厉害过一天,到得第八天上,凭你是大罗金仙,也难抵挡,若不及
时阴阳相合,或服食解药,那便肌肤寸裂、七孔流血而死。

  虚竹大为惊慌,心道:「这药听来并不要人命,但对我此刻来说却是要命的
毒药,这里又不是丽春院,哪有女子肯与我调和?」想到这里,又生念头,若那
木姑娘依然昏睡,自然最好不过,不过不大可能,那只能去找妓女了,眼下却只
有春宫图可瞧,于是盯着图上裸女,想像与其调合,心中立时大动,眼前坟起的
椒乳如真人的一般活动起来,见有一条绿色细线起自右乳,横至左乳,斜行而至
下阴,他小腹腾起的一团热气,不知不觉随着线条流动,浑浑噩噩中不知过了多
少时候,突觉阳囊似要涨得炸了,顿吃一惊,握住阳囊一捏,但觉肉头像被钢针
猛扎了一下,疼得呲牙吸气,全部意念向下一沉,怒涨的烫茎便像响尾蛇的尾巴
一样簌簌抖动起来,嗖得一下,窜出一股迅疾热气,瞬间好受了许多,忙收拢热
气再向阳囊涌去,见烫茎又急剧抖了片刻,但这回无丝毫热气窜出,试了多次总
是不成,无奈放弃,突发现外面已是天色大亮,迷迷糊糊想:「怎么?我坐了一
夜吗?」纳闷地起身奔去牢门,又是一惊,见黄眉僧人独自立在院中,正瞧着已
经碎裂的石刻棋盘发呆。

  虚竹慌忙退回,抓耳挠腮寻思:「这药力实在刚烈,怕挨不过天黑,不如冒
险原路逃出。」便收好衣物,跳进地道之后未忘合上石板,不想躁热之下,手脚
不听使唤,弄得石板「咣当!」响了一声,边爬边心惊,「不好,那和尚怕是听
到了!」片刻后,果然听到洞口方向传来几声大喊,越发手忙脚乱,急急爬到仙
子房间那个出口,眼前居然一亮,见石板正在移动,登时骇得惊呆,拼命爬过了
石板处,突有人抱住了他双腿,他慌得翻身乱蹬,那人却一把抓住了他硬涨欲暴
的烫茎,而且力道奇大,将他倒拖回去。

  虚竹又痛又惊,想到若使烫茎抖动几下,或许能够挣脱,凝心运用春宫图上
的法门,只觉极大热力通过涨茎狂涌而至,不比体内热气那么躁热,却温乎乎得
雄厚无比,源源不断,积得小腹慢慢鼓了起来,越鼓越大,想要惊呼,但一张口
热力便向头部涌来,比之涌向小腹更加难受,只得咬牙挨受。片刻之后,骇觉小
腹就要胀裂,那人陡地松开,热力也随之消失,当即犹如死里逃生,翻身继续惊
慌爬逃,赶到尽头见上方压了块石头,双掌一推,终于重见天日,躲去一棵树下
抓胸挠背,丧魂失魄,心想:「真是惊险之至,两伙人来抓我,且又弄来一块石
头堵住出口!」再望向落在草丛中的大石头,又觉不止惊险,且匪夷所思!那块
大石足有茶几大小,不然也盖不住洞口,惊疑万分:「好大一块石头,平日里我
用尽力气,也未必能移动,如何一下叫我推飞那么远?」

  他自己不知,现下他身具内力已相当武林一流高手,只是不由自主,情急之
际才能使出,在石牢中,他虽没有丝毫内力为基,却凭借了「阴阳合和散」生成
的药力,使得那本「春宫书」上的神功略有小成。

  方才钟万仇因妻女心生外向而大发雷霆之怒,愤愤锁门而去,不许她们母女
出屋。钟灵负气要从洞里逃出,甘宝宝拦阻不及,只得钻进地道,抓住了女儿双
脚往回拽,不料钟万仇听见了声音,进屋也钻进地道,恰好这时黄眉僧人从地道
深处追来,见人便双手抓住,哪知抓住的是钟万仇。

  钟灵一把摸到了虚竹,不知是谁,万分奇怪,但她被母亲捉住了双脚,顾不
上多想,抓住一个东西便死不放手。虚竹运起「春宫书」上的法门以后,便通过
钟灵的手,把相互链接四人的内力每个吸去了大半。钟灵本就没什么内力,甘宝
宝的内力也十分一般,钟万仇和黄眉僧人却都是内功高手。虚竹有了他们这二人
的大部分内力,一掌推飞大石自然不在话下,而钟灵却依稀觉出双手抓住了一个
热乎乎的烧火棍,这烧火棍颤抖几下,便有雄厚内力从身上通过,但她把这烧火
棍当作了救命稻草,筋疲力尽才松手,立即被正在通过的内力震昏过去。

  钟万仇依靠残存的内力把昏迷的钟灵抱上来。众人于地道中的奇变谁也摸不
到头脑。钟万仇和黄眉僧人都只道是对方使的手脚,此时都浑身无力,谁也不敢
轻易反脸相斗。黄眉僧人悻悻走了。钟万仇却惊奇夫人房里怎么突然多了一条这
样的地道,一问甘宝宝得知,居然是段正淳叫人挖的,登时暴跳如雷,再次摔门
而出,怒气冲冲去找段正淳算帐,却无论如何想不到,他走出山庄之时,段正淳
正在他脚下的地道里爬着。

  原来,段正淳与甘宝宝是旧日情人,这次在万劫山庄重聚,段正淳早想偷偷
相见,听说护卫挖了这条地道,只道天赐良机,提前来探查过一回,那块大石头
就是他放的,这次一来,发现石头已被移走,不知发生何事?爬行一程来到甘宝
宝房间,不声不响从背后点晕了钟灵。

  甘宝宝听女儿说地道里有人逃走,以为这人必是旧日情郎,却不明白他为何
带着烧火棍。突见情郎出现,不由身子一颤,刚失了许多内力,激动之下竟晕在
段正淳怀里,待悠悠醒转,发觉衣里多了一只摸索的手,猛地清醒,挣脱出来正
色道:「我已是有夫之妇,决不能坏了我丈夫的名声,你再碰我一下,我立时咬
断舌头,死在你面前。」

  段正淳见她神色凛然,倒也不敢亵渎,讪讪道:「宝宝,我知道你受了许多
委屈,以后我好好待你。」甘宝宝顿足气道:「休要胡说!我丈夫模样丑陋,脾
气古怪,更没你的富贵荣华。可他一心一意待我,我也一心一意待他。我绝不能
有半分对不起他!」段正淳听了,不由肃然起敬,但见心上人俊俏如昔,嘴唇樱
红如昔,又怎能忘得了昔日情意?

  二人默然相对,一时之间都忆起了旧事,眉间心上,时喜时愁。

  「谁?谁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接着「砰」的一声,钟万仇飞足踢
开了门,一见段正淳,脸都气黑了,到处寻他不见,原来藏在夫人房里,二话不
说,上前就与段正淳拼命,但内力被吸走了大半,武功大损,「怦怦嗙嗙」砸了
一地桌椅,却没碰到段正淳分毫,满腔愤怒无处可泄,一掌打翻甘宝宝。

  段正淳正微笑闪躲,见此脸色立变,几招便让钟万仇落了下风,「啪-!」
打了钟万仇一个耳光,口中叫道:「宝宝,还疼吗?这是我替你打得,在我面前
不许有人欺负你。」

  钟万仇无可奈何,神色气得似要哭出来。甘宝宝见了面色惨白,挥拳向段正
淳打去,「谁让你替?你辱我丈夫,我和你没完!」

  段正淳在她们夫妇二人的夹击下,抵挡一会后突然使出一阳指,先后点倒了
钟万仇和甘宝宝。然后抱起甘宝宝放在床上,忍不住在她脸上温柔一吻,见甘宝
宝气愤含泪,不敢再继续轻薄,想了想,微微一笑,转身拎起钟万仇,放在门外
墙边,自己进屋把门关上,故意大声道:「宝宝,一只公狗给你守着门口,你和
女儿安心睡吧。」说完哈哈大笑着下到地道,原路爬出后,瞧瞧四下无人,搬回
那块石头依旧堵住洞口,得意洋洋回了王府。

  不远处的密林中,虚竹刚从一次短促的昏迷中醒来,体内似有一只野兽在乱
吼乱爬,搅得他神智早已不清,恍惚见到有人从洞口爬出,猛然记起了那个神仙
般的木姑娘,便跌跌撞撞走来,一脚踹走石头,迷迷糊糊爬进地道,甘宝宝房里
桌倒椅斜,虚竹却似没有察觉,直愣愣盯着床上那圆臀瘦脚的曼妙背影,一见到
女人,他的神智轰然崩溃。

  甘宝宝正在流泪,被段正淳亲吻一下,心中又苦又甜,听见石板又响,心慌
意乱叫道:「滚!你又回来做什么?你胆敢再……你……!」说着惊觉腰背被粗
鲁按住,两只火烫手掌在身上用力乱摸,呆了一呆,恨呼:「你要乱来,我死给
你看。」以往她以死要挟,段正淳便乖乖听话,而此刻这冤家似铁了心,非但没
住手,反而越发放肆,竟狠狠捏了私处一下。

  「混蛋,我真个死给你看!」甘宝宝真正愤怒起来,但身上的那双手丝毫没
有犹豫,一下将她裙腰扯到了臀下。

  「死人,当着我女儿……你疯了不成?」甘宝宝怒极而泣,身子突然被那双
手翻了过来,「啊,你……!」甘宝宝倒吸口气,几欲晕去,眼前出现一个敝衣
露体的可怖和尚,双目如血,鼻孔张缩,昏暗中犹如鬼魅。

  虚竹顾不上去瞧女人的脸,也忘记了那个仙子般的木姑娘,只觉满手温软和
迎鼻粉香,见了包裹在绿色胸衣下的一片高耸,一把撕去胸衣,两团白肉摇晃着
弹了出来,一见这两团肥腻,虚竹脸颊抖动,发声怪叫,如饿极的疯狼突然见到
了白嫩嫩的羔羊,恶狠狠扑上去,双爪深深掐进肉里,似要摘下来一般。

  甘宝宝惨叫着脑中一片空白,突然的惊吓,衣服的撕扯,犹如一场噩梦。

  「宝宝,你怎么了?段正淳!我钟万仇操你十八代祖宗……」

  钟万仇在门外大叫,虚竹根本没有听到,温腻的白乳使他燃烧得更烈,急切
顺着甘宝宝光滑的肩膀把她衣裳胡乱褪到腰间,后退一拽,从滑腻的两只脚踝间
尽褪了出去。

  甘宝宝赤裸滚落地上,未及醒过神,便被环腰抱起重重摔在床上,一时骇得
傻了一般,只是惊愕叫骂着:「混蛋!死人……」

  虚竹口鼻呼呼喷着热气,对耳际一男一女的叫喊浑无所觉,用力掰开两片雪
白圆滚的臀肉,完全露出藏在黑色茂密中的两条褶丘,其中被分开的两瓣红肉便
像一个火山,为他体内激荡欲喷的欲火寻到了出口,当即鼓了红眼,将火烫欲爆
的肉头迫不及待塞进去,疯了似得使出全部力气,一插到底。

  甘宝宝眼前一黑,体内已多了一大片火辣辣得滚烫痛涨,她哀嚎着仍有些不
敢相信,这一切到底是不是一个噩梦,可随即而来的阵阵剧痛和身后清楚的声声
牛喘,使她一次又一次痛心彻骨地意识到:在自己家里,在自己床上,在女儿和
丈夫面前,自己正被一个恶魔强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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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2:50

[color=blue][size=4]

            [b]第七回 暴风翻巨浪[/b]


  虚竹双臂合紧,疯狂摩擦干热的绵软,难受之极的燥热立刻有了发泄。

  甘宝宝惊辱地大声痛哭,恨不得即时死去,可是股后的狂暴,一次比一次急,
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有力,这是她平生从未有过的感觉。段正淳对她温柔
体贴,钟万仇对她小心翼翼,此刻却如摧毁一切的狂风暴雨,难忍刺痛无比陌生,
却带来无比熟悉的连连酥软。头脸伏在女儿腿上,几乎顾不及悲痛,哭声被撞得
断断续续,腰腹不由自主变得酥热,秘道毫不知羞变得湿滑。

  虚竹的疯狂动作,迅速过了百次,越来越顺畅,越来越用力,丝毫没有停缓
疲倦,但蓄满的阳精似滞住了,也丝毫没有泄出之意,使得他焦躁不已,全部意
念集中到小腹,不知不觉运起了春宫图上的线条,热茎一阵剧颤,将甘宝宝残存
的内力吸得干干净净,也通开了她被一阳指点住的穴道。

  甘宝宝一阵眩晕,紧紧咬住下唇,竭力抵抗迷失,手脚已经能够动,却早忘
记了挣扎,体内最敏感的嫩肉突然被迅疾拨动,这强烈的刺激让早已暗暗滋生的
淫液骤然泛滥成河,两片阴唇柔顺吞吐,吐出「噗兹!噗兹!」的欢叫,加上抽
泣声、牛喘声,还有门外的叫骂声,交织混响在越来越暗的闺房。

  虚竹用尽气力也再觉不出一丝滞涩,反而让他发泄不出全部精力,燥热尽积
小腹欲发不能,急得他呀呀乱叫,不由再次运行春宫图上的线条。

  这一下,彻底搅碎了甘宝宝的神智。

  甘宝宝睁大双眼,瞬间只见一片闪光的虚空,没了女儿,没了丈夫,也忘了
自己是谁!双臂酸软不堪,却不由支起,将被击红的臀肉奋力向后相抵,脸上春
红陡然转浓,喉喘一声高过一声,渐渐昂起头来,颊肉抖了几抖,蓦地颤出一个
促止的尖音,随即瘫软如绵,蛤嘴翕张,扑哧吐出一大股冒泡的油液,白花花涂
满了交合处。

  钟万仇声嘶力竭的叫骂戛然而止,屋内突然变得十分安静。

  虚竹屏住呼吸,死死抵在最深处,双腿抖得像筛糠,终于送开精关,却只溢
出了一点点,这使得他又是痛快之极又是难受之极,退后一步,一把将甘宝宝凌
空抱起,继续疯狂抽动,他中毒太深,久积的粘精不能一下泄出,不仅欲望需要
发泄,突有的雄厚内力也要发泄。但他神智有了一些清醒,开始寻思:「这个与
自己调合的女人是谁?床上另一个女子是谁?她不是神仙木姑娘,为什么也昏睡
不醒?还有门外那人,自称钟万仇,为什么大骂段正淳?」翻来覆去一想,隐约
猜到:「莫非……他以为我是段正淳?他叫这个女人宝宝……宝宝,唉呦!刚才
不是听人说过,庄主夫人叫什么」俏夜叉「甘宝宝。这下祸闯大了,果真要在万
劫山庄万劫不复!」他一阵胡思乱想,动作不知不觉乱了,快两下慢两下,深两
下浅两下,无意间戏弄得甘宝宝酥酥麻麻。

  甘宝宝流着羞泪,面色娇若芙蓉,除了腰部被抱住,身躯无一处着力,随着
软绵绵摆动,喉底发出抑制不住的娇哼。

  虚竹听了亦酥酥麻麻,心道:「管你是谁?肏是死,不肏也是死,不如尽情
肏了再死!」扭头瞧瞧床上卧着的黑影,猜知她定是钟灵,恶狠狠想道:「再妙
不过!我夺不回皇位,但肏了你们的情人,也总算死而无憾!」想到这,丢去了
惊慌,持续又快又狠地抽动,恶茎在甘宝宝体内飞快进进出出,击得绵臀波浪似
得一层未尽,一层又滚。

  甘宝宝绷紧了身子,扭来扭去逃不脱,十指抓扯床单,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泣,
户唇来不及缩回就又被搅了出来,白花花的汁水溅得满股皆是。

  如此场面,虚竹在丽春院也从未见过,腰眼越来越酥,极度亢奋瞬间充满了
每个毛孔,倏忽如大河决堤,龟眼大张,又粘又烫的稠精一股接着一股,射了十
多股,股股击得花心娇颤纠结。

  甘宝宝连连惊呼,连连痉挛,没等受完最后一股,人已晕了过去。虚竹挤出
最后一滴,双手一松,甘宝宝软绵绵跪在地上,头脸伏地高高撅着屁股,浑浊浓
精满溢穴口,凝成鸽蛋大得一团。

  虚竹坐在地上,呼呼巨喘,出了一身酣畅大汗,心想:「好歹痛快了!如此
等死了么?我蚂蚁一样的贱命一条,如此甘心叫人一脚踩死?绝不!」虚竹心里
叫着,想起悲惨的乳娘,想起喜凤嘲讽的目光,想起慧静凶恶的神色,想到自己
有如丧家野犬,慢慢站起,喃喃出声:「我死也要让你们难受!」一缕月光照出
他阴森森的冷笑。

  甘宝宝醒来,惊见一个黑影趴在女儿身上,怒叫一声,起身挥掌,却一下子
摔在床上,不仅提不起一丝内力,浑身更是酸软之极,登时大恸:「自己是不能
活了,可是女儿……」只得向淫贼哀求:「放过她,求求你!」

  虚竹在钟灵身上一阵又嗅又舔,已将她脱得精光,正用粘乎乎的肉头磨着光
溜溜的蛤肉,刺激着茎身硬挺起来,突见甘宝宝扑来,吃了一惊,却不想她柔弱
求饶,不由一怔,借着月光依稀看清了俏脸,心中疑虑,原以为「钟夫人」必定
徐娘半老,现下一瞧,却像一个小姑娘,肉嘟嘟的鼻子,肉嘟嘟的嘴,圆圆脸上
挂着两颗大大的泪珠,白生生得十分楚楚动人,叫他越看越心动,忍不住抬起甘
宝宝下巴,低头亲下去。

  甘宝宝忍辱承受,方才的狂暴让她从心底里无比惊惧,面对这个凶恶之极的
和尚再没了反抗勇气,反而恨极了丈夫和情郎。段正淳若不来骚扰,怎能让淫贼
轻易得手?钟万仇平日里总是醋性大发,此刻却保护不了眼皮底下的妻女!

  甘宝宝越想越气苦,呜呜痛哭,满脸湿凉,虚竹却吻得火起,这时他才发现
这位甘夫人不仅相貌动人,肌肤也分外细滑,身上处处又软又娇,难怪人称「俏
夜叉」!不禁又有些疑惑,既然叫作「夜叉」,自然是说她凶狠泼辣,但自己怎
么半点没发现,开口问道:「你真的是钟夫人?」见甘宝宝闭口不答,故意用指
肚蹭了蹭她菊花。

  甘宝宝惊得一颤,泣道,「是……我是……呜!呜……」

  「那你今年你多大岁数?」

  「三十……四……呜呜……」甘宝宝恨得咬牙切齿,不敢不应。

  虚竹这才信她是甘宝宝,不禁得意,笑道:「夫人方才爽不爽?」

  甘宝宝这回死活不出声了。

  「你不愿说话,便叫给我听。」

  虚竹说完把甘宝宝双腿扛到肩上,耸身进去扑哧大动。

  甘宝宝泛起白晃晃的乳浪,惊哭几声,紧紧咬住了嘴唇,虚竹见此用心使出
手段,挑逗得花蕊越来越热,见甘宝宝忍得很是辛苦,咬她耳朵道:「只要夫人
肯求饶,我便放过你,也放过你女儿。」甘宝宝为难片刻,终于开口道:「求你
放过……唔求你……哦哦……」她一张口,便抑制不住急喘,熟透的身子哪经得
住如此折腾,羞得摇头欲死,恨极了这个魔鬼,出口却是娇软呻吟。

  虚竹喘笑着大觉解恨,觉得听来可怕的「俏夜叉」也不过如此,肉头忽然阵
阵发麻,急忙抽出,两指捏紧龟颈憋了回去,匆忙跪到钟灵股间,抬起一双纤细
软腿,提着肉头凝神去叩,准备直捣黄龙。

  甘宝宝「啊-!」惊叫,突然来了力气,扑过来推倒虚竹,一把抓住了滑溜
溜的粗茎,随即张大嘴巴低头凑过去。

  虚竹慌得揪住她头发,只当她疯急了要咬,却见她挣出舌头乱舔,吃惊稍稍
放手,肉头立时被她努力吮住,不由抖个激灵,再也无法忍住,反手按紧甘宝宝
后脑,哼哼着注了进去,这回实筋疲力尽,向后一头仰倒,边喘边想:「在这张
床上,我享受了一个貌美如仙的少女,又享受了一个娇俏鲜嫩的美妇,现下就是
死在这张床上,也称得上死得其所!」想到了死,心下慌张起来。

  甘宝宝忍着干呕,狼狈吐出脏精,流泪不敢动弹,也不敢出声,恐这恶魔再
起不轨之意,见他突然下床动作,立刻紧张万分挡住女儿,却见这恶魔摸摸索索
穿上了衣服。

  虚竹收拾好衣物,又在黑暗中翻箱倒柜,摸出些首饰揣在怀里。

  甘宝宝见此更加羞恨,看来此人只是偷鸡摸狗之辈,自己造何冤孽,竟毁在
他手上!见他走向里间逃走,甘宝宝恢复了几分胆气,恨道:「狗贼!你敢不敢
留下名字?」

  虚竹停步答道:「我叫二呆子」想了想,接着说道:「我不是成心,只是服
了阴阳和合散,你救我一命,其实我该谢你。」

  甘宝宝听了有些意外,心里又酸又恨,过了片刻,幽幽再问:「木婉清是不
是你坏得?」

  虚竹正移开石板,当即一愣,才知那个神仙木姑娘的芳名叫作木婉清,一声
深叹,没有回答,跳进了地道。

  甘宝宝悔恨不已,又担心门外一声不响的丈夫,知从此无颜相见,趴在床上
直哭到天亮。

  日上竿头,钟灵醒来见母亲呆坐床头,一身缟素,面色死灰,又见她眼肿得
像桃子,惊问其故。

  「你父亲死了!」甘宝宝面无表情说道。

  原来昨夜钟万仇听到甘宝宝大叫:「滚!你又回来做什么?……」便以为来
人是段正淳,因而悲愤之极,破口大骂,直至听到甘宝宝大声叫床,他气得七孔
流血,咬得牙齿一颗不剩。

  甘宝宝心痛之后,万念俱灰,心想:「必是上天见她不能从一而终,于是派
一个恶毒和尚来惩罚。而丈夫败坏人家门风未成,反坏了自家门风,还搭上了自
己性命,不是报应是什么?」于是支走钟灵,遣散家丁,点燃大火,想要随钟万
仇的尸体一同火葬,却被闻讯赶来的段正淳救出,万劫山庄则付之一炬。

  段正淳心内有鬼,猜想钟万仇走火入魔多半与己有关,不敢相问,也不敢面
对甘宝宝,只是派人照顾,不料甘宝宝母女忽一日不知所踪。


            [b]第八回 狂雨碎芭蕉[/b]


  虚竹趁夜从万劫山庄溜出,感慨天地虽大却无自己去路。万劫山庄和大理段
家,一个黑道一个白道,不知天下何处能逃过他们的追杀。走投无路时,忽然想
到:「北乔峰,南慕容,中石清」,武林中这三人的声望最高,其中名剑山庄他
决计不敢回;而丐帮与少林寺渊源很深,去了也是自投罗网;姑苏慕容却好像亦
正亦邪,或可求其护佑。

  由此打定了主意,沿山而逃,在河边吃惊发现了虚林的尸体,见其脸部已经
浮肿,便点燃一根树枝,在尸体背上烫了八个烙印,然后口念阿弥陀佛,将尸身
扔回河里,心想:「少林寺得知,定以为是自己,自己逃命就方便许多。」

  一路小心,到了苏州,不想徘徊数日,始终打听不出慕容所在。

  虚竹头发已细细密密长出一层,他自己不说也无人知他是个野和尚。一日在
酒馆,摸摸怀中银两所剩无几,食不知味,十分烦恼,突听到旁边有人低声争吵
起来,说什么「慕容兴、参合庄」等等,侧身看去,见靠窗坐着一个道姑和一个
俊雅公子。那道姑黄色道衣,戴着面纱斗笠,身形好生眼熟。虚竹竖起耳朵听出
她果然是李梦如,登时失色不敢再瞧,假装醉酒伏在桌上,听得李梦如怒气冲冲
说了一句:「你骨头硬是不是?我把你和你肚中剑谱一并在慕容家火化!」说完
拎起那年轻公子就走。

  虚竹远远跟着二人,见她们乘一条船划向太湖深处,他虽惧李梦如,但知她
对付大理段家,此时反倒对自己有利,犹豫一会儿,也雇了一只小船,但赶到湖
心早不见了二人踪影。

  船家不耐烦道:「我不知什么参合庄,只知有个曼陀山庄,不过那是一个女
匪窝,没人敢去的。」

  虚竹急不择路,听到山庄便要去,多给了船家一锭银子。

  船家又划了一程,远远见到一个花树掩映的小岛,船家停下船,说什么不肯
再靠近。虚竹自小在水塞熟悉水性,便包好紧要东西,泅水游去,近岸见花丛中
似有人影走动,一个猛子潜到湖底,摸着石头慢慢上浮,突见顶上的湖面有一双
赤裸小脚在轻轻戏水,那双小脚雪白晶莹,当真如玉之润、缎之柔。

  虚竹牢牢盯住这一对脚,一颗心猛烈跳起来,直至憋得实在受不住,哗啦立
出水面,耳旁响起女子惊叫,而他目光始终没离开那对慌忙后退的小脚,见十个
脚趾的趾甲都作淡红色,像十片小小花瓣,脚背上的肉色如透明一般,隐隐映出
几条青筋,直叫人忍不住想去抚摸。

  一个女子道:「阿朱姐姐,这人是谁?从水里出来,总盯着你的脚哩!」

  另一女子道:「死阿碧,勿要乱讲话!」接着问道:「你是谁?鬼鬼祟祟来
这做什么?」

  二女俱是南方口音,声音脆嫩,语调绵软轻柔,说不出的婉转动听。

  虚竹湿淋淋走上岸,抬头看去,眼前生花,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都盈盈十
四五年纪,散发出淡淡幽香。那生着迷人小脚的阿朱,身穿淡绛纱衫,通身妩媚
灵秀,肤白如新剥鲜菱,弯眉圆脸,人中深凹,小嘴翘了出来,犹如玉板上镶着
一颗红樱桃。那个叫阿碧的少女身着淡绿衣衫,瓜子脸,清雅秀丽,唇边一粒细
细的黑痣。

  虚竹嘎巴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那个阿碧笑吟吟叫道:「你傻呆呆的,倒是
说话啊!」虚竹抹下脸上的水,脱口道:「我瞧你们美丽,连脚也动人,真是不
知如何说!」那个阿朱娇嗔道:「呸,油嘴滑舌!」虚竹注目向她瞧去,那个阿
朱嘟着红嘴,又大又圆的眼睛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

  花丛深处传来另一女子的声音:「阿朱,阿碧,你们在说什么?」

  霎时之间,虚竹全身一震,心想:「这一声呼唤如此好听,世上怎能有这样
的天籁之音?」

  阿朱转过花丛,叫了声:「小姐!」笑道:「有人突然从水里出来,我们正
问他话。」

  虚竹满心要瞧瞧那女子,便移步转过树丛,听得微微惊呼,待见到一个身穿
藕色纱衫的少女,她已将身子转了过去,脸朝花树,嗔道:「阿朱、阿碧,都是
你们闹的,我不见不相干的男人。」说着左足一顿,便向前行,几个转折,身形
在山茶花丛中冉冉隐没。

  虚竹望着这少女背影,只见她娇小苗条,年纪似与阿朱阿碧相仿,长发披向
背心,用一根银色丝带轻轻挽住,身旁似有烟霞轻笼,人虽远去,似乎娇影犹在
眼前,心下不禁一阵惆怅,呆呆出神。阿碧故意咳嗽一声,他兀自不觉。阿碧笑
道:「喂,你到底是谁?」虚竹全身跳了起来,「是,是。我是谁?」

  阿碧瞠目结舌,笑道:「侬不管你做什么的,要想有命赶紧溜走,侬只当看
不见哩,这个地方呢,是不许……」她话未说完,已有几个下人打扮的粗壮妇人
从树丛中跑出,七手八脚绑了虚竹,押进一个富丽堂皇,香气袭人的厅堂。

  厅堂正中有一张铺着白色毛皮的卧椅,足足有床一般宽大,其上倚着一个红
衣女子,手捏一枝带着绿叶的红茶花。这女子鹅蛋脸形,肤白如雪,高鼻深目,
浅口翘颌,浓密的黑发微微卷曲,波浪般披落在身上和椅上。这时灿烂阳光从窗
棂间射进来,使得各种颜色明亮透彻,晃得人睁不开眼。

  虚竹目瞪口呆,唇燥舌干,疑心进了神仙洞府,心里不住念:「我死了,死
了!莫非已在水里淹死了,怎么到处都是仙女?这个仙子这么怪异,又这么好看,
那双眼睛真真迷死人了!」

  那些下人向红衣女子禀告,红衣女子似听非听,只顾用心嗅着花朵,丰唇湿
红发亮,人中有一颗小小的红痣,更显得容光艳丽,狐媚难言。

  过了一会儿才道:「带下去做花肥吧!」声音妩媚之极,语调却十分怪异。

  虚竹越发惊异,「她到底……是仙是妖?自己死了多半去不了天堂,莫非现
下是在地狱?」开始害怕起来,稍一挣扎,下人们便揪他不动,不料一朵红茶花
笔直飞过来,正打在他腿上的麻筋,虚竹不由自主跪在地上,仍直勾勾盯着那红
衣女子,见她微微笑道:「倒有几分力气。」慌忙大叫:「我有力气,我愿意给
你当下人……」

  红衣女子流转蓝盈盈的眼波,笑道:「除了力气,还会什么?」

  虚竹见了她的眼波,身子登时轻飘飘的,「我……我会口技。」

  「哦?那说来听听。」女子懒洋洋道。

  「哎哟哟!大爷您来了!」

  虚竹惶急之下模仿丽春院老鸨,突觉不妥,忙再学了几声狗叫猫叫。

  厅堂里笑成一团,虚竹自己也吃惊:「怎么叫得如此像,喉咙里原先控制不
了的筋肉,现在竟像挥胳膊一样容易。」

  红衣女子咯咯笑道:「确是有趣,先骟了吧,留几天玩玩。」

  下人们答应一声,拖着虚竹向外走。

  虚竹默念着,「骟了……」一抬头,心头大震,见那女子花枝乱颤,唇边眼
角全是笑意,猛地想明白什么是骟了,吃惊求饶。

  红衣女子再不瞧他,玉葱般的手指按上红唇,轻轻打个呵欠,娇慵之极。

  虚竹被带到一间柴房,绑成粽子似得吊在横梁上,还有一人同样吊着,竟是
与李梦如在一起的那位年轻公子,待下人们退去,难兄难弟交谈起来,原来此人
是大理国皇嗣子段誉!段誉被阿朱和阿碧从李梦如手里救出,三人一同逃到了曼
陀山庄。曼陀山庄是慕容复叔父慕容兴的居处,现今山庄女主人是慕容兴的夫人
叶丽丝,她定了一条奇怪规矩,山庄不许来男子,见一个活埋一个,见了段誉便
吩咐活埋做花肥,听了阿朱和阿碧求情,才暂吊在这里。

  虚竹听了大为忧心,再小心打听万劫山庄,又不禁喜形于色,得知了钟万仇
走火入魔和甘宝宝下落不明的天大喜讯。

  过不多时,来了山庄的管家婆,自称王婆婆,不费多言,扒开虚竹裤头提溜
起惊茎,扬起柴刀便要骟了。虚竹惶急万分,惊呼着使出看家本领,惊茎急颤着
突然涨成了「烧火棍」。

  王婆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奇道:「还会吃人哩!再动一个看看。」却不敢
再用手触,而是捏起一根柴火棍挑了起来,再次举起柴刀。

  虚竹眼睁睁瞧着,急出了一身冷汗,忽然房外响起一声:「婆婆在吗?出来
说个事儿。」这人声音如出谷黄鹂,虚竹在万分惊险之时,心亦一荡,知是方才
岸边那个少女。

  王婆打开门闩出去,刚说了句:「小姐,你……」便没了声响。

  门外闪出阿朱、阿碧,接着出现一位云鬓如雾,清丽绝俗的美丽少女。

  虚竹眼前一亮,注目再看几眼,心通通乱跳起来,从这少女身上清清楚楚瞧
出了师娘闵柔的影子。

  段誉欢喜叫道:「语嫣姑娘,你来救我们了!」

  霎那间,虚竹的心止了跳动,「语嫣?她怎与小师妹一样的名字。」

  这时,阿朱和阿碧匆匆进来,乍一见裸出的虚竹,二人掩目惊呼。

  声音传了出去,人声骚动,阿朱不得不放下手,面红耳赤,不敢向虚竹方向
稍稍转头,解开段誉后仓皇逃出。

  段誉把虚竹解下,虚竹边提裤子边随段誉向岸边跑去。五人乘船,迎面遇上
另一只小船,船头黄衣飘飘,赫然正是李梦如。

  五人权衡轻重,不得不调转船头。

  叶丽丝见了段誉和虚竹,冷笑着挥掌击来。段誉运用轻功逃开。虚竹愣愣得
不知躲避,本能抵掌,他纹丝未动,叶丽丝却后退几步,叶丽丝面露惊怒,再出
双掌,身形诡异。虚竹内力虽强,但不会一招半式,被叶丽丝轻易击落湖中。

  这时李梦如追上岛来,叶丽丝与其一场恶斗,不想遇上平生未见之强敌。

  虚竹落水,无知无觉游动几下,一口水呛入喉咙,即刻清醒,挣扎躲在岸边
湖石后,不敢露头,听得阿朱等人惊叫,见叶丽丝从他头顶落到水里,又见她浮
上水面后,一动不动,慢慢又沉了下去。虚竹眼见她要淹死,实在不忍,听得岸
上无声,游下水把叶丽丝拖了上来,抱到花丛,偷窥四周,李梦如和段誉等人都
无踪影,低头见叶丽丝好像停了呼吸,便双手挤压她胸腹,只挤了几下,叶丽丝
咕噜漾出积水,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紧闭的眼睫湿淋淋贴在苍白的脸上。

  虚竹适才情急救人,心中虽荡漾,并未敢多想。此时禁不住开始想入非非。

  花丛中,露水蒸腾起似雾非雾的氤氲,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叶丽丝横卧绿茵,身下垫着绸缎般厚实光滑的波浪青丝,渐渐呈现出洁白丰
满的胴体,但见雪臀翘挺,美腿修长,不仅眉目脸型迥于其她女子,身形也格外
凹凸起伏,双乳傲立,小腹水滑,肚脐眼儿又深又圆。

  虚竹褪下丝滑小裤后,惊见美毛竟呈异样的深棕色,细密齐整,像一小片闪
着光泽的油亮毛毡,高高隆起的美户,精致粉红,显得十分高贵,其内伸出的两
片肥厚美唇,微微翕合,仿佛正在打鼾熟睡。

  叶丽丝唇上的红痣忽然颤了颤,哼了两声,一只手也随之动了动。

  虚竹向那只手瞧去,见五根手指细长笔直,真如白玉雕成一般,心跳得越来
越厉害,跳得他头昏脑胀,呼地吐出一口热气,颤抖着解开裤头,暴挺的恶茎扑
棱钻出来,昂首点头,向着诱惑之极的胴体跃跃欲试,诱人之极的丰乳在眼前轻
轻起伏,叫虚竹垂涎欲滴,却不敢稍有惊动,只是去偷花径。

  鬼鬼祟祟的肉头偷偷揉了进去……越进越深……

  虚竹魂不守舍,觉出叶丽丝的花径也大不寻常,幽谷紧凑温厚,藏着一层层
凸起的褶皱,好似生着一圈一圈的肉环,绵延蠕动,似抗拒又似牵引,使得虚竹
几乎神智失清,喉咙不住抖动,倏忽再难忍受这样不痛不快的煎熬,一下子闯去
了最深处。

  叶丽丝受了一耸,扬开弯弯浓睫,见了眼前一张丑脸,娇呼一声,旋即觉出
体下的充实,惊怒之极,右掌抬起,却牵动了内伤,不得不痛楚放下。

  虚竹大惊呆住,心里想溜,阳茎却舍不得抽出。不料片刻之后,叶丽丝突然
露出媚笑,柔声道:「是你?你瞧我生得美不美?」

  虚竹心神剧荡,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眼睛和耳朵。

  叶丽丝继续道:「你瞧瞧,瞧我的眼睛,那里有你的影子呢。」这声音销魂
蚀骨之至,蓝汪汪的一双猫眼,似一泓幽深湖水,隐隐有光彩流转,神色似情深
意挚,又似黯然神伤。虚竹不由自主在这潭湖水里越陷越深,迷惘中只听到摄人
心魂得一声声呼唤:「你来瞧我……瞧我眼睛……」

  叶丽丝说着,层层肉环箍着偷茎如波浪一般,紧紧吸住了肉头。

  虚竹浑身一个激灵,小腹里突然热力蒸腾,好像开了锅的水,化成一股激流
从龟眼里急泻而出,虽觉到了异样,身子却无法动弹,连目光也无法从叶丽丝眼
睛里移开,可惊茎受到了越来越强烈的热力,忽地自行急颤起来,使得那一股热
力反其道行之,缩回了小腹。虚竹由着意念顺势运行,热力变得猛烈,小腹又出
现了鼓胀感觉,好在迅速减弱至消失。

  叶丽丝这时大汗淋漓,突似精疲力尽,神色极其古怪,她见身子受辱,无力
摆脱,便在瞬间转了念头,施起「摄魂大法」,打算吸了此人内力,再毙了他去
找那个道姑报一掌之仇,却万没料到,自己非但没吸到内力,自身内力反被吸得
一息全无。

  虚竹紧张瞧着叶丽丝,隐隐想到了一些关节,便试着稍稍抽动,见叶丽丝的
猫眼里立时蓄满了泪水,神色极其愤怒,也极其委屈。

  叶丽丝刚失了内力,有如被抽去了筋,竟丝毫无力反抗。

  虚竹当下惊喜,心道:「春宫图中的门道莫非是妖女们的克星,怪不得甘宝
宝乖乖就宰,浑不像人们口中的母夜叉,原来缘故在此。」登时色胆大壮,再试
两下,开始连连动作,一动起来,但觉层层叠叠,个中滋味刺激异常,没坚持一
会儿便哼哼射了。

  叶丽丝闭目啜泣不胜羞辱,但层层褶肉已将阳精包紧收去,毫无痕迹。

  虚竹抱紧叶丽丝,心叹:「这门『鸡巴神功』果然一用就灵!」于是凑头吮
住鼓润乳头,心里一放松,当即神魂颠倒,手口并用。

  叶丽丝扭挣起来又牵动了伤处,只得忍辱承受。

  当年慕容博和慕容兴两兄弟赴波斯明教切磋武艺。明教教主看重慕容世家的
中土声望,将小女叶丽丝嫁与了慕容兴。慕容兴乃其父老来得子,当时正是意气
风发之时,特为异域娇妻修建了曼陀山庄。不料只过了不久,慕容博病逝,慕容
兴突然离家出走。那一年,叶丽丝才十五岁,至今寡居十八春秋,再次领略男人
的百般爱抚,禁不住心慌意乱,心里虽羞恨,久旷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只一会儿
功夫,便面红耳赤,抬起润颌,不由发出一声声柔腻之极的娇哼。

  虚竹听了胀得又痛,忙扛起一条雪腿,随着清楚响亮的「噗兹!」声,莽撞
到底,但受不住层层肉环的奇异,过不多时又忍个不住,意犹未尽之下,使出了
鸡巴神功,借着贪茎颤动起来变得硬直,继续疯狂冲刺。

  叶丽丝唔唔泣泣,蹙额不胜,渐渐露出迷惘之色。她对慕容兴的记忆只剩下
了疼痛,从未有过现下这般滋味,花道里已被搅成了麻团,变得又酥又痒,酥痒
得腹底不得不努力耸起,这奇异的感觉叫她微微吃惊,张大了双眼,随即被搅得
一阵阵迷糊,双眼再也无力张开,小腹里忽然一热,好似涌出了滚滚热浪,泛起
从未经历过的遍体酥软,不由惊叫一声,这一声却酥得没力气喊出,堵在喉咙里
呼出了软绵绵的颤音,憋得娇面通红。

  虚竹突觉膛道深处似有一物叼住了肉头,齿咬一般,咬得龟眼发麻,一股细
线般的丝丝凉气,顺着茎身、茎囊嗖地窜进小腹。他略一惊疑,但见叶丽丝此时
媚不胜媚,心中又为之一荡。此时他半边脸青紫色,半边脸赤红色,两种颜色时
淡时浓,闪了几闪便不见了。

  叶丽丝迷迷糊糊见了,涌上一阵难言的复杂滋味,恨道:「可恶小贼,到时
叫你后悔生在人世!」如此一想,便似已为自己报了仇,失了其他杂念,不觉挺
起胸来喘不胜喘。

  原来波斯明教有一种神秘心法代代相传,教中公主自幼便在体内培聚一种阴
柔无比的童身之气,但在自身毫无效用,只能随着元阴转嫁。叶丽丝嫁给慕容兴
之后,慕容兴为了大燕国复兴大业东奔西走,少有相聚,即使交合,慕容兴见她
年幼无知,也都是草草了事,直至他离家失踪,叶丽丝的元阴始终未泄,如今却
并阴柔之气悉数嫁与了虚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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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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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九回 匆匆堂前燕[/b]


  曼陀山庄大厅内,李梦如正在练习六脉神剑。

  李梦如打败叶丽丝后,挟持段誉等人到了大厅,逼迫他写出家传绝学六脉神
剑的图谱。段誉先是宁死不肯,待李梦如以那个语嫣姑娘相要挟,他便忙不迭地
什么都答应了。李梦如防备他乱写一气,一面看他写,一面依样运习,段誉写完
最后一笔,她也觉出手指呼呼冒出剑气,不禁得意,不料双腿突然一麻,旋即由
麻转痛,心里暗惊:「不好!操之过急,真气岔了经脉。」当下不动声色,点了
段誉穴道,坐下调息。

  段誉彷徨无助,不知李梦如此举何意,而另三个女子心急如焚,担心落水的
叶丽丝,可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高贵妖艳的叶丽丝此时正像狗一般羞辱地伏
在地上,双手双脚支地,被人从后击得啪啪作响。

  虚竹自从得知「鸡巴神功」的妙处,便连连运用,已然试出这门无意练就的
功夫真是神奇无比,不仅能使女子失去反抗之力,更妙的是能坚挺不泄,忍回欲
喷的精液。他功力十分深厚,已记不清自己用了多少回鸡巴神功,似乎有着使不
完的力气,直要将雪臀捣碎。

  叶丽丝一下一下被撞出去又被狠狠拽回来,摇晃拨浪鼓似的一双垂乳,长发
摇汗如雨,蛤肉充血红肿,封藏的花心开了又开,口中哀鸣。

  「呜呜……放开……呜-!唉呀……不要了……呜呜……」

  汩汩花浆沿着两条玉腿流成了小溪,花草瞧了都含羞低头。

  虚竹受着层层褶肉的强烈刺激,神色狰狞,发出野兽般的「嘘嘘」声,直至
筋疲力尽,双股痉挛,大叫一声:「肏死你!」终把所有精力透支给了叶丽丝那
剧颤的花房。

  二人一起软倒,叶丽丝嘴里紧咬一丛青草,成了汗津津的一坨。虚竹趴在湿
漉漉的雪背,依然喃喃喘着:「肏死你!肏死你……」突然传来女子怒喝,袭来
一阵风声,虚竹不及回头,后脑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厅溶进越来越深的暮色,众人惊见叶丽丝姗姗而来,身穿一袭白袍,手提
一盏红灯,碧目含春,脚步慵懒,雪白脸庞一抹奇异殷红,唇上那粒小痣更是鲜
红欲滴。众人一时瞧得呆住,李梦如暗惊,苦于不敢妄动真气,否则岔了的经脉
再难治愈。

  叶丽丝径直走向宽大竹椅,软绵绵倒在上面,半坐半卧,似没了骨头,眼波
轻流,扫了每人一眼,懒懒道:「我这里不欢迎外人,你们要赖着不走吗?」

  李梦如不知其意,猜想:「她如此说必是忌惮于我,我若继续调息,不免露
出破绽。」于是佯作无恙,收好剑谱,立身笑道:「主人下了逐客令,贫道也不
好不告辞了。」说着抬脚慢慢离去,觉真气在岔乱的经脉间到处流转,心知脉络
已乱,必遗后患,当下也无可奈何。

  阿朱眼光敏锐,察觉出李梦如似有异样,大声叫道:「夫人,她刚才欺负了
语嫣姐姐!」

  叶丽丝不为所动,反合上了眼,好似疲乏之极,胸口微微起伏,半响没出一
点声音,好似美美睡在了梦中。

  段誉等人面面相觑,亦不知她此举何意。再过一会儿,各人穴道自解,不声
不响离开了大厅。四人到了岸边,惊见虚竹赤裸裸趴在船上,阿朱、阿碧又是掩
目尖叫。段誉脱下外衣盖住虚竹,众人乘船慌张逃离。

  躲在暗处的王婆见了,起身去回复主人,却见主人在卧椅上睡去了。

  适才,王婆击昏虚竹后,悄悄把主人扶到房中伺候洗浴,问道:「主人,请
下令,那个臭男人埋在哪颗树下?」叶丽丝娇软如绵,一听此问,耳旁仿佛又响
起了野兽般的嘘嘘声,双腿不由发颤,沉默一会,闭目哼道:「岂不便宜?让那
东西自生自灭吧!」王婆不好追问,心里纳闷,不知主人所说的「自生自灭」是
什么意思,狐疑着出去把虚竹赤裸裸扔到船上,将他衣物尽数收了起来。

  虚竹醒来,已到了参合庄,这是慕容复的居处。

  段誉问起虚竹赤身裸体的缘由,虚竹说自己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他确不清
楚怎么回到了船上。虚竹也向段誉问起那个语嫣姑娘的来历。

  段誉道:「石姑娘出自名剑山庄,小时受奸人所害,蒙叶丽丝相救,便认她
作了义母。」

  虚竹听了惊喜不胜,又惴惴不安,不敢贸然与石语嫣相认,心道:「这次真
是不虚此行,不仅白玩了一个迷死人的狐狸精,还遇到了小师妹,既然小师妹没
有因我而死,那么师父师娘应该不会很怪我,但小师妹幼时那么刁蛮任性,如今
却变得温柔娴静,性情大为迥异,难道确如李梦如所说,越刁蛮的女孩子越怕被
人扎,我扎过小师妹一回,她从此就乖了么。」

  阿朱客客气气邀请段誉逗留,虚竹无处可去也涎着脸不说告辞。阿朱和阿碧
虽嫌弃他,但主人不在,也不好擅自驱赶。

  段誉时时讨好石语嫣,好逑之心一望而知。

  虚竹见了也想凑趣讨好一下阿朱和阿碧,便道:「慕容公子真好福气,我怎
么没有你们这样的婢女?」话一出口,便知此言大为不妥,脸上登时发烫。段誉
在旁点头称是,石语嫣低头藏笑,阿朱和阿碧互视一眼,同时捧腹大笑,仿佛听
到了最最滑稽之事。阿碧笑过之后,见虚竹羞得无地自容,安慰道:「若是你生
得再英俊些,我以后倒可以考虑嫁给你。」阿朱嘻嘻笑道:「我可不信,你心里
只有公子,你嫁了谁,谁就免不了……嘻嘻。」接着向虚竹大叫:「喂!你快求
我家阿碧嫁给你吧。」

  阿碧羞得和阿朱闹成一团,阿朱突然正色对虚竹道:「我家公子回来,你可
要多恭敬,他或许多留你几日。」虚竹满脸通红连连点头,见阿朱说完露出嘲笑
目光,越发羞惭不已,心里恨道:「老子如有飞黄腾达一日,定要你们统统给我
端茶倒水。」忽念及阿朱那一双纤巧白嫩的小脚,接着胡思乱想:「哼!不仅端
茶倒水,还要铺床陪睡。」

  虚竹到了水榭以后,时不时浑身酸痛,一日一小痛,三五日一大痛,开始以
为落水着了凉。阿朱略通医道,给他瞧脉却瞧不出异常。不过,虚竹的面色倒是
日渐红润,阿朱烹调手艺一流,即使粗茶淡饭,也做得味道如饴,但虚竹的吃像
实在不雅,总招来阿朱和阿碧的耻笑,石语嫣也从不与他同桌吃饭。虚竹便将每
样饭菜盛在碗里,躲去一旁独自狼吞虎咽,有过强盗窝和妓院的经历,论起装疯
卖傻的厚脸皮功夫,世上可出其左的人寥寥可数。

  过了一个多月,慕容复带着几个家将回来。

  石语嫣含情脉脉,神色一改平日冷漠。阿朱和阿碧喜气洋洋张罗酒菜,熨烫
衣物。三个少女走马灯似的围着慕容复。段誉和虚竹瞧得好生羡慕。

  慕容复听了众人在曼陀山庄的经历,说道:「李梦如是江湖奇女子,此次错
过结识,实是遗憾。」段誉本想请他帮忙夺回剑谱,听他如此一说,也就不便张
口相求。虚竹受了阿朱的讥讽,也不敢轻易肯求收留。

  慕容复与他们二人初此见面,还算是殷勤有礼。过了两日,话不投机便渐渐
冷淡下来,半月以后,已是讨厌之极,只是碍于段誉大理国嗣子的身份,没有断
然开口驱逐。恰好收到飞鸽传书,说有人冒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绝技
杀了几名武林高手。慕容复与家将们商定,分头去应天府和无锡,探查清楚后在
江州会合,随即以此事为由,公然下了逐客令。

  段誉和虚竹再也不能厚着脸皮不走,悻悻告辞。

  二人结伴到了无锡,在松鹤楼遇到一彪形大汉。段誉正是郁闷,与此人一言
不合便赌起酒来。段誉用六脉神剑功夫把喝进肚的酒偷偷从小指逼出,自然可以
千杯不醉,而那大汉则酒量惊人,连喝三十碗毫无醉意。酒保乍舌不已,虚竹在
旁瞧得直欲呕吐。赌酒不分胜负,这二人再比起脚力,嗖嗖跑向远方,跑出四十
里也未分高下,不免惺惺相惜,一问得知,那大汉竟是丐帮帮主乔峰,乔峰得知
段誉出身大理段氏,也十分欢喜。二人相谈正欢,虚竹远远得一步步跑来,身形
拙劣,但面不改色,连粗气也未出。

  乔峰见了暗自惊奇,向虚竹见礼,言辞颇为敬重。段誉本性情之人,见乔峰
威风凛凛,豪气冲天,敬仰之心油然而生,兴致勃勃提出义结金兰。虚竹无可无
不可。乔峰稍一踌躇,爽快答应。三人撮土为香结为义兄义弟,乔峰为兄,段誉
次之,虚竹年纪最小。

  结拜后,三人皆喜不自胜,回到松鹤楼重新摆酒祝贺,不料正畅饮间虚竹突
然一骨碌栽倒,手足痉挛。乔峰搭住虚竹脉门,察其内力十分深厚,只是冲撞激
荡极为紊乱,便为他推功梳理。

  一会功夫,虚竹大为好转。乔峰问道:「三弟是否受过阴柔内伤?」虚竹摇
摇头。乔峰疑惑道:「三弟体内有种极阴冷之气逆脉而行,极是危险。为兄降龙
十八掌的纯阳心法,或可以化解。但此掌向来是丐帮的不传之秘,我须同帮中长
老商量,暂且要委屈三弟在丐帮挂个名份,不知三弟何意?」虚竹惊喜:「如此
最好,真不知怎么感谢大哥!」

  乔峰发出讯号,叫来几人,令护送虚竹去丐帮分舵,而他和段誉前往杏子林
去会慕容家将,调查丐帮副帮主马大元被杀之事。

  丐帮弟子见虚竹与帮主称兄道弟,自是不敢怠慢,把他扶去分舵用心照顾。

  到了黄昏,虚竹的剧痛再次发作,比以前每次都厉害,疼的满地乱滚,从屋
里滚到屋外,丐帮弟子无不惊恐失措,正欲去禀乔峰,有四人抬着一顶小轿走进
院中。丐帮弟子俱恭敬伏地,口称:「拜见马夫人」。

  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盈盈下轿,见到痛苦万状的虚竹,惊问其故。丐帮弟子
禀道:「此人是帮主兄弟,刚刚加入丐帮,不知怎么得了重病。」乔峰与帮中弟
子多是兄弟相称,这位马夫人听了并不在意,向房间走去,冷冷道:「休要再说
什么帮主?从今往后,乔峰只是一条丧家的契丹狗罢了!把他扔出去,别脏了我
的院子。」她话声十分清脆,只是虚竹痛得抬不起头,瞧不了她的容貌。

  院中弟子听了马夫人的话,无不大惊失色,忙向抬轿的人打听,得知今日在
杏子林内,马夫人揭穿了乔峰身世,他竟是前任帮主收养的契丹人,并负有杀害
马副帮主的嫌疑。乔峰惊恼之下已弃帮而去。

  虚竹的疼痛正自行消去,众人间的对话听得清楚,暗暗叫苦:「以为靠上了
一棵大树,不料反受其累,偏偏得此怪病,以后何以安生?」这时丐帮弟子过来
抬他准备扔出院外,虚竹跳起来,一言不发,向院门走去,不料大门突然被人从
外撞开,冲进一伙武士,手持刀斧弓箭。

  丐帮弟子迎上去打斗,纷纷不敌伤亡。

  虚竹见状不妙,逃去后屋,见一白净女子,身材小巧,却生着宽大额头,额
上无一丝皱纹,显是年纪甚轻,听她厉声问道:「发生何事?」虚竹听出她正是
刚才说话的马夫人,慌张万分得正欲回答,外面的打斗声骤止,武士们冲进屋来
举刀就砍。虚竹擎起椅子挡住,前胸却受了一掌,便就势倒地装死,而那武士手
掌麻痛,兀自茫然。

  这时进来一个络腮胡子的首领,见了马夫人慌张闪躲,知她不会武功,登时
喜形于色,命其他人出外搜寻余党。众武士识趣散去,挨个屋子乱敲乱砸,希望
再搜出个如此干净的乞丐婆来。

  虚竹听得衣服撕扯和马夫人的惊叫怒骂,忍不住眯眼偷偷瞧去,见她被人按
在床上,乱蹬两只白生生的大腿。那首领立在床边急急脱下裤子,脱出一股刺鼻
的羊膻味,黑黝黝的屁股往前一怂,哼道:「好只肥鸟!」停了几停,匆匆前后
驰骋起来,弄得木床嘎吱嘎吱直响。

  马夫人发出一声细长哭泣之后,没了声响。那首领一股劲图个痛快,陡然死
死顶住。马夫人却忽然乱扭起来,啊呜一声急喘不止。

  首领提起裤子,嘿嘿笑道:「真是个好货色,让弟兄们见识见识,回去卖个
好价钱。小娘子,饶你一命,跟爷走吧!」说完抱起赤条条的马夫人,哈哈笑着
向外走,见地下死尸挡路,抬脚踢去。

  那死尸正是装死的虚竹,听得耳旁风声,惊见一只牛皮靴子踢来,不得不挥
臂抵挡,情急之下内力运足。那首领毫无防备,大叫一声,腿骨折断。马夫人摔
在虚竹身上,见此变故也是惊叫。屋外武士呼哨着冲进来。虚竹惊骇抓起那首领
乱抡乱挥,扑通,扑通—!武士人仰马翻。那首领也腰折颈断,被虚竹远远扔了
出去。武士们见了首领惨状,叫嚷着不敢进屋,纷纷搭弓射箭。

  「嗖—!」一只箭从窗户射进,当地钉在衣柜上。

  虚竹左缩右躲,不知何以应对,听马夫人叫喊:「这里!快来这里!」虚竹
寻声滚入床底,见马夫人不知何时早藏了进来。这时乱箭纷纷射进屋内,还有刀
枪棍棒等落在床上乒乒乱响,马夫人抱住虚竹一声惊呼,将头藏在他怀里,外面
有人在叫:「放火!放火!」马夫人推了一下虚竹,慌道:「你杀出去!绝不能
容他们放火。」虚竹嗫嚅着不敢动弹,马夫人急道:「不出去也是死!」虚竹这
回干脆不应声。马夫人恨道:「你力气虽大,却是个窝囊废!」

  虚竹听了这话,正在犹豫,外面又传来激烈打斗声。

  「马夫人,你在哪里?」有人高声一唤,接着命令:「杀尽一品堂,不留一
个活口!」

  马夫人喜道:「执法长老来了!」说完又一推虚竹,沉声道:「你和我并卧
已是大不敬,快出去禀告执法长老,说我平安无事,不要乱说话,不然叫你死无
葬身之地!」虚竹抬头见她凛凛目光,不由生了怕意。

  院中武士这会功夫已被杀得七零八落,只余三四个高手顽抗,不一会儿也被
逐个撂倒。丐帮众人见了探头探脑的虚竹,跑过来七嘴八舌问马夫人。虚竹伸手
一指,一个老者叫道:「她没事,太好了!」说着向屋子奔去,到了门前突然停
下脚步,后退几步,马夫人慢慢地从门里走了出来。虚竹好生一楞,不敢相信眼
中所见。马夫人此时通体齐整,头发一丝不乱,浑没有狼狈过的痕迹,看了众人
一眼,眼圈红了,低首道:「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否则……贱妾死了也罢,若玷
污丐帮清誉,如何对得住枉死的丈夫?」说完啜泣着低身拜下,「小妇人向执法
长老和帮中弟兄万谢鞠躬了!」那个老者十分惶恐,连称不敢,道:「是我们作
属下的不力,让夫人受惊了!」

  虚竹听得目瞪口呆,心道:「此言不错!她确实受精了,但与我无关,自己
此时身份尴尬,走为上策。」便悄悄溜向院门,不料马夫人伸出纤纤玉手向他稍
稍一指,道:「此兄弟忠心勇敢,谨求长老予以嘉勉!」

  执法长老问明虚竹刚刚入帮,随口升任他为四袋弟子。虚竹手足无措,慌张
拜谢,心里猜想四袋弟子是多大的官?听马夫人又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也想
早些回去给大元守灵,此人力气甚大,就让他替我抬着行李吧!」执法长老点头
应允。

  为防敌人卷土重来,众人当即动身启程。虚竹在途中日日发作寒痛,一次比
一次悲惨,执法长老等均瞧着惊心,唯有马夫人暗暗欣喜。


            [b]第十回 款款后庭花[/b]


  到了临江府丐帮总舵,马夫人安排虚竹作了自己的贴身护卫,只等着亲眼见
他病死。虚竹苦受寒痛煎熬,过了十几日,再也无法忍受,傍晚时分,悄悄来到
院子深处的丐帮祠堂。

  马夫人正在马大元的牌位前上香,虚竹向她跪下哀求:「夫人,救命!」接
着求道:「禀夫人,属下是乔峰的结拜兄弟,听他说帮中的降龙十八掌可以医治
我的怪病。属下求求夫人……」马夫人没听他说完,便瞪圆了眼睛叫道:「你是
说你与乔峰结拜?」虚竹答道:「不瞒夫人,他正是我的结义大哥。」马夫人惊
讶瞧着他,一对眸子晶亮如宝石,在黑暗中发出闪闪光采,过了片刻,突然扑哧
笑道:「我倒没瞧出来,你居然来头不小,那什么十八掌么,你何不早说?大元
生前好像是有的,我明日给你找找。」

  虚竹想不到马夫人如此爽快,登时惊喜之极,用力砰砰磕头,起身离去后犹
不敢相信,回头望了一眼,见马夫人正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待转身继续走,便觉
哪里不对劲。他对女子调笑的眼神最是熟悉不过,想着马夫人的笑容,心下十分
狐疑,忽然吃了一惊:「不对!降龙十八掌必不能如此轻易传人,否则乔峰早就
传我了!」接着想到:「她若是骗我,那必定不肯给我。」念及于此,当即停步
绝望,却又突生另一个念头:「何必指望她送?她说马大元生前有,难道我不会
去偷吗?」瞧瞧四下无人,便下了决心,一溜小跑,潜到马夫人房前,试探着轻
轻一推,房门恰好没有上锁。

  房间里家具甚少,显得十分宽敞,虚竹在黑暗中蹑手蹑脚搜寻了一番,毫无
所得,正郁闷焦急,突听外面有了响动,他一头钻进衣柜躲在衣裙后面,嗅着幽
幽浓香,听着心砰砰跳动。虚竹在搜寻之时,早想好了藏匿之处以备不测,便是
卧室里的这个大衣柜。整间房屋的布置极其朴素,只有两处奢华:一处是分外宽
大的实心土炕;二处是这个高大衣柜,占了半面墙壁,里面衣服甚多,全是女子
衣裙,想必马夫人极爱招摇。

  门声一响,有人进来,在土炕前悉悉簌簌脱下衣物,然后没了声音。

  虚竹心中叫苦:「难不成我要在这里躲上一夜?」不想门又吱呀一响,又有
人进来,此人匆匆走到卧房,怒气冲冲道:「小贱人,干什么去了?」虚竹好生
惊异,说话的竟是执法长老,接着听马夫人嗔道:「死人,一晚上我始终给你留
着门,以为你能在房里等我。」

  「我在等分舵报告乔峰的消息,来!亲亲……」

  「不会小声点么!你先去插上门。」

  「不妨事,今晚你尽情叫好了。」

  「滋滋……嗯嗯……」

  「老鬼等下……我有了整治乔峰的主意。」

  「他已是丧家犬,你还想怎样?要把他逼急了跳墙么?」

  「哼!别忘了他在调查马大元死因,一旦知道是你,你想他会怎样?」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道?」执法长老恼怒叫道,沉吟一下,不耐烦
地道:「好好,那你说说,到底有什么好法子?」

  马夫人嘻嘻一笑,「必须得让他死,不然你一直提心吊胆。我刚刚知道那个
姓段的病鬼,竟然是乔峰的结义兄弟,我瞧他不像说假话,你发出消息,说他就
要病死,死前嚷着要见一眼他的乔峰大哥,咱们设个圈套……」

  「好好……依你,都依你!」

  执法长老似已按耐不住,喘着粗气打断,二人又孳孳亲热起来,马夫人的呻
吟越来越响,她嗓音十分清脆,此时听来又娇又嗲。「啪—!」突一声脆响。虚
竹在衣柜里吃了一惊,听马夫人唔唔道:「好大爷,别打奴家脸,明日破相不好
见人,要打就打奴家屁屁。」这句话说得狐媚之至,惹得虚竹浑身一热,接着听
见一下接着一下的啪啪声,好像执法长老果真在打马夫人的屁屁。马夫人一边哼
哼,一边娇滴滴道:「你就是比那死鬼强,他哪里懂得疼我……」

  「啪- !」这一声甚是清脆响亮。执法长老怒道:「小贱人,此时你提他做
什么?真想找打么?」马夫人吃吃笑道:「一个死人,你怕什么?今日是死鬼的
三七祭日,我就是要说给他听,他不肯珍惜我,我叫他在阴间也不得安宁!」

  「什么?今日是马……马大元的祭日?」执法长老吃惊道。

  「是啊,你不是问我哪里去了?我去了祠堂,总要做给别人看的……喂!老
鬼,你……你干什么去?」马夫人说着叫了起来。

  「小贱人!都怪你,好端端提他做什么,今日不吉利,我明日再来。」

  「你- !你不要走!」

  执法长老未再应声,脚步向外走去。

  马夫人大怒:「胆小鬼!敢做不敢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把身子托付给你
这个……」门声一响,屋内没了动静。

  虚竹悄悄松了口气,想好等马夫人睡熟就溜出去,耳朵轻轻贴进柜门,希冀
早些听到呼噜声,不料清楚听见越来越重的呼吸,过了一会儿,突然断断续续浪
叫起来:「啊!啊……啊哈!啊……哈……」虚竹疑惑一惊,忽明就里,当即心
中一荡,腹中开始发热,突如受了冰锥一刺,心里随之冰凉,惊呼:「哎呀!不
好!」须臾间,全身寒痛无比,咕咚一声从衣柜里滚了出去。

  马夫人坐起惊呼,眼珠一转,立时想到了虚竹来意,见他缩成一团,又镇静
下来,方才正在美时,此时见有人在地上低嚎翻滚,反而更加有了兴致,微笑着
依旧躺下,侧身瞧着虚竹,眉梢眼角,皆是浓浓春意。

  虚竹的寒痛每次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就在他以头抢地之际,莫名疼痛陡
地消去,当下凉汗透背,绝望无比,天天如此痛苦,简直生不如死!脸上渐渐露
出狰狞之色,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死一搏!」待慢慢爬起,眼前所见
却让他一时茫然。

  炕边炭火烧得满屋通红,也映得马夫人的胴体香艳之极,此刻浑身只着一条
红缎子抹胸,一手伸进抹胸下的乳沟,另一手勾在两腿间,正蠕动着揉个不停。

  虚竹心中大动,呆了片刻,低声喝道:「掌法在哪?」

  马夫人哼哼唧唧顾不上说话,只是迷荡地瞧着他,两手越动越急,双腿忽地
夹紧,闭目哆嗦起来。

  「你说是不说,我和你同归于尽!」虚竹口干舌燥,上前抓去她抹胸,两只
雪白妙乳耸然弹出。

  马夫人好似无力挣扎,可也并不慌张,脸上似笑非笑。

  虚竹抓起她头发,「啪,啪!」掴了两下,再喝:「说是不说?」

  马夫人闪了闪痛苦神色,随即仰起头来,在虚竹手里露出媚笑,「大爷别打
奴家脸,明日破相不好见人,要打就打奴家屁屁。」这一句与刚才对执法长老所
说不差,双颊赫然红肿,眼中却闪着令人惊心的渴求,待虚竹吃惊放手,立时爬
着转身跪伏下去,向他高高撅起了屁股,但见圆白的两片臀肉紧紧夹着圆白的两
瓣蛤肉,无一根阴毛,也无一丝皱乱,只露出了半颗淫豆,鲜润通红,涂着一层
亮液,煞是夺目。

  虚竹睁大眼睛,砰然心动,难道这就是人们口中的白虎骚穴!惊疑拨开分外
肥厚的滑唇,便清晰看见了微微蠕动的红色底肉,其道浅短宽阔,正像一个饭碗
模样,散发着潮乎乎的诱人温香,虚竹越瞧越痴,突然翘出舌尖一舔,马夫人发
一哆嗦,扭着屁股娇呼:「哎呀!你好坏,奴家最怕这个……」虚竹听了心里又
是一荡,用力不叫她动,呲牙轻轻咬上。

  「啊—!哎别……别!奴家……怕了,怕爷爷了……还不成!」

  马夫人越求饶,虚竹越不放过,舌头翻卷,吸得淫水油出,突觉滑唇剧烈收
缩几下,「扑—!」喷出一股烫乎乎的潮露,虚竹吃惊抹下脸,他在丽春院里听
说有人会美得失尿,却没听过有谁的骚穴会打喷嚏,抬手一嗅,这股子尿水还有
着淡淡香味,不禁惊笑着打她一下屁股,马夫人娇滴滴叫着爬逃,虚竹跪上炕去
紧紧追赶,向她屁股噼里啪啦乱打。

  「啊!啊……奴家怕怕!呀……呀,爷爷……奴家怕……怕啊!」

  马夫人不住颤声媚叫,摇着肥白屁股绕圈乱转,既怪异又诱惑之极,停下回
头瞧瞧,哀求:「爷爷不要打,奴家要—!」虚竹既惊异又亢奋,掏出怒茎上前
狠狠一插,只觉空荡荡地啪唧插到了底。马夫人呼一声,逃开一步。虚竹急忙连
连追赶。马夫人受一下,逃一下,爬了十几步,一头趴下软烂如泥。虚竹此时仍
未忘记性命攸关的心法,见马夫人不再求饶,便提她双腿下地,仅留她上半身趴
在炕沿上,然后双手扒开她臀肉,努力凶狠道:「说,掌法在哪儿?」连着问了
几句,马夫人只是闭眼急喘。

  虚竹低头捣去。马夫人终于吃了一惊,扭头看一眼,满是骇异。她的骚穴宽
大异常,菊穴却十分紧迫。虚竹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挤进肉头,光滑菊穴已被鲜
血染红。马夫人没想到受此一劫,惨叫连声。虚竹不顾茎皮剧疼,问一句,插一
下,挤出了滋滋红黄稀液。马夫人已说不出话来,哑声大哭,双手拍炕,却高高
跷着一只手指,虚竹见了,心念虽动,但已到了欲罢不能之时,匆匆把肠肉翻出
来怼进去,射过抽出茎,见茎沟里涂着一圈血,凸出的茎筋上还粘着一条细细的
黄屎,便抓住马夫人头发扭过她脸来,把脏茎在她口唇上胡乱抹了抹,然后跳去
炕上,掀开层层被褥,在炕底发现一暗格,里面一本书,绘有掌印图形,书名五
个字,认得第三个字是「十」,第四个字是「八」,登时喜形于色,把书藏在怀
里跳下地,心想:「半宿辛苦终于没有白费!」

  马夫人惊恐瞧着他,挤出一个讨好的强笑。

  虚竹好生得意,一面向外走,一面模仿那个武士首领的口音语气。

  「真是个好货色,让弟兄们见识见识,回去卖个好价钱。小娘子,饶你一命,
你跟爷走吧!」

  不料身后传来幽幽一句:「奴家跟爷走,爷来扶奴家啊!」

  虚竹顿觉脊柱一阵发寒,不由拔脚逃出门外,惊见月色如洗,照得院子里亮
亮堂堂,吃惊想到:「我冒冒失失肏得淫妇哇哇大叫,居然无人发现!真是不可
思议!」却不知执法长老为了方便他自己,今夜特意调走了所有护院,所以对马
夫人说:「不妨事,今晚你尽情叫好了。」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举也大大
方便了虚竹。

  马夫人幽幽盯着虚竹离去,目光渐渐转为怨毒,喃喃道:「看你怎么落到我
手里。」随后又怔怔发呆,心里想着:「到时,我该怎么折磨他?他比任何一个
男人都狠心,但他若来扶我,我会不会真的跟他走了?他天天打我,而我,我也
要打他屁屁。」此时,马夫人手脚冰凉,菊门辣痛,趴着丝毫不敢动弹,脸上却
露出了诡异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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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2:53

[color=blue][size=4]            

            [b]第十一回 不知本非客[/b]


    虚竹溜出丐帮总舵,想着逃得越远越好,从临江府一直走到了应天府,疲痛
交加,无力前行,见附近有所庄园,便去恳求收留,拿出唯一的看家本领,表演
惟妙惟肖的口技。山庄管家姓焦,听了虚竹的口技甚觉有趣,便禀明主人将他收
在了山庄的戏班里。

    此庄一眼望不到头,方圆数十里。主人姓孟,祖籍青城,乃后蜀亡国之君孟
昶的后裔。孟昶当年降宋,被封为秦国公,但只过十余日,稀里糊涂死了。太祖
皇帝废朝五日,素服发哀,恩至孟氏子孙加官进爵。时至今日,当朝高太后便是
孟家表亲。皇子年幼,高太后把持朝政。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孟家现今朝中有
太师,宫中有皇妃,门系旺盛,显赫无比。孟老太太亦曾为先皇乳娘,生养有三
个儿子,大老爷痴迷道术,深居简出;二老爷权倾朝野,居住京城,三老爷以清
高自居,不理俗事,以致孟家子弟无人约束,仗势欺人,霸田占女。

    此外,庄内有个大观园,为女眷深闺所在,其中有个「玉香楼」,隐于僻静
茂林,从不许人接近,无人知其详;而「拢翠痷」比「玉香楼」更为神秘,相传
居有上天仙女,每日饮雨茶、浴花汁。

    除了这些神秘传说,虚竹所闻所见,尽是令他想入非非的骄奢淫逸。昔日后
蜀皇帝奢靡无度,一只夜壶就用七宝镶嵌,今其子孙大有祖宗遗风,吃鸭只吃鸭
舌尖,吃鸡只吃鸡冠根,成群家禽受屠,只是为了一道菜。虚竹不由感慨:什么
家仇国恨,什么叱咤江湖,统统不如这样的安逸享乐实实在在!

    虚竹所在的「丝竹馆」,分为男女二班,管事的人称尤夫人,乃西州回鹘敦
煌人氏,其乡被辽国占据,孤身逃难至此,在孟家先后生了三个女儿,都是一夜
风流的结果,女儿们知母不知父。

    虚竹接近不得女班,便在男班求人解读降龙十八掌,不料无人识字,每日寒
毒发作,虽有心法却不能修习,郁闷之极。一日寒毒疼过,索然走出树丛,见溪
边亭子里,有个背影蹲着,手在地上划来划去。过去一瞧,一个小女孩正拿着一
根细树枝,沾着溪水,在青石板上写着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虚竹好不容易见到
有人识字,十分惊喜,待见女孩惊讶扭过身来,心又突突一跳,只见这女孩约十
一二岁,穿着玉色小夹袄,底下水红撒花裙,眉额编一圈小辫,皮肤嫩白得仿佛
要滴出奶来,好一个精雕细琢的小玉人。

    女孩一见人来,红霞飞面,一双小手轻提裙角,低头欲避。

    「小姑娘,等等—!」虚竹忙叫住她,从怀里掏出书,恭谨道:「我得了怪
症,有医治之法却不能解读,小姑娘既认得字,能不能读给我听。」

    女孩抬起头,闪着宝石似的黑眼,「我刚习字,认得也不多。」说着伸手接
过书,坐在石凳上,翻开结结巴巴念了几句,羞涩一笑,将书还给虚竹,「对不
起,你看见了,的确帮不了你。」她本生得十分甜美,一笑之下,脸颊又浮出两
个小小梨窝,可爱之至。虚竹瞧着暗叫:「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胎子!」见她转身
又要走,忙道:「从没见过小姑娘,你是女班的人么?」女孩摇摇头,「我叫香
菱,这几日在给主子裁衣。」虚竹看向不远处的梨香院,知道那是孟家教习女婢,
缝制女红的地方。

    「啊!原来你梨香院的丫头。」

    「不,我伺候玉香楼的主子。」

    虚竹再眺向远方的大观园,依稀见到高墙内的秋千高荡,彩裳飞扬,可以想
见里面的莺歌燕舞,艳影丽姿,不禁赞道:「怪不得你这么美丽,原来是那里出
来的。」香菱一听,粉嘟嘟的脸上涌上红霞,眉间唇角尽是羞意,虽然身量未足,
但天生流着一种风流气韵。虚竹胸口又是为之一震,情不自禁道:「我姓段,回
头去瞧你,好不好?」香菱少不更事,但也觉出他此言不大庄重,起步道:「主
子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我得回园子了。」虚竹和她同行,搭讪道:「瞧不出你小
小年纪就会做衣服,这件衣服一定是你自己做的了,真是好看!」

    香菱不禁欣喜,低头一笑。

    「是啊,主子从不出门,每件衣服都是我给她做,慢慢的,园子里的人都说
我做的好,都让我帮她们做,但主子身子弱……」香菱说着突然停脚,抬头惊讶
瞧着虚竹。

    原来她娇憨语笑,虚竹不知不觉不胜其情,向她越贴越近。「啊,这……你
身上好香,用什么香薰的?」虚竹忙掩饰道。

    香菱展颜一笑:「也有人这样说,但我自己不觉得,也没用过什么香。」

    突地传来一声呼唤:「菱儿!菱儿-!」香菱回头叫了一声:「我来了!」
转身疾走几步,又停步向虚竹道:「你不是要人给你读书吗?随我来。」

    虚竹跟着香菱绕过亭子,见草坪上站着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公子,香菱娇笑
满面,跑去与这公子亲热贴住。虚竹定睛一瞧,不由吃了一惊,世上竟有如此美
少年!见那公子身着大红箭袖,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项上用一根五色丝绦
系着一块美玉,相貌十分俊美。虚竹惊疑到了近前,细瞧这位公子的脸皮白里透
红,身形削柔,胸前凸显,再想刚才那声娇娇呼唤,恍然而知这位「公子」是个
身着男装的女子,见香菱在这位女扮男装的公子耳边说了几句,那「公子」用力
并拢折扇,大步走到虚竹面前,拱手作揖道:「兄台,史朝云有礼。」

    虚竹听她此时粗个嗓子说话,暗暗好笑,但见她服饰极其华贵,也不敢稍有
放肆,规规矩矩还礼,然后把「降龙十八掌」拿出来,恭恭敬敬说了请求。香菱
从虚竹手中接过书,笑着递给了史朝云。

    史朝云粗粗一翻,惊讶问道:「此书你何处得来?」虚竹愣了一愣,随口编
个故事,说什么自小患病,父母求医,遇到怪异乞丐等等。史朝云半信半疑走去
花廊坐下,翻开第一页,边读边解,问虚竹记住了,便接着解读下一页,连着念
了五、六页,虚竹都毫不犹豫说记住了,史朝云停口,狐疑地斜他一眼,虚竹便
把前几页背诵一遍,只字不差。史朝云惊异道:「你真是好记性!」接着吩咐虚
竹明日此时再来此地,说完也不告辞,起身离去。虚竹见她没有还书之意,欲言
又止,眼见她和香菱消失在霭雾中。

    第二日,虚竹如时赴约。

    史朝云早候在亭子里,依旧扮着男装,读完最后一页,合书还给虚竹。虚竹
接书时,见玉指纤细,玉腕晶莹,不由心神一荡,抬眼又见面若桃花,秋波欲流,
心里暗道:「此女美丽高贵,气度非凡,多半也是大观园里出来的。」按理他此
刻应该说些感谢的话,而他却只是瞧着史朝云,似笑非笑。史朝云白嫩的脸上泛
起一层红脂,干咳一声,慌张道:「兄台,就此别过!」

    虚竹望着史朝云袅袅远去,有些怅然若失。

    此后,虚竹不舍昼夜,苦修心法,不料修完最后一页,发现书上总共才记载
了十七掌,疑惑想:「既然号称「降龙十八掌」,当然应该有第十八掌,书中如
何没有呢?我依法练习到现在,寒痛仍然每日发作,并不见减轻,是不是因为没
有练全的缘故?难道马夫人房中还有一处地方单独收藏了第十八掌?」

    这时有人大声唤他。原来今日是孟老太太的寿诞,戏班里的人一早都去了大
观园。本来没虚竹的什么事,他进庄一个多月,天天犯病,从未受过指派,今日
焦管家特意举荐,见孟老太太对口技感兴趣,赶紧派一个小丫头来叫。

    虚竹大出意外,随小丫头进了心仪已久的大观园,心里有些紧张,也有些莫
名其妙的激动,见园内有园,院中套院,处处桃红柳翠,目不暇给之时,正和一
个少女打了一个照面,小丫头欠身拜道:「见过姑娘!」

    这少女清眉亮眼,气质不俗,惊讶道:「这人是谁?你怎么带陌生男子到处
乱走?」小丫头回道:「这人是丝竹馆里的戏子,老祖宗正等着瞧他表演,奴婢
怕老祖宗等得焦急,就大胆抄了近路。」少女叱道:「那也不能坏了规矩,叫二
奶奶知道,看你有几身皮子给她打!」小丫头嬉皮笑脸道:「姑娘饶我!」少女
扑哧一笑,「我自不会与她说,你们快去吧。」

    小丫头向少女谢过,领着虚竹继续赶路。虚竹回头瞧了一眼,觉这少女好像
在哪里见过,赞道:「好一个美貌可亲的千金小姐!」却听小丫头笑道:「不要
乱叫,这位姐姐是梨香院的大丫头,叫作袭人,平日待我们最好不过。」虚竹听
了更加惊讶,心想:「丫头既已如此,千金小姐又该何等模样!」

    二人连走带跑,眼前见了一道照壁,耳中已听得鼓乐喧哗。

    小丫头喜道:「前面就是了。」突传来一个脆铃般的笑声:「哎呦呦,众位
姐姐且饶我,由我去躲一躲,今日真有些醉了……」虚竹驻足寻去,却见小丫头
扑通跪倒,脸失血色。正诧异间,见照壁后转过谈笑风生的五、六个女子,当中
拥着一位彩绣辉煌的美妇。

    小丫头颤声叫道:「见过二奶奶!」

    美妇蹙眉「咦」了一声,斥道:「什么人乱闯?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小丫头结结巴巴答不成句,美妇不耐烦地扭头对左右道:「去叫人来,该关
的关,该打的打,要打就给我往死里打,这些人越来越不像话。」

    虚竹吃了一惊,不由插话:「我不是乱闯,是老祖宗唤小的来表演口技。」

    小丫头慌张随着磕头称是。

    那二奶奶盯着虚竹瞧了瞧,转头向身边人笑道:「你们瞧瞧,老祖宗今儿个
真是高兴了。口技!我当姑娘时在娘家里听过,现且不忙走了,回去陪老祖宗再
好好乐乐。」其她女子纷纷出言附和。二奶奶听着,丹唇含笑,边转身边向小丫
头看了一眼,转瞬变成了粉面带威,喝道:「还不快去!这笔账以后再算!」

    小丫头带着哭腔,「是!谢过二奶奶!」起身拉着虚竹就跑,待身后看不见
了那一行女子,虚竹悄悄问道:「这个二奶奶是……?」小丫头猛吃一惊,在口
前竖起一根手指,惊恐「嘘」了一声,仿佛连「二奶奶」三字也听不得。

    最后到了一处叫做「大观楼」的地方。那是一个大戏台,台前露天的空地上
堆堆簇簇坐满了花花绿绿的人,二楼看台却用轻纱蒙住,纱里影影绰绰,想必都
是尊贵女眷。高台上正有三女拿着琵琶边奏边舞,赢得阵阵叫好。三女一模一样
的装束,头上流苏彩帽,脑后披着轻薄红纱,上身小衣露着圆圆肚脐,下身宽大
纱裤下赤着染红指甲的一对白脚,举手抬足,十分曼妙,最后一同摆了个反弹琵
琶的姿势,众人喝彩如潮。

    虚竹哪曾见过如此大场面,咧嘴直眼的傻样把小丫头逗笑了,告诉他台上的
是尤夫人的三个女儿,人称尤氏三朵花。

    待尤氏三朵花从台上退下,焦管家叫人在虚竹脸上抹了一些红红绿绿的油彩,
带上台去向大家介绍几句,便叫他开始表演。

    虚竹随意模仿几声鸟叫,鸡叫,牛羊叫。众人拍手大声叫好。

    焦管家大为得意,亲自上台赏了虚竹一杯酒。虚竹喝了以后,模仿焦管家说
了几句话。众人大笑,一个老太太笑道:「有些本事!再赏他一杯。」虚竹接过
杯子一饮而尽,不禁得意,灵机一动,突然说道:「哎呦呦,你们瞧瞧,老祖宗
今个儿真是高兴了,口技!我当姑娘时在娘家听过的,现且不忙走了,回去陪老
祖宗再好好乐乐。」

    此句说完,台上台下一派肃静,过了片刻,响起那老太太的哈哈大笑,老太
太边笑边道:「像!像极了!真真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哈哈,以为凤丫头
附了他的身!哈哈……」场中轰地一声,全体大笑起来,待笑声稍弱,轻纱后一
个脆声道:「让我也赏他一杯,以后我可清闲了,老祖宗再叫凤丫头,便叫他去
替我服侍好了,便连那些猫儿狗儿什么的,也统统不用再养了,嘻嘻,就是怕老
祖宗抱他不动哩。」这个二奶奶没说完,众人已笑得前仰后合,那老太太笑得上
气不接下气,咳嗽道:「好好……赏赏!」

    虚竹第三杯下肚,腹中暖洋洋的一阵发热,突地涌起熟悉无比的疼痛,低叫
一声,蜷在地上簌簌发抖。众人大惊,焦管家忙解释道:「此人重疾在身,天天
如此,一会儿便自己好了。」

    孟老太太惊道:「这怎么能成?快抬去拢翠庵,叫妙玉给他瞧瞧。」那个二
奶奶忙道:「老祖宗,此事恐怕不妥,妙玉素来孤僻,平日给姑娘们瞧病都推三
阻四的,何况一个戏子!」老太太犹豫一下,叹道:「唉!我是惜痛这孩子本事
难得,去试试,哪怕只求颗丹药。」

    虚竹被抬到园中一个山坡上,只见桃花烂漫,掩映着一个庵门紧闭的道庵。

    两个小厮齐声高呼:「妙玉仙姑—!」几声过后,唯见落英缤纷,庵内半点
动静也无。小厮面面相觑,又不敢去回老太太,径直把虚竹抬回了戏班。一到了
戏班,虚竹的疼痛也就过去了,念及明日还要如此发作,便觉了无生趣,同时也
更加疑惑那第十八掌。

    当日深夜,虚竹偷偷溜出了孟氏山庄,冒险再去丐帮总舵。


            [b]第十二回 旧时春风面[/b]


    天色亮出青光之时,虚竹到了金陵城边的一个小村镇,在仅有的几间店铺间
鬼鬼祟祟探寻,想着若无盘缠食宿,赶路太是辛苦,见一家店门半掩,便偷偷探
了进去,脚下忽然踢到什么东西,弯身在地上一摸,居然拾到一锭银子,登时又
惊又喜,将银子收好,再次摸下,这回却大吃一惊,觉出摸到了一个人,且冰冷
僵硬,是个死尸。当即仓皇逃走,跑出房屋,又惊闻一声:「小贼,站住!」仰
头瞧去,见房上立着一人,接着又现出几个影子来,其中一个道:「怎还有漏网
之鱼?」虚竹听说话的都是女声,慌张稍减,不料那几人从房顶直扑下来,清辉
闪烁,手中都持着剑。

    虚竹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天亮,回头瞧瞧,没了那几人踪影,便安心到路
旁撒了泡尿,然后急急赶路,不想这一阵疾奔引得今日寒痛早早发作,来不及躲
去路旁,当道蜷缩翻滚,正痛不欲生,听得一女气喘吁吁道:「妹妹小心,此贼
轻功了得,提防有诈。」抬眼见身周有四、五个人包围过来,俱黑绸蒙面,黑衣
紧装,其形玲珑有致,一望而知都是年轻女子。

    「是你!」一女惊叫,接着提剑一指,怒道:「想不到你是个淫贼!说!冒
充戏子,什么企图?」

    虚竹听出此女正是给自己解读降龙十八掌的史朝云,想要向她分辩,却疼得
说不出话。

    「妹妹不必再问,姐姐刺他一剑,看他能经得住我几剑。」另一女说着举剑
上前来。

    这时路上响起急骤马蹄声,七八匹马驰来,领头两匹马并肩疾驰,倏忽到了
近前。「吁-!」的一声,两马停住,前蹄同时高高跃起,又同时落下,起伏之
间毫无差别,竟如一匹马一般。几个蒙面女子只觉眼前一亮,不约而同暗暗喝了
一声采,但见两匹马一黄一白,鞍辔鲜明,黄马上的黄衫男子,目朗神丰,白马
上的白衣少妇,俏丽非常,两人腰上的短剑也是一黄一白,端的是人俊马壮。

    虚竹心头剧震,居然一时忘了疼痛。

    黄衫男子瞧一眼虚竹,再瞧瞧蒙面女子,目中精光一湛,他身后一个大汉催
马上前来,大声问道:「光天化日之下,尔等鬼鬼祟祟做什么?」

    那个自称姐姐的蒙面女子叫道:「金陵女侠惩治淫徒,尔等休管闲事。」

    大汉疑惑道:「金陵女侠?」转头看看黄衫男子。黄衫男子微微摇头,意思
闻所未闻。那大汉又向地上的虚竹喝道:「喂!小子,你老实跟爷说,你到底是
什么人?」虚竹答不出话,只是面泛激动,直勾勾盯着白马上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脸上一热,她少女时在江湖行走,男子见了她大多如此,她当初都
已见怪不怪,如今为人妻母,反倒比以前更加害羞。

    黄衫男子见状,沉声道:「我看他确不像是良善之辈,咱们走吧。」白衣女
子点点头,黄白二马同时轻轻挪蹄,白衣女子经过说话那个蒙面女子时,向她莞
尔一笑,登时容如花绽,柔美之极。蒙面女子怔怔一瞧,暗生不如之惭,突挺身
跃步,一剑刺入虚竹肩头。虚竹痛哼着目光仍盯住白衣女子不放,见她就要纵马
飞奔,顿情难自抑,脱口而出:「师娘!」随即昏厥过去。

    待虚竹睁眼醒来,发现身已在前行的车厢里,伤处也包扎上了白布。拉开车
帘问车夫道:「你是谁?这是去哪里?」车夫答道:「少侠,咱们这是赶回名剑
山庄的路上,主公主母有要紧事,他们先行一步走了。」

    虚竹心里好生激动,师父师娘又一次救了我!

    车夫见虚竹开口说话,便扬起马鞭不住催马,好像十分焦急。

    虚竹忽然想到,师父师娘这么急匆匆地赶回山庄,莫不是李梦如学会了六脉
神剑又去山庄挑衅?再问车夫得知:武林有志之士要携手抗击契丹,约定聚集起
来推选盟主。本来丐帮人数最多,势力最大,但自乔峰离去之后,丐帮一直群龙
无首。因此目前这个盟主已非石清莫属,在名剑山庄召开武林大会,其意正是不
言自喻。

    虚竹听了大为欣喜,尽管寒痛日日发作,再加上新受的剑伤,心里也不再觉
得那么苦,只是隐隐有份不安,十几日之后,远远望见了名剑山庄,他陡地打个
冷战,无端端地一阵惊惧。这一路,他离名剑山庄越近,深藏心底的那份不安便
越强烈,待见到记忆中熟悉的庄门,那恐怖的一幕也清晰回想起来。

       ××××××××××××××××××××

    当日石清去后山寻找木头所说的「女鬼」,闵柔匆匆跟了出去,屋间顿时变
得空空荡荡,灯光忽明忽暗,闵老庄主闭目仰坐,神情也变得十分疲顿。

    木头心里叫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胆战心惊走近床边,见嫣
儿脸上罩着一层黑气。

    无比压抑中,外面有人叫道:「师父!」接着听石清道:「人手不够,你们
都去后山,务必小心!」

    木头不由哆嗦起来,他平时就十分惧怕石清,如今犯了这么大的错,更加不
敢面对,听他正向屋里走来,一时慌极,躲进了床边的屏风后。

    「爹!」石清进屋唤道。

    「你这么快回来了?」闵老庄主问道。

    「是,不瞒爹爹,孩儿担心那贱人既然敢来,必有所持,孩儿来斗胆请爹爹
出面主持大局。」

    闵老庄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开口道:「你到我闵家有几年了?」

    「啊?有……有五年多吧,爹爹怎么问起这个?」

    「你可曾见过老夫亲自对敌?」

    「这……孩儿未见过,孩儿自当宁死护卫山庄声誉。只是嫣儿被害,此仇非
报不可。」

    「唉!天意难测,凡事也不必勉强。」

    「此话孩儿不懂。我名剑山庄天下无敌,人所共知,岂能任人宰割?」

    「这武林第一庄的名头么,其实名不符实,只是凭借先人威望而已。老夫平
生从未与人对敌,非不愿,实不能也。」闵老庄主说完,深深叹了一声。

    「这话孩儿更不懂了,孩儿听闻……听闻昔日闵啸天前辈自创「流泉花雨」
剑法,傲视天下,连姑苏慕容也不是对手,这怎么是名不符实?」

    石清的语气十分吃惊,闵老庄主却反问道:「你还听说了什么?」

    「是的,孩儿还听闻,「流泉花雨」剑法必须有一套心法配合,那心法可化
腐朽为神奇,不知是也不是?」

    闵老庄主仍然没有回答,房内静了一会儿。

    「清儿,我记得你说过,你家是在福建一个叫台儿山的地方。」

    「不错,是在那里。」

    「我曾派人去探望,可那里没有一户石姓人家。」

    「是么?师父叫人去了……孩儿家人丁不旺,恐怕已没其他人了。」

    「可当初你和柔儿回来,我听她说过,你石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

    「是……那是不错……去的人也许找错了地方。」

    「哦,应该是错了,去人回报,没有听说福建有台儿山这个地方。」

    石清沉默一会,干涩问道:「爹爹什么时候派人去的?孩儿怎不知?」

    「岁数大了,哪里记得清楚。这也不打紧,我只有柔儿这么一个女儿……」

    闵老庄主边说边咳嗽起来,石清接过话。

    「爹爹说得不错,现在要紧的是如何对付李梦如,那些传闻是真的么?」

    「你去……叫柔儿回来……咱们商量商量……」

    「这么说那心法果然是有了,情势万分危急,还用商量什么?」

    「先祖有言……不许……后代……」闵老庄主这时喘得说不出话。

    「爹爹,你女儿和外孙女能不能保住性命,就看您老人家了。」

    石清这一句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冰冷,随即传来桌椅倒地声。

    闵老庄主似被扼住了脖子。

    「呃呃你……你……」

    木头此时在屏风后吓得呆了,只听自己的心通通地要跳出来,好一会儿再听
不见有人说话,战战兢兢从屏风后探出头,见白发苍苍的闵老庄主坐在椅上,双
眼大睁,神色可怖之极。木头当下头皮直麻,不管不顾逃出屋去,见远处一溜灯
火直奔后山,便从前门跑出庄去,越跑越慌张,跑得越远越不敢回去,终被人用
两个馒头拐骗到了丽春院。

       ××××××××××××××××××××

    十年过去,虚竹再次回到了名剑山庄。明日即是武林盛会,山庄里聚集了许
多人。虚竹以师徒大礼叩见了石清夫妇,但始终不敢正视石清。

    晚间,庄内挂灯结彩,华烛辉煌,开了百余桌酒席,天下成名的英雄豪杰大
半会于此,盛况空前。

    闵柔照看酒菜上尽后,独自躲到后院乘凉,见虚竹坐在树下闷闷不乐,当他
离开久了,刚回来有些拘谨,便挨他坐下,亲热笑道:「跟师娘说说,你这些年
都在哪里?是不是受了许多苦?」

    虚竹不敢说出丽春院,也不敢提起坐牢的事儿,便说自己栖身在寺庙。

    「难怪你段虚竹这个名字颇有禅意,是寺里和尚给你起的?」

    虚竹点头应是,此言倒是不虚。

    闵柔扑哧笑道:「那你怎么未当小和尚,反被人当作了小淫贼?」

    虚竹当即满脸通红,支吾道:「师娘……我饿极了……去偷银子……」

    闵柔当日救他时,确实在他怀里发现了银子,忙打断道:「好了,不说这些
事了。师娘知道你不是坏人。师娘当初未教你武功,一是怕你年龄太小,天资不
够;二就是怕你太老实,容易被坏人利用。」

    虚竹面上更红,惭道:「是,师娘,我被坏人利用,险些害死小师妹。」

    闵柔微微一笑,心想他郁郁寡欢,原来是为了此事,不觉拉起他手,柔声安
慰道:「师娘清楚,你那时还小,所幸嫣儿大难不死,若不是你师父及时将残毒
吸出来,又及时寻得高人救治,她可就真得是神仙难救了。」说到这里,脸上泛
起淡淡愁容,轻轻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如今嫣儿也长大了,当初不得已送她
出去,现在两三年才能回来一趟。」

    虚竹听了内疚不减,含泪道:「师娘,真是对你不起。」

    闵柔拍下他手,展颜笑道:「好了,你回来就好。对了木头,赶车的闫老三
说你身患恶疾,这是怎么回事?」

    虚竹愕然,先前说了谎话,现下无言以对。

    闵柔见他憋得脸红脖粗,又是扑哧一笑,道:「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师娘年
轻时,性儿也极其怪僻,亏得你师父处处容让。从今后你尽可安心养病,等你身
子复原,我便把名剑山庄的功夫传给你。」

    虚竹好久未听有人如此温柔的对自己说话,见闵柔眼中充满着怜爱,不由大
是感动,胸口热血上涌,忍不住「哇」得一声,扑在闵柔怀里,大哭道:「师娘,
我……我都跟你说了吧……」

    闵柔拍拍他背,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说着自己却是一愣,她把
虚竹当作以前的木头,拉着他手,还容他在自己怀里哭,而却忘了他早已不是孩
童了,万一让人瞧见,岂不十分难堪!脸上一红,慌张推开虚竹,见他惊疑,又
慌张掩饰道:「我今日很倦,过几天再说不迟,你只要做个好孩子,师娘就喜欢
啦。」此时微风习习,吹来虚竹身上成熟男人的味道,闵柔脸上愈加发烫,起身
匆忙离去。

    虚竹兀自激动不已,恨不得眨眼就到了明天,自己将一切都告诉师娘,决不
隐瞒半分,否则就对不起师娘的疼爱,忽又吃了一惊:「十年前那个秘密说是不
说,还是不要说吧,说出来师娘会很伤心,绝不能让师娘伤心。」虚竹打定了主
意,用手背擦擦脸上泪痕,忽想起师娘刚刚握过这只手,看着这只手,便似嗅到
了一股柔软香甜,这柔软香甜在他儿时记忆中,每次想起都温馨无比,而刚才在
师娘怀里那么清晰,额头触着一片柔软,四周裹着一团甜香。

    虚竹开始去想那片柔软,越怕对师娘不敬,越是忍不住去想,不知不觉面红
耳赤,如醉如痴,他一直坐到了深夜,毫无睡意,散步去了小时住过的木屋,远
远望见窗里闪着烛光,心想:「如今这里不知是谁住着?当年落在地上的那颗针
还在不在?」正想走近去瞧瞧,忽听一声呼唤,见师娘从后面走来,这时她脸上
揉着月色清辉,恍如月下仙子。

    闵柔走到虚竹身边,扳着脸道:「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虚竹正自发痴,听她一问,脱口而出:「师娘,你真美!」

  闵柔一下子愣住,随即莞尔一笑,心想:「他这话十分冒昧,却也透着十分
纯真。他虽然长大了,但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个孩子,倒是自己和他生分了。」于
是开心笑道:「师娘不敢说美了!你们一天天长大,师娘可也一天天老了。」说
完瞧瞧木屋,「你师父在那房里,你莫去扰他。」

    虚竹吃了一惊:「原来师父在里面?」

    闵柔点点头,「你师父自创了一门厉害功夫,练功时从不许人接近。我担心
他今日喝多了酒,因此来瞧瞧,你且回吧。」

    虚竹答应着转身离去,走到远处一回头,见师娘犹自孤零零立在当地,不禁
奇怪:「师父练得什么功夫,连师娘也不得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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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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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十三回 自到瑶台畔[/b]


  第二日,众英雄云集练武场。

  石清在场中央的高台上向四周拱拱手,大声说道:「契丹南侵日急,现天下
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心怀忠义,咱们须得商量一个妙策,使得契丹鞑子不敢再犯
我大宋江山。」他说了这句话后,一个银髯老者走出人群,声若洪钟道:「常言
道蛇无头不行。今日大伙儿便推举一位人人心服的豪杰出来,由他领头,众人齐
奉号令。」群雄你一言我一语。有人叫了起来:「就由你老人家领头,不用推举
旁人啦!」那老者哈哈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能当得起,中原群雄的盟主,
自是非名剑山庄石庄主莫属。」台下群雄纷纷鼓掌,显是赞同之意。

  虚竹紧靠台柱躲在闵柔身后,见她仰头望着高台,满面笑容,欢喜不胜。

  掌声稀落时,却有人高叫:「我看未必,昔日丐帮帮主乔峰,那是何等英雄
威武?如果领袖群雄,也必得像他那样,否则人心难服。」有人应道:「那乔峰
别的不说,其身世已被揭穿,他不是我大宋子民,你为你们前任帮主说话,那你
们现任帮主呢,叫他出来比划比划。」

  先前那个丐帮弟子原本不忿名剑山庄抢了丐帮风头,一听此话暗自羞愧,叫
道:「武林高手,不独名剑山庄,就算北乔峰不行,还有南慕容,既然这两人都
没来,这个大会散了也罢,今日无论谁出任帮主,也难以服众。」

  石清在台上,脸蒙了一层阴影,唇角动了动,似要开口说话。

  「什么『南北中』,都不是什么『东西』,都是沽名钓誉的人间败类!」

  远外忽然想起尖厉女声,众人吃惊闪开一条路,一个头顶蒙纱斗笠的黄衣道
姑径直走向高台。

  虚竹大吃一惊,拽拽闵柔衣袖。「师娘,我认得她,她就是李梦如。」

  「不用怕,她数次来闹事,都被你师父打退了。」

  「是么?师父比她还要厉害?」

  「这是自然,这女人最歹毒的功夫就是藏在她拂尘中的『冰魄银针』,涂有
剧毒,一发就是三颗,极难躲避。哼!若非你师父的武功突飞猛进,只怕我们早
被她害了。」

  此时,李梦如已走到场中,拂尘一摆,身子飘上高台,向石清叱道:「你处
心积虑,还不是为了做盟主,今日终于露出了你的真面目。」

  石清微微一笑,大声道:「推选盟主是为了拯救苍生,利国利民,今日来的
英雄也个个不顾危险,准备救民于水火,何为沽名钓誉?」

  此言掷地有声,群雄齐声喝彩。

  石清接着说道:「今日为的是天下公道。李梦如道友若为一己私愤,请改日
再来,敝庄一定尽力招呼。」

  台下群雄一听李梦如之名,顿熙攘起来。

  李梦如冷笑道:「说得好听,我问你,对清白女子始乱终弃,难道也是救民
于水火?」说完摘下头上斗笠,怒气冲冲一扔,群雄立时鸦雀无声。玉罗刹是武
林第一有名的女魔头,除了寥寥几人,多数只听过未见过,现下一睹魔容,却不
想十分赏心悦目。

  石清显出几分尴尬,事关个人私情,不知该如何当众反驳。

  闵柔身形一拔,跳上台去,大声对李梦如道:「你伤我年幼女儿,害我老父
急痛仙逝,你反恶人先告状,羞也不羞?」

  李梦如大怒:「他也配有女儿?他……」

  闵柔不等李梦如说完,继续问道:「我们夫妻自始情深意笃,你却妄语挑拨
诬陷,羞也不羞?」这回不待李梦如开口,自顾再道:「你一个修道之人,不知
自重,对有妇之夫纠缠不休,羞也不羞?」闵柔语调不十分高,但吐字极快,音
音清楚。李梦如被这连着三个「羞也不羞?」问得一时语塞。

  此刻无数眼光在二女身上转来转去。李梦如的相貌气质本已一流,但闵柔一
上台,登时将她比落下风。群雄好多人在想:「乖乖!难怪石清始乱终弃,要是
换了我,多半也得这么做。」只见李梦如凝神望了一眼远方,手中拂尘忽然向前
一挥。石清迅疾挡在闵柔身前。闵柔见状从腰间抽出银剑,叫道:「你这个女魔
头尽管来,今日我花雨仙子替天行道!」话虽如此,闵柔自知武功比李梦如相差
甚远,悄悄往丈夫身后躲了躲。

  李梦如深吸一口气,拂尘又是一动。群雄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有人已经
发出了惊呼,却见她只是将尘丝搭在了自己手臂上,顿大失所望,心里空落落得
好不难受。

  其实李梦如早已愤怒之极,本要当即发难,但一运气,双腿隐隐发麻。她暗
暗吃惊,在曼陀山庄岔了经脉,至今未愈,冒险前来果真生变。而石清几年来功
力大进,李梦如始终奈何他不得,所以才不惜与段世为敌,抢夺六脉神剑。

  李梦如突然说了一句:「乔峰在寻找一位带头大哥。」这话极轻极快,只有
台上的人能听清楚,闵柔却不知其意,听李梦如接着嘿嘿一笑,大声道:「名剑
山庄盛名赫赫,庄主夫人却在众人前拿枪弄剑,这就是石庄主的家教吗?自家夫
人都教不好,怎能教好天下英雄?」闵柔鼻子一哼,叫道:「说得好!我便替天
下英雄教教你这个女魔头。阿清闪开,让我来教训她。」闵柔知石清绝不会由她
孤身犯险,却不料石清果真闪开了身子。

  「啪- !」石清突然挥手,居然打在闵柔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见石清粗个嗓门大声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让天下英雄
笑话,下台去!」

  闵柔不敢相信得盯着石清,脸上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顿足道:「你真听
她的么?」说完气急败坏要向李梦如扑去。石清又是一声厉喝:「我的话,你听
见没有?」他这一声又尖又细,显然真气得急了。「啪- !」又一声脆响,这一
下又快又重,群雄只是闻声,没瞧清他怎么出的手。

  闵柔踉跄几步,脸颊清晰印上了红指印,满眶盈泪,终忍不住呜咽,扔剑跳
下台,捂着脸跑走。

  台上,李梦如含笑作揖:「既然来得不巧,贫道告辞了。」

  石清客气还礼:「恕不远送!」

  待李梦如飘然而去,石清干咳一声,叫道:「大伙儿继续吧。」

  群雄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如此结果实是出人意料,但人家教训老婆也在情
理之中;有些人暗为石清喝彩,打了自家夫人两巴掌,便化解了一场纷争,确属
谋大局者。经了如此一闹,群雄在无心争论谁作盟主,石清作盟主之事也再无人
异议。群雄呼啦散去,三五成堆谈论这场武林盛会,最精彩的一节自然是:玉罗
刹醋海搅风波,石盟主两掌定乾坤。

  虚竹闭门不出,默默运习降龙十八掌心法,但痛楚不仅没有减轻,每日的疼
痛时间反而越来越长。几日后,闵柔闻讯来赶看,瞧得心惊肉跳,惊道:「这病
到底怎么来的,竟如此害人?」虚竹发现闵柔忽然憔悴了许多,想起英雄大会那
一幕,更不敢说出心中秘密了,苦道:「我也不知,总之这病好不了,现下只想
一死了之,不再受这痛苦。」闵柔大惊道:「年纪轻轻怎说这话?」

  第二天,闵柔唤来了石清。自英雄大会,这还是夫妇第一次相见。

  石清给虚竹瞧瞧脉,寻思道:「脉象不乱,也不像是中毒。」叫人拿来针灸
用的盒子,用一根长针刺向虚竹穴道,虚竹一疼,不觉运力相抵,那针居然刺不
进去。石清皱皱眉,倏得缩回手,惊道:「发作的时候,什么感觉?」

  「师父,我不大清楚,只觉忽冷忽热,好像聚在骨子里。冷的时候,要冻得
僵了,热的时候,又像无数烫针在扎。最后半个身子冷,半个身子热,那时最疼
得受不了。」

  虚竹说着说着就觉这种痛苦真的来了,失色叫道:「哎哟,不好!」石清伸
出双掌推在他后背。虚竹但觉后心涌来一团团温和,遇寒则热,遇热则寒,热乎
乎得充溢全身,那寒痛居然没有发作,不由喜极而泣:「多谢师父!」石清却恶
狠狠盯着他问道:「你从哪里学来的功夫?」

  闵柔瞧了瞧石清,也吃惊问道:「木头,莫非你学了什么邪门功夫?」虚竹
不敢说出万劫山庄,谎道:「我跟少林寺和尚学的。」闵柔惊呼:「你栖身的寺
庙原来是少林寺!」接着追问:「你都学了什么功夫?」虚竹答不出,不得已摇
头说不知。

  石清冷笑:「不知道名字,总该知道招式吧。」

  虚竹无奈背了一段悟痴常念的那几句经文。

  石清苦思良久,点头自语:「不错,将武学精义藏喻于佛理之中,的确高深
莫测。」随即又问:「你师父是谁?」虚竹想了想,回道:「是少林寺一个扫地
和尚,我并不知他的名字。」石清一听,越发显得惊异,突然烦躁起来,来回走
了几步,示意闵柔随他出去。

  次日,虚竹的寒痛再次发作。闵柔满脸不忍地看他在床上折腾。

  虚竹疼得迷糊了,伸手向闵柔叫道:「师娘……求你叫……师父救我!」

  闵柔坐到床边,任虚竹抓住手臂,过了一阵儿,见他终于挺过这次,才叹了
口气,神色既难过又无奈,叹道:「你师父说你……说你走火入魔,他对此也无
能为力。」虚竹惊惶万分:「那就是说我没得救了?」闵柔低下头,虚竹登时极
为慌乱绝望,不由扑向闵柔怀里,哭叫:「师娘……」闵柔想起他小时候也曾哭
叫自己一声娘,顿也心酸落泪。

  虚竹发觉泪水湿了脸,才醒悟到自己正伏在师娘怀里,不禁害羞,抬眼见了
闵柔的眼泪,又满心感动,心想:「世上只有师娘对我好,我死在她怀里,好过
无休无止的折磨。」想到这里,便觉自己真得要死了,于是闭上眼睛,舒舒服服
枕在闵柔腿上。

  闵柔有些警觉,低头见虚竹唇边的绒须,心慌道:「我把他当作孩子,其实
他也真不是孩子了。」却又不忍推开他,见他面额湿汗虚弱不堪,心想:「他没
了几天活头,还要受如此痛楚,实在可怜!他在世上无亲无故,我作师娘的应该
多给他些疼爱。」于是宁下心神,虚竹却开始心猿意马,脸下的温暖柔软,充鼻
的粉香甜腻,尤其是从闵柔腿根传出的温热,烧得他心通通乱跳,努力捕捉温热
中的一缕神秘,心知那是师娘独有的体味儿。

  闵柔见虚竹好像睡着了,更加不忍惊醒他,但他热热的呼气却让她觉得腿间
越来越热,渐渐热出异样来,心里越来越不安,双腿微微发抖,几次想把虚竹从
腿上推开,可莫名其妙不敢触他身子。

  虚竹闭眼假寐,忽然嗅出一股潮气来,那神秘的气味也越发清晰。他心里咯
噔一下,不觉睁眼瞧了一眼闵柔。闵柔顿时大慌,双手一推虚竹肩膀,不料虚竹
猛地合臂,死死搂住了她的后腰。闵柔几乎叫出声来,再看虚竹身体蜷缩,肩膀
剧颤,口中呜呜有声。原来虚竹的寒毒最怕心里动火,顷刻间脸肉痉挛,疼得冷
汗频频。

  闵柔用力拉开虚竹手臂,心惊道:「他平时每天只是发作一次,今天怎又发
作了,难道他就要死了。」再顾不上许多,叫人去唤石清,来人为难道:「庄主
正在闭门练功。」闵柔犹豫了一下,亲自将虚竹抱起,说道:「我带你去,叫你
师父再试一试,总比现下疼死要好。」

  闵柔抱着虚竹来到小屋前,敲门唤着石清。

  过了一会儿,石清才开门出来,只见他神色疲惫,满额汗珠。

  闵柔一怔,刚要说话,石清已挥手过来,「啪- !」闵柔当即抱着虚竹跪在
地上,傻呆呆发愣。

  石清怒气冲冲叫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知我练功时最忌人打扰么?」

  闵柔强忍委屈,轻轻把虚竹放在地上,噙泪道:「这孩子又发作了,我怕得
不行,你给他看看。」

  「不是跟你说了么,他没得救了。」石清好不耐烦。

  「可你昨日帮他,他就不疼了,你再帮帮他,阿清- !」闵柔软语再求。

  石清叹口气,「他以后越来越疼,我哪有恁多功力给他。」说完在门前为虚
竹推了功,虚竹立时不疼了。

  「多谢你了!」闵柔低头向石清道。

  「你跟我还用这般客气么?」石清边说边端详着闵柔。

  「怎不用谢?你还当我是你妻子么?」闵柔说着再也抑制不住委屈。

  石清等她哭了一会儿。「阿柔,对不起,我一时气急,也是练功太专心。」

  「这么多年了,你只是练功,女儿又不在家,可知我……我好羡慕人家。」

  石清怔了一怔,忽然声色俱厉,「你嫌我冷落你了,是不是?你羡慕人家夫
妻恩爱,是不是?」他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

  闵柔瞧他一眼,有些胆怯,收住抽泣柔声道:「这倒也不是,我知道你这么
辛苦,都是为了名剑山庄,都是为了我们娘俩儿。」

  石清口气柔和下来,「你知道就好。以名剑山庄现下的威望,山庄创立时也
不过如此,何况我还要做一番大事业。不说别的,且说那李梦如,如果不是我琢
磨出一套克制她的武功,咱们能安安稳稳站在这里说话么?」

  闵柔听到李梦如,眼圈又红了,垂泪道:「是啊,如今你武功高了,脾气也
随着长了,想打就打,你记不记得?以前我打你,你都不还手。」闵柔说着自己
倒红了脸,当初她失身石清之后,狠狠打了他两巴掌。

  石清似乎也记起了往事,看着闵柔,眼中露出一丝情意,此时夕阳在闵柔白
腻的脖颈上洒了一层余晖,映衬得她份外美丽娇柔。

  「阿柔,我有时烦躁难忍,真是对你不起。」

  石清轻抚闵柔脸庞,柔声一说,闵柔的心便软了,瞧他鬓发凌乱,胡须也有
小半粘在下颏,显然练功很是辛苦,心疼道:「我怎会真得怪你,倒是你自己总
是刻薄自己。」说着伸手去理他须发。石清拦住闵柔的手,握紧道:「我知道这
几年苦了你,以后我加倍偿还,好不好?」闵柔听了,脸越来越红,轻轻靠向石
清胸前,细若蚊声:「不好,我要你今晚偿我,就今天一晚……」不想石清跃后
一步,脸色灰白,像被她吓了一跳。闵柔吃惊地羞道:「我想练功也不是一朝一
夕的事儿。这些年你一直……苦了自己,休息一晚上不行么?」

  石清突地激动起来,伸手一指地上的虚竹,叫道:「你说休息?少林寺一个
扫地和尚,也能教出他如此深厚的内力,我们名剑山庄能吗?」石清说着似乎时
不可待,匆匆回屋。闵柔叹道:「你看你,对我不是一本正经,便是着急生气,
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好好说会话么?」她话未说完,石清已用力关上了门。闵柔
低头瞧瞧虚竹,抬头向房门张了张嘴,终又忍住,转头问虚竹道:「现在真得不
疼了?」虚竹点点头,「一点不疼了,谢谢师娘!」闵柔尴尬一笑,道:「那就
回去休息吧。」说完抬脚先行走了。

  虚竹回到房间,悲痛难抑,又心灰意冷,心想:「师娘为我挨了打,可明天
呢?难道再让师娘为难?」他收拾好衣物,拿上来时偷的银子,悄悄来到了闵柔
住处,抬手敲门之际,忽然想到:「我怎这么糊涂,若向当面师娘辞行,她必定
不准我走。」于是缩回手,到窗前舔湿了窗纸,无声无息挖个小洞,心道:「此
去便是永别。总得瞧上一眼再走。」

  屋内的闵柔坐在妆台前盯着铜镜,已换上一袭绿色便裙,松垮的衣口滑出半
个雪膀,烛光在她脸上轻轻跳跃,长发如瀑披到地上,右手里拿着玉梳,左手玉
葱般的手指缓缓滑过脸颊,神情若有所思。

  虚竹只能看到闵柔的侧面,也觉美不胜收,见闵柔忽然叹了口气,将头发捋
到身前,左手握住发梢,右手玉梳慢慢梳起,如此歪头侧身,正让虚竹从她敞开
的胸襟瞧见了雪乳,碎衣蠕动,半片雪乳时隐时现。虚竹不由血液沸腾,而闵柔
越梳越慢,左手轻轻伸入衣内,眯着眼睛,手指在胸脯缓缓滑动,时不时绕上雪
乳,最后久久停在一处,双颊晕红,双唇微启。虚竹的心越跳越快,仿佛看见了
那点嫣红在雪白指尖下赫然膨胀,也仿佛听见了红唇里吐出的呻吟娇喘。

  虚竹觉出自己双腿发抖,吃惊不敢再瞧,恐怕引得寒痛突然发作,小心从窗
前退离,直到溜出了山庄,还在想着师娘此刻是不是辗转反侧,是不是像那晚的
马夫人一样,想到马夫人,眼光当即一亮,怎么忘了那第十八掌!


            [b]第十四回 红烛伴红妆[/b]


  虚竹在附近市集买了一匹马,驰向丐帮总舵,忍受着寒痛发作,几日后到了
临江府,藏在总舵院墙的草窠里,等到夜深,翻墙而过,见院中安静,各个房窗
漆黑,心想:「马夫人倒不怕,就怕遇上执法长老,最好今日又是马大元的什么
祭日。」潜到房前,轻轻一试,门居然如上次一样没上门闩,便蹑手蹑脚摸进黑
乎乎的卧室,听见炕上有个轻柔的呼吸,寻思着怎么叫马夫人不要出声。不料手
指刚触到炕沿,马夫人忽然翻了个身。

  虚竹不及细想,轻车熟路扭身钻进了衣柜,一合柜门便觉不大对头,柜里空
荡荡得没一件衣服,接着柜门咔哒一响,伸手一推,柜门紧闭,一摸四壁,冰冷
坚硬竟似精铁所制。

  马夫人在外娇笑起来。

  「大爷,你怎么才来?奴家日思夜想,嘻嘻,到底让奴家等到了!」

  虚竹一惊之后,心里大骂:臭婊子,原来早设计好了等我!定了定神,勉强
笑道:「呵呵,我怎会弃夫人不顾,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夫人。」

  「又甜言蜜语哄奴家了不是,你无时无刻想着我什么?」

  「当然是想夫人的屁屁。」

  「嗯,好坏!奴家也要玩你的屁屁,让奴家爽一回嘛,大爷!」

  马夫人腻声撒娇,虚竹听得头皮直麻。

  「好好,你放我出去,我乖乖让你打几下。」

  「嘻嘻,不急,奴家去请来执法长老,咱们三个一同乐乐,好不好?」

  虚竹语塞,又惊又恼,已知她在戏弄自己,忍不住骂起来。

  「臭婊子,骚娘们,快放我出去……」

  虚竹吃惊止住叫骂,听见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马夫人高声问道,门外闷闷应道:「是我!」

  虚竹心跳顿止,执法长老果真来了!

  马夫人一面披上衣服,一面走去幽幽说道:「你!你来还用敲门吗?我没插
门,你进来吧!」接着门声一响,执法长老进屋就道:「我遇到了徐长老,他说
他知道谁是下手害死马兄弟的真凶。」

  马夫人惊呼一声:「你……你开什么玩笑?」

  执法长老诧异道:「这是正经大事,我怎敢跟夫人说笑?徐长老说决计不是
乔峰,也不是姑苏慕容,实是另有其人。」马夫人颤声道:「他怎知道?他怎会
知道!你胡说八道,不是活见鬼么?你……你何必吓我?」执法长老道:「我不
是吓你。他说去年八月中秋,凶手曾在一位「带头大哥」的家里过节,要问真凶
只有去找那位「带头大哥」。」

  虚竹在柜里大为惊异,那日明明听到这对狗男女亲口说出,马大元就是他们
害死的,执法长老今日怎又如此说!过了一会儿,听马夫人冷冷道:「长老全心
全意,只是想为你大元兄弟报仇雪恨,小女子感激不尽。」执法长老道:「丐帮
兄弟哪一个不想报此大仇?只是我不知这带头大哥到底是谁。」

  此时不用说马夫人,虚竹心里也在想:「这个执法长老不是疯了,就是别人
假扮的,难道他要找自己报仇吗?」听马夫人淡淡再道:「这个「带头大哥」的
姓名么,对别人当然要瞒。长老是自己人,我何必瞒你?他便是……大理国当今
皇帝的亲弟,镇南王,姓段名正淳!」执法长老叫了一声,似乎极为惊讶。马夫
人又道:「他前几日在苏州小镜湖出现,查明凶手一事,便拜托长老了。」执法
长老道:「我自当尽心竭力。弟妹多多保重,在下告辞。」

  门声响动之后,马夫人长吁一声,寂静中,虚竹听得门声又是一响,马夫人
惊叫:「你,你怎又回来了?」屋内传来脚步声,还是执法长老的声音:「我怎
又回来了?小淫妇,我不刚来吗?」

  「你?这次真是你了,你不知道,刚才有人假扮你!」

  「居然有这等事,那人要干什么?」

  「他套问带头大哥的姓名,必是乔峰派来的!」

  「乔峰!他……他来了?」

  「瞧你这点出息!乔峰本人并未出现,我听说他正与一个叫阿朱的女子鬼混,
此女精通易容术,刚才那人必是她了。我已把他们引到段正淳那里去了,他们拼
个两败俱伤才好!」

  「小淫妇,你倒挺机灵!来,让我好好赏赏你。」

  「老鬼,今日不行!」

  「怎么不行?」执法长老大怒。

  「唉!这几日我夜夜梦见那个死鬼来纠缠,现在头疼得紧,你先给我揉揉。」

  执法长老来回走了几步。「我去多布置些人手,你明日就搬出这间鬼屋子。」

  接着,虚竹听见房门重重一响,知道执法长老走了,登时心怀大宽,却听马
夫人的脚步声里里外外走动,不知她在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咔嗒」一声,柜
门突然开了一条缝。

  虚竹吃惊推开,眼前大亮,见八只大红蜡烛燃得室内一片融融暖意,炕上安
置一个精致小桌,桌上放着酒壶酒盅,正中的花瓶里插着支支红梅。马夫人淡敷
粉脂,斜躺在炕,手支炕桌拄着头,身着一袭轻薄的露肩纱衣,长发瀑布般垂在
起伏的酥胸,脸颊被红红的烛火照得红扑扑得娇媚无限,正和红梅相映成春。

  虚竹心中一荡,但性命之事要紧,笑嘻嘻道:「好夫人,你知不知道降龙十
八掌的第十八掌在哪里?」

  马夫人嫣然一笑,似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哼道:「大爷,你来抱我!」声音
柔腻之极。

  虚竹未再追问,他适才知道了乔峰下落,心里就有了主意,我去求乔峰,他
没了丐帮约束,必定肯教我。这些日子以来,他被寒痛折磨得形销影枯,此刻有
了希望,立时有了精神,上前端起马夫人下巴,笑眯眯在她唇角一吻。「谢谢夫
人眷顾,待我事情办完,再来与夫人叙旧,嘻嘻!」说着向门口走去,却惊见窗
棂间火把闪动,原来是执法长老安排的护卫到了。

  虚竹大惊失色,慌忙退回卧房。

  马夫人蓦地一声大叫:「来人啊!」虚竹忙低声道:「不要闹了,我乖乖陪
你便是。」马夫人得意地瞟他一眼,这时有人问道:「夫人,何事?」马夫人大
声道:「兄弟们辛苦,我现在头疼得紧,你们离得远些,不要扰我清静。」门口
那人边退边道:「属下遵命!」

  虚竹无奈在炕桌旁坐下,问道:「小淫妇,你到底想怎样?」马夫人微笑着
把酒杯斟满,举杯道:「奴家只想和大爷喝个成双成对儿。」虚竹端起酒杯和她
碰了一下,一口干掉。马夫人只是浅浅一抿,又把虚竹的杯子斟满。虚竹再喝一
杯,酒水鼓动淫兴,笑着伸手抱去。

  马夫人躲着娇道:「不急么,让奴家好好伺候大爷。」说完走出去端来一盆
热水,跪在地上把虚竹的鞋袜脱掉,两只白手轻轻为他洗起脚来,洗完后慢慢捶
他大腿,娇滴滴道:「大爷舒服吗?」

  虚竹有生以来头一回被人这般伺候,不禁心怀大开,乐呵呵道:「舒服,舒
服极了!」说着伸手摸去,马夫人歪头咬住他手指,眼光尽是媚意。虚竹见了心
里一痒,再次伸臂抱去。马夫人咯咯笑着一面挣扭,一面帮他除去衣服,两个手
指轻轻一捏,丑物便颤巍昂首。

  马夫人嗅了嗅,皱眉道:「味道好浓,多少日子未洗了?」说着起身再要去
取水盆。虚竹一把将她拉上炕,翻滚着笑道:「不必那么麻烦,夫人用香穴给我
洗洗。」马夫人左闪右闪,推开虚竹站了起来,笑着蛇一样扭动腰肢,纱衣滑到
脚踝,光秃秃的阴户使她全身莹白如玉。

  虚竹在底下瞧着,哼唧一声,阳物暴涨得直抖。

  马夫人盯着他那阳物,晶亮乌黑的眼眸闪着异彩,跪下来捧住揉了揉,不顾
肮脏,张口吃住,爽得虚竹顷刻面红耳赤,哼道:「爷也伺候伺候你。」粗喘着
将马夫人的双腿拖过来,让她跨在自己脸上,仰头去吸吮白虎肥穴,见上回被狠
狠蹂躏的菊穴仍旧粉红光滑,用心一嗅,非但没有异味,反而飘出清香。马夫人
不一会儿就顾不上了吸吮,自顾揉动乳房,呻吟娇叫起来。虚竹卖力挑逗,舌尖
搅着泛滥的淫水,频频去拨露出头的淫豆。

  「啊哈……好大爷!奴家……怕什么……啊哈……爷弄什……啊—!」

  马夫人叫着,臀肉痉挛起来,淫声戛然而止,阴唇急剧张合。

  虚竹心里刚叫:「不好……!」已被一股热乎乎的温潮喷了满脸,抹抹嘴脸,
吃惊道:「你这尿水回回哪来的?闻着还很香哩。」马夫人急喘不语,却张大口
咬下。虚竹惊痛一叫,推开她见茎上已多了几颗牙印,不由抬手一耳光,「小贱
人,你干什么?」马夫人挨了巴掌,却似早有承受之意,一骨碌翻身跪伏,娇喘
哀求:「大爷,别打脸,奴家怕怕,爷打奴家屁屁!」虚竹佯作气愤,掐住大腿
根的嫩肉使劲一拧。马夫人忍痛瞧他,眉头紧蹙,目光却是饥渴期待。虚竹又是
一怔,顺手拿起炕桌上的蜡烛,把蜡油向她背上滴去。

  「哎呦,爷……饶了奴家,哎呦!奴家……怕死爷了……」

  马夫人口中求饶,神色却好似更加兴奋,刺激得虚竹兽性大发,将她仰面翻
过来,双手拿着四只燃烛不断滴去。马夫人每受一滴,浑身就是一哆嗦,渐渐地,
白乳、小腹、大腿,乃至光秃秃的阴户,都落上了一片片殷红的蜡块,舌上突受
了一滴,闭口发出闷嘶。虚竹至此不由恻然,放下蜡烛,喘道:「其实,爷不喜
欢打人,只想好好疼你。」说完一块块揭去马夫人身上凝固的蜡油,边揭边吻烫
红的肌肤。马夫人听了他这句话,原本雾蒙蒙的双眸忽然变得十分清澈。待虚竹
揭去所有蜡油,马夫人也被他从头到脚舔了个遍。

  「好爷爷……快给奴家了。」

  虚竹坐起将她扶在怀里,马夫人迫不及待向下一挫,啪嗒一声,又浅又肥的
骚肉被肉头扎得深深凹了进去。「啊呀—!」马夫人高仰头美意浪浪。虚竹听她
叫得过于响亮,有些吃惊,忙叼住她嘴。「唔……唔,唔……唔」马夫人一面给
他舌头,一面急急上下起伏,只忍了片刻,便挣扎出嘴来忘乎所以。

  「啊啊……爷爷……啊啊……我的好爷……爷……」

  虚竹堵不住她嘴,索性由她乱叫,凑头去捉鼓胀乱摇的乳头,左咬几下右咬
几下,间或挺腰一顶,一咬一顶都让马夫人一声尖叫,越叫越沙哑,最后张着口
再也叫不出来,底下「扑哧」一声,浑身陡地软烂,虚竹刚到了兴处,急匆匆把
她压在身下,呼呼叫道:「看你能尿出多少来。」把一双软腿抗到肩上,击得淫
水四溅,下下扎得蛤底深陷。马夫人推住虚竹双臂,僵着身子乱扭,摇头哀求不
要了,而虚竹越发急着咬牙冲刺,迎着她的一股尿水痛快射了,待要抽出,马夫
人却又软绵绵地抱他不放。

  「夫人又骚又浪,偏偏不经肏,今日还不够爽吗?」

  「嗯,不么,爷还没……还没肏奴家屁屁呢。」

  虚竹心里一荡,佯作不耐烦道:「也罢!爷再费些辛苦,把屁股撅起来!」

  马夫人美滋滋翻身撅腚,扭头见虚竹深吸了口气,阳物抖动起来立时硬直。

  「爷!爷这是……这是什么本事?」马夫人眼放异光,瞪目惊呼。

  虚竹嘿嘿一笑,拍拍她屁股,翻开两片臀肉,径直插向那圈粉红。马夫人咬
牙切齿竭力承受,还是忍不住叫痛。虚竹恐她叫得太惨太响,也不敢像上回那样
硬来,笑道:「爷好好开你一回。」然后凝神聚气,口中念数,在菊穴和屄穴间
轮换插动,利用「鸡巴神功」保持着茎身总是硬直,时深时浅,时肥时瘦,居然
大得情趣,但觉马夫人的菊穴越来越松弛,数到二百下的时候,粗茎已可以轻松
进去大半截,插得马夫人似清醒似昏迷,找不到了自己的魂儿,两种滋味不同的
胀满,叫她疼一下,美一下,迷迷瞪瞪得真个有些怕了,但脸上肌肉不听使唤地
颤抖痉挛,想要哀求也叫不成句,只能发出奇异的呻吟,

  「二百九十八,二百九十九,三……百,嗯—!」

  虚竹在菊内射出两股,余下尽数注进了溻溻骚穴,然后精疲力尽地歇了好一
阵儿,在马夫人耳边道:「好夫人,天就要亮了,你送我出去好不好?」马夫人
软软得一声不响,犹如蒸笼里的白馍,汗气腾腾,蒸出一股特别气味,股后两个
小洞全都残余着黏津津的白浆

  虚竹用力咬了咬她耳朵,又问道:「好夫人,那第十八掌的心法你到底有没
有?」马夫人皱皱眉,喃喃道:「什么十八,十九,我不知晓。你们这些臭男人
只知争强斗狠,就是不知爱惜女人。」虚竹笑道:「我以后常来看望夫人,定不
食言。」马夫人睁开疲乏之极的眸子,「我好稀罕你吗?」说着费力坐起挪动屁
股下地。虚竹忙穿好衣服准备开溜,却见马夫人又拿来一壶茶和两个茶杯,懒洋
洋道:「没良心的,好好陪我喝个交杯。」虚竹笑着应允,也确实口渴,没顾上
和她碰杯,咕咚咕咚喝尽。

  马夫人道声:「我去穿件衣服。」转身向外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虚竹突然涌上浓浓倦意,打个呵欠,见马夫人走了回来,竟然
头戴凤冠,身穿大红礼服。虚竹大吃一惊:「你怎如此穿戴?」马夫人星眼流波,
笑道:「新娘子不都这样么?」虚竹叫道:「新娘子?什么新娘子?」马夫人瞪
他一眼,嗔道:「你的新娘子啊,以后你是我的段郎,我就是你的康妹。」虚竹
大出意外:「你!你还要玩什么?」说着跳起来,却一下子跪在地上。马夫人掩
口大笑:「段郎,你急着要和我拜天地吗?」

  虚竹撑住炕边,努力站起,但双膝酸软,随即坐在炕上,登时惊怒之极。

  「小淫妇,你在茶里放了什么?」

  「咯咯,我给你倒茶时,好像一个不小心,将「十香迷魂散」掉入你杯中了。
唉呦呦,整整三包哩,你还能好好坐着,真不愧是我的段郎。」

  「小淫妇,你竟害我!」

  「唉,我被你玩弄得全身都酸软啦,手颤足麻,段郎,你可别怪我。」

  虚竹心里雪亮,寻思:「「十香迷魂散」,听来不是要人命的毒药,她这是
被我肏得爽极了,不舍得我走,她说什么我随便答应就是。」果然听马夫人接着
问道:「段郎,你肯不肯和我做长久夫妻?」虚竹挤出笑容:「当然肯了,你又
何必下药呢?」马夫人瞧他一眼,幽幽叹道:「我是不祥的寡妇,知道你现下被
迫答允,并非出于本心。」虚竹忙正色道:「夫人放了我,我绝不反悔。」马夫
人嘻嘻一笑:「段郎,你又不是什么大英雄,能够一言九鼎,我不放心,想看你
是不是真心?」说着拉开炕床旁的抽屉,取出一根缠着牛筋的丝绳来。虚竹陡然
一惊,原来她早就一切预备妥当!

  马夫人将虚竹双手拉到背后,用牛筋丝绳牢牢缚住,又拿起另一条将他双脚
也绑了,然后取过一把剪刀,慢慢剪破了虚竹右肩的衣衫。虚竹盯着剪刀,心惊
肉跳,不知她要如何折磨自己,不想马夫人凑过香唇,温柔吻他脸颊,从头颈吻
到肩上,口中唔唔唔的腻声轻哼,有着说不尽的轻怜蜜爱。

  「啊- !」虚竹突地厉声大叫。

  马夫人笑着抬起下额来,满嘴都是鲜血,在摇曳的烛光下貌似恶鬼,口中已
将虚竹肩头一块肉咬了下来。

  这时,门外有了响动,护卫在清晨换了班,新来的护卫并不知马夫人昨晚的
吩咐,巡逻时贴着门口经过,正听见了房内的这声惨叫,拍门大叫:「马夫人!
你在里面么?」

  马夫人口里那小块肉吐在地下,不慌不忙道:「打是亲,骂是爱,我爱得你
要命,这才咬你。你刚才在我身上数了几下,我就咬你几口肉儿。段郎,我第二
口咬在你哪里好?你说咬哪里,我便咬哪里,我以后只听段郎的话。」

  「好夫人,饶命!我真心娶你,什么都听你的!」

  「嘻嘻,真的?我要让你死呢,你也听我的?」

  虚竹语塞,眼中不禁再次露出惊怒。马夫人笑道:「段郎怕死吗?贱妾陪你
好不好?」说着从袖中抽出一个小纸包,把里面白粉尽数倒在杯中,接着送到虚
竹口前。虚竹紧紧闭口,六神无主,只当要强喂自己什么更厉害的毒药,却见她
扬手将茶水倒入自己口中。虚竹大出意外,不觉懈了提防,却又没想到马夫人突
然俯身吻下,口对口把茶水喂到了嘴里。虚竹被她堵住了口,呼吸不畅,不得不
咕咚一口将茶水咽下。

  「多来些人把房后围住。小康……马夫人,你还好吗?我这就进去!」

  外面传来了执法长老的叫声。

  马夫人这才显得有些慌张,匆匆摘了凤冠,抓乱头发,撕烂衣服,裸出半个
胸脯,接着却又解开了虚竹手脚上的丝绳,「段郎,我要再咬你一口。」笑着张
嘴凑过来。虚竹惊恐之极,不觉推出。马夫人撞上铁柜,重重倒地,「段郎,我
给你解毒,你却这般对我!」虚竹一听,发觉自己果然恢复了力气,忽地站起惊
疑万分,一时想不明白这淫妇的心思。

  砰得一声房门大开,执法长老带着人闯了进来,只见马夫人以头抢地,嚎啕
大哭:「淫贼,我不要活了,你杀死我吧。」丐帮之人大惊之后俱激愤之极。

  执法长老瞪红了眼,「小贼,拿命来!」飞身一掌。虚竹蹬蹬退几步,心口
剧痛,喉咙发甜。执法长老却也面露骇异,他击在虚竹胸膛,手腕剧痛,惊察他
内力十分深厚,当即再不敢轻敌,摆式使出成名绝技「缩喉功」。虚竹见他曲爪
抓来,抬手慌乱抵挡,不觉按照心中默练了不知多少遍的套路,接连使出「潜龙
入渊」和「神龙摆尾」两招降龙十八掌。但闻「喀嚓—!喀嚓—!」两声巨响犹
如两下霹雳。「潜龙入渊」把执法长老伸出的手臂打得骨节尽碎,其后的「神龙
摆尾」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胸口。

  执法长老毫无防备,登时五内俱裂鲜血狂喷。余众惊呼:「降龙十八掌!」

  而虚竹满面迷蒙,他练习降龙十八掌,是为了医治自身寒疾,向来只以其内
力游动为主,从未想过对战应敌。此刻被自己弄出的巨响吓得心中惶惶,随即胆
气大壮,再向丐帮众人推出一掌「飞龙在田」,又一声「喀嚓—!」巨响,众人
只觉掌风如刀劈斧削般呼啸而至,五内受震,骨节剧痛,纷纷倒地不起。

  虚竹见状,惊喜过望拔腿就跑,不料险些跌倒,竟被人抱住了一只脚,见马
夫人在他脚下媚笑:「段郎,不带奴家走吗?」虚竹受她一番惊吓,已对她恨极
怒极,狞笑着将她拦腰拎起,一手刷一下将她衣服从腰后撕破,然后拿起燃着的
一只红烛,用力一挥,「噗兹」冒出一缕细烟,烛芯一端插进了肥穴,听了马夫
人一声惨叫,犹觉不解恨,接着拿起另一只红烛,将烛芯压在菊穴转着烛身插了
进去,随即将她往墙角一扔。股下塞着两根蜡烛的马夫人一屁股坐到地上,未及
叫出声,脑袋一歪便死了过去。

  此时院内已乱成一团,「抓贼人,莫让他跑了!」丐帮弟子大叫,却无人冒
险冲进来,丐帮总舵此时除了执法长老再无其他高手。

  虚竹跳出门外,一招连着一招「神龙摆尾」,翻墙跳出院外,骑上来时那匹
黑马向南一溜烟逃走。到了天明,不敢稍有停顿,另买一匹马,轮换骑乘,昼夜
赶往姑苏,可他趁夜独闯丐帮总舵、奸淫副帮主遗孀、两掌击毙执法长老的消息
却比他骑马还要快得多,迅速传遍了大江南北,丐帮数十万弟子无不咬牙切齿要
食其肉、寝其骨;其他门派闻之亦惊慌,纷纷收拢弟子,保护家眷女徒;官府也
被惊动,通报各地重点缉捕。

  一时间,谣言四起,有的说这个惊世骇俗的采花大盗是波斯魔教的护法;有
的说是乔峰的异母兄弟;还有人说是金陵女侠的奸夫,如此种种,不一而足,却
没人敢去想名剑山庄,石清暗暗吃惊,闵柔则坚信不疑:传闻中的这个段虚竹绝
不是自己膝下的那个段虚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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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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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十五回 芬芳踏歌行[/b]


  虚竹遇上几拨不入流的丐帮弟子拦截,俱被他用降龙十八掌打退。到了苏州
地界,打听得小镜湖在城东三十里,便一刻不停赶到,远远望去,一汪碧水如镜
子般平纹静波,湖边竹林茂密,露出半扇精舍,石桥上正有人相斗,草地上另有
七、八男女,或坐或躺,好像都被点了穴道,其中一人正是慕容家的阿朱,神色
凄苦,盯着远处那弯石桥,眼睛一眨不眨,见了虚竹走来,眼中一闪惊疑。

  虚竹向阿朱笑笑,往桥上注目一瞧,见相斗的二人却是乔峰和段正淳,不觉
自语:「原来乔大哥还不知自己中了『借刀杀人』的奸计。」

  阿朱突闻此言,万分疑惑地转头看着他。

  虚竹向她低声道:「那日是不是你假扮丐帮长老?」

  阿朱惊诧之极,「你……你如何知道?」

  虚竹微微一笑,心道:「不忙揭穿,让乔峰杀了段正淳这个乱臣贼子,正替
我出口恶气。」但在阿朱连声追问下,又忍不住得意,笑道:「我自然知道,丐
帮的马夫人也知道。」然后模仿阿朱那日的口音:「我遇到了徐长老,他跟我说
起一件事,说他知道谁是下手害死马兄弟的真凶。」

  阿朱目瞪口呆,眼神像是见了鬼,忽然欢喜,「她知道我是假的,必定不会
说真话。」叫到这里已是笑容满面,接着大叫:「你快去告诉乔大哥,段正淳不
是他找的带头大哥。」

  「依我看,你不必如此担心,乔大哥武功盖世,还怕他打不过段正淳吗?」

  虚竹不紧不慢说着,悠然看向桥上,见乔峰虎虎生威,攻多守少,而段正淳
明显处于下风,败像已露。

  「乔大哥,你们别打了!段皇爷!你们停手听我说。乔大哥!段皇爷!」

  阿朱大喊几声,相斗二人毫无所动,想来是听不到,她焦急万分,却又无可
奈何,突然柔声道:「段大哥,前些日子对你多有得罪,阿朱如今知错,你若肯
帮这个大忙,阿朱日后一并赔罪报答。」

  虚竹诧异看着阿朱,心中疑惑:「她为何对段正淳如此关切?」想起阿朱那
对晶莹小脚,顿时心里泛酸,暗暗气愤。阿朱见他不为所动,急切求道:「此事
对我极为重要,我来世作牛作马报答你,好不好?」虚竹听了这句,憋在心里的
话脱口而出。

  「我不要你来世作牛作马,我要你今世给我作丫头作婢女!」

  阿朱一楞,想不到他突然说出如此莫名其妙的疯话,却见他神色庄重全无调
侃之意,登时既惊讶又气恼,扭头不再理他,但见桥上段正淳在乔峰的逼迫下脚
步狼狈,仿佛随时可被击倒,不禁心绪大乱,暗恨:「这无赖着实可恶,但值此
紧要关头,我且忍他一时。」便勉强软语说道:「只要你去制止他们,我什么都
答应你。快去!迟了来不及了!」

  虚竹说出那句话来,自己也未当真,正不忍俏生生的阿朱如此焦急,忽见她
应允,大出意外,「你真肯答应?」接着摇头笑道:「我知你哄我。」阿朱咬着
嘴唇,无计可施,向他怒目而视。

  此时,乔峰和段正淳突然住手,二人相隔十多步远肃然相对。阿朱见了惊慌
之极,拼尽力气大叫,知道乔峰将要全力一击,段正淳生死立判,而乔峰依旧听
不到阿朱呼喊,即使能够听到,此刻蓄势待发也欲罢不能。阿朱悲痛欲绝,忽嘶
声叫道:「好!我对天发誓:你去阻止他们,我作丫头服侍你三年。」

  虚竹吃惊之后,又觉好奇,问道:「咦!为什么是三年?」

  阿朱咬牙道:「因为我三年后要出家作尼姑!」

  虚竹自当她说的是气话,嬉笑道:「好好,你说几年就几年,不过白天端茶
倒水,晚上铺床陪睡。」阿朱怒极,「可恶!你如此相逼,我宁愿去死!」虚竹
见她真个急了,忙道:「也好,也好,只铺床不陪睡,你可当真?」阿朱斩钉截
铁道:「绝不反悔!」说着滴下大颗泪珠。虚竹的心一下就软了,道声:「你哭
什么,我去就是。」说完拔脚飞奔,边跑边叫:「大哥,你听我……」却见乔峰
身形一展,双掌开始摆动。虚竹吃了一惊,「他要出第一式,不是……是第二式,
哟!是第三式……」待他跑到桥上,乔峰已快速把降龙十八掌的前十七式逐次做
完,然后双掌推出,掌间金红,携风带雨,闷声如雷。

  「这是……这是……?」虚竹突然明白,原来把前十七掌一起打出就是第十
八掌!不及再多想,推出了这几日用得最熟的「神龙摆尾」。

  乔峰正凝神发劲,突见虚竹到了眼前,大吃一惊,但这掌「亢龙有悔」,是
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掌,至刚至猛,打出去即不能随意收回。两股掌风轰
然相交,发出耀目金光。乔峰岿然不动,虚竹却像断线的风筝飘向桥下。掌风余
劲在桥面旋转激荡,段正淳立足不住,转了两圈才勉强站住。

  虚竹恢复意识后,身已躺在竹屋内的竹床上。「三弟,马夫人真的识破了阿
朱的易容?」乔峰急切问道。虚竹点点头,忍着胸口剧痛,把当日在衣柜中听到
的话叙述了一遍。众人万分惊疑,乔峰犹不相信,即刻去找马夫人证实。阿朱追
出去与他并肩而行。虚竹见了十分恼悔,「奶奶的!老子白挨一掌。」

  段正淳和一个绿衣妇人立在窗前望着众人散去。妇人幽幽道:「这个叫阿朱
的少女,开始我真以为她就是我们丢失的女儿。」

  「星竹,你适才问她身世,她毫不犹豫说自己父母双亡,这样看来她不是咱
们的女儿。」

  「她话虽如此,但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我已派人去打探了,你且不要胡思乱想。」段正淳说着抱紧妇人,「你若
想孩子想得紧,我和你再去生一个。」

  「当着外人,不要乱讲话。」妇人挣身嗔道。

  「是是,咱们去你房里说,若不是你叫得那么销魂,叫我骨头酥了一夜,我
何至于输给乔峰。」

  妇人慌张瞧一眼竹床上的虚竹,惊羞捶了段正淳一拳,却被他嘻嘻笑着搂在
怀里出了屋。

  虚竹闭目听了,心想:「这个乱臣贼子果然风流,但没听出他有勾搭阿朱的
意思,阿朱为何那么担心他?哼!这老色鬼有什么好,骨头都老得酥了。但不知
那绿衣女子怎么能叫酥人的骨头?现在想必又在叫了,可惜我听不到。」想到这
里,不由又想到了阿朱,「那妮子也是软绵绵的骚嗲口音,若叫起床来,恐怕不
仅令人酥了骨头,连魂儿也要酥了。但她必不肯叫给自己听。哼!我为她受了伤,
她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想到这里,忽然吃了一惊:「她走时一言不发,紧紧跟
着乔峰,莫非她喜欢的不是老色鬼,而是乔峰!」这时记起当日马夫人对执法长
老所说:「他正与一个叫阿朱的女子鬼混……」一下子慌张起来,她不肯作丫头
也就罢了,若扑向乔峰怀里一哭,那可不大妙!

  过了半月,乔峰和阿朱回到了小镜湖。虚竹的伤势已好了大半,除了寒痛日
日发作,掌伤已无大碍,见随同乔峰和阿朱回来的还有几人,居然是石语嫣和慕
容府的家将。原来,乔峰和阿朱去了丐帮总舵,阿朱乔装成马大元,装神弄鬼叫
马夫人说出了真相,亲口说出她勾结执法长老杀害亲夫并嫁祸乔峰。丐帮清楚了
真相,还了乔峰一个清白,也不再追究虚竹。乔峰再想向马夫人逼问带头大哥的
身份,不料马夫人逃出丐帮失了踪。乔峰和阿朱在返回途中遇上了石语嫣一行。
石语嫣听说了虚竹下落,便一道而来。

  虚竹卧在床上竖耳听窗外众人交谈,已知大概情形,却不知石语嫣来找自己
何事,好生不安,见石语嫣独自来到屋中,低声斥道:「你做的好事!」虚竹登
时面红耳赤,心知她指的是叶丽丝一事。

  石语嫣将一个带着封条的锦盒放在桌上,冷冷道:「我义母听说你淫威大震,
色名远播,特让我捎来这个。」

  「你义母……慕容夫人?」

  「不错!她还让我捎来一句话,就是要你把当日所有的事都忘掉,也不要再
提起曼陀山庄,包括现下这个锦盒。」

  石语嫣说完,盯住虚竹,「你记住了吗?」

  虚竹羞惭惊愧,低头不敢面对。石语嫣打量他一番,叹道:「我看你连男人
都不是,竟有胆去作淫贼。」说完转身出去。虚竹迷惑看着她,不知她这句话指
得是哪件事,是说叶丽丝还是说马夫人?但心里清楚,石语嫣还不知道他就是小
时候的木头,如此尴尬之时自然也不便相认,便拿起锦盒,拆开封条,里面居然
是他遗落在曼陀山庄的物品,那本在石牢里拾到的春宫书,还有木婉清的那方蚕
丝手帕,手帕已洗得干净,散布几小片浅紫痕迹。盒中还有三颗丹药,每颗鸽蛋
大小。盒底另有一本书,书名五个字,虚竹只认得一个「大」字,纳闷想:「难
道狐狸精怕丑事外扬,来送我东西哄我?若是如此,当时为何还放了我?」想来
想去,也想不出道理,却想起石语嫣最后那一句话来,心下暗恼:「你怎知我不
是男人,你义母就清楚得很,难道她没告诉你!」

  这时传来石语嫣向众人辞行,从窗户望出去,见阿朱向石语嫣跪下,石语嫣
慌张搀扶,而阿朱坚持不起,口中说着什么。石语嫣显出很惊讶的样子,接着乔
峰大步向竹屋走来。虚竹顿时十分惶恐。

  乔峰进屋即大声道:「三弟,你揭明真相,制止我与他人死斗,当是救了大
哥一命。如有机会,这份恩情定当报答,但大丈夫恩怨分明,现下我便以大哥身
份要你答应三件事,否则兄弟从此没得做!」虚竹不敢说话,叫声大哥便惭愧低
下头去。乔峰继续道:「一是不得滥用降龙十八掌;二是不得作奸邪狗盗之徒;
三是不得欺辱阿朱。这个妹子善良仗义,比寻常女子不知强多少倍,你要当作自
己亲妹子好好待她。这三件事,三弟能否做到?」

  虚竹惊慌点头,「我与阿朱妹子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当了真。她待大哥
好,我自然待她像亲妹子一样。」乔峰听了,脸色和缓下来,诚恳道:「慕容复
野心不小,阿朱留在慕容家未必就好,大哥也知你孤苦伶仃,若你们二人彼此相
互照顾,大哥倒更放心些。」虚竹一时大为感动,哽咽唤声:「大哥!」心里既
敬服又惭愧。  

  乔峰安慰着一笑,「三弟,你自小无人疼爱,处事难免出格,大哥希望你以
后好好做人。」接着问道:「你身上寒毒怎样了?」虚竹摇摇头,「我练了降龙
十八掌,仍然未能治愈。」说着拿起桌上那本书,递给乔峰,「大哥,石姑娘给
了我这本书,你瞧瞧。」乔峰接过一翻,惊道:「乾坤大挪移!我早听过这门异
域功夫,传闻极是神奇,或可治你的寒毒。」虚竹转悲为喜,「当真如此!小弟
不认得字,大哥快教我。」乔峰却放回书,郑重道:「这是武学密籍,大哥不便
窥视。阿朱妹子聪慧过人,必能给你细细解读。」

  阿朱哭辞石语嫣,回屋见了乔峰,黯然无语。乔峰便告辞说,自己身世家仇
毫无线索,中原武林也不容他,他要回大漠故里。临走嘱咐道:「丐帮一事虽真
相大白,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们最好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乔峰走后,阿朱摆桌布椅,清拭桌台,俨然一副丫头模样。

  虚竹不安道:「阿朱妹子,不用劳累。」阿朱冷冷道:「哪个是你妹子?」
虚竹陪笑道:「不是妹子是什么?」阿朱阴阳怪气叫了一声:「公子-!」接着
冷笑:「放心,小女子虽地位卑微,但也不会言而无信!」虚竹尴尬无语,寒毒
突然发作,指着锦盒里的乾坤大挪移,疼得说不出话。阿朱吓了一跳,以为他指
的是盒中丹药,忙倒水喂他服下。

  虚竹服了锦盒里的三颗丹药,腹内热气腾腾,疼痛立时见轻,便求阿朱给他
解读乾坤大挪移。阿朱从盒中拿起书来,念道:「合元大法」,翻了两页,满脸
通红,「哼!什么破书!」虚竹忙忍痛道:「错了,错了,是另一本。」

  当天,段正淳带着阮星竹也走了。虚竹和阿朱便在小镜湖安住下来,终日研
究乾坤大挪移。乾坤大挪移共七层,第一层是移宫运气的法门。虚竹毫不费力便
练成了;练到第二层时,只觉十根手指似有丝丝冷气射出;练完第三层,寒痛便
不再发作了。

  原来这乾坤大挪移十分简单易学,但只适用男子体质,而且必须有先天阴气
作引导。普通男子的先天阴气固然微乎其微,普通女子亦不够强盛,但叶丽丝自
幼修习明教的独特法门,在处子体内积蓄了十分雌厚的先天阴气。虚竹阴错阳差
将其吸取,便受阴阳相冲之害,降龙十八掌的纯阳心法虽能压制,却不能够使之
消除,反而激荡得阴寒愈烈。如今习修了乾坤大挪移,吸取来的先天阴气与先天
阳气相合,寒痛自然无影无踪。

  虚竹练到第四层时,半边脸孔胀得血红,半边脸颊却发铁青;待再练到第五
层时,脸上忽青忽红,额头汗如雨下。阿朱见状不禁害怕,忍不住取出手帕伸到
他额上替他抹汗。手帕刚碰到他额角,突然间手臂一震,险些儿摔倒。虚竹站了
起来,神清气足,双眼精光炯炯,抹去汗水,一时之间不明其理,却不知已然将
这第五层心法练成了,这前五层几乎一气呵成,自第六层始便觉很难,书中语句
非常晦涩,阿朱费心尽力,逐字苦思,足足用了两月,虚竹才过了这层,而第七
层则更难,阿朱思索良久才能解释出一句来,期间,她厨艺精湛,养得虚竹白白
胖胖。而虚竹饱暖思淫欲,早忘了自己答应乔峰的三件事,目光总在阿朱身上色
迷迷地扫来扫去,佯作无意去触,不料怎么也触不到,索性伸手去抱,却连阿朱
衣角也碰不到。

  阿朱好生得意,那日她错拿了「春宫书」,一翻之下已然发现,书中图画虽
然淫艳,但确是一本奇书,闲时偷看,见书中记载一门轻功,叫做「凌波微步」,
便趁虚竹练功的时候,不声不响地学成了。虚竹瞧她步伐奇特,百般追问,终知
缘故,要阿朱教他,阿朱当然不肯。虚竹无可奈何,只能恨自己不识字。

  平日里虚竹没话找话逗引阿朱,问东问西,阿朱大多不理,而虚竹却渐渐将
自己的故事全说了出来,名剑山庄、坐大牢当和尚等等,越说越畅快,不觉将龌
龊之事也说了出来,如何与木婉清春风一度,如何与甘宝宝调合,以及如何玩弄
马夫人,只是始终没敢提及叶丽丝。阿朱惊异于他的奇特经历,也渐渐知晓了他
的为人,既同情又鄙视,更加时时小心防范,见他稍有不轨之意便施展凌波微步
逃走。而虚竹对阿朱亲近之心日长,戏辱之意日去,有时只是故意吓吓她,以此
取乐。阿朱高兴了叫一声公子,不高兴了赌气不理。虚竹或是好言相求;或是勃
然大怒。如此一闹,二人反倒像兄妹了。

  过了大半年,阿朱始终参详不透乾坤大挪移第七层的最后几段话。虚竹体内
寒痛一去,也对乾坤大挪移失了兴趣,二人渐渐觉得无聊。

  一日,阿朱道:「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园。」

  虚竹猜出了她这句话的意思,点头应道:「不错,我既有一身力气,何不去
考个武状元,说不定能当个大将军,你也能当个诰命夫人。」

  阿朱白了他一眼,讥讽道:「公子志向远大,但小女子无此兴趣,只想着随
意游览山山水水。」

  虚竹认真想了想,「也好,先到处逛逛,后考武状元。」阿朱听了,禁不住
流露顽皮心性,拍手笑道:「好啊,我的易容术加上你的口技,天下还有哪里咱
们去不了?没盘缠就去富贵人家借。」虚竹也抚掌笑道:「何必那么麻烦,咱们
去劫个大户,一次就够了。」

  次日,二人离开小镜湖,直奔应天府,在金陵城逗留几日,径直去了郊外的
孟氏山庄,到了山庄,虚竹却打了退堂鼓,他知道山庄里养着众多护院,尤其还
有着史朝云等金陵女侠。而阿朱毫不在乎,查探一番,然后拿些面团,在虚竹脸
上这里涂一块,那边粘一点,霎时之间,虚竹的年纪、容貌全都大异了。阿朱居
然将他扮成了焦管家,她自己则扮成了一个庄丁。

  到了晚间,二人轻易混入了孟老太太屋中,说出来意后,惊得老太太差点闭
过气去。阿朱噤鼻瞪眼,努力装出很凶狠的样子,威吓道:「不许声张,要银子
还是要命?」老太太忙叫丫鬟去帐房取银票。丫鬟拿来后,阿朱看也不看,只说
不够,丫鬟又取了一次,阿朱数了数,眼露惊喜,虚竹却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太
太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吓得老太太一迭声叫丫鬟全部取来,这一下又多讹了一万
多两。虚竹走时还顺走了桌上的一副金钗。

  二人大摇大摆走出山庄,孟老太太却不敢声张,几万两银子虽不少,但分毫
不动孟家根本,只是那副金钗乃前朝后蜀遗物,因此不便告知官府。孟老太太只
给几个贴己之人说了此事,狠狠责罚了护院头领,又把焦管家痛打一顿,焦管家
哭天喊地,莫名其妙。此事渐渐走漏了一点风声,史朝云那几个金陵女侠想到了
会口技的淫贼,断定必是此人先卧底后劫财,深悔当日未及杀了他。

  虚竹和阿朱溜出应天府,起初小心谨慎,后来见官府没有动静,便渐渐放开
心怀,漫无目的地游山诳水。银子来得容易,便花得轻松。二人款款而行,尝尽
美食,饮尽美酒,遍登名山古刹,时而高楼对饮,时而花间品茶。虚竹有了阿朱
的熏陶,有了山水的怡情,言谈举止不知不觉斯文许多,显得气度豪放,不输名
士贵少;阿朱则明眸皓齿,胜过闺秀名媛。少男少女,鲜衣骏马,引得路人纷纷
赞羡。只是虚竹淫性难除,处处寻花问柳,而且眼睛越来越高,普通风尘女子已
入不得眼,专采艳榜花魁。

  这一路,阿朱也是此生从未有过的轻松适意,对这位「色公子」的禀性早已
熟悉,只要不来骚扰自己,便随其所为,有时兴之所至,还会扮成男子,陪他暗
访名倡佳丽,席间啜酒论诗,听曲和赋,风流潇洒之极,即使扮为老叟,也迷得
妓女颠三倒四。虚竹往往看着阿朱喜得抓耳挠腮,叫一声:「好阿朱,你比她们
都好,公子亲一个。」

  阿朱一听,跑得无影无踪。

  虚竹又气又笑,跺脚大叫:「死丫头,早晚把你开了!」


            [b]第十六回 青丝无颜色[/b]


  二人走走停停,绕着江南江北的繁华一带转了一大圈。闲时光阴易过,不知
不觉到了岁尾,在隆冬新春之交到了天子脚下的东京,此处景象与众不同,建筑
气派,街道繁华,店铺街贩人声鼎沸,夜晚也是户户华灯。

  阿朱极喜热闹,拉着虚竹大街小巷东瞧西看,晚上在河边灯舟听丝竹,忽闻
城内有名的妓院玉花轩,隆重推出一个新来的红牌,明晚要献出初夜。虚竹喜不
自胜,第二天等不及天黑便急着要去。阿朱一面帮他换衣,一面讥笑挖苦,虚竹
作鬼脸去抱,阿朱「喵」得一声逃走了。

  玉花轩确不同寻常妓院,楼阁精巧,雅院清幽,老鸨便令人眼前一亮,自称
花姐,风姿楚楚,相貌也不见得特别美丽,只是眼睛灵活异常,一顾盼间,便和
人打了个十分亲热的招呼。虚竹惊讶道:「有这样开妓院的吗?老鸨比妓女还要
标致。」有人应道:「这个花姐只是让人馋在心里,却咬不进嘴里,她的姘头都
带着官印,寻常谁敢招她?不过她本人如此,所卖货色自然一流。」

  那个新来的红牌叫柳师师,果然十分出众,眼波流萤,气质清纯,毫无俗媚
低贱之态,更难得的是歌喉清澈,婉转悠扬。虚竹连连叫好,心道:「可惜阿朱
没来,这一个倒可以杀杀她的傲气。」将一大锭银子扔上台,高叫:「好啊,再
来一个。」柳师师纤指拨动琵琶,接着唱道:「几番的要打你,莫当是戏。咬咬
牙,我真个打,不敢欺!才待打,不由我,又沉吟了一会,打轻了你,你又不怕
我;打重了,我又舍不得你。罢,冤家也,不如不打你。」虚竹听得忘了形,叫
道:「你要打就打吧!」众人哈哈大笑。

  柳师师转眸一笑,转身袅袅上了楼。虚竹知道该是竞价的时候了,今夜他势
在必得,一张口就叫了二百两,有人刚叫二百五十两,他接着叫了五百两。四下
安静,突然有人叫道:「六百两!」虚竹正自得意,不由一惊,见此人中年模样,
身材矮胖,他旁边坐着一位锦衣红袍的少年公子,眉清目秀,气定神闲,显是贵
家子弟。虚竹清楚这位少年才是正主,瞪着他高叫:「一千两!」众人看热闹不
怕事大,齐声喝彩。中年男子脸色一怒,「二千两!」虚竹这些日子银子使得十
分习惯,毫不犹豫接着叫出:「三千两!」好事的人把手掌都拍红了。

  虚竹叫过之后暗暗不安,他和阿朱已把三万多两银子花得不足五千了。中年
男子也有些犹豫,瞧瞧身旁的红袍少年。少年不动声色,轻轻一收折扇,清清楚
楚叫出:「一万两!」众人立时鸦雀无声,虚竹一时也呆住。那花姐心里却乐开
了花,匆匆向那公子行个礼,急急要往楼上领。虚竹看在眼里,恼在心头,大叫
一声:「慢着!」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钗,那是从孟家老太太房中抢来的,起初没
留意,后来发现金钗上镶有一颗鸡蛋大小的珍珠。虚竹叫阿朱戴上,阿朱高低不
收。此时虚竹拿出来,偌大珍珠在他掌上闪烁熠熠光芒,众人都惊呼一声,且不
说金钗,就是如此大的珍珠也是价值不菲。

  那少年似是识货之人,脸色一变,叫道:「凤头珠钗!」

  虚竹见他被自己镇住,得意洋洋,横目不语。花姐喜得心要跳出来了,恐怕
虚竹反悔,再顾不上矜持,过来就抢他手里的金钗。虚竹却依旧收回怀里,说要
亲自给柳姑娘戴上,随花姐上得二楼雅间,见柳师师正坐在台前卸妆,便在桌前
坐定,咳嗽一声,喝了口茶,见柳师师没来招呼,稍稍有些惊异,笑嘻嘻走去抚
她裸露的肩背。不料柳师师冷冷道:「你是谁?要你来多事!」虚竹一怔,忙拿
出金钗,轻轻插在她发髻中。柳师师嗔道:「谁稀罕你的东西,姑娘我身体不适,
你下去吧。」虚竹嬉皮笑脸道:「哪里不舒服?我来给姑娘揉揉。」说着双手不
老实起来,柳师师怒道:「找死!」手臂一勾,胳膊肘撞向他胸口。

  虚竹练了乾坤大挪移,反应极是敏捷,意念所至,后退一大步。柳师师扭身
伸出两指插向虚竹双眼,动作十分迅疾。虚竹大吃一惊,再退一步,突觉耳畔吹
来凉风,仰身侧头,眼前多了一柄直剑,带着寒气擦鼻而过。当即醒悟到自己掉
进了匪窝,晃动双掌便要使出「神龙摆尾」,定睛一瞧,却又呆住,须臾间被剑
架住脖颈,好似不觉,只是直直盯住拿剑的女子。

  屏风后传来另一个沙哑女声:「此人有些功夫,点了他穴。」持剑女子娇声
说是,伸指一点,虚竹软软歪倒,目光犹死死盯这女子不放,喃喃唤出:「神仙
姐姐……」这女子竟然是他的第一个处女—木婉清。

  柳师师噗哧笑道:「师姊,他叫你神仙姐姐,以为自己在作梦呢。来!妹妹
替他送你这个金钗。」说着从头上摘下金钗要给木婉清戴上,木婉清红着脸推推
搡搡。屏风后的女声怒道:「什么时候!还有心情胡闹?」柳师师和木婉清相视
偷笑。沙哑女声又道:「机会难得,不要轻易放过。师师你去制住老鸨,让她把
那人引进来。」话音未落,楼下传来通通脚步声和女子惊叫。柳师师到门口贴耳
听了听,吃惊道:「官兵!」沙哑女声道:「不要慌,静观其变。婉清你把那人
藏来屏风后。」木婉清应了一声,将虚竹拖到屏风后。

  虚竹斜眼瞧去,见屏风后面坐着一个极其怪异的白衣女子,宫装衣裙,云髻
高耸,满头白发如冰如雪,肌肤也是雪白光滑,没有一丝皱纹,瞧其容貌是个妙
龄女子,听其嗓音却是一个老媪,想不出她到底多大年纪。

  「兹呀」一声,房门大开,刚才那位中年男子站在门口,眼光一扫,问坐在
梳妆台前的柳师师:「怎么就你一个,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小子呢?」柳师师
瞧他一眼,幽幽回道:「你说那个土少爷么,他走了。」中年男子一愣,「走了?
他何以走了?」「本姑娘请他走的。」柳师师轻叹口气,「本姑娘可不会让他的
庸俗之气玷污了我的秀床!」

  「说得好!这才是……本公子心目中的奇女子。」

  门外响起清朗一声,那个锦衣红袍的少年公子踱进房来。中年男子飞快打量
一下房间四周,弯腰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房门。

  虚竹在屏风后听得柳师师和那少年寒喧了几句,听那少年道:「你瞧我是否
庸俗?」柳师师轻笑:「公子气宇轩昂,如人中之龙,当然不俗!贱妾早已留意
公子了。」那公子甚喜,不住口地奉承柳师师,文绉绉说了些「天生丽质,美目
聪慧,出污泥而不染」什么的,最后说道:「我也送给姑娘一支珠钗,这凤头钗
本一对儿,刚才那一支,来历多半不清不楚,我这支却是家传之物,本公子给你
戴上……」说着声音低下去。柳师师羞嗔着也没了动静。

  木婉清藏在屏风后,听得忸怩不安,美脸敷上一层醉人的红晕。虚竹瞧着痴
痴呆呆,回想在她身上的销魂蚀骨。白发女子突然哼了一声。虚竹吓了一跳,那
公子也听了,吃惊道:「师师,好像有……」话未说完闷哼一声,随即被柳师师
拖到了屏风后。木婉清恼道:「小妮子,怎才动手?你干么许他对你……」柳师
师红着脸急忙打断,问白衣女子道:「师父,现在做什么?」白发女子不慌不忙
睁开眼,道:「两人绑在一块儿,从窗子走。」

  木婉清和柳师师拿出绳子,把虚竹和那公子面对面绑在一起,又掏出个大大
的黑布袋。虚竹眼前一黑,然后觉身子腾空起伏,心里这才真正惊慌起来。过了
好久,身上麻木得没了感觉,只余饥肠辘辘,眼前一亮,布袋从头上除去,他和
那位公子滚落在地,定神一瞧,身处一个破庙,庙外正下着瓢泼大雨。

  白发女子问道:「还有多远?」柳师师答道:「快马还得半日路程。」白发
女子盘腿坐下,道声:「雨停了继续赶路。」那公子突然大叫:「你们什么人?
光天化日挟持良民百姓,所为何图?」白发女子冷笑道:「良民百姓?这里没有
龙床,当然不比皇宫舒服!是不是?赵煦!」那公子无比惊讶,叫道:「原来你
们早有预谋,胆敢挟持朕!」

  虚竹一听,惊疑之极,万想不到与自己争相嫖妓的,竟是当今皇上,见他被
自己压在身下,忙用力翻过身来叫他压着自己,听得白发女子叹道:「雕栏玉砌
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赵煦咦了一声,伸直脖子去瞧那
白发女子,惊道:「这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词句,你到底什么人?」白发女子哼哼
冷笑,「你问我什么人?我父皇被你们害死,你却问我是什么人!」赵煦又是一
愣,叫道:「你说你是南唐公主?怎么可能?南唐已亡了许多年了!」白发女子
忽然大怒,「不错,整整一百年了,现下便要与你们赵家做个了断!」

  赵煦吃惊害怕不再说话。虚竹在他耳边轻道:「草民不知是皇上,实是罪该
万死!」赵煦哼一声,用力一滚把虚竹翻到身上去,也轻声道:「不知者不罪。」
说着话,眼光斜向柳师师。虚竹见了心道:「这少年皇帝竟是个情种,生死攸关
之际还不忘勾搭女子。」想到这儿,他也努力扭头去寻木婉清。

  柳师师见了赵煦的目光,脸上发热,过来解开绳子,低声喝道:「去墙角老
实坐着,不许出声。」赵煦站起道:「师师姑娘,多谢你了!」柳师师脸上更是
晕红,嗔道:「休要乱叫!我姓刘,叫婕杼。柳师师是我胡乱起的名字。」赵煦
闻言惊喜,忙再道:「那多谢婕杼姑娘!」刘婕杼瞪他一眼,扭身走开。

  虚竹在墙角找了块干净地方扶着赵煦坐下,低声道:「草民如有机会一定助
皇上逃走。」赵煦正无声念着:「婕杼,婕杼……」听他一说,吃惊道:「你若
立此大功,朕不但赦你无罪,还重重有赏。」虚竹一喜,正要继续表忠,却见赵
煦神色古怪,软软地偎在了墙上,接着传来「嘤嘤」两声,转身一瞧,见木婉清
和刘婕杼坐倒在对面,后背软绵绵地靠着墙,眼色焦急,手脚却使不出力,好似
忽然没了骨头,再向南唐公主瞧去,见她诧异道了一声:「清风悲酥!」虚竹脑
筋一转,赶紧假装无力地挨着赵煦坐下,心中奇怪:「难道有人施了迷药,但我
怎么无恙?」

  原来叶丽丝送来的锦盒,是波斯明教给她的唯一嫁妆。盒里除了那本「乾坤
大挪移心法」,便是那三颗「乾坤大补丸」。此丸由千年雪莲的花蕊、九尾雪狐
的精液、冬眠雪蟾的冰涎,三种珍贵之极的稀奇材料混合所制,乃祛寒补虚的不
二圣药,可以祛除从娘胎带出来的先天毒素,使人阳力大增,百毒不侵。常人服
用一颗便受益无穷,虚竹却一气服了三颗,体质自是大异。

  此时磅礴大雨小了许多,南唐公主高声叫道:「是西夏一品堂么?」一个武
士走进庙中,见了南唐公主,大惊跪倒,口称拜见老太妃,接着说道:「小人不
知是老太妃,罪该万死!」赵煦和虚竹听了,都很奇怪这南唐公主如何又成了西
夏老太妃?他们不知:南唐公主在国破后被一个宦官带到了西夏,西夏皇帝为了
掩人耳目,编了一个子虚乌有的皇子,称南唐公主是皇子皇妃,后来历经西夏皇
室三代,已无人再清楚南唐公主的真实来历,均称她为老太妃。

  南唐公主厉声喝道:「既知哀家,还不快拿解药来。」武士应着从怀中拿出
一个瓷瓶,起身向南唐公主走去,突似被无形之物击中,口喷鲜血扑倒,手中瓷
瓶咕隆隆滚到南唐公主脚前,显然有人不愿他拿出解药。南唐公主拾起瓷瓶揭开
盖子一嗅,脸色骤变,合上盖子扔到一旁,愤怒叫道:「来者何人?」原来她武
功极高,适才发觉有异,立刻停息闭气,中毒并不很深,没想到这个瓷瓶里并非
解药,而又是「清风悲酥」。她深吸了一口,双腿之下立时麻木,此刻还不知敌
人是谁,但如此处心积虑,定是大敌。

  庙外突然响起了鼓乐声,咚咚咚咚的擂起鼓来。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
鼓声止歇,似有数十人齐声喝道:「五毒教圣姑大驾降临,幺魔小丑,快快上前
跪接!」其他人不知五毒教圣姑何许人也,南唐公主心下却是暗惊:五毒教行踪
隐秘,五个教主凶恶无伦,若尽数前来,胜负实难预料。若自己没有中毒,当然
不惧,全身而退自是不难,现在情形可就难说了。心念至此,便觉赵煦已成鸡肋,
擒之无用,弃之可惜,当即以掌击地,飞身扑去。

  虚竹瞧得清楚,鬼使神差般挡在赵煦身前,他无比仰慕荣华富贵,自然无比
仰慕高高在上的皇帝,迎着南唐公主推出「神龙摆尾」,相击之下,咳出一大口
血来。南唐公主借他掌力回到原处,惊咦一声,正要斥问,嘘溜溜一声响,有人
吹起了铁笛,然后地下籁籁有声,从庙门和残壁游进几条五彩斑谰的大蛇,笔直
向众人游来。虚竹不顾疼痛,惊叫起来:「有蛇,毒蛇!」但见从四处游进的毒
蛇越来越多,如湖涌至,有大有小,昂首吐舌。

  木婉清和刘婕杼被此情形吓得几乎晕去,几条蛇已经爬上了她们的小腿。

  虚竹捂着胸口向二女走去,众蛇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他把血咳到了衣襟上,
众蛇对他的血气十分忌惮。虚竹到二女前把躲避未及的两条蛇抓住扔开,木婉清
和刘婕杼眼中均露出感激之色。虚竹见了木婉清的目光,登时精神大振,伤痛减
轻许多,转头见南唐公主正盘坐运气,身周一丈远处聚起一道气墙,上百条小蛇
被挡在外面,密密麻麻,熙熙攘攘,还有两条巨蟒盘旋其中。他小心走去,众蛇
纷纷退避,两条巨蟒也要逃走,南唐公主运劲挥臂,掌风到处,两条巨蟒的脑袋
被打得稀烂。

  庙外笛声再响,群蛇转头后退,南唐公主不动声色,暗暗松了口气,蛇虽伤
她不到,但女子怕蛇乃天性使然,瞧了瞧虚竹,心道:「真是个奇怪后生,看来
他并不属五毒教,若化敌为友,不仅今日可得其助,明年对付那个贱人也多了几
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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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03

[color=blue][size=4]            

            [b]第十七回 落花鸟惊飞[/b]



  群蛇尽退之后,走入几名背挎铜环的双髻童子,站在庙门两侧一齐躬身,接
着缓步走入两个端着一张竹椅的少女,把椅子放在庙中,在椅旁左右站好,娇声
叫道:「圣姑升座!」只听得一阵金铁相撞的铮铮之声,其音清越,跟着风送异
香,门口出现一个奇异少女,脂光如玉,白腻异常,而头发却如鲜血染过红通通
得披散到腰间,两只手腕各套两枚黄金圆环,金环互击,铮铮有声。

  虚竹眼中一花,大为惊疑,难道什么圣姑,便是这个红头发小姑娘么?

  红发少女在椅中坐定,扭头瞧了瞧虚竹,双眼晶莹黑亮,一闪一闪的睫毛却
是绒忽忽得浓红,眉毛也是细细一条红线,忽然清脆问道:「你是谁呀?」虚竹
正打量她的异样,不由吃了一惊,「我?我姓……姓段。」少女娇媚一笑,嘴巴
弯成了月牙形,唇边向外翻翘,颇显娇憨调皮,「这几百条小龙,我精心训练了
一年多,那两条神龙更是千辛万苦寻来的,怎么对你们这么客气?难道它们也知
道今日遇上了贵客?」少女娇滴滴说毕,从椅上站起,走到南唐公主面前,含笑
一拜:「小蝶替家父丁春秋问候老前辈!」

  南唐公主冷笑道:「丁春秋?他勾搭上了毒蝎子,还认得我这个师伯?他们
两个在哪里?躲着不敢见吗?」小蝶娇叹一声,道:「家母不幸仙逝,家父近日
有事也未能前来,小蝶只得一人来看望老前辈。」南唐公主大出意外,注目瞧瞧
这个小蝶,哼道:「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小蝶展颜一笑,道:「那晚辈就直
言了,听闻老前辈富甲天下,几位叔伯特命小蝶前来,说前辈仁慈体恤,必不会
让晚辈空手而归。」南唐公主眼色一凛,却向虚竹道:「你不要动。」轻飘飘飞
过来骑到虚竹肩上,双腿紧紧夹住了他头颈,再对小蝶道:「废话少说!所有毒
物也都不要藏着了。」小蝶吃吃一笑,「叔伯们年纪大了出门不方便。难道前辈
馈赠太多,怕晚辈一人拿不动么?」说完一挥手,那几个童子抽出铜环,哗啦啦
一阵响,把虚竹和南唐公主团团围住。

  虚竹料不到南唐公主如此举动,一时目瞪口呆。小蝶却笑嘻嘻走到木婉清和
刘婕杼跟前。南唐公主见状遥空一掌,那几个童子立刻动作,二个一组,一个踩
着另一个肩膀,围成了严严实实的人桶,挥舞金环攻过来。虚竹眼花缭乱,但觉
身周劲风阵阵,令他呼吸不畅,一动不敢动。南唐公主时而腾空高飞,时而坐回
虚竹头颈,连续砰砰击中童子,那几个童子五窍流血,犹如不觉。南唐公主突然
变招,衣袂飘飘,十指纤纤。童子们陡地退回原处,个个双眼流下血丝。

  此时小蝶两只粉白玉掌刚刚离开木婉清和刘婕杼的头顶。木婉清和刘婕杼双
眼紧闭,双颊凹陷,仿佛死去一般。虚竹见了心头大急。南唐公主怒道:「吸星
大法!卑鄙!」小蝶翘起嘴唇,孩子一般顿足气道:「我卑鄙还是你卑鄙?干么
弄瞎我孩儿?」说完嘘嘘吹了一声口哨,站在人桶上面的几个童子,凌空向南唐
公主扑去,在空中突然身体爆裂,弥漫出一团团血雾,当头罩下。南唐公主挥掌
击散血雨,仍被几滴血粘在了手上。小蝶得意一笑,随即跃起,娇叫:「再接我
一记火焰刀。」双脚勾住房柱,身子横立双掌如刀,接着左臂勾住房柱,右手抖
出腕上的金环,这一招却是击向虚竹。

  虚竹在炽热掌风下,如坠火炉,呼吸为之一滞,又被金环击中左肩,登时剧
痛慌极,飞快摆动双臂,从降龙十八掌的第一式摆到第十七式,然后双掌向前推
出万钧之力,惊鸿中隐现道道金光。小蝶见这位姓段的沾满了童子毒血,又中了
自己一环,只当他已半死不活,根本未将他放在心上,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如此
雷霆一击,大惊之下,左臂一收,将自己藏在了柱后。

  咔嚓嚓- !连串巨响,墙倒柱断,轰隆隆塌了半个庙顶。

  尘埃落定,一干童子抬着那个圣姑小蝶飞快逃走。木婉清和刘婕杼坐在地上
不停惊着师父。赵煦则缩在墙角,满面尘土,惊极大叫:「救驾!救驾!」

  虚竹见木婉清无恙,放下心来,听见赵煦大叫,心里又是一动,不错,此时
正是逃走的好机会!瞧一眼南唐公主,见她萎顿调息好似受伤不轻,便冲去墙角
抱起赵煦逃出破庙,一口气跑上山,再沿羊肠山道跑下去,见到一个村落,到村
上雇了一辆拉草的牛车,把赵煦放到车上,吩咐牛倌直奔京城。

  赵煦惊道:「卿家要弃朕之不顾吗?」

  虚竹犹豫一下,断然道:「皇上先走,草民断后。」

  赵煦大为感动,双手无力,便让虚竹从他身上掏出一块令牌,令道:「卿家
有勇有谋,脱险后拿此牌来宫中见朕!」虚竹收好令牌,再次叩头,目送牛车远
去后急匆匆原路返回。其实他断后是假,实是放不下木婉清,回到破庙,却不见
了南唐公主一行,只在断瓦残垣中见到那个装着「清风悲酥」的白瓷瓶,拾起收
在怀里,随即发现庙外湿泥中有车印向南而去,沉吟片刻,急急追赶,不多时见
到两辆宽大马车停在路旁,四匹马均热汗腾腾。悄悄走过去,听听动静,小心翼
翼掀起一辆车的车帘,见卧着一个陌生的粉衣女子的背影,正一怔间,那女子的
肩膀动了动,跟着慢慢转身,柔媚道:「我的好大爷,你还是来找奴家了!」

  「马夫人!你……」虚竹失声惊叫,背心处一麻,手脚便无法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虚竹发现两眼黑暗,自己又被装在了布袋里,耳中听得南唐
公主的声音:「你们早些接应,哀家不至中了敌人奸计!」接着,另一个苍老女
声道:「老奴知罪!下回不敢大意了。」南唐公主冷道:「下回?难道你要哀家
再等一百年?」自称老奴的女声道:「杀狗皇帝容易,立国则急不得。但请公主
放心!时机一到,我们里应外合,终报赵氏霸我国土、辱我国母之仇。」南唐公
主大怒:「她也配称国母么?她连作我的姨娘都不配!趁我母后病重,居然勾搭
我的父皇,我母后就是被她气死的!」

  虚竹这时苦思那个苍老声音,越听越觉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忽听南唐
公主又道了一声:「把那小子带来。」虚竹被人拖了几步,眼前一亮,身上布袋
被人除去,揉揉眼睛,见一个宽敞明亮的大厅,南唐公主坐在北面高座,孟家老
太太被一个青年男子搀扶着立在南唐公主身前,面上神情很是恭敬。虚竹看着她
大吃一惊,那个耳熟的苍老声音原来是孟家老太太!想不到南唐公主挟持了自己
和皇上,居然是奔孟氏山庄而来。

  「原来是他!是他这个淫贼!」

  虚竹寻声瞧去,厅门旁立有几人,发声女子正是史朝云,现下她换上了素雅
女装,十分美丽娇柔,实难想像她会挥剑杀人。史朝云身后接着闪出一个黑衣劲
装女子,手持长剑向虚竹扑来。

  「住手!」南唐公主厉喝一声,那女子忿忿停脚,向虚竹怒目而视。

  「什么人放肆?在哀家面前动刀动枪!哀家十几年没来,你们眼中便没了哀
家,是不是?」南唐公主缓缓立起,越说越声色俱厉。孟老太太惊慌跪下,簌簌
发抖,气氛一时紧张凝固。

  「回禀公主,那是我家老祖宗的孙女,名字叫做元春。」

  厅上突然响起了一个娇脆声音,虚竹转头一瞧,这说话的女子正是上回见过
的孟家二奶奶。

  南唐公主怒眼一瞪,「你又是什么人?」

  那二奶奶不慌不忙回道:「晚辈闺名熙凤,是老祖宗的孙媳妇,不顾大小冒
然说话,请公主姐姐恕罪!」

  南唐公主一怔,「你叫我什么?」

  「公主辈份虽高,却依然年轻美丽,看上去可不就像我等的姐姐么?」

  「哼!胡说八道!」

  「公主训斥的是,以后我只在心里这样想,口上再也不敢叫了。」

  南唐公主慢慢露出一丝微笑,「好一个灵牙俐齿。」

  熙凤欠身再道:「禀公主!我元春妹妹素与这位少侠有些误会,方才一时未
忍住冲动,望公主饶恕则个。」

  那叫元春的持剑女子惶然退下,南唐公主也缓缓坐了下去,「小子,我们刚
才说的话你已听见,你想要如何?」虚竹瞧一眼她的脸色,忙跪下求饶。南唐公
主令他说出身份来历。虚竹说自己双亲亡故,无依无靠,患了重疾,丐帮又不容,
由此而浪迹江湖,当初投奔孟家确是饥寒所迫,绝无半分歹意。他此番言语半真
半假,正合孟家对他的了解。

  南唐公主点头道:「难怪你功夫不弱,还不十分惧毒,原来是叫花子出身。」
转而厉声道:「你拼却性命不要,一心一意救那狗皇帝,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虚竹惶恐万分,老实答道:「还未给过什么好处。小的自小穷怕了,只想着能够
温饱不愁。」南唐公主听了微微一笑,哼道:「温饱不愁?哀家可以给你一生一
世也享不尽的富贵。」虚竹虽怕,但并不糊涂,听出此言大有收揽之意,忙以行
代言,只顾砰砰磕头。南唐公主接着说道:「我惜你是块习武苗子,想收你为关
门弟子,你觉怎样?」此言一出,满堂皆惊。虚竹大出意外,但此时只要保得性
命无有不从,当即惊喜之极,起身上前几步,口称师父,重新跪下。

  南唐公主叫虚竹站到自己身后,对孟家众人道:「此徒先前功过相抵,现下
种种恩怨一笔勾销,尔等以后齐心协力,养精蓄锐,与哀家同雪南唐和后蜀的覆
国之耻。」孟老太太率领众人齐声答应。

  虚竹随着众人答应一声,心下却十分茫然,瞧向身旁的木婉清,想着从此可
以与她朝夕相处,又不由喜形于色。

  南唐公主再向孟老太太问道:「我那大徒儿何在?」孟老太太答道:「她向
来独来独往,此时不知在不在园中,老奴这就叫人去请。」南唐公主扬扬手将她
止住,又问:「那个贱种何在?」孟老太太忙道:「公主是问可卿么?她一向乖
巧听话,从未出过玉香楼。」南唐公主吁了口气,「哀家倒想见见。」孟老太太
忙安排人去叫。

  过一会儿,一个袅娜纤巧的女子缓步移入厅堂,挽着如云秀发,头上蒙着薄
如蝉翼的白纱,身上衣装色彩华丽,乃前朝宫装打扮,一袭开领露肩粉衣,襟前
胸衣紧束一双挺突俏耸,行动如弱风拂柳,盈盈跪在南唐公主座前。

  南唐公主顷下身子,显出吃惊神色,「你露出脸来,哀家瞧瞧。」那女子低
头抬起两只手臂,从衣袖中翘出几根葱指,慢慢将薄纱向上撩起,先露出了胸衣
下深陷的乳沟,再露出了粉嫩香肩和修长玉颈,最后将薄纱举在额间,怯怯抬眸
仰首,呈出一张叫人不忍逼视的花容。

  虚竹站在南唐公主身后,几乎失声惊呼,心怦怦乱跳,眼前这女子的容貌竟
与那本春宫书中的裸像一般无异,只是神色大不相同。画中裸女嫣然微笑,眉梢
眼角,尽是妩媚;而这女子惊羞娇怯,春泪欲流,眼睛便如正滴出水来,犹琼荷
凝露,望之令人不由心碎。南唐公主忽然好像受了什么惊吓,厉喝:「滚!滚出
去!」众人皆吓了一跳。那女子娇躯一颤,薄纱滑下手指,惊慌站起,哆哆嗦嗦
向后移步,肩头瑟瑟发抖,退了几步后转身碎步离去,只余袅袅芬芳。

  南唐公主闭目深叹,接着向厅上挨个看了一眼,问孟老太太道:「你家未曾
婚配的嫡亲公子可有?」孟老太太回道:「老奴嫡系孙辈现只有四人,两个仍未
成家。」说完瞧瞧身旁男子,接道:「这个唤做孟宝玉,现年十九。另一个唤作
孟灿玉,现年十五,因他年幼,没有命他前来。」南唐公主仔细打量一番那个孟
宝玉,再问:「这两位公子可曾定婚?」孟老太太回道:「咱非常人家,未敢轻
易联姻。」南唐公主欣然道:「既如此,哀家今日作主:我这徒儿婉清许配你家
宝玉,婕杼许配你家灿玉……」不待她说完,木婉清和刘婕杼齐声惊叫:「师父,
不可以!」刘婕杼扯住南唐公主衣袖,跳着叫道:「徒儿不要嫁人。」木婉清则
连连摇手,满脸通红。南唐公主拂袖发怒:「好没规矩,休再多言!」自顾问孟
老太太道:「你意下如何?」孟老太太欣喜道:「公主做媒,当然最好,老奴这
里替劣孙万谢公主赐婚大恩。」

  虚竹在旁听得明白,只觉心中刺痛,喃喃道:「不行的,不行的,你怎么去
嫁旁人?」木婉清和刘婕杼此刻惊羞万分,一个用手指卷着衣袖,一个跺脚急出
了眼泪,都没留意他念叨什么。南唐公主却听到了虚竹的自言自语,侧身见他正
痴痴盯着木婉清,心里一惊:早该想到的,不然他逃走了怎又回来,原来这个臭
叫花子看上了婉清!想了一想,不顾两个徒儿哭闹,站起宣布:「哀家这个关门
弟子,经哀家用心调教,日后必成大器。哀家也作主将可卿许配于他,今日成全
三对佳人眷侣,哀心甚慰!」

  孟家众人又吓了一跳,面面相觑,虚竹也惊得合不上嘴。

  孟家将南唐公主师徒安置在大观园内的怡红院。木婉清和刘婕杼继续纠缠着
师父哭闹,南唐公主怒道:「你们功力已失,再难大成,如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
年龄,师父为你们找好归宿,你们竟不知好歹,难不成让我毙了你们?」二人不
敢再闹,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虚竹则整日发呆,心里时喜时愁,想着与木婉清的
春风销魂,又想着可卿的绝色和南唐公主所说的一生一世富贵。

  第二日,南唐公主将虚竹叫到身边,说她还有个大徒弟,名叫李梦如,江湖
人称玉罗刹。虚竹失色苦笑,这个女魔头居然成了自己的大师姐。南唐公主接着
向他告知了可卿的身世。原来孟家老太太所称的国母,即南唐公主的姨母,闺名
周薇,世人称之小周后。南唐降宋后,大宋皇帝赵匡义垂涎小周后美色,假借太
后名义,数次召入宫中凌辱,其后,小周后产下一子,秘密寄养孟家,子嗣传下
三代,如今只余可卿。南唐公主说完,古怪一笑,问虚竹道:「可卿的容貌几乎
是我姨母当年再生,当为世间绝色,师父安排这门婚事,你可满意?」虚竹张口
结舌,跪下磕头,心里忽闪过一个念头:「她见了可卿那么生气,会不会就是因
为可卿生得像她姨母?而她将可卿许我,会不会就是因为她不喜欢可卿?」

  几日之后,南唐公主召集众人说要回西夏继续闭关修习,转年即回,亲自来
主持三个弟子大婚,随后交代木婉清和刘婕杼安分守己,又嘱咐虚竹多向两个师
姐讨教本门武功,交代完毕,飘然离开。

  南唐公主前脚刚走,那个孟宝玉便来怡红院纠缠木婉清,见了木婉清头上的
凤头珠钗,说道:「我孟家丢失的传家之物,鬼使神差般落到姑娘身上,真是前
生有缘。」虚竹听了肚里含酸,当初他恳求木婉清收下这枚珠钗,现又唆使她还
给了孟家,使得孟宝玉好生无趣。孟老太太见了凤头珠钗,便知当日遭劫确与虚
竹有关,心里暗恨不已,也恼他在南唐公主面前慌说自己毫无歹意,只是如今不
好再提此事。

  没过几日,人称凤姐的那个二奶奶来到怡红院,说园中所居都是内眷,虚竹
在此诸多不便,传出去难免有人会说木、刘两姑娘的闲话。木婉清和刘婕杼闻之
有理,催促虚竹搬出了怡红院,请孟家另行安排。而孟家把虚竹依旧安排在大观
园外的「丝竹馆」,明显露出轻视和嘲讽之意,且不准他进入大观园。虚竹嚷着
要见师姊,回回受到百般阻拦,直至他暴跳如雷,一掌打折一颗大树。孟家众人
纷纷咂舌,不敢再轻易招惹。

  虚竹终于见到了木婉清,木婉清却对他不理不睬,而且头上又戴着了那个凤
头珠钗。原来孟宝玉天天来此献殷勤,木婉清见他面如满月,神采丰朗,且温文
尔雅,博学多才,比段誉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觉渐渐纳其柔情蜜意。虚竹大为
惊慌,慌张表露心迹。木婉清对他嗤之以鼻,并话里话外讥讽他是个淫贼。虚竹
惊问其故,才知马夫人曾来哭诉,把他在丐帮的丑事添油加醋说了出来。虚竹惭
愧绝望,心知如此一来,已几无挽回之望,羞恼之下,脱口而出:「就算我万般
不好,你也早是我的人。」木婉清听了即刻翻脸,举剑乱挥,嚷道:「师父受了
你的骗,我可没认你这个无耻之徒作同门。」

  虚竹垂头丧气逃回了丝竹馆,气得手足发抖,忽然记起阿朱那句话:「梁园
虽好,终非久恋之园。」心想:「孟家不怀好意,自己寄人篱下,远不如与阿朱
游山逛水来得轻松愉快。」他虽念及于此,但既不甘心木婉清被别人得去,又不
忍轻易放弃到手的绝色美人和南唐公主承诺的富贵安逸。



            [b]第十八回 不醉从此醉[/b]



  几日后,虚竹的郁闷渐渐消去,随遇而安本是他的天性。溜溜达达到了丝竹
馆附近的梨香院。许多小女孩在内学习女红和礼仪,管事的人称薛姨娘,乃当朝
孟太师妻妹,中年寡居,风姿嫣然,其体态婀娜,端眉凤眼,倒有几分似那二奶
奶熙凤,所不同的是这位薛姨娘性格温和,待人和蔼可亲。一来二去,虚竹便成
了梨香院的常客。薛姨娘膝下一子一女,其子薛蟠在市井街头聚众结伙,人称小
霸王,他与虚竹一见如故,二人情趣多有相近,常常结伴出入花楼酒肆,大有相
识恨晚之意。

  这日,虚竹闲极无事又来梨香院小坐,薛蟠一早出去会朋聚友,薛姨娘与虚
竹见得熟了,也无须客套,便叫人摆上几碟小菜,由虚竹自斟自饮,她自拿一叠
针线陪在下首。

  虚竹酒量从来就浅,几盅过后面赤眼直,晕晕乎乎听薛姨娘说起过几天要去
看望女儿,细问得知:几年前薛姨娘一家来到孟府,正遇孟娘娘省亲,娘娘见薛
姨娘的女儿薛宝琴才貌双美,便想将其收在身边。薛姨娘当然舍不得,想来想去
又指望女儿从此攀上金枝。薛家出自望族,家道本十分殷实,但孤儿寡母,生财
无路,再加上薛蟠挥霍无度,家底已日见拮据,不想女儿一走便没了消息。薛姨
娘日日挂念,终忍不住要赴京探望。虚竹忙举杯相送,又多吃了几盅,连连感叹
自己以后在孟家再没了知心人,说着目光在薛姨娘身上游来游去,心里暖洋洋得
蠢蠢欲动。

  薛姨娘是过来人,佯作不见他的贼眼,半嗔半笑道:「吃好了就回去歇着,
小心醉出笑话来,让未过门的媳妇听到。」虚竹确实有些醉了,听了薛姨娘的笑
嗔,反愈多了几分放肆,嬉笑道:「男女滚到一块儿,不就是那点事儿,什么笑
话不笑话。再说姨娘这一走,不知多久才回来,可真要叫我想苦了!」说着竟伸
手握住了薛姨娘的白手。薛姨娘挣出手来,脸色一变,勉强道:「瞧瞧,说醉就
真个醉了。」不料虚竹摇头晃脑,好似坐个不住,歪身又靠了过来。薛姨娘骇然
推搡,气得满脸通红,就在将怒未怒之时,屋外传来薛蟠大笑。

  虚竹立时醒了酒,慌张正身危坐。薛姨娘回手「啪- !」不轻不重掴了他一
个耳光,手未及缩回,薛蟠已进屋哈哈笑道:「今日捡个便宜,那小丫头到底叫
我亲了一口。好香啊- !好香!」薛姨娘忽地立起,横眉立眼大叫:「良心叫狗
吃了?耍甚么酒疯!没大没小!难为我平日里疼你。」薛蟠顿止笑声,当即发愣,
他平时醉酒,母亲只是劝劝,不知今日为何突然大怒。虚竹尴尬嗫嚅道:「好姨
娘,看在薛兄弟年轻的份上……就饶他一回吧,决计不敢了!」薛姨娘见他心里
明白,不再作声,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薛蟠大为扫兴,摇摇晃晃坐下,端起虚竹的杯子一饮而尽。虚竹想起他刚才
说的话,随意问道:「你说什么好香?是那个袭人么?」薛蟠听他一问,又得意
洋洋,摇头大笑,「哈哈!这回不是她。」接着俯身小声道:「她身上可不如今
日这个香,我说的是玉香楼的小丫头。」虚竹吃惊叫道:「香菱?」薛蟠一怔,
随即又是一阵大笑,「我倒忘了,那小蹄子该是你的人呢!多时未见,草鸡长成
了凤凰,我抱上亲一口,她逃得倒快,但我已经嗅出来了,呵呵!这丫头多半是
只小白虎。你知不知?白虎女子都有奇特体香,连屁眼儿里都是香的。」

  虚竹听到这里,记起了香菱的长辫和那张可爱之极的小脸蛋,不禁酸溜溜叱
道:「她才多大年纪,做么欺辱她?」薛蟠再吞一杯酒,「哼!下手晚了,那块
香肉既不是我的,也不是兄弟你的。」虚竹疑惑道:「此话又怎说?」薛蟠斜他
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玉香楼那点事儿早跑风了,不过兄弟既不知,那就当
哥哥我胡说。管他什么绿帽子、红帽子,只要有得肏就行!别人给你戴,你给别
人戴,送来送去爽得都是咱爷们,兄弟你说是不是?」虚竹听得心里一咯噔,疑
道:「什么绿帽子红帽子?你倒是说个明白。」薛蟠倒在炕上大笑,「哈哈!偷
有主的是送绿帽子,替人开封是送红帽子。兄弟头上戴着又红又绿的一顶,倒还
来问我?」虚竹吃惊再问,薛蟠却死猪般睡过去。

  虚竹次日再去找薛蟠,薛蟠躲着不见,薛姨娘也不理他,自顾忙碌着收拾上
京的细软。虚竹回去闷在屋里,无聊之极便运习乾坤大挪移,丝丝气流在体内转
来转去也是有趣,不知不觉可混去半日。如此五六日,薛蟠突然上门道:「我明
天即要进京,现和你去个地方,保管你瞧了有趣。」

  薛蟠带虚竹来到城内,呼应了一帮混混,到了一间妓院,吆五喝六,闹了一
阵之后,大叫:「好了,正戏开始。」双掌一击,四人抬着两张木椅进来,椅上
各绑了一人。虚竹大吃一惊,椅上竟是马夫人和香菱。马夫人消瘦许多,额头越
显宽大,眼神却似更加灵活;而香菱比他初见之时长高不少,体态已有了绝色丽
人的影子,只是稚气十足,惊恐万分,脸上挂着两颗大大的泪珠。

  「你……你如何抢人?抢大观园的人?」虚竹叫了起来。

  「什么抢?我是名正言顺买得,有字据为证。」薛蟠瞪大眼睛叫道。

  「什么?孟可卿为何卖了香菱?」虚竹更加吃惊。

  「孟可卿?她哪里姓孟!我听说她只是老太太从养生堂里抱来的,至多算是
半个主子,这事她说了不算。」

  虚竹见薛蟠不知可卿的真实来历,一时不好再接话。薛蟠瞧瞧他,接着得意
笑道:「小康这只肥羊一来,她就没跑出我手,如今我花了三千两银子,把园子
里主事的都打点个遍,她女儿那只白嫩嫩的小羊羔也是我的了,哈哈!」

  虚竹愣了一愣,惊呼:「女儿?你说什么女儿?」

  薛蟠诧异瞧他一眼,「兄弟竟然不知么?香菱是小康在孟家的私生女,至今
没人清楚奸夫是谁?小康这贱人下面那张嘴软,上面那张嘴硬,不过我早晚叫她
吐出真话来,园子里带把儿的总是有数,要说奸夫么,跑不出那几个。」

  虚竹吃惊瞧瞧马夫人和香菱,他一直奇怪马夫人怎么会出现在孟家,不觉出
声自语:「真想不到!她是孟家的人。」薛蟠在旁呵呵一笑,「那是自然!除了
孟家,还有谁家能养出这等尤物来。」

  原来马夫人是孟家一位奶妈的女儿,乳名小康,来历也是不清不楚。小康五
岁那年,母亲去世,孟家一位老爷嗜好幼女,见她生得白净就收入房中。十多年
后那位老爷病入膏肓,仍借助器具纵欲不止,稀里糊涂死在小康床上。不料过了
一年,小康突然产下一胎女婴,死活不肯说出真实来路。孟老太太看在小康母亲
份上,收留了女婴,将小康嫁给了一个叫花子,却也想不到,那个叫花子后来当
上了丐帮副帮主,虽然仍是叫花子,却也是响当当的一个人物。孟老太太每回提
起此事,总叹小康终是有福之人,谁知又出了谋杀亲夫一事,马夫人逃出丐帮后
无路可走,投回了孟家。

  虚竹从薛蟠的笑谈中弄清了原委,见香菱一直惊泣不止,心下不禁恻然,愤
愤道:「既然是买的,不是抢的,为什么还要绑着?」薛蟠一愣,叫道:「绑与
不绑有什么分别?来人!松绑!」有人来给马夫人母女解开了绳子,马夫人扭了
扭腰腿,香菱却不敢稍稍动弹。薛蟠冷色道:「这是谁家规矩?主人坐着,奴才
们也敢坐着?」香菱一听手足无措,惊慌离椅立起。马夫人淡淡一笑,挺身也慢
慢站起。薛蟠突地重重一拍桌子,大喝一声:「跪下!」香菱吓了一跳,当即脸
失血色,扑通跪下。马夫人犹豫一下只得随着跪下,当初她在丐帮是人人尊敬的
副帮主夫人,数万弟子对她恭恭敬敬,现下却任人当众凌辱。

  薛蟠见虚竹神色尴尬,暗暗好笑,咳嗽一声,道:「我本打算将她们一并带
去京城,母女叠在一块儿肏,但哥哥不愿吃独食,因此临走叫兄弟来玩个彩头。
规矩么,就是一人做了什么,另一人跟着同样做,做不上来便是输了。」说着从
怀里拿出两张字据,笑着拍在桌上,继续道:「这是她们的卖身契。头一把的彩
头是小康,你出题;第二把的彩头是香菱,哥哥我来出题。怎么样?」说完不待
虚竹应允,便道:「开始吧。」

  虚竹一想便明白,谁出题谁占胜算,薛蟠这是存心不将香菱输我,只将马夫
人送个顺水人情,必是忌讳马夫人牵涉丐帮命案,不敢带她去京城。马夫人这时
向虚竹投来暧昧目光,虚竹察觉了,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寻思片刻,手掌
运力在桌上一按,待拿起手来,桌板已留下一个凹进去的清晰手印。虚竹研习乾
坤大挪移后,已能将降龙十八掌的掌力收发自如。

  薛蟠领头叫好,显然对输掉这场毫不在意,接着从桌上的两张身契中抽出马
夫人那一张,笑着递给了虚竹,「兄弟好武艺!小康这烂屄归你了,听说你们是
老相识。下一场么,哈哈!兄弟,我和你比酒量。」众人一听,齐声大笑,都知
虚竹酒量最浅,平日撑不到十杯即倒,而薛蟠却是有名的海量,薛蟠也自觉胜券
在握,叫道:「用杯子太费时,拿大碗来!谁赢谁结帐。」

  虚竹瞧瞧哆嗦的香菱,心中不由发叹。香菱突地向他抬起头来,泪眼中闪出
发亮的恳求之色,虚竹登时胸口剧震。
  
  小厮取来两只大碗,一大坛酒。薛蟠满满斟上两碗,笑道:「咱两个先来对
饮十碗,如何?」虚竹见他眼光中颇有讥嘲轻视之色,不由激愤上涌,心想最多
不过醉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即胸膛一挺,端起一碗酒,凭一口不忿之气咕
嘟咕嘟喝下去。薛蟠见他喝得这般豪爽,颇出意料之外,也仰脖喝干,跟着又斟
了两大碗,见虚竹霎时之间醉态可掬,心下暗暗发笑,知他等不到第二碗,不出
片刻,便要醉倒在地。

  这一碗便是半斤,虚竹半斤烈酒下肚,腹中便如有股烈火在熊熊焚烧。勉强
端起第二碗,喝了一口便烦恶欲呕,五脏六腑都在翻转,只得紧紧闭口,不让酒
水呕将出来。突然丹田一动,真气开始翻搅激荡,酒气与真气相混,便和当日中
了阴阳合和散的感觉极其相似,当即运起春宫书上的法门,便觉龟口辣热,酒水
缓缓尿出,暗叫:「妙啊!」慢慢将酒喝尽,酒水顺着裤腿流到桌下,众人皆未
察觉。薛蟠见他本来醉眼朦胧,但过不多时,便即神采奕奕,不禁暗暗生奇,笑
道:「兄弟今日酒量大增,果然有些意思。」又斟了两大碗。虚竹微笑着端起毫
不犹豫喝下,呼一口气,笑道:「好酒,好酒!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却是为
了美人而千杯不醉。」说完瞄了香菱一眼,见她含羞低头,犹如含苞芙蓉,心中
当下一荡,心想:她比她母亲可美多了!她父亲定是个俊雅人物,不然怎会生出
如此美丽女儿。

  薛蟠见虚竹漫不在乎连尽三碗烈酒,心里有些惊慌,斟了两大碗,自己连干
两碗,再给他斟了两碗。虚竹轻描淡写喝了下去,直比喝水饮茶还更潇洒,登时
惊动了众人,楼上楼下的嫖客,都围过来看他们喝酒。「再拿酒来。」薛蟠叫道,
舌头已有些硬了。那小厮又去抱了一大坛酒来。虚竹和薛蟠你一碗,我一碗,只
一会儿时分,两人又都喝了三碗。虚竹面不改色略无半分酒意。薛蟠却已是面红
耳赤,摇摇晃晃,一看便知胜负已分。但薛蟠为香菱花费了许多心思,如何肯轻
易认输,堪堪再喝两碗,仰面咕咚倒地,酒水从口中高高喷出,落下来淋了自己
一头一脸,顷刻间醉得不醒人事。

  虚竹又得意又好笑,收起香菱的字据就要起身,突然发现裆下连着两腿都湿
漉漉得极不舒服,忙又坐下。小厮过来要酒钱,他伸手入怀,反复摸索,囊中羞
涩一望而知,带来孟家的几千两银子不知不觉所剩无几。马夫人过来从身上取出
一个绣花荷包,摸出一锭银子掷在桌上,回身携了香菱的手,笑道:「咱们随这
位大爷走吧!」

  回到丝竹馆,虚竹到里屋换了衣服,出来见马夫人和香菱坐在桌旁,顿心花
怒放,装模做样咳嗽道:「还不来服侍爷。」香菱紧张地瞧着母亲,马夫人此时
在女儿面前有了些正经模样,回头问道:「你如何养活我们娘两个?」

  虚竹没有应声,一仰身倒在床上,肚中残酒烧得他浑身发热,斗酒时没有觉
出什么,现下则阵阵发晕,突然大喝:「给主子捶捶腿!」香菱要起身,手臂被
母亲按住。虚竹勉强又叫:「跪下!」说完自己也觉得底气甚是不足,扬一扬手
醉道:「滚吧,哪来的回哪去。」他刚才运了好一阵内力,此时倦意和酒意一起
涌来,呼呼睡去。

  醒来见房中已暗,甚觉寥落,想起薛蟠的飞扬跋扈,忿忿不平:「我怎什么
当不成主子?」恼羞之下,拍着床板喊了一声:「跪下!」不料话音刚落,听见
腻声笑道:「主子,奴家跪得腿早就麻了。」虚竹呀得一声坐起,他对马夫人仍
心有余悸,昏暗中见她伏在床脚。「你……你想干什么?」

  「不是主子命奴家跪下的吗?」

  虚竹愕然想了想,还是疑惑,「起初你为什么不跪?」

  马夫人掩口娇笑,「奴家跪下,主子已经睡了。奴家一直跪着等主子醒来。」

  「我还叫你们给我捶腿呢?」

  「不是说了等主子醒么!」

  马夫人嗔着跪行几步,扶正虚竹两腿,轻捣拳头,斜眼荡意如丝。

  此刻屋内不见了香菱,虚竹忽觉此事像是薛蟠给他开了个玩笑。但见马夫人
淫荡如初,记起当日她也是这般给自己捶腿,于是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马夫人轻
轻挣扎,「奴家给主子倒杯茶去。」虚竹心里一凛,用力将她按翻在床,「小淫
妇,今日可不能由你了,怕你一个不小心,再往茶里掉了什么东西。」

  「啊呀!人家疼,不会轻些!」

  虚竹听她叫疼已听得熟了,伸舌堵住她嘴,问道:「香菱……真是你生的?
她爹爹……是谁?」

  马夫人吮着他舌头,含糊道:「你们怎么都问这个?那冤家……都说他是风
流情种,我求他带我走,而他完事后……一声不响……走了。我第一次……那么
快活,也平生第一次……那么恨一个人。」

  虚竹抬身笑道:「难道你不恨我么?看我如何整治你!」说着一撕,笑容当
即顿在脸上,见昔日白腻的双乳此时青紫相间,左乳尖贴上了一块薄纱布,甚是
平整,还有血渍渗出,显是没了乳头;右乳头还在,但干瘪皴裂,上下两排血红
牙印,另有两道疤痕一直延伸去了腹肋。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虚竹惊叫着解开马夫人衣服瞧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见她腰背上布满了
大大小小的伤疤,有的还在流着脓水,望之十分可怖。

  马夫人扭头盯着他,仿佛在欣赏他的表情。

  「大惊小怪做什么?爷的后背不也有两溜疤痕么?」

  「你这也是叫人烫的?」

  「哼哼,不只是烫,还有鞭子抽,刀子割,指甲掐,蜈蚣咬。」

  虚竹听得头皮直麻,相比这些,自己使用蜡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这是谁下的手,薛蟠那厮?」

  「嗯,他下手是重了些,不过他可没有宝玉少爷的花样多。宝玉少爷最喜我
身上的香,也最是淘气顽皮。」

  虚竹几乎不敢相信耳朵,万万想不到浑身高雅斯文的孟宝玉,居然做出这样
的事来,「你做什么了?他这样对你?」

  马夫人笑而不答,忍痛坐起,摸进虚竹裆里掏出来一瞧,吃惊道:「爷这宝
贝还没长到头么?怎么越发吓人了。」

  原来虚竹自服了乾坤大补丸,坚挺起来便比以前粗长了一圈,肉头尤其鼓胀
雄硕,足有鸡蛋大小,虚竹自己瞧了都觉惊心,但对着眼前的半身伤痕,却不知
如何下手,便用肉头敲了敲马夫人的嘴。

  马夫人张口吞下去,唔唔着嘟囔:「也不知人家……前生欠了什么债,走了
一个,又来一个……都是你们姓段的……」

  虚竹眯眼哼唧:「我们姓段的谁又折磨你了?」说着捏了一下她乳房,恰是
没了乳头的那一只,疼得马夫人一皱眉。

  「奴家怕,不要打那里,要打就打屁屁。」

  虚竹不由惊叹:「真是服了你,身子烂成这样,还不忘找打。」

  门外突然传来抽噎声:「求求主子,放过我娘,菱儿再不敢偷着跑了。」

  马夫人扑地吐出肉头,抬头哂然一笑,整理一下衣服,下床打开房门,似笑
非笑道:「你这孩子,怎又回来了?」说着把香菱拉进屋,又叹道:「唉!女儿
家早晚要和娘一样哩。」虚竹听了这话,想起薛蟠说过的「叠在一起肏」,心中
大动,摸了摸裆里的胀痛,满脸涨红。马夫人回头向虚竹嘻嘻一笑,再对怀中香
菱道:「你听娘话,先出去玩会儿。」香菱却向虚竹跪下,「求求主子,别再打
我娘了。」瞧她稚语痛哭,虚竹哭笑不得,犹豫一下,道:「香菱,你安心回玉
香楼吧,到时我和你娘去找你。」说完心里美滋滋想,以后玉香楼里一个大美人
可卿,一个小美人香菱,她们并头躺在床上,再跪着一个光溜溜的马夫人,那会
是何等香艳!马夫人似乎看穿了虚竹的念头,暧昧笑道:「到时她多半叫大老爷
带走了,相比那个妖里妖道的糟老头子,我倒更愿意这孩子随你。」

  虚竹听了一怔,叫道:「除了那呆霸王,难道还有什么老爷也敢去抢人?」

  马夫人向他诧异一瞧,噗哧笑道:「玉香楼早就是大老爷的了,可笑你来了
这么久,竟然还不知么?」

  虚竹想起了薛蟠的酒话,脑袋轰得一下。

  「你说什么大老爷?哪个大老爷?」

  「原来你真得不知!还有哪个大老爷?自然是这府里的大当家,他一向喜欢
炼丹用药,你那娇滴滴的未过门娘子早被他养成了熟烂烂的药人,遇到你这么生
龙活虎的……嘻嘻,必定经受不住哩!咯咯……你捡了一个天大便宜,自己却还
蒙在鼓里。」

  虚竹听得瞠目结舌,心里又麻又痛,像被猫抓了几下。

  马夫人接着叹道:「说来也真是造化弄人,孟家爷们什么都不缺,就少男人
的生龙活虎,个个好似得了软病,就说那孟宝玉吧,他那东西……咳!总像霜打
的茄子,瞧他那个急死人的鬼模鬼样,真是笑死人!」虚竹正头昏脑胀,听到孟
宝玉,心头又是一惊,这个东西如此糟蹋人,那日后对木婉清……?不行,我要
去告诉她。旋即想到木婉清绝不会相信自己,怕是只听得半句便会捂着耳朵乱叫,
然后拿出剑来乱刺。


  虚竹焦急走了几圈,气急败坏道:「给我戴绿帽子,我操你们屁股!」

  香菱藏在母亲怀里,突闻这句,浑身惊颤,马夫人却笑得乱颤,虚竹恼怒地
瞧瞧她,忽想问一句:「你为何在木婉清前坏我名誉?」刚要出口,想到了她身
上的伤疤,心里又道:「也不必问了,何况我本就没什么名誉。」

  马夫人见了他的目光,收笑说道:「我不是笑你,我是笑现在的孟家,他们
人人只想着淫乐,无人想着保全富贵,总有一天会大难临头。」

  虚竹听了此话,心念一动:「难怪她能扳倒乔峰,果然有些见识。且不说孟
家谋反,单单说那个可卿,寻根问底该是小皇帝的亲戚。孟家私养公主便是天大
罪过,便是南唐公主知道了他们通奸也会很生气。待我去捉奸在床,回头再与他
们理辩!」想到这里,问香菱道:「那个淫狗大老爷何时在玉香楼?」香菱战战
兢兢回道:「我从未见过大老爷,不过夜里听到过有人说话。」

  这时小厮送来晚饭,母女二人都说不饿,虚竹一人吃了,边吃边问玉香楼的
方向和路径。吃过饭,等到天完全黑了,出房向大观园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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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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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十九回 小楼夜来香[/b]


  虚竹到了大观园的院墙外,伸出一掌运劲一推,砖泥松垮,在墙根处轻易推
出个塌洞,然后钻进园内,躲在树影花阴里寻到了香菱所说的小院,只见一个小
巧阁楼,静寂无声,二层灯火大亮,而一层只有一角闪着昏暗烛光。撬开角房的
窗户跳进去,清香盈鼻,尽是女子摆设,这该是香菱住处。出了角房,沿梯上了
二楼,从门缝向里窥视,便觉一股甜香溢出,心里不由说了几声「好香!」见房
内空无一人,轻轻推开门,眼中富丽堂皇,春意盎然,迎面一幅彩画,画着一个
美人在海棠下春睡,那美人国色天香,分明就是可卿,神色和春宫书上的裸女极
其相似,左侧榻上纱衾半展,鸳枕斜放,香炉里还飘拂着缕缕轻烟。虚竹顿觉眼
饧骨软,暗道:「这间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出房再登向三楼,听得了
细微的说话声,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那药服了半年……还未见效吗?」

  接着是一个沙哑男声:「已见些效果了,你摸着没觉有些硬了?再服些日子
准让你美死,现下让我吸吸……呵呵,越来越香了。」

  「唔……爷吸尽了才好……今日服了三遍药……嗯……肚子还是胀。」

  虚竹听得又是心荡又是愤怒,咬牙切齿想了想,回到二楼闺房,撕出一条被
面蒙在脸上,然后端起墙角一只蜡烛,嗖嗖上楼一脚踢开房门冲进去,但觉脚底
柔软如棉,不由一个踉跄,险些扑到,充鼻皆是奇香。

  一男一女同时惊呼,床上两个赤体慌张分开,可卿惊叫着躲去了床角,男子
颤音叫道:「是谁?」虚竹举起烛光瞧了瞧,上前几步揪他下来,见这位大老爷
头发灰白,瘦骨嶙峋,胡须瑟瑟抖动,正哆哆嗦嗦问着:「什么人?」虚竹嗅到
他口中的菜窖腐朽之气,心里越发厌恨,一只手掐住他脖子将他凌空拎起,气哼
哼道:「此时不必多说,明日再来找你,先给你留个记号。」说着拿烛火往他下
身燎去,兹拉拉- !烧出一股毛发焦糊味儿。大老爷被掐得喉咙咔咔轻响,蹬着
腿说不出话,两眼一翻,闭过气去,身子一沉,竟扑灭了烛火。

  虚竹眼前忽然漆黑,又听得可卿一声尖叫,不由得心慌胆怯,丢下大老爷匆
匆逃走,出了玉香楼小院,气冲冲得在月下急行。走着走着,忽见树丛中好似飘
过一影,停步一惊,四下看看,只听得树梢哗哗作响,便疑自己花了眼,继续向
前走了一段,树后突然闪出一个散发女子,露着白晃晃的胳膊和大腿,张牙舞爪
向他扑来。

  「啊- !」虚竹大叫一声,头发直竖,心跳立止,却见那女子挥动的双手竟
是降龙十八掌!一见到熟习招数,虚竹立刻清醒,一边躲避一边叫道:「谁!想
干什么?」这女子并不应声,舞动双臂从他面前经过,只见她眼底通红,眼珠转
也未转,直勾勾盯着前方,身上仅着红色肚兜和绿色里裤,发出滚滚热力,虽在
夜风寒重之时,也能觉出灼热逼人。

  虚竹定下神来发现这女子的背影竟是史朝云,登时惊异之极,跟着她见她将
降龙十八掌一遍遍打过,套路极其娴熟,只是轻飘飘地没有丝毫掌风,一双赤脚
疾走不停,在树木中绕来绕去,突然消失不见。虚竹蹑手蹑脚寻过去,见她仰面
躺在草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好似疲惫不堪。

  虚竹这时已然想到,史朝云必是在给自己解读时偷学了降龙十八掌,但却想
不出她为何如此怪异,像是中了邪一般,待小心接近过去,见她又像是得了什么
重病正在发着高热,此刻双眼紧闭,满脸通红,呼呼喘着灼灼热气,似乎体内燃
着熊熊大火。虚竹纳闷地瞧瞧四周,心想:「这么一个千金大小姐,身旁怎么没
人照料?」随即又有些幸灾乐祸,色迷迷地细细打量。

  史朝云本就十分秀丽,现下则如玉女怀春,娇艳胜火。

  虚竹唤了几声:「史姑娘!史姑娘!」试探着在她额头轻轻落下手掌,触之
滚烫,在他一触之下,史朝云体内盛火似乎烧得更加猛烈,扭身摆头,双手拉扯
肚兜,似乎不耐躁热之极。虚竹趁势帮她褪下红色肚兜,裸出一对滚热妙乳。

  史朝云似乎觉得好受了些,摊开手脚,软绵绵的不再乱动。

  虚竹静候一会儿,再试探着相触,摸了摸火烫的脸颊,又轻轻捏了捏烧得通
红的乳头,见史朝云闭着双眼似乎毫无知晓,不由又惊又喜,怎肯错过这从天而
降的好事,轻轻脱去史朝云的里裤,小心翼翼摸出满掌的火烫,毛茸茸的幽谷里
正冒着丝丝热气,烧得虚竹血脉焚张,再无犹豫,迅速褪下裤头,趴下去一只胳
膊肘撑住身体,一只手扶着青筋怒张的恶茎,忙不迭拨草寻径,突兀挤入一团火
烫之中,秘道异常火热狭窄,像是四处冒着岩浆。

  史朝云似有所觉,眉越蹙越紧,头开始摇来摇去。虚竹心里焦急,抓住茎根
儿持续用力,突然挺进了一大截,当即被刮得极痒,又被烫得发麻,全部意念不
觉凝聚起来去捉这股痒麻,浑身忽抖个激灵,肉头簌簌急颤起来,抖得史朝云噤
鼻一声娇哼。虚竹吃了一惊,匆匆闯去燃烧的花心,一下子抱紧,登时仿佛抱住
了一团火炭儿,火热的双乳熨着他的胸腹,火热的蛤唇烤着他的茎囊,火热的红
唇又向他喷出了满口香热。虚竹不由越抱越紧,抵着花心越揉越深,忽然发觉有
些力不从心,竟在不知不觉间泄出了滑精,便再次使出「鸡巴神功」,继续使自
己融在那团火烫里,肉头的这一次急颤,终将秘径抖得通畅,火热的肉壁微微收
缩起来,倏忽溢出了烫忽忽的淫水。

  虚竹蠕动着开始抽动,从史朝云眯开的眼缝中,见红色渐渐消退,但始终空
洞迷离,不禁又生了疑惑,她也不大像是患病发热,倒像是服了什么春药?

  其实,虚竹只猜对了一半,史朝云确不是得了重病,但也不是服了春药,而
是练功走火入魔。那日,史朝云从虚竹手中接过降龙十八掌心法,翻了两页便知
是难得的武功秘籍,因此当天没有归还,暗暗抄录了一份。其后,她在给虚竹解
读时,发现这门掌法至刚至阳,并不合女子体质,因此一直没有修炼。直到前些
日子,庄丁阻拦虚竹进大观园,虚竹怒而一掌打断碗口粗的树干。史朝云得知暗
暗惊奇,回房翻出心法硬行修练,结果阴脉日衰,阳脉日盛,待发觉不妙,经脉
已经逆转,每每心神迷乱有如梦游一般无知无觉游荡,今夜正被虚竹遇到。此时
内力被尽数吸去,遍体淋汗,体热渐渐消退,流荧的双眸越来越明亮,突然开口
问道:「你是谁?」

  虚竹吃惊止住动作,慌张之极道:「姑娘……我……我……」却见史朝云继
续问道:「是梦么?我这是在做梦么?」虚竹大出意外,忙接口道:「对对,你
是在做梦。」史朝云露出疑惑之色,「是梦么?怎这么清楚,却又醒不了,你的
眼睛……好亮,你叫什么?」虚竹一怔,见她好像什么都不记得,嗫嚅道:「我
是……是梦郎。哦,对了,我就是梦郎,你是梦姑。」史朝云努力想了想,喃喃
念着:「梦姑……梦郎……」慢慢又合上眼,似乎想得累了要继续梦去。虚竹被
她一语惊去了极亢,此时空落落得好生难受,小心又动了几下,见史朝云没有再
醒来的意思,呼吸却变得粗重,膛道里也愈发滑腻,忽然想到,难道这是「鸡巴
神功」的缘故?这门神功在甘宝宝和叶丽丝身上一用便灵,对这个金陵女侠应该
也不会错。念及于此,运气下沉,再用了一回「鸡巴神功」。

  史朝云微微一颤,挺起了胸膛,「嘤—!」的一声,绷直纤长玉颈,细小似
无的喉结上下抖动,开始不住娇哼。虚竹便以为自己想得不错,渐渐放开手脚尽
情抽添,只见史朝云脸上余霞未尽,又添了浓浓春红,露出一丝迷眸,接着再慵
懒合上,似乎已无力从梦中醒来。虚竹越发没了顾忌,抬起史朝云双腿,顶得妙
乳乱摇,心里大为得意。「哼哼!你瞧我不起,还偷了我的降龙十八掌,反说我
是个淫贼,现下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任我淫。」他从玉香楼出来时,心中有如
堵着铅块,此刻一扫而光,想起薛蟠的那句话来:「什么绿帽子、红帽子,有得
肏就行!别人给你戴,你给别人戴,送来送去爽得都是咱爷们……」于是抱起湿
漉漉的玉股开始迅疾冲刺,气喘吁吁在心里叫道:「我也送你们一顶,这么热这
么紧,肯定是个红帽子。」眼见史朝云越哼越急,翘起小腿轻颤,花心里忽淋出
异样粘烫,淋得他腰眼儿一酥,不怀好意地努力耸抵在最深处,一边喷射,一边
哼道:「这顶红帽子……送得彻底!好不好……连孩子一并送了。」

  清凉月光照出一个清白胴体,湿淋淋的史朝云缓缓张开双目,眼光异常明亮
清澈,见一个背影正低头系着裤带,月光映在他赤裸的背上,清晰照出九点整齐
的结疤。她的经络本正渐渐回复正常,但迷乱的心神未及清醒,突然又迷失在一
番云雨中,此际已分不清楚眼前一切是真是假?是梦是幻?盯着那人消失在氤氲
夜幕,她的目光又转为迷蒙,不断喃喃自语:「梦郎,梦姑……」

  虚竹回到房中,见床上马夫人母女正合衣酣睡。他忙了半夜用过三次「鸡巴
神功」,疲倦涌来,趴在桌上睡到天亮。醒后想想,昨夜的史朝云几乎和当日的
木婉清一样,但木婉清是他的第一个处女,最是让他牵肠挂肚,想到她要像马夫
人一样,被人用蜈蚣咬,被人用刀子割、他心里便一阵刺痛。此刻他并不敢奢望
木婉清对他投桃报李,而是一心想她不要嫁给孟宝玉。

  虚竹唤醒香菱,向她打听出大老爷的住处,出门不管不顾奔了去。

  大老爷居处大门紧闭,却不停有人从小门进进出出,个个神色慌张。虚竹一
问得知,大老爷昨夜中风偏瘫,此刻要不行了,众人正悄悄布置寿衣灵堂。虚竹
听了心惊,正踌躇不定之际,见一辆马车停在府前,一人盈盈下车,正是那个伶
牙俐齿的二奶奶。

  凤姐见了虚竹,纳闷地应酬道:「少侠,你也来了。」

  虚竹听她一问,忍不住走近低声道:「我来是因为大老爷的病根,不过是小
楼春夜,火烧火燎,突受惊吓而已。」

  凤姐面色一怔,可卿昨夜突然出阁,随后有人把大老爷从玉香楼抬出,此事
虽然十分机密,但早有人密告凤姐,此时听虚竹一说,心里当即明白了几分,笑
道:「段兄弟,这些日子住得还习惯吧。下人们服侍得周不周全?最近杂七杂八
的事儿太多,晚些时候姐姐请你喝茶。」

  虚竹见她语气亲热却转了话头,犹疑应道:「多谢姐姐。不过我还要去老祖
宗那里,及早说清楚才好。」凤姐瞬间收起笑容,「老祖宗也正有话要问你师父,
公主姐姐的脾气你该是最清楚的。」虚竹听她话里藏针,不由恼道:「狗急了还
跳墙呢,明明是我受了欺负,到哪里说我都不怕。」凤姐脸色又变了一变,勉强
笑道:「哎呦呦!弟弟说着就急了,姐姐这就陪你到老祖宗那儿去。」说完转身
登车,招手道:「来,坐姐姐车子。」虚竹不仅意外,更是吃惊,凤姐居然叫他
同乘一轿,不知这是孟家的规矩,还是凤姐有什么暧昧?

  二人紧紧挨着坐在车中,凤姐有意无意地轻轻偎在虚竹身上。虚竹在孟家所
见所闻,除了乱七八糟的吃喝玩乐,便是乱七八糟的偷情淫荡,现下见凤姐有几
分示弱,他便有了几分底气,扭头放肆打量,见凤姐眉弯两梢,目横丹凤,神凝
春波,天生一幅诱人媚态,正好马车几下颠簸,他便趁机摸向凤姐后腰,试探着
调笑:「姐姐身上好香。」不想凤姐轻轻打他了一下,「胡说什么,小心被人听
到笑话。」虚竹心里又是一荡,他自小混在妓院,自然懂得女子打情骂俏,越发
往凤姐身上贴去,用力嗅她衣领里冒出的香甜。凤姐好似不觉,反伸手拉上车窗
帘子的一丝缝儿。虚竹见了不敢相信得惊喜,大胆用胳膊去碰趐胸,只觉娇弹弹
圆耸耸,登时神魂颠倒。

  凤姐晕着脸,再也无法佯作不知,笑咪咪道:「快好好坐着,那呆霸王送了
你一对鲜嫩可口的桃子,你还有余力来吃姐姐豆腐!」虚竹听她这话已是明显调
情之意,更涌惊喜,嘻皮笑脸道:「她们叠在一块儿也比不上姐姐。」此时他已
没了一丝遮掩,只道自己得了意外收获,心想:「孟家帽子满天飞,送来送去果
真容易,昨夜我送了一顶红的,今日再送一顶绿的,老子不赔反赚。」正要寻机
亲上嘴去,凤姐却贴在他耳边悄悄道:「你琏兄弟在外偷野食,姐姐知道了也是
气不过,但想想不过是他一泼尿的事儿,何苦弄得鸡飞狗跳,连累合家名誉不清
不楚,你说是不是?」

  虚竹听出了她言外之意,低头不应声,一心去捧眼前沉甸甸的乳底。凤姐紧
紧捉住他手,不让他轻易动弹,探寻地盯着他。虚竹急得不由叫道:「只要姐姐
容我一回,什么都听姐姐的。」

  「昨夜的事,你说给别人没有?」

  「这种事好听么?我怎会说给别人。」

  「你不能对人乱说,否则传到我耳里,瞧我不整治你!」

  凤姐说着忽一下推开虚竹,理了理衣服。虚竹死皮赖脸再贴过来。凤姐双眼
一立,便在此时,传来一阵叫喊:「大老爷仙逝了,大老爷仙逝了……」凤姐吃
惊叫停车子,慌道:「不好,我要去瞧瞧。」虚竹也没了主意,怔怔道:「姐姐
这就去了?那我的事儿呢。」凤姐神色不定,匆忙捋捋头发,暧昧道:「猴急什
么?等姐姐信儿。」虚竹随凤姐下车一瞧,发现自己还在大老爷府前,心里立时
清楚,凤姐根本没打算带他去见孟老太太,而是暗中叫车夫转圈。

  虚竹回到丝竹馆,刚刚进屋,身后便响起敲门声。「是谁?什么事?」来人
应道:「回大爷,府中大老爷仙逝,三老爷命小的来请领大爷去敬人意。」然后
再无声音,显在门口等候。虚竹跟着小厮又回到大老爷府,站在灵柩前一边鞠躬
祭奠,一边心里念着:「你送我绿帽子,我虽然怨你,可无意害你命,你在阴曹
地府莫要恨我不放。」

  灵堂里百多个和尚正在做法事,还有数十个尼姑、道姑。虚竹从旁人得知这
些尼道来自大观园里的水月庵,此庵为娘娘省亲所建,收罗了一些尼姑,那几个
带发修行的道姑是从丫头中挑选出来的。这些尼姑、道姑大多正当妙龄,有几个
觉察到了虚竹色迷迷的目光,红着脸低下头去,其中,一个道姑飞快地瞄了虚竹
一眼,另有一个尼姑居然还以注目。虚竹越发放肆地用眼光挑逗,用力盯住一个
美丽的小道姑,心道:「脸红就是动了春心,孟家里连出家人都不安分。」不料
这小道姑却始终肃穆庄严。虚竹打听到这个美丽道姑叫芳官,瞄他一眼的道姑叫
鹤仙,打量他的尼姑叫沁香。

  这时外面来了一个年轻男子,这人祭拜过大老爷后,走去沁香身后,悄悄伸
脚碰了碰她屁股,沁香嘴角露出微笑。虚竹偷眼见了暗笑:「果不其然,水月庵
也是个淫窝。」

  那男子接着走到虚竹面前,见礼自称三老爷的侄子,名唤孟芹,道:「三叔
令我来请段公子到他府上相见,说有要事相商。」

  虚竹随这孟芹又去三老爷居处,路上正遇大摇大摆的薛蟠。

  「你奶奶的,可害惨我了!」薛蟠叫着捣了虚竹一拳,接着恨道:「我醉了
整整一天一夜,没顾上找你,现下要走了。你白得了鲜香美肉,总得让哥哥喝口
肉汤吧。」

  「那是,那是应当!」虚竹陪笑着问道:「哥哥就要赴京吗?几时回来?」

  「不好说。你只管把那丫头的肉汤熬浓,我回来一准儿先喝个够。」

  虚竹转身送薛蟠到了庄门口,见已聚了花花绿绿的许多人,都是各房丫头受
了主人之命来为薛家送行。众人送钱送物,薛姨娘在车前逐一答谢。

  薛蟠跳上车,叫声:「好了,各位姐姐妹妹请回吧。」

  薛姨娘见虚竹躲在角落不上前来,只道他仍在惭愧,心里的怨怒便立时消了
大半,念及往日情分,微微笑着向虚竹点了点头。袭人扶薛姨娘上了车,两辆车
慢慢行动起来。

  虚竹没由来得长叹一声,由孟芹领着转去了三老爷府。

  进了东花厅,三老爷出来道明事由,竟是关于虚竹的婚事,道:「尊师将佳
期定为年后二月初二,算算距今已不足三月,我们府中人方便,有些事吩咐着便
直接办了。你有什么想法,现下但说无妨。」

  虚竹哪有什么话说,茫然拜谢。三老爷见此越发轻视,懒得再费口舌。

  虚竹告辞出来,迷迷糊糊走了一程,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停到了大观园的
高墙外,眼望高墙,心绪一时纷乱之极,难道从此终日忍受别人轻视?难道就此
和这个药养的美人厮守一生?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徘徊良久,实在忍受
不住烦躁,转身直奔昨日挖的那个「狗洞」,瞧瞧无人,一头钻了进去。


           [b]第二十回 未痴向来痴[/b]


  骄阳高照,万物都在午睡,园内一派寂静。虚竹沿着树荫一路疾行,心情激
荡之下,气息翻腾,跑着跑着每步五、六丈远,不禁吃惊欣喜,渐渐体会出一点
窍门,越跑越快,越腾越高,到了玉香楼,顿住双足,用力一跳,高高跃过了院
墙,未落地时,便发现一个玉人独自坐在一阁藤编的秋千上,慢慢悠悠荡出了风
华万种,一时看不清容貌,却也足以令人心神一荡,意乱神迷走去,那玉人在眼
中渐渐清晰,在冷清寂寥中娇艳不可方物。

  可卿随秋千轻轻飘荡,一颗心也晃晃悠悠得飘忽不定,迷蒙泪眼忽然见了一
个人影,这才发现身旁多了一个陌生男子,惊呼一声,软绵绵从秋千落下,却被
这人一把抱住,瞧了眼前直勾勾的骇人眼神,吓得几乎晕去,从没想过世上会有
这样的事,手脚冰凉,惊呆无措,只觉上下被人摸索,突被拿住了酥乳,挣扎叱
道:「你是谁?放开我,来人啊- !」忽想起自香菱走后,这个楼院除了自己再
无旁人,顿惊极不知如何是好。

  虚竹冒冒失失意外得了香软满怀,一声不吭,只顾摸着解她衣服。可卿乱挣
一阵儿,手酸腰软,出了一身香汗,腰间的紫花汗巾儿却给松了,罗裙溜挂在润
玉足踝,露出一大截滑雪雪的白腿来,最后玉锦小肚兜儿也被摘了去,一对梨形
美乳娇弹而出。

  「你到底是谁?如此羞辱人?」可卿捧胸柔弱哭泣。

  虚竹见她如此惹人怜惜,情不自禁吻了吻粉腮,忽想起昨夜来,心里又生出
恨意,毫不犹豫将丑物掏了出来。可卿花容失色,见那东西形状可怖,竟比自己
所知的大上近倍,最吓人的是生着一个巨头,咧着狰狞的大嘴,一张一合似要咬
人,当下骇得魂飞魄散,娇呼着死死挣拒,无奈双腿被分在了那人腰上,又被他
紧紧箍住了白股,只能眼巴巴看那巨头伸到了底下,霎那间蛤口塞胀欲裂。

  虚竹凭一口不忿之气,不想轻易得了手,发觉玉门狭小如箍,其内却是柔浅
广阔,好似一个花葫芦,匆匆来回几次,待全部塞到花涧底下,巨头突然陷入一
片紧缩翕张的深凹里。

  可卿娇吟一声软在虚竹手里,全身歪乱蠕颤,她被长期喂服媚药,早成就了
风流体质,虽羞恼万分,但觉那根烫乎乎的巨物刮得花房酥美,让她生出阵阵无
法抵挡之意。虚竹听了这声娇滴滴的呻吟,一颗心酥得几欲化去,突觉花房里有
如一阵狂风袭过,骤然涌出一滩热呼呼的春水,激荡得巨头上下翻滚,他不由吃
惊抽出想要看个究竟,但见小巧玉门「啪嗒」紧闭,片刻后,汩汩透明的蜜汁从
缝隙里流溢不止。

  虚竹大为好奇,乳白花油见得多了,如此滑腻透明的还是头回见识,手指轻
轻拨开蛤户,便见涌出一大股子温热,两只玉股便如油浸了一般,滑溜溜得再也
抱不住了。

  可卿被人玩弄玉蛤,紧咬朱唇羞极欲死,晕沉沉觉得这人似哪里见过,却无
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忍不住羞呢:「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羞辱人家。」虚竹
笑道:「你也不用羞,再过几天,你就是我的人,我昨夜来过的。」可卿闻言大
吃一惊,刹那间脸烫得不知往哪里搁。

  虚竹瞧她无比羞样,心神为之一醉,忽地将她抱起,跳墙向后山跑去,手里
虽然抱着一个人,但按照刚才飞奔的经验,使得内力运转双腿,竟比刚才跃得还
要高些,眼见有片杜鹃花海,腾跃几下跳过去。

  可卿眼见身子腾空,双手不由紧紧抱住这人,迷迷糊糊听耳旁道:「这里真
是好景致。以后我天天带你来,你愿不愿意?」可卿惊魂未定,瞧着身周的山花
烂漫,分不清是真是幻,点了点头,随即发觉自己失态,登时羞涩无限。她平日
每每向墙外张望,能够随意出来赏玩风光,实是她平生所愿。

  虚竹见佳人应允,惊喜之至,抱着她翻滚在茂盛花丛中,边吻边将两人脱了
个如婴儿般,再次杀进玲珑玉门,如漂泊在海上的孤舟,随着汹涌的春潮,反反
复复挑逗着花心,弄得可卿急躁不安,暗抬玉股频频送上,口中却娇昵:「人家
不要……人家……不要哩……」虚竹闻言更是奋勇直前,频频狠揉那紧缩翕张的
最凹处,叫可卿通体欲融,快美难言,春水欲流的眼底像蒸腾起了云雾,这极美
的滋味她还是头回得到,平时只偶尔被玉具采到两三下而已,可润凉枯硬的玉具
哪里比得上现下这种火热粗壮。

  虚竹的心眼儿也麻麻酥酥,肉头深深陷进一团蠕动软肉,龟茎却被滚滚春潮
激荡,真是美妙之极,情不自禁喜道:「娘子,叫我一声夫君。」可卿红了脸哪
里肯叫。虚竹便抽出巨头拨弄蛤口,挑逗得玉首急摇雪臀乱耸,然后突然采得可
卿嘤咛一声,遍体皆酥,直痒到骨缝里。虚竹却并不急着动作,而是故意玩弄起
两只美乳来。可卿眼饧骨软,鼻息烧得自己发昏,狠咬贝齿只盼忍住,谁知那滚
烫异常的巨头揉开幽深处的软花心儿,清清楚楚压在里边的最娇嫩,煨得她心魂
飘荡,春水汲汲,两只白白的小脚儿在后边乱蹬乱踢,想咬这人一口,终于懒得
再去多想,娇声唤出:「夫……夫君……」虚竹也早已忍个不住,即刻抬起玉臀
尽情回回深陷娇软,美得可卿欲仙欲死,股心忽然一抽,通体麻了起来。

  「夫君……不行……要丢……丢啦- !」

  可卿颤音娇呼,妩媚绝伦,惹得虚竹发了狂,泄意已如排山倒海,死死抵揉
那粒嫩花心,花心眼儿正在一张一翕,欲丢未丢,忽被滚烫激流浇灌,可卿抻直
脖子,股股花浆如注排出,丢得是魂销骨蚀,二人相拥化去。

  「夫君……好不好?」虚竹喘着急气问道。

  「唔嗯……」可卿娇喘不胜,想都没想就点点头,转霎却羞红了眼圈。

  虚竹瞧着胸口巨震,娇滴滴的美人丰腴流汁,仿佛熟透的桃子,可神态却如
雏儿一般清纯毕现。

  可卿看着虚竹亦痴痴迷迷,她人如笼中金雀,心却像断线的风筝,从没一刻
安稳过,现下在这人怀里却突似有了依靠。

  「你……你真的……要作人家郎君么?」

  「当然是真,过了年……我们就成婚。」

  「你可不能……哄骗人家。」

  可卿晕着玉颊伸出白藕似的双臂,夕阳残照下,人比花娇,娇美无仑。

  虚竹被她一抱,登时魂飞天外,运气绷直粗茎,这一次,整个人几乎都跃了
起来,在可卿腿心深深疾刺,狠刺猛挑那嫩不可言的花心儿,插得玉碎红乱蜜乳
欲飞。可卿痉挛的深处不住排出一股股销魂的浓浆,噗嗤一声,滑腻腻的透明花
蜜流得股沟皆满。虚竹瞧着她欲仙欲死的美样,失魂落魄间已胀至极点,急急抵
住了最深处。可卿美得正无以复加,忙用力将花房收紧,把花心眼里的最嫩之物
放出交接,哆哆嗦嗦不住娇呼,只觉天地间的至美也不过如此。

  二人汗雨交织抵死缠绵,腻到日头西斜,可卿再也捱不过了。

  「好夫君,人家要死哩……」

  虚竹也感到了越来越深的凉意,不得不抱着可卿回到玉香楼,放在床上见她
面露哀婉,春泪盈盈,轻轻吻道:「明日我再来看你。」

  可卿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柔柔缠住虚竹,眼角滚出一颗大大的泪珠。

  虚竹见了心里一疼,抱住可卿又是一阵缠绵,直到戌时更声响起,才恋恋不
舍离开,跳出院墙,回望暮色小楼被残阳染上一层灰黄,入目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凄凉。可卿手软脚软得从床上支起,腿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又流出许多来,顾不上
擦拭,拿一件衣服挡在身上,走去窗前茫然若失,突然悲伤难抑,只怕这又是一
场即刻哭醒的春梦,随着春泪落下,身下忽然流出一大股,这次似乎流尽了她所
有力气,软偎上窗栏,眼前一片片模糊,而虚竹只见佳人凭窗相眺,心里觉得温
馨无比,来时的愤辱不知不觉化作了柔情无限。

  香菱正给母亲的伤口涂药,见虚竹开门进来,急忙说道:「主子,我和娘取
了衣物行李,回来见桌上多了张纸条,不知道是谁送来的。」

  虚竹到桌前拿起纸条,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茫然挠了挠后脑勺。

  香菱知他不识字,又道:「纸上写着:戌时怡红院」

  虚竹一听,吃了一惊,怡红院?他此刻心里有了温婉之极的可卿,对木婉清
已不再那么刻心铭骨,但这张纸条太过奇怪,只得出门再奔大观园,到了怡红院,
见窗上一影面灯而坐,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却是刘婕杼。

  「你来找木师姐么?她与孟宝玉黄昏时就出去了。」

  虚竹闻言气苦,说起纸条之事。刘婕杼将他让进屋,「我不知此事,也许真
是师姐有什么要紧事,你且坐下等等,吃些点心。」

  虚竹一天没吃东西,腹中饥饿,坐下吞了几块点心,又喝了两杯茶,正想问
刘婕杼知不知道木婉清和孟宝玉去了哪里,却惊见她解开了胸前几颗衣扣,露出
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脯。虚竹惊异之极,张口结舌。刘婕杼突然放声尖叫。虚竹
被她唬得忽地立起,就听得哐当一声,房门被人撞开,屋外不知何时已站着了许
多人。孟元春进房骂道:「好个恶贼!我家收你为婿,你仍淫性不改,居然非礼
自己的师姐!」虚竹想不到刘婕杼会陷害自己,见孟元春举剑逼来,忙挥掌抵挡,
却力气不济,掌力虚虚得全无威力,心下又是一惊:「不好,中了道!」他掌力
虽虚,却仍有呼呼掌风。孟元春等人惧他的降龙十八掌,不敢挡其锋,任他逃到
了院外。众人突然闪开一条通道,木婉清走了过来。

  衣裳不整的刘婕杼从房中跑出,扑到木婉清身上大哭。

  孟家子弟纷纷道:「竟然有这等事?她们之间是不是早就不干净了……」

  孟宝玉不怀好意地挑拨道:「不许不敬,难道你们还不相信木姑娘吗?」

  木婉清脸色惨白,恨极道:「禽兽不如!今日我替师父清理门户!」说完推
开刘婕杼,从旁人手里夺过一柄剑,她内力已失,剑招并无多大威力,但众人拦
住虚竹退路,刺胳膊刺腿就是不刺他的要害。虚竹心中雪亮:「他们这是顾忌南
唐公主,要借木婉清的手杀我。」无奈手酸足软,须臾间险象环生,眼见要丧身
木婉清剑下,惊悸之极,叫道:「那日万劫山庄,你就是我的人了,不信你去问
钟夫人甘宝宝。」

  木婉清闻言一怔,虚竹趁此机会,从怀中掏出那方从不离身的手帕,扔给木
婉清后,扭身冲出了重围。众人乱喊乱叫,却不敢伤他性命。孟宝玉纳闷:凤姐
说她放的迷药足够软倒几头牛了,这厮如何还能够奔跑自如?

  虚竹跑出不远,听得身后一声尖厉哭叫:「你胡说八道,今日有你没我!」
虚竹越发慌张,腿脚却越来越无力,跌跌撞撞到了山顶,发现眼前无路,叫苦不
迭地刚一转身,大叫一声,被急追过来的木婉清一剑刺穿了右胸。

  木婉清哭喊着:「我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虚竹双手抓住剑身,惊痛落泪,「你那里……有一个……黑庑子……」

  木婉清止了叫声,惊呆双眼,浑身一哆嗦。

  虚竹打个寒战,继续道:「你若不信……我做鬼……也要再肏你……」

  「住口!淫贼,你死—!」

  木婉清面容扭曲,忽然疯了似的顿足尖叫,用力一推剑柄,将虚竹连人带剑
推下了悬崖,兀自对着黑暗哭叫。

  「你胡说!你骗人!呜呜—!淫贼!我要你死!」

  但虚竹已听不到了她的哭叫,只听着耳边风声簌簌,望着夜空中一抹薄云掠
过皎洁明月,身体和意识好像皆化成了虚空,眼前却清晰浮起一个美丽面庞和缓
缓滑落的泪珠。

  「啊!是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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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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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二十一回 平地起涟漪[/b]


  虚竹意识里渐渐再次浮出一个美丽面庞,他喃喃唤着师娘,感觉到滴滴热泪
落在脸上,并听见了一声比一声清楚地呼唤,公子!公子—!眼前模糊的面容渐
渐清晰,雪白俏脸,眉毛弯弯,竟是分别多日的阿朱!他嗅着阿朱的清香,惊喜
之下又昏迷过去。

  虚竹挂在峭壁伸出的树枝上随寒风飘摆了一夜,幸得乾坤大挪移自行缓缓运
转,否则早已死去。到处寻他的阿朱经过应天府,闻听孟氏山庄出了事,乔装赶
来打探,趁夜潜到崖顶,顺下一条绳子,直到天亮才发现他,见他满身血迹胸前
插着剑,不由伤心落泪,突见他发出声音睁开了眼,登时转泣为喜,忙用树叶喂
他露水,小心给他包好伤口,然后生起篝火烤上一只大鸟。

  虚竹醒后吃了几小块鸟肉,胸口渐渐热乎起来,虽然无力说话,但脸上露着
一丝微笑。阿朱开始犯愁如何出谷,见峭壁直立,乱木丛生,远处隐隐露着半扇
洞口,便要过去察看,手却被虚竹握住不放。二人四目相对,阿朱绯红满面。

  「哼!疼的时候直唤娘,才好一点就……就这么不老实。」

  阿朱撅起小嘴娇嗔,虚竹见了忍痛发笑,虽然身上到处都疼,心情却是这几
月来从未有过的轻松。

  到了黄昏,虚竹已能打坐运气,痛楚减轻许多,体力也恢复不少。阿朱扶他
慢慢走去那远处山洞,往里扔块石头大喊几声,不见异常。洞中并不幽深,但宽
敞干净。

  几日后,虚竹的各处创伤长出了新肉,只是那贯胸的剑伤不好痊愈,过了四
十多日,才能行动无碍,前后心口各留下一个深深疤痕。二人准备出谷,虚竹拿
着木婉清刺伤他的剑,在洞中石壁上一下一下划着,阿朱见此问道:「在想那个
木姑娘么?」虚竹被她道破,口上不愿承认,「哼!这贱人害我几乎丧命,我想
她作甚。」阿朱抿嘴一笑,「谁叫你当日乘人之危,受此一剑原也应该。」虚竹
低头一叹,「确是如此!」旋即笑道:「我若乘你之危,你会刺我吗?」阿朱瞪
他一眼,脸红不语。虚竹嘻嘻一笑,「我知道你不会。」阿朱瞪眼大怒,「我会
刺自己一剑!」虚竹忙道:「别别,好阿朱,我怎会欺辱你,就是……也不会趁
你不知道。」阿朱气急,站起大叫:「你还是想欺负我,我在刺自己之前,先刺
你十剑!」虚竹也佯怒叫道:「好你个小妮子,居然比那贱人还凶狠!她让我带
了绿帽子,你可不许!」阿朱一顿足,「臭美!我们两个又没嫁给你,关你帽子
什么事?」虚竹呵呵大笑,「这话也不错,我头上这点绿,是因为我那个未过门
的媳妇。不过礼尚往来,我也送了孟臭玉一顶红帽子。痛快啊,痛快!」说着举
剑用力击向石壁,咣当一声,火星四蹦。

  阿朱忍不住扑哧笑了,坐下嗔道:「你这个色公子,真真不可理喻!」说完
面色一变,想到适才那声响,疑惑地摸摸石壁,退后几步道:「这石壁后面好像
是空的!你来击一掌试试,不必勉强用力。」

  虚竹不敢相信得起身面向石壁,深吸口气,向前推出降龙十八掌,只听得轰
隆隆一声响,石壁塌陷,里面黑黢黢得不知多深。阿朱从篝火中抽出一根燃着的
树枝扔进去,见到洞内有一条向上的石梯。

  二人面面相觑,点燃两只火把,走进深洞,顺着石梯向上走到尽头,发现是
个石门,石门又厚又重,布满了青苔。虚竹运起乾坤大挪移,激发全部力气试了
几次才勉强拽开,不料眼前仍是向上的石梯。二人吃惊不已,不知谁造了这么大
的工程,仿佛把山给掏通了。沿着石梯继续向上,尽头仍是一道石门。开了这道
门后,终于见到一间宽阔的石室,室中放着十几只铺满尘土的大铁皮箱,打开箱
盖一瞧,里面尽是金银珠宝,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虚竹做梦也想不到能有这么多的财宝聚在一起,摩挲着珠宝,连连怪叫。

  「真是妙啊!我不用去考武状元了,我可以开一个比丽春院还要大十倍的丽
夏院、丽秋院、丽冬院,或者合起来叫做春夏秋冬院,阿朱你说哪个名字好?」

  「叫什么,随你便吧,但此刻如何拿得了?」阿朱随口应付他。

  「那好,下次你再陪我来,咱们将财宝都取出去,造一个比孟家的山庄还要
大十倍的庄园,将所有好玩的东西都放进去,怎么样?」虚竹认真说道。

  阿朱嘻嘻一笑,眼露喜色,却摇头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可不敢与你这
妓院大老板相提并论。」

  二人举着火把搜遍石室,见角落里仍有一道石梯,室顶另有一道石门。登梯
打开石门,又见一石室,也有几十个大箱子。虚竹惊喜之极,不料这些箱子里不
是财宝,而尽是书籍衣物。阿朱粗粗一翻,惊道:「书上全是古怪文字,看来年
代很久了。」说完拿起一件样式很古朴的衣服,笑眯眯在身上比量。而虚竹见不
是金银珠宝,大失所望,随手从一个箱中拿出一柄匕首,抽出鞘来一看,匕身乌
黑沉重,随意用它敲了敲铁皮箱子,不料匕身毫无声息深深陷进铁皮。虚竹吓了
一跳,又试试其他东西,切革如纸,削铁如泥。虚竹很觉有趣,划来划去损坏了
不少衣物,当削到一件黑色背心时,试了几次却不能损其分毫。这个背心摸着单
薄柔软,稍稍有些弹性,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虚竹把匕首塞进靴子,欣喜穿上
这件背心,心想:「有了这件宝贝背心,再不怕小贱人刺我了。」接着举起火把
转了一圈,见还有石梯和石门,便急着要上去。阿朱却在一口箱子的箱盖上发现
了一个暗格,这口箱子最大也最醒目,叫虚竹用匕首划破,露出了暗格。

  虚竹从靴腿抽出匕首,将这个箱盖从左至右横着剥开。阿朱从暗格中掏出了
一本古乐谱,好奇地翻看起来。虚竹接着入手摸索,又摸出个墨绿圆棍,棍长二
尺有余,温润坚硬,似铁非铁,似玉非玉,从头至尾雕刻着盘龙,玉棍的一端是
龙头,另一端是龙尾,龙身上有一排小孔,原来是只极其精致的玉箫。二人不明
白为什么把乐器和乐谱收藏在暗格中,但想必是极其珍贵。虚竹便顺手把玉箫塞
在裤腰,阿朱也把乐谱收在怀里。

  二人继续登梯打开石门,眼前照旧又是一间石室,但这间石室却和前两个大
不相同,室顶发出昏黄微光,映得室内所有物件晕纹荡漾。石室中央醒目放着一
张六柱支撑的玉石圆盘,周围十几丈,足可以放上一辆马车。

  阿朱惊叫:「好大一张桌子!」虚竹却猜疑道:「依我看,不是桌子,而是
一张床。」

  「床?床怎会这么大,又怎会是圆的?」

  「呵呵是啊,又大又圆,正好方便乘人之危。」

  虚竹不怀好意地笑道,阿朱隐隐猜到了一点儿,烫着脸不敢再问。

  原来丽春院就有这样的圆床,只不过这张玉床大得出奇,可以转圈躺上十几
个人。室边四周还放有一些玉石架子,皆奇形怪样,似椅非椅,似凳非凳。丽春
院也有诸如此类的东西,只不过不是玉石做成的。虚竹大为惊奇,难道这里曾是
一间古代妓院么?而阿朱却不知这些东西的用途,拿起架上一个棒状玉石,饶有
兴趣地摆来弄去,又凑在唇上努力吹了吹。虚竹见了大乐,原来阿朱手里是个玉
制阳具,形状惟妙惟肖,但阿朱见其上有个小眼儿,还以为是什么古怪乐器。

  虚竹捧腹大笑,阿朱莫名其妙,慌忙放下玉棒,走到一个玉石台子前,台上
有个玉盒,盒内一卷丝帛和五六个小瓶。阿朱拿起一个红色瓶子念道:「阴阳和
合散」,念完觉得不对劲,再拿起那卷丝帛翻开一瞧,俏脸立时通红,帛上画有
赤裸男女在各样椅凳上的种种姿势,她这才想到这些玉制架子的实际用途。虚竹
一听「阴阳和合散」,大叫:「这里居然有这东西!它可害得我极惨。」说完抓
了两个红瓶放在怀里,再看盒中另有两个白色瓶子,拿起一瓶问阿朱,阿朱红着
脸念出「醉八仙」。虚竹向来不好酒,听了一个「醉」字便没了兴趣,把白色瓶
子放回。

  阿朱此时一刻也不想在这堆淫具间逗留,匆匆登上石梯,忽见脚下的微光有
些波动,冷不丁向上一瞧,不由失声惊呼。室顶那方昏黄玉璧上,竟然多了一双
赤裸的脚,正一步一步缓缓走动,搅动得粼光闪闪。那双脚突然停住,接着又落
下一物,依稀瞧出是两片裸臀。

  二人惊异之极,原来那片玉璧并不是发光,而是晶莹透明。皆在想:莫非已
经到了山顶?莫非有人在溪中戏水?虚竹见阿朱目不转睛,笑道:「你也喜欢看
人洗澡么?」阿朱斜他一眼,「我不仅喜欢,而且还十分羡慕!」原来阿朱在深
山野外多日,此时见人洗浴便觉自己浑身骚痒。虚竹呵呵笑道:「好,好!公子
带你去洗澡。」

  二人登上石梯,推开最后一道石门,呼吸豁然清新,却同时吃了一惊,眼前
居然是间香气扑鼻的素雅闺房,桌上一灯如豆,房内昏暗幽明,却令人觉得满目
洁白,但见洁白的桌椅,洁白的绣床,满地铺着白玉,窗棂也涂着白色,洁白的
四壁之中,有一面是洁白的纱缦,缦隙不断透出芬芳腾雾。虚竹恍然大悟,石室
璧顶并不是溪水湖水,而是这个纱幔后的浴水。这屋的主人必是十分尊贵,寻常
人又怎会拥有如此豪华的玉石浴室。二人对视一眼,目光都充满奇疑,虚竹向阿
朱做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他自己向纱幔悄悄走去,心里暗暗得意,猜定里
面洗浴的必是女子,自己这一瞧不知又给谁送了半顶帽子。

  虚竹鬼笑着双手偷偷分开纱幔,鬼鬼祟祟从缝隙瞧去,眼睛一亮,水池中果
真坐着一个赤裸女子,长发雪乳,妙人如玉。霎那间,虚竹惊骇之极,眼前女子
赫然是李梦如。李梦如双手捂胸,转眼看来,虽然隔着氤氲热气,其目光也是冰
冷刺骨。虚竹退去握住阿朱的手,话也顾不上说,拉她向房门跑去。

  阿朱见他如此惊惧,叫声:「公子!」随之变色,抢先一步去开门。虚竹突
觉头顶疾来凉风,不假思索向上一抓,刚好抓住一只潮湿手腕,眉目间感到劲风
刺痛,见有五个雪白指尖正顿在自己额前,这一下兔起鹘落,那只手腕倏地从他
掌中抽出,接着就见李梦如裹着白绫,凌空舞袖正向阿朱落下。阿朱急踏「凌波
微步」闪过李梦如这一击。虚竹如梦初醒,上前一步打出「神龙摆尾」。李梦如
转身出掌与他隔空相对。虚竹踉跄几步稳住脚步,忙从降龙十八掌的第一式快速
使起,打出了威力最大的第十八掌「亢龙有悔」。李梦如双掌一接,在空中滴溜
溜转了几圈,虚竹的刚猛劲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桌上油灯却扑地熄灭。虚竹眼
前一黑,惘然无措,自知避无可避,骇极大叫:「师姐饶命!」阿朱闻声扑来虚
竹身前。电光雷火间,虚竹和阿朱同声闷哼,抱在一起撞门飞出。李梦如并不追
赶,挥动白绫,房门啪嗒合上。

  虚竹抱着阿朱滚了好几滚,胸口剧痛,一时不能起身,李梦如那一掌让他隔
着阿朱身体依然如受重槌。咳嗽几声后,挣扎着扶起阿朱。月光下一瞧,吓得心
蹦蹦乱跳,见阿朱满口鲜血,昏迷不醒。骇然瞧瞧四周,发现所处之地是间大门
紧闭的道观,便抱起阿朱慌张跳墙逃出,跑着跑着,眼中景致十分熟悉,忽然认
出脚下是大观园,而那座道观应该是拢翠庵。孟家曾抬他来过这里求药,当时小
厮高喊妙玉仙姑,现下看来,这个妙玉仙姑竟然是玉罗刹李梦如。南唐公主只告
诉李梦如是他大师姐,却没说李梦如隐身在拢翠庵。

  虚竹跑回丝竹馆,刚到自己房间前,门里突然传出鞭打呵斥声。

  「吞得深些!啪- !用心一些,爷就要赏给你了。啪- !啪……」

  虚竹大吃一惊,这人声音像是孟宝玉!轻轻放下阿朱,再仔细一听,还有哼
哼呜呜的女声,登时心里一紧,孟宝玉在鞭打谁?马夫人?香菱?唉哟!不会是
木婉清吧。他们害我之后就无所顾忌了。想到这里,不由怒从心起,从靴里抽出
那把锋利匕首,无声无息割落门闩,猛地一脚踹开门。

  一个提鞭的裸背男子正立在房中享受口交,听见巨响一回身,惊见一人呼地
冲到眼前。而虚竹见此人不是孟宝玉,也觉意外,手中匕首稍稍一顿,顺手向下
划去。那男子怔怔得只觉身下一凉,低头见自己居然掉了半个阴茎,未及惊呼便
吓得晕了过去。马夫人裸坐地上,蹬着双脚往后逃,惊恐叫道:「你……你是人
是鬼?」虚竹恼道:「我当然是人!」说着将阿朱抱进房,小心放到床上。马夫
人惊愕瞧着,定神吁道:「原来你没死。」

  这时从床底钻出一个人来,欣喜道:「主子,你还活着!」

  虚竹见是香菱,也喜道:「原来你藏了起来!」香菱张口刚要说话,听见母
亲哼哼着站不起来,忙过去助她。虚竹见马夫人的肩背上旧的伤疤未愈,又添了
几道新痕,又恼道:「这个人是谁?」

  「他是琏二爷。」香菱应道,瞧了一眼地上那人,吓得躲在马夫人身后。

  「哪个琏二爷?」

  「他叫孟琏,孟宝玉的哥哥。」马夫人回道。

  「你怎又把他勾搭上了?」

  「你到来问我?你要了我们娘俩,又不声不语去了,丢下我们任人欺负。」

  虚竹无言以对,低头察看阿朱伤势,扶她坐起,见她背上的衣裳碎裂出一个
清晰的黑手印,像是被鬼拍了一下,肩上又多了五个血糊糊的深洞,虚竹吃惊唤
了两声,见阿朱好像没了气息,不禁心中大恸,忽然想起石清给自己疗治寒毒的
方法,便双掌抵在阿朱后心,盘坐运功,尝试输送功力。过了片刻,阿朱果然嘤
声醒来。「我怀里有伤药……」阿朱说着手动了动,却无力伸入怀中。虚竹大喜
过望,伸手将她怀中物事都取了出来,除了碎银,还有个精致的金锁片,此外一
个小小的白玉盒子里盛着些膏药。虚竹取出一些抹在阿朱肩上,见那五个血洞旁
的肌肤都变成了令人惊心的黑色,再解开阿朱衣裳,将剩余药膏尽数涂在她后背
伤处。阿朱羞不可抑,伤处又剧痛,登时又晕了过去。虚竹见她脸色红艳,不再
那么慌乱,轻轻将阿朱放好,问身旁香菱道:「你一直藏在床底么?」

  香菱正帮着给阿朱整理衣裳,闻言道:「那日一早听说主子出了事,娘就送
我去了可卿主子那里,可卿主子却病得不行了。今晚是她的『七七』,我趁天没
黑去玉香楼烧了纸,回来听有人敲门,娘就叫我藏去了床下。」说到这里,想起
躲在床下的恐惧,起身躲去马夫人怀里抽泣。

  「你说什么?你去给谁烧纸?」虚竹傻愣愣问着,将香菱拉到面前,惊愕之
极地接着叫道:「你是说你可卿主子死了?」香菱哭着点点头。

  虚竹但觉万难置信,继续叫道:「她好好的怎么死了?」

  香菱抽噎着说道:「她说肚子疼没力气,好像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也不叫
人去请郎中,只叫我去大老爷那里取药,可是大老爷死了以后,他房里什么东西
都没了。那一晚上,可卿主子哭得好生厉害,头发掉了许多,底下也……也流出
许多……许多脏东西,天亮时便去了。」

  虚竹听得面色惨白,心头揪痛,发了一会呆,深深叹一声,难过道:「那么
个人儿……怎说死就死了?」忽见床单上几点血渍,却不像阿朱留下的,惊异用
手一抹,叫道:「哪来的血?」马夫人和香菱都被他吓了一跳。虚竹想起香菱刚
在床上坐过,忙拉她过来,见她裙后一滩血渍,撩起粉裙,见里面小裤也有一片
血红,吃惊道:「原来你也叫人弄了?」香菱又羞又怕,扭头想要瞧,自己却看
不到,哭腔道:「娘!我这里……怎出血了。」马夫人过来一瞧,笑道:「不妨
事,你这是长大了。」虚竹松了口气,「哦!是来了月红,吓了我一跳。」香菱
惊道:「什么是月红?」马夫人拉着香菱,「别怕,跟娘过来。」

  一会功夫,母女从里屋出来,香菱换了一身衣服,羞涩不已,神态一下子成
熟许多。虚竹瞧着心中大动,从腰间拿出那只藏在地室里的玉箫,递与香菱道:
「你长大了,公子送你件礼物。」香菱怯怯接过,她虽不懂吹箫,但见这只玉箫
精致异常,不禁露出欢喜。

  虚竹转头再看阿朱,见她还没有醒来,不禁忧心忡忡。香菱问道:「这位姐
姐是谁?」虚竹道:「她叫阿朱,等她醒来,你就叫她阿朱姐姐吧。」马夫人在
旁听了疑惑道:「阿朱?不会是乔峰身边的那个阿朱吧?」虚竹点头说是。马夫
人愣了愣,吃惊道:「你还真有些莫名其妙的本事,与乔峰做了兄弟,又要了他
的女人,看来乔峰也高明不到哪去。」马夫人说完叹了口气,神色转黯,她此言
并非调侃,实为有感而发。当年,马大元发现她早非完璧,摔门而去,从此专心
帮务,升任了副帮主。而马夫人长年独守空房,渐渐恋上乔峰,秋波暗送,情意
盈盈,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无论她如何卖弄,乔峰对她从来不假颜色,甚至
都不正眼瞧她。马夫人愤恨不已,又不甘寂寞,终与执法长老勾搭成奸。奸情被
马大元有所察觉,执法长老便抢先下手杀了马大元,为了掩盖罪行,二人又设谋
嫁祸乔峰,揭其身世使其身败名裂。

  香菱这时惊恐道:「主子,孟二爷流了好多血,他是不是死了?」

  「哼!他死了最好,你们不用怕,我总要带你们离开这鬼地方。」

  香菱未失孩子心性,一听虚竹此言,不由喜道:「好啊,我从未去过外面。」

  虚竹想了想,问道:「我那两个师姐现下如何?」

  香菱摇摇头,「这我不知。」

  马夫人接道:「我听说孟宝玉整日哄着那个木姑娘,哼哼,孟家爷们一个比
一个乖戾,总有你那师姐受罪的时候。」

  虚竹闷闷寻思一会儿,忽然起身道:「你们照看好阿朱,若她醒来,你们给
她换身衣服,我去去就回。」

  「嘻嘻,你还要去非礼师姐吗?」

  虚竹没应马夫人的话,继续道:「你们收拾好东西,待我回来咱们就走。」

  「唉!你带菱儿走吧,我还能去哪儿?天下到处都有丐帮的臭叫花子。」

  「咱们去京城,要是皇上肯收留,谁敢拿你怎么样!」虚竹走出撂下一句。

  「京城?皇上?」马夫人向虚竹背影叫道,见他不像说笑,登时呆了双眼。


           [b]第二十二回 步步生莲花[/b]


  虚竹溜到怡红院,见窗上依旧映出一个女子面灯而坐,用匕首划开门,见桌
旁也依旧是刘婕杼。刘婕杼见了虚竹,疑是鬼魂索命,惊得面无人色。

  虚竹连连冷笑,「好个师姐,你为何害我?」

  「不是的!我不是成心害你,我只是不要嫁人,那二奶奶说我听她的,她就
去说服师父,其实我一直后悔,你快走吧,不要再吓我!」

  虚竹大怒:「你不想嫁人,便帮着外人害我,这算什么?」

  「那孟宝玉对木师姐真得很好,可那孟灿玉却只是个孩子,我……我……」

  刘婕杼说着转而惊疑,「你真的不是鬼?」

  「你们都巴不得我死,可我偏偏就死不了,那个贱人现在何处?」

  刘婕杼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虚竹,拍着胸口大大舒了口气,「吓死我了!这可
好了,你真的没死。木师姐和孟宝玉……他们此刻多半在沁芳亭。」

  虚竹转身便走,心道:「孟宝玉,嘿嘿!这回马夫人成了我的人证,我看你
这回如何说!」到了沁芳亭,果见紧紧偎在一起的两人背影。虚竹不声不响蹑到
二人身后。

  「那贼已粉身碎骨,你不要整日胡思乱想。」

  「他是胡说,但他……他怎知道……」木婉清说到这里,捂脸闷声痛哭。

  「我倒有个法子,让你不再信他。」

  孟宝玉紧紧搂住木婉清,低低说了什么,木婉清挣开孟宝玉怀抱。

  「你怎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你羞什么,反正咱们早晚……」

  孟宝玉说着话见木婉清直勾勾瞧着自己身后,神色惊恐之极,像是看见了最
恐怖和最不可思议的事儿。孟宝玉转头向后一瞧,登时汗毛直竖,见虚竹立在月
下正阴森森笑着。

  木婉清尖叫一声,扑在孟宝玉怀里,叫道:「鬼来了,他真来了!宝玉救我,
救我……」叫着闭过气去。

  虚竹见了更加妒火中烧,上前抢过木婉清,一脚蹬开孟宝玉。孟宝玉闷闷一
呼,倒地捂腹抽搐。虚竹将木婉清放在石椅上,掐她人中揉了几揉。木婉清悠悠
醒转,一见眼前的虚竹,立时又晕了过去。虚竹又惊又无奈,见孟宝玉挣扎着要
从地上爬起,又一脚踏住了他后背。孟宝玉像被按住壳的乌龟,手脚乱动,身子
却丝毫移动不得。

  刘婕杼这时赶了过来,慌道:「不好了!他们都来了。」这话刚落,便有许
多人拿着火把从各处钻了出来。虚竹抽出匕首抵住孟宝玉脖颈,叫道:「不想他
活命,你们就过来。」他知道孟宝玉是孟老太太的命根子,有他做人质,孟家必
不敢轻举妄动。果然,众人团团围住亭子,谁也不敢靠前来。

  孟元春走到众人前一挥手,几人扭着被布堵住嘴的马夫人和香菱,抬着披头
散发的阿朱走上前来。原来是孟琏苏醒后大声呼救,惊动了孟家庄丁。虚竹见对
方也有人质在手,面上强作镇静,心里慌张万分,自己闯出去并不难,但带上马
夫人、香菱和昏迷的阿朱,却是难得很。孟元春退后几步大声道:「我用她们三
人换宝玉一人,你看如何?」虚竹想了一会儿,把匕首递给刘婕杼,他捏住孟宝
玉的脖子,慢慢向前走去,到了离孟元春还有七八丈远处,突然把孟宝玉向身后
一扔,同时向前抢出一大步,打出「神龙摆尾」,一下逼走了孟元春,扭着马夫
人母女的护卫见孟元春逃走,也随之四窜。

  虚竹向马夫人大叫:「你们快过来!」一面叫着,一面跑去抢过阿朱,使计
成功,心里正喜,不料怀里的阿朱突然手持短刀狠狠刺在他胸前宝甲上。虚竹大
吃一惊,这才看清这人并不是阿朱。这女子一击未中,挥刀割向虚竹喉咙。虚竹
放手向后急跃,女子随他飞身跃起,手刀掷出。虚竹扭头躲过,却眼见短刀飞向
了正跑过去的马夫人,惊急之下,体内乾坤大挪移急速流转,他伸直手臂如离弦
之箭追赶过去,但手指堪堪触到刀柄,刀身已噗得扎入马夫人后心。随着香菱一
声惊呼,马夫人向前扑到。虚竹见状,一时六神无主,从刘婕杼手中抢过匕首横
在孟宝玉脖上,红着眼嘶声大叫:「把阿朱还我!」

  孟家众人齐声惊呼。孟元春见虚竹一副拼命架势,恐他狗急跳墙,孟宝玉性
命不保,只得令人把真正的阿朱从人群后抬到虚竹前。虚竹见阿朱双目紧闭脸颊
凹入,真似死了,当即泪涌满眶,手掌按在阿朱背后暗输内力,片刻后,阿朱呻
吟着醒来,且面色红润自行站了起来。虚竹这才大宽了心,耳边却又传来香菱的
悲哭,见马夫人紧紧握着香菱的手,耷下宽大额头,显然没了生息。

  此时再顾不上死去的马夫人,虚竹一手挟持着孟宝玉,一手夹着仍然昏迷的
木婉清;刘婕杼一手扶着阿朱,一手挽着哭成泪人的香菱,一行人戒备着缓缓走
出沁芳亭。孟家众人不敢阻拦,蜂拥着围在他们四周。到了山庄门外,虚竹要挟
孟家牵来两辆马车,让刘婕杼和香菱扶着阿朱上了第一辆,他自己抓着孟宝玉和
木婉清上了第二辆,登车前,挥刀比划一下孟宝玉,叫道:「明日一早你们去百
里外取回他的狗命。胆敢追赶,我就一刀结果了这厮。」上车后,先绑上孟宝玉
手脚,然后拉紧缰绳,催马飞驰。

  马车奔驰一程后,车凳上的木婉清忽然醒转,见了虚竹身影,惊恐叫着将半
个身子挤出车窗,不管不顾想要逃去。虚竹急忙用力抽了两鞭,叫马随前面那辆
车自行飞奔,然后回身将木婉清抓到手里,气恼道:「今日顾不了许多,你再不
乖乖听话,我宰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木婉清疑他是鬼,哪肯听他说话,拼命
厮打尖叫。虚竹只得恐吓道:「你再要乱动,我将你衣服脱了。」木婉清闻言眼
珠一翻,又晕了过去。虚竹又是痛惜又是气苦,恨恨道:「不管你信不信,也不
管你愿不愿意,你总是我的人。」说完在她唇上狠狠一吻,忽见木婉清怀里露着
一角白绢,抽出一瞧,正是那方印着她落红的手帕。虚竹拿在鼻下嗅了嗅,心内
涌上狂喜,她贴身放着这方手帕,那她心里必定清楚,她必是清楚的!

  虚竹拔下木婉清头上的凤头珠钗,边解她衣裳边发疯似得狂吻,吻到木婉清
腹底时,虽然车厢内只有飘进来的丁点星光,但他仿佛看见了那个俏皮的小痦子
羞答答藏在柔软的阴毛下。他抬起身来,脚下踩着孟宝玉,将股间巨物慢慢挤进
木婉清温软的体内。木婉清惊哼醒转,哆哆嗦嗦泣道:「你真得是……做鬼也不
放过我……」虚竹呆了一呆,随即恶狠狠冲顶滑腻冰凉的玉股,刮得自己茎皮火
辣辣纠痛,存心要让木婉清这回记住他。

  木婉清苦泣着双手无力地推在虚竹胸膛,随着车子颠簸,柔弱地承受一下又
一下得冲撞,被挤压得喘不够气,连眼睛也睁不开,惊恐痛楚的目光渐渐变得失
神迷离,而虚竹疯狂一般使足了劲,震得车子不断摇晃,连着用过了两次「鸡巴
神功」后,将木婉清在车壁上挤成了一堆,用尽浑身力气注了进去。此时的木婉
清上下湿透,娇软如绵,早已被他蹂躏的身心俱碎。

  虚竹提上裤子,摸摸木婉清湿热的脸蛋,欲火燃尽,只余下柔情,忽见脚下
的孟宝玉正睁大了一双亮眼盯着他,且流露出一种奇异之极的兴奋之色。虚竹受
他一惊,不禁再一次怒火中烧,抽出匕首割开孟宝玉的裤裆,左手抄起他发硬勃
起的阳物,骂道:「臭白脸儿,生个鸡巴也是细皮嫩肉,我让你在黄泉路上也没
机会碰我女人。」说完右手匕首一挥,左手里便多了一块血淋淋的肉团。

  惊疲之极的木婉清失神瘫软在车凳上,眼波如迷雨蒙住的莹星,忽然听见孟
宝玉的惨叫,她惊慌缩成一团,盯着眼前黑魆魆的身影,眸子越张越大,射出无
比惊惧,眼见虚竹嘿嘿狞笑着,晃了晃那团血肉,随手扔出了车窗。

  此时天色发白,虚竹喝住前面车辆等候,他夹着孟宝玉向山上奔去,见有一
片黑压压的密林,便奔去林中,抽出匕首对孟宝玉道:「你等人来收尸吧,来世
莫要再作男人。」说毕举出匕首,却突然听到马的一声长嘶,循声望去,见山下
一辆马车燃着大火疾驰,顿大吃一惊:不好,孟家的人追来了!慌忙在孟宝玉身
上刺了一刀,抬脚向那辆马车飞奔。

  虚竹终于在惊马冲落悬崖前那一刻赶到,大喝一声,紧紧拽住了缰绳。两马
止住高高扬起前蹄,而车厢却从马后绕到了马前冲向悬崖。虚竹想不到车厢的冲
力如此巨大,双臂剧痛,再也站立不住,在地上滚了两滚把缰绳缠在腰间,双手
握住匕首插进石缝,这才勉强停住了身子,而半个车厢却已越过崖顶燃着大火横
亘空中,火苗随山风飞卷,忽一下燃着了缰绳,情势万分危急,虚竹焦急大叫阿
朱和香菱,却见一个陌生女子抱着一个孩童从车厢里跳了出来,震惊之下,双手
脱力,一松开刀柄,立时被悬空的车厢拖向了崖边,眼见无法挣脱,身子突然被
人紧紧抱住,燃着大火的缰绳多受了这一份力道,蓬得断裂,车厢拖着烈火和浓
烟滚落悬崖。

  虚竹惊魂不定,起身见扑住自己的是车内出来的那个陌生女子。此女站在那
个孩童前,双臂成一字放在脸前,用两只奇异宽大的纱袖遮住了面容,只露着一
双奇异细长的眼。虚竹茫然道了一声谢,疑惑车厢里怎么突然变了人,定神稍稍
一想,便知自己错追了车辆,暗暗苦笑。那女子沉默着微微躬身还礼,小心翼翼
遮着脸,但眼光流露出羞涩,双目虽然十分细长,表意却甚是生动。虚竹走几步
拾起匕首,回头再好奇地上下打量这个女子,见其上着翻毛兔皮坎肩,内穿褶袖
水粉纱衣,胸前飘着两条长长的襟带,脸庞两侧垂下数十条细细发辫,脑后那片
长发却梳得整齐笔直披在身后。女子紧张地看着虚竹,眼波羞意更浓。

  这时传来兵器相格之声。虚竹向坡下望去,见一个身披铠甲的浓髯大汉正与
两个手持长刀的蒙面黑衣人搏斗。大汉奋力阻挡黑衣人进逼,但力不能敌,不停
退步,打着打着离崖边越来越近。

  虚竹再看那女子一眼,见她依然挡着脸,但衣袖簌簌抖动,似乎十分惊惧。

  两个黑衣人突然收手,同时向后跃了一步,接着同时掷出来一件东西。咣当
一声,一件被那大汉用剑击飞,而另一件却如流星一般袭向崖边那女子。虚竹倏
地伸臂出手,在女子胸前将这东西夹住,原来是件十字形的金属暗器。

  虚竹见有人格斗本很紧张,但他对这女子颇有好感,忍不住出手相助,并且
用手接住这东西对他来说并非难事,随即挡在女子身前,用匕首把那暗器如切薄
纸一样削成四瓣,然后当胸举起,以示匕首锋利,期望黑衣人能知难而退。

  两个黑衣人的眼中露出惊异,果然退后几步,嘘嘘吹了一声口哨。密林中跟
着响起另一声口哨,又有两个黑衣人从树林中跑了出来,其中一人的胳膊里居然
挟着不知死活的孟宝玉。四个黑衣人互相瞧瞧,三人突然迅猛前冲,其中一个举
刀劈向浓髯大汉,另两个径直扑向崖边。大汉被人纠缠住,抽空往后一瞧,焦急
万分。那两个黑衣人跑到虚竹面前,同时高高跃起,举刀凌空劈下。虚竹见此惊
慌失措,手中匕首用力一掷,双掌迎着刀锋打出「神龙摆尾」。他胡乱应对,但
由于内力深厚,顿收奇效,匕首迅急无比噗地穿透一个黑衣人的心口,另一个黑
衣人的长刀劈到一半,反被霹雳般的掌风荡了回去,刀背深深陷进脑门。正与浓
髯大汉相斗的黑衣人眼见同伴如此惨状,心里一慌,被大汉刺伤了手臂,再受一
剑被结果了性命。顷刻间地上躺了三具黑衣人的尸体。剩下的一个黑衣人,眼露
惊惧,横刀架在孟宝玉脖颈,慢慢向后退去,竟以孟宝玉相要挟。那大汉气喘吁
吁无力再斗,虚竹也自然不会去追,眼见黑衣人退去,虚竹急忙拾起匕首向山的
另一边跑去,远远望去,两辆马车被人团团围住,登时心急如焚:他们到底还是
追来了。

  孟家众人正寻虚竹和孟宝玉不见,惊见一个黑衣人挟着血迹斑斑的孟宝玉从
山上跑下来。孟元春惊叱一声,带领众人迎上去。黑衣人见对方投鼠忌器,于是
乎把孟宝玉当作护身符,落荒而逃。孟家大半人马尾随追赶,剩下的小半人群龙
无首,见虚竹举着匕首从山上冲来,无心打斗,呼啦散去。

  虚竹掀开车帘见阿朱等人安然无恙,再不敢稍有耽搁,当即催马疾驰,绕过
眼前这道山梁,见那浓髯大汉三人正步行赶路,浓髯大汉步履蹒跚,而那奇特装
扮的女子即使走路也用衣袖严严实实挡着脸。虚竹在他们身旁喝马停住,大汉当
即向他拜倒,口称:「谢大英雄仗义相救!」虚竹不免沾沾自喜,有生以来头回
被人称为大英雄,问他们何许人也。大汉称重任在身,不便相告。虚竹再问他们
去往何处,听得也是京城,便给他们让出了一辆车子。大汉再次拜谢,那女子注
目虚竹,细长的眼中也流露出笑意盈盈的感激。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继续上路。虚竹见阿朱又已昏迷,忙以内力输助。阿朱醒
转过来,顷刻之间,脸颊现出红晕。如此一来,阿朱心里明白了,自己垂危数次
都是靠虚竹输气救活,一时间心中极是惊惶,怔怔地流下泪,啜泣道:「不要多
费力啦,你把我怀中的金锁交给……」虚竹等了片刻,问道:「金锁怎样?叫我
交给谁?」阿朱叹气道:「算了,反正我要死了,这金锁就随我去吧。」虚竹闻
言酸楚难忍,难过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当下又伸掌按住阿朱后背。阿朱只
觉一股暖融融的热气从虚竹掌心传入自己体内,登时四肢百骸,处处舒服,闭目
养神一会儿,黯然道:「我每隔几个时辰,体气便渐渐消逝,你总不能……总不
能永远……」说着又落下泪,引得香菱也哭泣起母亲来。虚竹劝慰香菱几句,再
安慰阿朱道:「你大可放心,咱们到了京城,我去求当今皇上,他一句话便能找
来天下所有名医,不信治不好你的伤。」

  傍晚到了一个土镇,叫作许家集,这是北上进京必经之地,此地离京城已经
不远。虚竹在客店给阿朱输了真气,然后叫店小二送来热水,让刘婕杼和香菱给
阿朱擦洗身子。他去雇了车夫喂了马,又为阿朱单独雇了一辆大车。众人忙忙碌
碌,木婉清却独自坐在房里安静得出奇。

  众人吃过晚饭连夜赶路。走不多远阿朱再次昏迷,虚竹再以真气相助。阿朱
刚一苏醒即微微一笑,好似做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梦,笑道:「那个玉罗刹真是人
如其名,你当时若去乘人之危,那才真是好玩呢!啊!你……」阿朱软软仰在虚
竹怀里。原来虚竹与阿朱近在咫尺,见她吐气如兰,容颜娇红,虽然虚弱,却仍
不忘顽皮,一时怜爱不胜,忍不住在她脸上轻轻一吻。阿朱惊羞之下,一口气没
有接上来。虚竹焦急悔恨,忙继续送入真气,见阿朱慢慢睁开眼,忙道:「好妮
子,我不再和你开玩笑,你也别再吓我了。」阿朱眼角滑下两行泪,「我来世宁
愿做牛做马,也不做人家的丫头,叫你如此欺负我。」虚竹再哄道:「好阿朱你
想哪里去了,我可从未敢把你当丫头。」阿朱闭眼不再说话。虚竹轻轻扶她靠在
自己怀里,柔声道:「你身子尚未复原,且睡一会养养神。」

  车子晃晃悠悠,虚竹抱着阿朱迷迷糊糊睡去,忽听车马声多了起来,掀开帘
子见天已大亮,车子到了京城地片,但一行中少了一辆,那个髯须大汉和那奇怪
的一女一童已不知去向。车夫问虚竹要去京城哪里,虚竹探出头看到这条街上的
玉花轩,应道:「前面就是。」

  虚竹等人进了玉花轩。老鸨花姐阅人无数,极为历练,既不问来意,也不提
当日之事,不声不响给他们安顿了住处。

  虚竹洗漱一番来到刘婕杼房间,不想木婉清一见到他,便惊恐之极藏去刘婕
杼身后,指着虚竹不住尖叫:「鬼!鬼来了。」虚竹只得逃出房间,将木婉清的
凤头珠钗交给花姐做抵押,他带着阿朱不顾冒失直奔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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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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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二十三回 嫩蕊试初雨[/b]


  虚竹到皇宫宫门处向护卫出示了金牌,护卫禀告一个头领,头领引虚竹到了
内宫门,一个小宦官拿着金牌进去,过了好久才出来一个老宦官,自称刘副总管,
说:皇上有旨,养心阁见驾。却只准虚竹一人进去。虚竹只得在宫门前给阿朱输
了内力,叫她在此等候,他自己随那刘副总管进了皇宫,但见黄墙碧瓦,檐角巍
峨,比少林寺还要堂皇十倍。虚竹越走越不安,走了好长一段路,到了一个叫作
养心阁的大屋子,跪着候驾,又足足等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才听得一声:「皇上
驾到!」见少年皇帝赵煦慢慢踱进门来。

  哲宗赵煦不似当日玉花轩的神情装束,此时举止庄重,神色威严,听了虚竹
恳求,便令刘副总管去接阿朱至御医房,然后对虚竹道:「你救驾有功,但那件
事我未曾禀告太皇太后,因此不好赏你官职,不过可以多赏些银两。」接着问起
虚竹的安身之处,听是玉花轩,微笑沉吟道:「好!朕就把它赏赐与你,那个女
反贼想必不敢再来了吧。」说完轻叹一声,高声颁旨道:玉花轩招揽反贼,图谋
不轨,首要者收押死牢,玉花轩收为官有,赏赐平乱有功之人。

  虚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赏赐,不禁自嘲:「看来我命中注定是
离不开妓院了,竟叫阿朱言中,我果然做了妓院大老板。」

  传旨宦官刚退出,又一个宦官急匆匆赶来,禀道:「太皇太后请圣上移驾崇
庆宫。」哲宗听了,露出烦躁之色,向虚竹一摆手,命道:「你退下吧。」

  虚竹跟着一个宦官到了御医房,见阿朱已平躺在塌,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为
她把脉。老头一边把脉一边摇头,招呼其他几个御医分别来看了阿朱伤情,有的
去翻书,有的去开药。虚竹见阿朱脸颊渐渐塌陷下去,不禁心急如焚,正要开口
相问,见那白胡子老头伸出手掌抵在阿朱后心,阿朱的脸色立时红润起来。虚竹
登时大为放心,觉得阿朱必会有救。白胡子老头向虚竹道:「她留在这里,你且
回吧,明日再来亦可。」虚竹恭敬谢了几句,随宦官出了宫。

  出宫见到两名官差,说是圣谕已周知官府,一切安排妥当,特送他去接收玉
花轩。三人到了玉花轩门前,花姐笑着迎出来,赏遣了官差,向虚竹恭恭敬敬行
个礼,莺莺呖呖道:「贺喜大爷,恭迎东家!」虚竹随她进轩坐定,花姐双手奉
上一杯茶,然后细数玉花轩家底,说是大小妓女六十来个,加上各等杂役共计百
余人,除去日常种种花销,每月纯利千两左右。虚竹听了一愣,暗惊:「能赚这
么多?不愧是京城里的大妓院,远非丽春院可比。」他随口问了几句,倒都是妓
院的关键之处。花姐十分惊讶,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却对这一行十分熟悉。虚竹最
后问道:「原先东家给你多少佣金?」花姐答道:「两成利银。」

  「哦,那一切照旧吧。我这人一向懒散惯了,以后请你多多费心。」

  花姐答应一声,心内惊喜,她为自己多说了一成,不料轻易得了手。

  虚竹说着听见自己腹中骨碌碌一叫,接着问道:「可准备好了饭菜?」

  「奴家这就去重新准备,当为东家庆贺,奴家好好陪东家喝几杯。」

  花姐走时忽然想起什么,拿出那只凤头珠钗,郑重道:「这只钗子,奴家去
请高人看了,说这钗上的宝珠本有一对儿,分为雌珠和雄珠,相传为上古舜帝的
两个妃子所有。二妃投湖殉夫,此二珠便流落人间,聚则大吉,分则大凶。后来
落入南唐皇帝手里,他令名匠制成了一对凤头珠钗,这只钗子正是其一。」

  花姐将珠钗递与虚竹,接着说道:「江湖术士之言也不足信,但此物应属大
有来历,请东家收回仔细收藏。」虚竹点头收下,心道:「除了眼下这只,刘婕
杼那里还有一只,现在两颗珠子都聚到了玉花轩,按那术士之言,我岂不是要大
吉大利?」

  一会功夫,花厅酒席布好。香菱伤心母亲,木婉清神志未清,她二人留在各
自房间,只有虚竹和刘婕杼落坐。花姐伺候酒菜巧笑逢迎。虚竹喜笑颜开,两日
来奔波劳碌,终将阿朱交到御医那里,自己还得了诺大一桩财产,不免喝得醉眼
迷离,向刘婕杼笑道:「师姐可还愿做这里的红牌?」刘婕杼脸色一变,「你还
敢在这里胡说!你大闹山庄,伤了孟家子弟不说,如今又向师父痛恨无比的仇家
邀功请赏,看你以后如何交待!我明天可是要去找师父了。」说完拂袖而去。

  虚竹宛如当头浇了冷水,醉意尽去,心道:「她说得不错,南唐公主知道了
绝饶不了我。」闷闷再喝两杯,心里七上八下,忽然下了狠心,起身道:「我去
歇了。」花姐陪笑着慌忙相送。虚竹说声不用,自行走向二楼,悄悄到了刘婕杼
门外,抽出匕首,在门缝间无声无息割开一个小孔,眯一只眼窥去,见刘婕杼慢
慢梳发,盯着镜子想些什么,俏脸被罩烛映得通红。木婉清端坐床头,呆呆看着
刘婕杼梳头。虚竹想起当初遇到她们师徒三人之时,也是这个房间,刘婕杼也是
这般对镜梳头,心里由此一荡,暗暗筹划:现下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我冲进去来
个霸王硬上弓。木婉清仍未清醒,只有刘婕杼一人自是拗不过自己,如今这里都
是老子地盘,任她乱嚷乱叫,也没人来管,待生米煮成熟饭,我再费些功夫爽得
她们两个都叫我亲哥哥,以后自然乖乖听话,果然是聚则吉分则凶!

  虚竹盘算到这里,已是心猿意马,又见刘婕杼立起脱去了衣裳,露出光溜溜
的一截膀子和白晃晃的一片胸脯。他更是心如猫抓,淫笑想:「小师姐,你在山
庄里大喊救命,难道早知有今日?」瞧刘婕杼不再有继续脱下去的意思,他便稳
了稳神准备动作,却见刘婕杼突然叹息一声,从桌上拿起那只凤头珠钗,定定瞧
着出了神,接着微微一笑,将珠钗捂在心口若有所思。虚竹心下一惊:「她这只
珠钗是小皇上给她的,难道她在想着小皇上?」忽然记起当日破庙里小皇上用眼
神和刘婕杼勾勾搭搭,心里越发吃惊:「原来她始终惦记着小皇上,难怪她死活
不嫁孟家。小皇帝今天也叹了气,说起了什么女飞贼。」念及于此,当即出了一
额冷汗,哎哟!我怎就没想到,皇上赏什么不行,单单赏个妓院,定是为了方便
他自己逛窑子。他来此见到刘婕杼,知道我夺了他意中人,龙颜一定不悦,刘婕
杼也一定会见利忘义,扑到小皇上怀里呜呜一哭……」想到这里,虚竹已是心惊
胆战,忙不迭走开几步,见隔壁房间闪着烛光,举手轻叩几下,房内传出一个稚
嫩声音:「谁呀?」这一声很是慌张,仿佛吓了一跳。

  虚竹静候一会儿,门吱吱开了,娇小的香菱扶着门,唤道:「主子。」虚竹
进屋在桌旁坐下,见香菱赤着粉白透红的一对小脚,床边放着一盆热水,便随口
问道:「你在洗脚么?」香菱摇头慌道:「嗯……不是……」小脸突然绯红,脖
子都羞红了。虚竹见了一怔,随即不由一笑,已知她在洗哪里,暗道:「难怪马
夫人说香菱长大了,瞧着果真不一样了。」

  香菱眼圈却也红了,不禁又想起了母亲,那日母亲告诉她先不要洗,等流尽
了再洗,如今脏东西流尽了,母亲却不在了。

  虚竹见状知香菱想起了马夫人,拉住她手安慰道:「你别太难过,有机会我
一定给你娘报仇。」香菱点点头,紧接又连连摇头,泣道:「我不要报仇,我只
想要娘,我刚刚有了娘……」虚竹见香菱哭得可怜,将她在身边抱在腿上,柔声
道:「你没有娘了,不是还有我么,我像你的可卿主子一样对你好不好?」香菱
深深低下头,想起可卿主子的死,抽泣得越发厉害,猫一样偎在虚竹怀里。虚竹
抚摸香菱手背上手指尽处五个小小的圆涡,待她哭了一会儿,哄道:「你不信主
子么,笑一下给我瞧瞧。」香菱哽咽着应了一声,仰头强笑,颊边现出两个可爱
的梨涡,脸上还挂着几颗晶莹泪珠,更显得肤色晶莹,柔美如玉。

  虚竹心里一动,赞道:「菱儿,你真是好看。」香菱被他搂在怀里,又害怕
又有几分欣喜,羞道:「只要主子喜欢就好。」虚竹听了心里又是一动,瞧着红
嘟嘟的小嘴,笑道:「菱儿真乖,主子亲一下,好不好?」香菱吓了一跳,却不
敢说不好,瞧他凑过来的一双亮眼,惊得赶紧闭上眼,但密实的睫毛却像帘子似
的颤在脸上,但觉平生头回这么心乱如麻。

  虚竹在香菱的眉心、眼睛、鼻子和小嘴上,蜻蜓点水般亲下去,只觉香嫩满
口,心叹真是人如其名,这个小美人就像一支清香嫩藕。手揉到娇小的臀尖,隔
着一层裙裤仍觉出满掌柔腻,不禁情欲突盛,口中干热,喘道:「好菱儿,咱们
以后在一起,你与你阿朱姐姐一样,叫我公子吧。」说着引香菱的一只小手摸向
自己的裤裆。香菱突地触到一根棒状火热,虽不知他裤里藏着什么,但莫名的慌
张万分,心突突乱跳起来,惊慌道:「主子喜欢,我就叫……」话未说完,已被
主子抱起轻轻放到桌上,见主子红着脸喘气越来越粗,匆匆解她裙带。

  「好菱儿,公子像可卿主子一样对你,你也像对她一样对我。好不好?」

  「主子……照顾好主子……是菱儿……」

  香菱惊惶失色,不知主子要做什么,怯生生刚说半句,便觉双腿一凉,裙裤
居然被主子脱去。

  「呜……呜!主子……菱儿知道错了,呜……呜……我以后不敢了……」

  香菱慌张并拢双腿,又被主子的身体挡住,顿时惊悸万分地哭泣起来,以为
自己做错什么,以至主子如此惩罚自己,不想主子一面继续脱她衣服,一面又在
她脸上、唇上亲个不停,口鼻喷着吓人的热气和酒气,气喘吁吁道:「你有了月
红,就不再是孩子,你既跟定了我,我今儿个就要了你身子。」香菱一听,心里
咯噔一下,身子不由颤抖起来。她在大观园里听到过「要身子」的话,也暗地里
猜测过,要人身子就是要脱去她衣服,前些日子见人偷偷讲,说是袭人姐姐光着
身子从薛大爷房里哭着跑出来,又说这定是薛大爷要了她身子,莫非主子也想这
般要了自己?香菱紧张得忘了抽泣,虽不明其详,但她知道「要身子」是件非常
非常重要的事,一时间惊惊羞羞,几乎无知无觉,仰在桌上哆哆嗦嗦裸出了一个
娇嫩如婴的少女胴体,一条油黑的长辫躺在身前,更显得肌肤白嫩如雪,各处尚
未长成,但已显出凹凸有致,一双未及饱满的幼乳虽然平坦绵软,但其上两颗细
小的乳头却十分鲜红圆润,一看就是美乳的底子,其下一片雪白,股间圆滚滚粉
嘟嘟的像夹着一个雪白蜜桃,尤其是腿根处的肌肤,细腻之极,隐隐泛出无比娇
嫩的雪青色。

  虚竹越瞧越心动,不觉吞了口唾沫,心想:「这么白白嫩嫩,说不定一口能
咬出水来。」待抬起纤细柔弱的双腿,却又吃惊张大了双眼,见雪白桃子中间那
条细密的肉缝,随着双腿被他越分越大,肉缝敞开了水晶晶的娇红,而幽谷前庭
分外饱满,像门檐一样遮遮掩掩,稍稍翻出来两片鼓如羽翼的朱唇,朱唇上的金
沟处,又俏生生伸出半颗肉珠。这颗肉珠圆润鲜红,惊艳夺目,点缀着雪白肉户
就像年糕上镶着的那颗红樱桃。虚竹瞧得眼晕,情不自禁伸出舌尖尝了尝。那肉
珠惊慌缩了一下,随即又被羞答答的朱唇轻轻吐了出来,眼见得越发膨胀,越发
红艳,油汪汪、亮晶晶,似蒙上了一层蜜汁,甜得虚竹心里一阵发酥,女人的肉
珠他只在疯狂的妓女身上见着过,可远远没有这么美妙动人,这个香香的小美人
纯得像个婴儿,而这颗美珠却似乎天生会发情。

  香菱高蜷两腿,瑟瑟发抖,体下被主子呼出的热气熏得痒痒麻麻,又被一个
粘津津的东西触了触,心头一震,挺身见主子把头埋在自己腿间,正在吮吸自己
尿尿和前日流出脏东西的地方,当下无声惊呼,实想不出主子为何这么做。而虚
竹一口含下去,但觉嫩滑无比,在嘴里似要化去,更有着盈盈粉香,翕动鼻孔用
心嗅嗅,恰是那条肉缝香气最浓,摒气一吸,肉缝里透出幽幽浓香,好似深处藏
满了胭脂。不由一怔,心道:「妙啊,竟是一个香穴!」忽然想起那个呆霸王曾
经说过:白虎女子都有体香,就连屁眼儿都是香的。忙睁大双眼,细细察看隆起
的雪桃,果然见光滑得连毛孔都没有,不禁又是一怔,随即惊喜之极,再将香菱
翻过来,扒开柔嫩雪绵的臀肉,见那个圆圆的浅红色菊眼,没有半丝褶皱,滑得
发光,真真鲜美之极,凑鼻一嗅,暗香扑鼻,喜得一颗心乱蹦。

  「哈!真是造化不浅!好菱儿,今后不管是谁,不管他跟我赌什么,我也绝
不把你让出去!」

  香菱正羞得无可复加,眼中噙泪,脸蛋红得似要渗出血来,闻言扭头向主子
乜了一眼,眼波如丝,春水殇殇,竟有几分媚眼的味道,虽稚气十足,但端地是
风流毕露,娇艳无匹。虚竹瞧得不禁一呆,接着心里大叫:「乖乖不得了!等她
长大了,岂不要迷死人!」

  虚竹本有色淫之意,此时一发不可收拾,将香菱翻仰过来呼呼吻道:「好个
香人儿,公子喜欢死了,现就给你个好处,你以后安心跟着公子。」香菱不知他
说的「好处」是什么,吃惊偷瞧,见主子从腰下掏出个黑忽忽的大东西,急匆匆
伸到自己股下,须臾间传来火辣辣的一种涨痛。这种痛楚并不像缝衣针刺了手指
那样剧疼,但却令人惊恐无比,好像一下子钻进了心里。

  「疼—!主子!呜呜……好疼……」香菱蓦地睁大双眼哭叫。

  「菱儿乖,忍忍就过了,公子这就要了你。」虚竹一边用力,一边哄着。

  香菱听得一个「要」字,咬住下唇把叫声憋了回去,泪水湿了一脸。而虚竹
好不容易塞进硕如卵子的巨头,便觉已将穴口撑到了极限,努了几次力,薄薄的
朱唇始终紧紧箍住龟沟,再要进去一点也很难。香菱既惊痛又委屈,可怜兮兮得
满眼哀求。虚竹眼见龟沟里洇出了一圈血红,也恻然心道:「现今我这东西粗大
了不少,也难怪她受不了。」于是抽出来用马眼磨着金沟里的肉珠,时不时向深
处一试。香菱渐渐哼哼起来,觉得不那么疼了,虚竹却越来越没了耐心,禁不住
一次比一次用力,待再次挤进圆硕滚烫的巨头。香菱又疼得呜呜直哭,哭得虚竹
越发焦躁,在分外紧热中,一点一点终于塞进去半根,起身喘口气,额上已冒出
了汗珠,「菱儿别怕……这就好了……」说着双手压紧了香菱的腰胯,硬心一股
劲插去。香菱向上一挺,惨叫随之而起,只觉似被一根烧红了的粗大铁棍刺穿了
两半,放胆死死掐住主子的两只手臂,仍然摆脱不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只能
将细嫩的双腿直直伸向空中,抽筋般地簌簌剧抖。

  虚竹洞开闭穴后,呼了口气伏身吻下,只管在干热的小口中乱翻舌头,收腰
再一用力,肉头陷入一片火烫,香菱倏地软了下来。虚竹抬眼一瞧,见香菱停息
闭目,面色惨白如纸,不由有些惊慌,屁股一蹶,想把粗茎抽出,却拽着香菱大
动了一下。香菱「啊呀—!」一声缓过气来,全身肌肤渗出一层细汗,体香随之
四溢,炽热的肉径紧紧裹着粗茎,挤得茎根肿了一圈显得惊人肥大。虚竹无法顺
畅动作,只得耐着性子来回蠕动,反反复复揉向更深处。

  香菱此时又惊恐又稍稍疑惑,只觉自己被一种异样充实完全占据,忽一下被
那个火烫异物狠狠插实,插得她双眼上翻,不由呼出一口干热的娇叫,顷刻间整
个身子烧了起来。虚竹听了这声呻吟,便用心磨了磨花心,忽然觉出柔嫩的暖肉
似乎在微微振动,刺激得龟眼麻麻酥酥,低头看去,见香菱的金沟已被粗茎挤夹
出一小簇鼓鼓囊囊的红肉,红肉中央鼓着那颗已整个露出来的肉珠,肉珠越发鲜
红膨胀,其后还拖着一截红润的珠颈,煞是惊艳夺目。

  虚竹瞧得有些发愣,从未如此清晰见到女子这颗神秘的肉珠,不由得浑身打
个激灵,已经抑制不住了泄意,一时再也顾不上怜香惜玉,用力将两片朱唇翻出
来怼进去,盯着那颗鲜活肉珠被粗茎磨来磨去,觉出池底忽然鼓胀起来,不再那
么干涩紧迫,而是收缩起来拍打着肉头,整个花径也变得十分绵软,随着粗茎抽
动在龟沟处聚挤了一团软软花肉,仿佛花蕾怒放张开了重重花瓣。如此景致虽然
惊心动魄,香菱却在苦泣痛哼,挣扎着扭来扭去,她扭动得越厉害,池底里的振
动也越发明显,不仅仅像是拍打,更像是柔柔吸吮,吮得虚竹麻痹彻骨,不知不
觉射毕,直到彻底软了,「啪嗒」一声被挤了出来。

  随着肉头滑出,细薄的朱唇紧紧弹闭,溅出几滴残红挂在雪青玉股,粘着血
丝的雪白玉丘兀自一胀一缩,直到朱唇缓缓吐出一团混着血红的浓精,而地上的
落红却早已积了酒盅大小。虚竹见此不禁生了怜惜,喘着粗气柔柔轻吻,樱唇冰
凉颤抖,在他嘴里兀自不停抽噎。

  「好菱儿,过了这次,以后就不疼了……」

  虚竹说着将香菱从桌上抱起,轻轻放在床上,见她此时通体雪艳,惨白双颊
含着一抹艳红,身上肌肤也泛起了一层粉红,好似一下子多了几分丰腴,胸前那
两粒含苞欲放的蓓蕾,更是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虚竹心里又是一荡,摸着这两粒
蓓蕾,柔声道:「公子要了你,就会一生一世珍惜你。」

  香菱自小做惯了丫头,对主子也尊崇惯了,听了虚竹此话,便像被父母痛打
后又被父母爱惜的孩子,不由偎去虚竹怀里,委屈恸哭。

  「呜呜……主子……呜呜……主子……」

  虚竹听这两声「主子」唤得可怜无比,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用心将凉凉软软
的香舌嘬得「兹兹」作响,直至将小脸吻得火烫。


           [b]第二十四回 开谢双逢霖[/b]


  虚竹一觉醒来,伸个懒腰,吃惊发现香菱满面赤霞,额头高热,烧得哼哼着
睁不开眼。虚竹正要到皇宫去看阿朱,便要捎带香菱去看御医。花姐听了被唬了
一愣,婉言劝道:「一个普通的寒热伤风怎至于去麻烦皇上?」虚竹为了哄香菱
开怀,更为了给自己脸上贴金,吃过中饭后,到底带香菱一起去了。

  到了宫门前,递上御赐金牌,守卫把金牌传进去。好一会儿后,刘副总管懒
懒走来,脸色极不耐烦,将金牌还给虚竹,话也懒得说,用嘴一驽,示意虚竹跟
他进去。依旧到了养心殿,虚竹鼓足勇气向小皇帝说了香菱的事。不待哲宗开口
说话,刘副总管在旁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昨儿一个,今儿一个,你当御医
房是为你家开的么?」虚竹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哲宗摆了摆手,刘副总管退后
不吭声了。

  哲宗随意问了虚竹几句,便盯着他腰间的金牌若有所思。

  虚竹心里也在寻思:「他给了我这块牌子,如今必是后悔了,想收回去又不
好意思说。哼!你当日落难之时,说我什么栋梁之材,我自知也称不上,有个玉
花轩也大大知足了,这块牌子我可不稀罕。」想到这里,解下金牌,双手奉在头
顶道:「当日之事全是小人本分,皇上既已给了赏赐,金牌就应还给皇上。」

  哲宗不置可否。刘副总管将金牌接去,轻轻放在龙案上。哲宗这才道:「你
功劳极大,不过你立的功劳却不好让人知道,等朕有了兴致便去看你。」虚竹心
念急动:「哪有皇上去看百姓的,不就是寻个借口逛窑子。哎哟!不好!他见了
刘婕杼,必然得知南唐公主和孟家的秘密,那我岂不是欺君之罪。」这时见哲宗
挥手让他退去,慌忙道:「小人还有秘事禀告。」说完瞧瞧刘副总管,神色犹犹
豫豫。哲宗面露诧异,示意刘副总管退出殿去。

  这会功夫,虚竹已想得明白,自己所做所为已与南唐公主分道扬镳,自己又
除去了孟家两个男根,与其更是水火不容。于是便把当日在孟家大厅所听到的和
盘向哲宗托出。

  哲宗越听越心惊,觉此事万难置信,皇后和太师都是孟家的人,若他们和反
贼勾结,还不轻易反了天。连连追问:「此事当真?」

  虚竹咚咚磕头,斩钉截铁道:「小人绝无半句假话。」

  哲宗惊愕寻思:「没有天大的胆,也不敢编这天大的事!难怪不许先皇变法!
难怪不许兵将抵抗契丹!难怪迟迟不许我亲政!」

  哲宗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变得异常阴沉,远不是他这年纪该有的神色。虚竹
被他盯得浑身发冷,诚惶诚恐道:「小人被挟持到了匪窝,但始终一心一意忠诚
皇上,冒死逃出就是为了面禀皇上,而且我把反贼也抓到了玉花轩。」

  哲宗一听,大吃一惊:「什么?你抓到了南唐公主?」

  虚竹慌忙再道:「那南唐公主么,小人日后一定为皇上抓来,此刻抓到的是
她的徒弟刘婕杼,也就是当日欺骗皇上的柳师师。」他供出了刘婕杼,却没舍得
说出木婉清。

  哲宗的脸上又一次阴晴不定,沉吟半晌,突然正色道:「你救驾有功,得此
秘密更是奇功一件,但事关社稷安危,除朕之外,你若向他人泄露半句,我立时
让你身首异处!」

  「小人明白,明白……小人十分明白。」虚竹惊慌万分,出了一额冷汗。

  哲宗接着挥笔疾书,将手谕和那道金牌一并递与虚竹。

  「朕现密封你为殿前副都指挥使,加封从三品的正议大夫,凭朕手谕和此御
赐金牌,卿家可随时入宫护驾。」

  虚竹上前接下,退跪谢恩。

  哲宗又道:「切不可将朕的手谕轻易示人,刘副总管是朕的亲信,朕叫他给
你拿件衣服,你日后进宫便扮成宦官模样,只是你嗓音粗,切不可乱说话。」

  虚竹连称遵旨,在他退出殿时,哲宗又扔出一句话来:「事关重大,朕今晚
御审反贼,你准备好接驾,决计不可有失。」

  候在殿外的刘副总管见金牌又系在了虚竹腰上,满脸堆笑迎了过来,听虚竹
要送香菱去御医房,忙吆喝了几个小太监,他亲自相陪到了宫门外,虚竹抢先一
步抱起香菱。刘副总管笑道:「哎哟哟!难怪大人当作心尖儿似的,这丫头的俏
模样儿,宫里都难见着。」进了御医房,虚竹放下香菱,见阿朱仍在昏迷,但嘴
角含着笑容,只道她伤势渐好,急忙向御医挨个谢过。

  一个御医给香菱把了脉,再用手背触了触香菱前额,道:「惊悸伤风,病倒
不重,只是不能耽搁,我开个药房,即刻回去服药。你们远道来的吧。」虚竹脱
口道:「是的,刚从应天府赶来。」这个御医正揣测他们是哪方神圣,闻言动容
问道:「应天府?这小姑娘莫不是娘娘本家?」虚竹愣了一下,点点头,这才想
起当今皇后也是孟家的人,登时吃惊寻思:「我只是告孟家的状,可从没敢想过
告皇后,皇上会不会因此怪罪?」

  那个御医再次为香菱把把脉,又叫香菱伸出舌头看了看,客气道:「小姑娘
就留在这儿吧,我连夜煎药给她调理,明儿个一准见轻了。」

  虚竹将香菱扶躺在阿朱身旁,正要询问阿朱病情,昨日为阿朱输内力的那个
白胡子走过来,向虚竹递过一张纸,摇头道:「这姑娘的病没药可医,我给她开
了这张方子,只是聊尽人事而已。」虚竹一听又六神无主。白胡子又道:「但既
有圣命,我权且死马当作活马医,你过两日再来,若我还没寻到法子,可以给你
们指一个去处,你们去碰碰运气。」说完扶起阿朱为她输送内力。

  须臾功夫,阿朱睁开眼向虚竹微微一笑。

  香菱虚弱唤道:「阿朱姐姐!」阿朱惊讶道:「妹妹你怎么来了?」虚竹正
想着白胡子的话,心里难过,黯然应道:「她感了风寒,御医刚刚瞧过,正好叫
她给你作个伴儿。」刘副总管此时拿来一个包裹,里面是几件宦官衣服。虚竹接
过包裹,向阿朱和香菱道了一声别,闷闷不乐出了宫,回到玉花轩,见男女交织
杯觥交错,好一派熟悉景致,顿生亲切,烦闷不觉少了许多。

  花姐摆好饭菜,亲自来请虚竹,道:「屋里两个姑娘一整天没开门,只好劳
东家亲自去请。」

  虚竹上楼敲了半天门,才听里面没好气叫道:「来了,来了,好不烦人。」

  刘婕杼开了门,狠狠瞪了虚竹一眼。木婉清一见虚竹,依旧惊恐乱叫。

  虚竹吃惊道:「她怎么还是不好?」刘婕杼冷笑道:「你天天来烦她,恐怕
她总也不好了。」虚竹听了这话,十分不安,忧心道:「明天找个郎中瞧瞧。」
刘婕杼再瞪他一眼,「她整日不说话,总呆呆坐着,不过除了见你害怕,见别人
倒没什么,没准过几天就好了,只要你别再惊扰她。」

  二人到了楼下饭厅。花姐问起香菱,虚竹道:「她留在了皇宫里,御医正用
心医着呢,明儿个就能回来。」花姐吃惊道:「东家真是好大面子!」虚竹立时
得意起来。而刘婕杼听闻香菱,脸上便红了一大片,忍不住道:「今晚能睡个安
稳觉了,那孩子……好可怜。」说完又瞪了虚竹一眼。虚竹这才明白,刘婕杼为
何三番二次瞪他,原来她昨夜在隔壁都听了去,心里不禁暗笑,吃了几口,试探
道:「师姐,今个我见到皇上,他可是问起你了,好像十分惦念。」刘婕杼一拍
桌子,怒气冲冲站起来。虚竹忙又道:「师姐莫急!我再不敢说了。」刘婕杼哼
一声,坐下夹了满口菜,狠劲嚼着,脸上越来越红。

  虚竹见此打定了主意,微笑着端起饭碗,心不在焉吃了半碗,偷偷给花姐使
个眼色,然后悄悄出去候在门外。等花姐出来后,从怀中拿出拢翠庵地洞中得来
的阴阳和合散,小声道:「每人再上一碗汤,把这个给我小师姐用些,稍稍一点
便够了。」花姐接过,见瓶上的字便知其用途,笑道:「这种缺德事儿,东家还
是少让我做吧。」说着收好瓷瓶,又道:「这样的东西我手里也有几种,不知那
个更猛些?」虚竹一摆手,笑道:「我这里还有,这瓶你收好,以后自己用用不
就知道了。」说完解开裤子对着树根放水。花姐偷瞧虚竹手里抖擞的大物,暗暗
心痒,笑吟吟道:「你倒舍得糟蹋自家院子。」虚竹嘿嘿一笑,系上裤带,见花
姐粉脸被月光照得俏丽流萤,便搂上亲了一口,笑嘻嘻道:「我这是往院子里留
个记号,也是让你瞧瞧我这东西,以后吃完药来找东家。」花姐油腻腻地嗔了他
一眼,扭着屁股吩咐上汤去了。

  虚竹回到饭厅向刘婕杼大献殷勤,劝菜劝饭,一口一个「师姐」。见花姐端
汤上来,嘱咐她将木婉清送到香菱房里,夜里请个茅山道士来叫叫魂。花姐答应
着去了。虚竹接着殷勤劝刘婕杼喝汤。不一会儿功夫,刘婕杼面泛红潮,神色不
安,一声不响起身回房了。虚竹瞧着她背影,笑眯眯想:「我遵照圣旨,已准备
好了接驾。但如果小皇帝不来御审,我为了「决计不可有失」,到时也只能大义
灭亲了,就怕由不得我,我反被女飞贼就地正法。」正得意失笑,花姐进来说有
客来访。虚竹抹抹嘴角,慌忙起身道:「那是我远方朋友,你自去忙吧。」

  出外一看,正是哲宗微服出行。随驾还有二人,其一便是上回那个短须中年
男子。虚竹上前见礼,顾及自己是小皇帝的秘密卧底,不敢多言,把哲宗径直领
到刘婕杼房前,抽出匕首插进门缝,无声划断门闩,小心道:「那个南唐反贼就
在里面,已经被小人……哦,应该是臣子……制住,请陛下放心审讯,有臣亲自
守卫,绝无旁人骚扰。」哲宗正不满他行止粗鲁,闻言不禁又是一喜,也小声说
道:「这里不是皇宫,爱卿不必拘于形礼。」说完推开房门潇洒而入。虚竹替他
轻轻关上门,听得里面刘婕杼的轻叫,接着就是含糊不清的对话。虚竹见刘婕杼
没有哭闹,便放心下楼去招呼另外两人。

  短须中年男子自称乐士宣,是御前护卫。乐士宣再介绍另一男子,也是御前
护卫,名叫梁从政。虚竹连连寒暄客气,他不知御前护卫是多大的官,但能够陪
着皇上嫖娼,自是万万得罪不起。但乐士宣对上回之事还心存芥蒂,另外自持身
份也瞧虚竹不起,因此说话不冷不热,几句话后便不再言语了,他和梁从政一左
一右盘腿坐在清冷的院中运气打坐,须臾功夫,二人平举在胸前的手掌间隐有几
丝烟气流动,显然功力十分深厚。

  虚竹虽不识官场规矩,但也知此刻应该格外表现忠心,于是依样坐下,主动
为皇上偷情作护卫。运行一回降龙十八掌心法,接着再运起乾坤大挪移,渐渐入
了无我之境。待猛地从空灵惊醒,见乐士宣和梁从政满脸惊奇地站在身边,忙起
身作礼,那二人慌张回礼,神情客气了许多。

  乐士宣向二楼瞄了一眼,笑道:「天色已晚,请兄台自便。」

  虚竹面露犹豫,支支吾吾。

  乐士宣微微一笑,又道:「圣意不可揣测,作臣子的不能什么都清楚。」

  虚竹恍然大悟,拱手作别:「谢大人提醒,小的先行告退。」

  乐士宣亦拱手客气道:「不敢,不敢!兄台深藏不露,我等钦佩之至。」

  虚竹进屋不敢燃灯,轻手轻脚脱了衣服,斜身上床,突触到一人,猛地想起
木婉清来,大吃一惊,恐她叫闹起来惊了隔壁御审,心惊肉跳听得木婉清睡得十
分香沉,这才惊喜地安下心,在木婉清身边小心躺下,香泽盈鼻,忍不住轻抬手
臂搭上柳腰,意外发现她居然一丝不挂,手便开始不由自主,轻轻摸住圆鼓鼓的
粉腻,一颗柔韧的鸡头正好顶在掌心,试探着一揉,紧张得手心出了汗,听木婉
清呼吸均匀,继续向下摸去,但觉滑腻得收不住手,轻易滑进了两股间,小心翼
翼探寻着,心里想象那颗小小的黑庑子,觉得自己像做贼一般,发而愈发亢奋得
微微发抖,一面紧张听着木婉清的呼吸,一面频频去偷突起的花蒂,被他玩弄一
会儿,椒户已经湿湿嗒嗒,木婉清却呼吸不乱,浑然没有醒来的意思。虚竹不禁
生了疑惑,忽然想到,莫非她神志未清,所以才睡得这么死。如此一想,喜得几
乎抓耳挠腮,大胆捏起木婉清的手,轻轻引着放进了自己裤裆,阳物本就已勃起
暴涨,受此刺激,亢奋得直跳。

  此时隔壁传来刘婕杼的几声哭泣,接着是哲宗含含糊糊的喘哼低语。

  虚竹在黑暗静谧中听得十分清楚,有些纳罕:「小皇帝才动手么?他也真是
好性子。」转而再想:「刘婕杼很有心机,又向来假正经,若不是给她服了阴阳
和合散,小皇帝未必能得手。」这时听见了隔壁动静,哪里还能再忍得住?他在
桌上谎说要请个茅山道士来叫魂,没想到真来个叫魂的却是刘婕杼。

  虚竹轻轻抱住木婉清,不敢尽情压上,只得挺着粗茎小心去凑,分开户唇抵
住径缝,慢慢挤进柔软的温湿紧凑。

  木婉清呼吸微微急促,「哦哦」哼唧了两声。

  虚竹屏息静气听着,在黑暗中想象身下红晕生颊,娇美不可名状,便如那日
在万劫山庄中一样。今夜的他也依旧小心翼翼享受他的第一个处女。有了昨夜的
香菱和那一夜的史朝云,处女对虚竹已不再神秘,同时也清楚体会出,处女的妙
处也个个不同,香菱让他觉得香嫩奇异,史朝云让他觉得火辣刺激,而这个让他
又恨又爱的木婉清,却独独胜出了几分矫情娇贵。

  隔壁不时传来隐隐约约的云雨声,有如山风吹来的淅沥落雨,先是零星半点、
稀稀落落,陡地越来越密,越来越急,乃至连绵不断,铺天盖地。虚竹听着刘婕
杼的叫魂,不由越来越任情,美美抽添着木婉清,胸膛也压住了半个椒乳。

  「嗯- !」木婉清忽然出了一声清晰的娇吟。虚竹停下动作吃了一惊,听她
没了动静,才试着再动一次,木婉清随之又呻吟一声。虚竹连连动下去,木婉清
开始连连发出轻哼,正与刘婕杼传来的娇叫相和成趣。喜得虚竹忘乎所以,不知
不觉担起了木婉清的双腿,耸动屁股打得腻股啪啪轻响。木婉清已被他三番两次
开垦得肥沃,不断溢出的蜜液吱吱有声。虚竹听着正得意,忽然发现隔壁的叫魂
声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忙屏住粗喘,竖耳听了听,果然没了动静,但他手臂却觉
出木婉清的小腿微微颤动,便急忙用力抵向最深的娇嫩,迎着一股子滚烫射得臀
肉直颤,之后抱紧木婉清吻得昏天黑地,已忘了她能否惊醒。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隔壁再次传来叫魂声,时高时低,时有时无。虚竹也迷
迷糊糊再次失了魂,听着木婉清的娇娇呻吟,身子在她的娇躯内,一颗心却在云
里雾里,终于一股脑同时化去。

  虚竹小睡了一会儿,听到院中有了响动,忙跳下床从窗户瞧去,见天色已是
黎明,皇上带着乐士宣和梁从政施施然向外走去。虚竹想了想,披上衣服偷偷到
刘婕杼门口,没有听见什么声响,便悄悄溜回,见木婉清煨着被子,露着雪膀和
雪背在灰蒙蒙的清辉中如婴儿一般赤裸酣睡。虚竹给她拉拉被子,轻轻撩开她脸
上乱发,见疲倦的丽容上满是放纵过的痕迹,不禁爱怜地又深吻下去。木婉清轻
启薄唇,似驾轻就熟一般,唔唔哼着婉转相就,慢慢张开了惺忪睡眼,待看清了
虚竹,眸子却陡然放大,尖叫一声,蜷缩去了床脚,哆嗦大叫:「鬼!鬼!鬼又
来了,放过我……放过我……」虚竹被她吓了一跳,狼狈逃出,沮丧之至。

  天已大亮,整个玉花轩一片安静。只有几个小厮端着水盆收拾残席,便如虚
竹当初。虚竹见了不由生了几分感慨,溜溜达达踱出在大街小巷随意闲逛。虽然
怀中没有多少银子,但有了妓院大老板的身份,自是如大财主一般潇洒。中午在
一家酒馆花光了所有银子,又逛到一家茶馆听闲书,那说书的正讲杨家将救主的
故事,说到高昂激愤之时,众人叫嚷,或笑或骂。

  有人叫道:「可惜现在的杨家将比不上前辈英雄,否则我大宋何至于受人欺
负!」那说书的老头道:「此话不然,现在的杨家将也一样英雄,若没有他们镇
守边关,我哪能在这里安稳说书?」虚竹听了这话,高叫道:「这话不错,我亲
眼见过杨家将大败契丹骑兵,他们个个威猛,连小孩子都奋勇杀敌。」说书的老
头点点头,神色对他颇为赞同,接着叹道:「但是如今世道,「英雄」二字实在
难以当得起,只要奸臣没有死绝,英雄就无用武之地。」虚竹见自己方才叫嚷了
一句,众人都把目光移来看自己一眼,他心中得意,于是接着叫道:「那就把奸
臣杀了,让杨家将安心抗敌。」不想此言一出,众人皆愕然沉默,说书老头慌张
拾掇东西收摊。

  虚竹随人群散去,在路上大步流星,情绪依然有些激动,心想:「我好歹是
三品官员,虽然身份秘密,但也该像杨家将那样为国出力,若有机会,我定要奏
请小皇上,准我带领兵马去杀敌寇,杀反贼。」想到反贼忽然一惊,南唐公主不
就是一个大大的反贼!她此刻可能正在到处搜寻我这个逆徒。这念头一起,立觉
四周危机四伏。

  花姐见虚竹回来,正要开口与他说什么事,却见他神色惊慌。「东家,有什
么事吗?」虚竹顾不上回答,一头钻进屋里。木婉清仍旧缩在床脚,见他进来仍
旧惊叫。虚竹拿起那件宝甲慌忙退出,在门外仔仔细细穿好,心想:「这件刀枪
不入的宝贝背心以后决不能离身,等接回阿朱,我就老老实实藏在玉花轩。那说
书的不是说了么: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我既是妓院大老板,又是御口亲封
的卧底,既隐于市又隐于朝,自然最为高明。至于上阵杀敌的差事,还是留给杨
家将吧,我是大理段氏血脉,干甚为大宋卖命。」

  到了晚间,花姐说起刘姑娘又是一整日没出屋,敲门也仍是不应声。虚竹笑
道:「不妨,一会儿我去瞧瞧。」然后吩咐花姐为木婉清另找一间屋,请两个丫
头昼夜仔细看护,千万不要让她再受到什么惊吓,明天找个郎中好好瞧瞧。花姐
一一答应着,最后问了一句:「木姑娘昨夜睡得还好吧?」又道:「我怕她换了
房间,夜里睡不实,就擅自给她服了一些安睡的药,没惊着东家就好。」

  虚竹恍然大悟,难怪木婉清整夜里怎么折腾都不醒!惊讶地瞧瞧花姐,却见
她怀以暧昧眼色,心里更加明白:这花姐揣度自己心思,见自己叫她将木婉清送
到空房,便私自做了手脚。虚竹会意一笑,拉过花姐用力亲了一口,「我说她怎
么光溜溜的,有了你,我可真是省心。」花姐一笑,瞧着虚竹欲言又止,终忍不
住开口道:「有个难办的事不知东家可有办法?」犹豫一下接着说道:「我原先
的东家袁员外,现被拿在了官牢里,他想求人给官府递个话儿,此事若成,他愿
意多多孝敬银子。」虚竹很是意外,摇头道:「这样的事我可从没办过。」花姐
挤出笑容,「我也就是问问,我看东家的朋友很多,昨日来那三个,一看就是不
俗的。东家既然说难办,我去托旁人好了。」虚竹听她相激,沉吟道:「也罢!
不管成不成的,我尽力试试。」花姐大喜,礼道:「那我替老东家谢过了,他几
世修来的福份,能遇到东家这样的热心人。」虚竹呵呵笑道:「你为他如此费心
费力,他定是你老相好了?」花姐忙正色道:「东家想到哪里去了。我以前受他
眷顾,现下不过是面子上不好推辞罢了。」虚竹捏起花姐下巴,摇头道:「我才
不信!」花姐挣脱嗔道:「东家怎不信?他一把胡子的人了,哪像东家这样生龙
活虎。」虚竹叫道:「我生龙活虎,你怎知道?」花姐吃吃笑着出去了,却又急
急转回来,叫道:「昨晚那三人又来了。」虚竹吃惊道:「是皇上么?」说完自
觉失口,而花姐随意应道:「嗯,是吧。」二人相视一笑。

  虚竹慌忙出去一瞧,果然是皇上带着乐士宣和梁从政。虚竹仓皇接驾,而哲
宗微笑不语,轻车熟路自行上了二楼。虚竹瞧着他背影,有些心惊:「今晚怎么
又来了,他要把我这里当作后宫么?」

  乐士宣和梁从政向虚竹点头一笑,依旧在院中地上打坐护驾。虚竹便也依旧
陪着打坐,昨夜未睡好,运行乾坤大挪移时不觉睡了过去,忽觉全身一震,睁眼
见梁从政站在几步外,一手端着另一只手臂,愕道:「好厉害的护体神功!我只
想唤醒兄台,兄台莫怪!」虚竹不明就里,茫然道:「哪里,哪里。」知道此刻
自己应该回避了,便告辞回了房间,不见了木婉清,知她已被换到了别处,脱衣
上床后,深嗅枕上残余的甜香,心里想念昨夜的销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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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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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二十五回 黑白人世棋[/b]


  翌日,虚竹换上宦官服饰坐轿到了皇宫,见宫门外聚了许多官员,传事太监
出来叫道:「龙体不适,改为巳时三刻上朝,请众位大臣至吏部候驾。」虚竹听
了不禁发笑,心道:「夜里逛窑子,白天当然不适。」向护卫出示了腰牌,径直
去了御医房。见白胡子正在煎药,向他一拱手,急急来到阿朱榻前。

  阿朱在榻上坐起,上下打量虚竹的宦官衣服,目光满是好奇。虚竹见她双颊
通红,眼光灵活,喜道:「你好些了?」白胡子接话道:「喝过这次药,你们今
日就走,唉!」说完熄灭煎药的火,起身去了外间。虚竹大吃一惊,正欲尾随去
追问,阿朱向他摇摇手,叹道:「王老御医这两日来殚精竭虑,也没想出医治我
的良方,他说百里外有个蝴蝶谷,谷中有位神医,此人专善疑难内伤,只是脾气
极为古怪,轻易不肯与人医治。」虚竹听了有如绝处逢生,挺胸叫道:「阿朱你
放心,只要有人能医好你,我就一定能求到他,咱们今日就走。」说到走,看了
看四周,惊讶道:「香菱怎么不见?她的病好了?」

  「她好多啦。但娘娘不知怎么听说了,一大早令宫女把菱妹妹叫去,刚才有
人来传话,说娘娘见了娘家人非常喜欢,要多留菱妹妹几日。」

  「这怎么行?咱们这就要出宫了,娘娘留她做什么?」

  虚竹焦急一说,忽然心惊肉跳,想到:孟家并不知自己隐于这里,若香菱把
自己大闹山庄的事告诉娘娘,那可不妙之极!登时急得乱转,却听阿朱好似随意
说道:「菱妹妹临去时,我特意嘱咐了她几句,她见了皇后娘娘,自然知道哪些
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虚竹闻言喜出望外,见阿朱脸上一红,情不自禁上前
握住阿朱双手,甜丝丝地想:我的心思,这妮子总能知道。

  虚竹喂阿朱喝完药,估计到了巳时三刻,便去向皇上告假,出了御医房乱走
一阵儿,见一溜黄马褂护着圣辇而来,便叫着「叩见圣上!」欣喜迎过去,不料
哲宗撩开帘子大怒:「粗野东西,当道拦驾,成何体统?」虚竹跪下慌道:「小
人……臣子……哦哦都不对!是奴才有事禀告。」哲宗恼道:「朕要上朝,有什
么事下朝再说。」虚竹只得跟着圣辇到了大殿前,哲宗下轿低声嘱咐:「你跟在
朕后,不要出声。」

  大殿内气氛沉聚,威严肃静。虚竹立在龙椅旁,有些惴惴不安,见群臣肃立
两侧,个个服饰庄严,神态敬穆。哲宗说了几句话,百官齐道:「尊旨!」声音
响亮,吓了虚竹一跳,忽听殿外叫道:「孟太师觐见。」更是大吃一惊,心里叫
苦道:「真是冤家路窄,莫不是他知道了我躲在这里。」这时一个面白如玉的长
须男子进殿磕头,「臣叩见陛下!」虚竹忙缩头缩脑只怕他一抬头便见到自己。
哲宗道:「太师请起!」孟太师起身即道:「禀皇上:臣奏边关守将杨伟向来蓄
有异心,他之前屡次擅自动兵,如今又上奏章大逆不道,请皇上处置。」虚竹见
他并未针对自己,暗暗松了口气,接着听他说道:「皇上还未亲政,杨伟这厮便
上奏章,说什么「不抗外虏,不得守先皇陵寝,不捣黄龙,万民不得安生。」这
不是明明讽刺我朝无能吗?」孟太师说完,见哲宗未置可否,又道:「老臣和其
他大臣会议,都说杨伟这厮共有二十四项大罪,实大逆不道。按本朝律例,应凌
迟处死。」哲宗沉吟片刻,不得不开口道:「他有不当之处,但如此处罪,只怕
太重了罢?」孟太师再道:「回皇上:皇上年纪还小,于朝政大事恐怕还不十分
明白。那契丹屡犯边关,只是野性未服,并无关大宋痛痒,如今太平盛世,那杨
伟危言耸听,显是包藏祸心,请皇上准臣下之议,力加重刑。」

  虚竹这时心里忍不住嘀咕:「这老贼自己就包藏祸心。他必是希望契丹早日
打到皇宫,他好趁乱作开国功臣。哎哟!到了那时,我岂不无处躲藏!」耳中听
哲宗说道:「杨将军虽然不对,不过杨家世代忠烈,跟你孟家一样,都是先帝很
看重的。你一定要判他死罪,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原因?」孟太师高声道:「我有
什么原因?难道皇上以为老臣有什么私心?」虚竹听他语气忽然凌厉,不由抬头
望去,心里登时一惊,见这孟太师双眉紧皱,面色甚是阴冷,容貌与孟宝玉很是
相像,他情不自禁「啊」得叫出声来,这一声出口把他自己吓得几乎软倒,急中
生智,纵身而出,手中拂尘向前一挥,尖着嗓子喝道:「孟太师,你干什么对皇
上无礼?」孟太师见突然冲出一个小太监叱责自己,不由吃了一惊,「你胡说什
么?我有事奏禀皇上,谁敢对皇上无礼了?请皇上定夺。」说着倒退两步,垂手
而立。哲宗对孟太师原本十分忌惮,见此忙道:「爱卿,朕自然赏忠罚奸,杨伟
之事,便依太师所奏。」孟太师叩道:「谢皇上,臣遵旨!」说完,嘴角不禁露
出一丝得意。

  众人再无事可奏,随即散朝。待众臣退去,哲宗无精打采问虚竹道:「你要
禀朕什么事?」虚竹把带阿朱去瞧病的事说了。哲宗允道:「早去早回,你刚才
帮了朕,很好!」说完长叹一声,神色萎顿。虚竹瞧着纳闷:「你是皇上,还怕
一个太师吗?」忍不住说道:「那孟太师好生无礼,臣听说杨家满门忠臣,就他
说不是,臣看他就是个大大奸臣。」哲宗沉默片刻,恨道:「朕岂有不知,朕也
相信你的密奏,只是这奸贼势力庞大,又善于伪装,如今太皇太后主政,朝中大
臣和宫里侍卫多是他的人,只有朕的亲母向太后是朕亲近之人,但太后又常年卧
病在床。」说完恼叹不已。虚竹安慰道:「太后老人家身体不好,但总可以帮皇
上出出主意。」哲宗没有应声,愁眉不展,摆手叫虚竹退了。

  虚竹带阿朱辞谢了王御医,急匆匆回到玉花轩,向花姐作了一些交代,嘱咐
好好照顾木婉清,若香菱回来,叫她陪伴木婉清,若有人来找刘婕杼,千万要给
予方便,也千万不要声张。花姐认真答应,随后问起老东家的事。虚竹说等自己
回来再说。见他慌慌张张,花姐也不好再多问。虚竹又去敲开刘婕杼房门,拿出
凤头珠钗道:「这只也送给师姐,凑成一对儿,龙凤呈祥,大吉大利。」刘婕杼
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虚竹见了笑嘻嘻又道:「前日我没让师姐睡好觉,而师姐连
着两夜没让我睡好觉,师姐不再怪我了吧。」刘婕杼闻言恼羞成怒,拿起一只茶
碗摔来,哭道:「都是你不安好心。」虚竹躲开茶碗,尴尬笑道:「我帮师姐得
了意中人,师姐可不能忘记媒人,日后做了娘娘,可要多帮衬师弟。」刘婕杼顿
足怒极:「我第一个先杀了你!」虚竹把珠钗放在她桌上,应道:「好好,你生
了龙子再说。」从刘婕杼房中出来,见花姐慌张跑来说孟太师派人来了。虚竹失
色惊呼:「来了多少人?」花姐道:「来了两人,领着一口轿子。」虚竹一听不
像来捉拿自己,稍稍缓下神,到前厅见了来人。那两人护卫打扮,十分傲慢,微
微躬身道:「大人,请!」竟不容虚竹半刻犹豫。

  虚竹坐轿随护卫行了一程,听得护卫道:「到了,大人请下轿。」下轿见是
一个狭窄僻静的小巷,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门,只比普通人家多了两个石狮子,还
有一块平实厚重的匾额,若无这块镶着金字的匾额,实令他想不到眼前就是太师
府。进了大门,左右两间厢房,正中二进堂落,院中尽用细纱铺垫,无一颗花草
装饰,竟比一般的富贵人家还显简朴。在东厢房足足候了一柱香功夫,才见孟太
师进来,虚竹一面躬身叩见,一面又惊又恨,这老贼居然比皇上的架子还大!

  孟太师在椅上坐定,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头也未抬,问道:「哪里人氏?叫
什么?什么时候入宫的啊?」

  「回太师:小的……小的无名无姓,人称二呆子,家里是本地人氏……自小
就入宫了。」虚竹边想边答,暗幸自己还未及换下宦官服饰。

  孟太师几声冷笑,继续问道:「在哪里当值?总管是哪位啊?」

  虚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心念一动,他既然知道到玉花轩找我,宫中必有他
的耳目,我编的瞎话哪里能瞒得过?想明此节,扑通跪下。

  「太师恕罪!小的刚才说的不对。小的并未入宫,近日才被皇上封为护卫。」

  「哼!听你说话,便知你不是净过身的。」

  虚竹一听,顿吃一惊,糟糕!忘记控制嗓音了。

  「那你都立了什么功劳?皇上为什么封你官职啊?」

  「这个……皇上去玉花轩,小人伺候皇上,皇上一高兴……就赏了小的。」

  虚竹一边说着,一边偷瞧孟太师神色,拿不准这话能不能骗到他。

  孟太师沉寂片刻,突然哈哈大笑。

  「荒唐!真是荒唐,荒唐天子荒唐臣。」说完大怒:「你假扮宦官,当真胆
大包天?」

  虚竹磕头如捣蒜,「皇上封小的为御前护卫,又叫小的这身打扮,小的实不
敢有违圣意!」

  孟太师听了虚竹如此一说,微微露出笑意,早朝上见此人挺身而出,以为是
个厉害角色,不料他如此胆小猥琐,喝了口茶,缓缓道:「既然皇上喜欢,此事
先给你记着。」然后放下茶碗,说了声:「送客!」

  虚竹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寻思:「原以为找到了皇上就找到了靠山,不料
连皇上都斗不过孟家。我大闹孟家山庄,去了他们命根,抢了他们老婆。狗太师
有一日知道真相,我必小命不保。」

  回到玉花轩吃过中饭,虚竹换上便装,为防孟太师耳目,阿朱将虚竹扮成一
个络腮胡子的大汉。虚竹面目全非,只是身材显得瘦弱一些。阿朱给虚竹扮完已
累得无力,自己只换了一身小厮装束。花姐雇了一辆大车,又给他们拿上几件换
洗衣服,虚竹和阿朱直奔蝴蝶谷。

  当晚阿朱再次闭气,虚竹给她输送完内力,说道:「你别劳累,安安静静地
睡一会儿。」阿朱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眼道:「公子,我睡不着。我小
时候睡不着时,我娘便在我床边唱歌儿给我听,现在我真的好想念她。」说完紧
缩愁眉。虚竹默默苦思一会儿,把在丽春院听熟的「十八摸」哼了出来,除了这
个曲子,他别的什么也不会。阿朱抿嘴笑着在他怀中睡着了。

  天亮后,马车进了一个山谷。在林间行了里许,望见三间木屋,屋前一株如
盖的大树下,数十人围成了一圈。虚竹和阿朱打发走车夫,近前见树下有二人相
坐对弈。右首是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左首则是段誉。虚竹便要上前相认。阿朱
拉拉他手,虚竹才想起自己易了容,只好向旁人焦急询问:「请问,哪位是蝴蝶
谷神医?」段誉瞧瞧他,看向对面的老头。「此位便是谷主苏星河前辈。」虚竹
当即向那老头跪下求医。老头一指周围道:「他们都是来求医的,但先师给我立
了规矩,这残局一日无人能解,老夫就一日不能医人。」虚竹再三肯求,老头不
耐烦道:「这规矩立了十多年,难道你一求我就能破了吗?」段誉摆摆手,捏着
棋子道:「这位仁兄,先莫焦急,容我好好想想。」虚竹只得起身,静静看他们
下棋,心里恨道:「怎这么多无聊之人,求医要下棋,打架要下棋,以前见人招
亲也要下棋,可我偏偏不精此道。」

  万籁无声之中,段誉忽吁了口气,摇头道:「苏老先生所摆的珍珑深奥巧妙
之极,晚生破解不来。」眼见苏星河赢了,可他脸上反现惨然之色,一面将棋局
摆回原样,一面说道:「公子棋思精密,这十几路棋已臻极高境界,只是未能再
想深一步,可惜,可惜。唉,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声「可惜」,惋惜之情,
确是十分深挚。

  忽来笑声清朗,有人道:「我来试试,如何?」随着话声,一株松树后转出
一男一女,男是慕容复,女是石语嫣。石语嫣的丽色使得阴郁的山谷瞬间变得明
亮起来。阿朱脸露欣喜,情不自禁要上前拜见,虚竹也拉了拉她。他们二人如此
一动作,石语嫣移来目光,当即认出了小厮打扮的阿朱,却见她和一个陌生大汉
手拉着手,顿时非常惊奇,猜想到这大汉多半易过容,便不好上前相见。

  此时,慕容复已走到棋局旁,拈起白子下在局中,苏星河应了一着。两人一
快一慢,下了二十余子,苏星河突然哈哈大笑道:「慕容公子,你解不开了!」
慕容复冷笑道:「此话尚早吧。」苏星河笑道:「这个棋局,你连我在边角上的
纠缠也摆脱不了,还想逐鹿中原么?」慕容复闻言心头一震,一时间眼前的白子
黑子似乎化作了将官士卒,己方兵马被敌人死死围住,尽管左冲右突,但始终杀
不出重围。他心中越来越焦急:我慕容氏天命已尽,一切枉费心机。我一生尽心
竭力,终究化作一场春梦!时也命也,夫复何言?

  众人只见慕容复喃喃道声:「我愧对列祖列宗。」突然拔剑往颈中刎去。段
誉食指点出,叫道:「不可如此!」只听得「嗤」一声,慕容复手中长剑一晃,
险些脱手。苏星河笑道:「段公子,好一招六脉神剑!」慕容复一惊之下,从幻
境醒来。石语嫣拉着他手,连连摇晃,叫道:「复哥哥!解不开这棋局,又打什
么紧?你何苦自寻短见?」说着,面颊滚下泪珠。慕容复茫然道:「我怎么自寻
短见了?」石语嫣道:「幸亏段公子相助,否则……我刚才叫你吓死了。」

  阿朱见此情景,轻声对虚竹道:「这棋局迷人心魄,看来含有幻术,我们不
必再耗费心思了。」虚竹听了心下焦急难过,忽听得一个声音悠悠飘来:「久慕
盛名,名剑山庄来拜。」叫声甫歇,山下上来一人。苏星河叫道:「老朽欢迎之
至,但盛名不敢当。」他话音刚落,一男已飘至众人前,一女随后赶到,二人并
肩而立,正是「流泉花雨,金银双剑」。闵柔白裙飘风,腰系银剑。而石清一身
奶黄,但腰上并没有佩戴那柄金色流泉剑。

  「爹!娘—!」石语嫣笑容满面扑过去,向石清一行礼,娇娇偎去闵柔。

  虚竹惊慌向阿朱身后躲了一步。阿朱悄悄问道:「名剑山庄!他们是你的师
父师娘?」虚竹捏了捏她手心,以示承认。阿朱脸上微微一红,心想:「他师娘
应该有年纪了吧,可看上去仍是很美,难怪这位色公子念念不忘,在山崖下几乎
死去,口口还唤着师娘。」虚竹偷偷打量闵柔,见她眼角隐含郁色,想起她梳头
时的情景,登时心如小鹿,幸亏易了容,才未显出脸红。

  石清来到棋盘前,目不转睛瞧着棋局,凝神思索之后,左手凌虚一点,手指
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了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苏星河当即应了一着。二人
你来我往,各下了百余子。虚竹越瞧越紧张,不知不觉走近几步,实是希冀石清
破了这怪医的怪规矩。他略通棋理,知道白子不让黑子围住便是赢了,于是随着
二人落子,到处寻找黑白两色的空隙,瞧得头晕眼花之际,忽觉棋盘上有黑白二
人纠缠在一起,黑人将白人越抱越紧,白人虽奋力挣扎,但渐渐力弱,恰在腹底
空出一点,正像是女子门户。虚竹登时大为惊慌,在他眼中看来,只要黑子在那
空位上一填,当即便如黑茎入洞,白子定然回天无术。眼见苏星河举棋要落,不
由失声叫道:「不好!怕是要输!」众人正聚精会神,闻言都吃了一惊。石清面
露不悦,冷笑一声。苏星河却笑道:「这位兄弟说的不错。石庄主,你起初十着
走的是正着,第十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突然自弃一子,便再也难以
挽回了。」石清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心中念道:「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
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他左手停在半空,不住微
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叹了一声,凄然道:「我实
在愧对列祖列宗。」

  虚竹见石清神色犹如方才的慕容复,且说的话也一样,当下不假思索,上前
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子,径直填入白棋的腹底空位,在他看来,如此便如女子及
时挡住了要紧门户,尚可有挣扎回旋余地。落子之后,看着大片白棋浑然一体,
黑子再无漏洞可钻,心里不禁欣喜,却听得苏星河怒斥:「胡闹,胡闹,你自填
一气,自己杀死一块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众人都哈哈大笑。石清看了
棋局变化,已知适才鬼迷心窍,实是危险之极。闵柔不明就里,见丈夫神情怪异,
关切过来将他挽住。

  苏星河此时已提去几十颗白子,问虚竹道:「你杀了自己一块棋子,黑棋再
逼紧一步,你如何应法?」虚竹惶恐道:「后辈棋艺低劣,胡乱下子,请老前辈
原谅。」苏星河脸色一沉,厉声大怒:「胡乱下子?你来此存心捣乱吗?」当此
情势,虚竹只有硬起头皮,伸手入盒,再取过一枚白子,所下之处,却是提去白
子后现出的空位,竟然大有道理。苏星河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一着。虚竹
再下一子,棋局竟起了大大变化。

  原来虚竹正彷徨失措之际,忽然一个细细的声音钻入耳中:「下「平」位三
九路!」当初在赶赴大理路上,虚竹曾向同行的师兄虚林学过粗浅棋理,虽不通
棋路,但依言而下自是不难。传入他耳中这声音尖尖细细,难分男女。他向周围
人挨个看去,不见有人嘴唇在动,心里大是惊奇。

  阿朱和段誉等人不知虚竹有人暗中指点,但见他心不在焉,东张西望,但下
子却妙着纷呈,接连吃了两小块黑子,忍不住喝采。数十着之后,虚竹又吃了一
大片黑子,见棋盘中央的黑子已所剩无几,拍手笑道:「差不多成了罢?」苏星
河满脸笑容,拱手道:「天赋英才,可喜可贺。」虚竹慌忙推辞道:「不敢,不
敢,这个……」那「传音入密」的声音道:「不可揭穿。」这句说得骤急。虚竹
依稀察出声音方位,向石清夫妇的方向看了看,见闵柔正打量自己,慌忙避开她
的目光,却见石清眼中精光乍长,心里惊道:「原来是师父在暗中教我,他认出
我了?」此时苏星河兴奋之极,又连说了几声可喜可贺。虚竹只得笑道:「我这
是误打误撞,只求老前辈为我妹子医治内伤。」说完向阿朱得意瞧去。阿朱惊异
之极,却禁不住笑容满面。

  石语嫣向阿朱点头微笑,又向虚竹投去赞许目光,心里疑惑这易容大汉到底
是何方才俊。不料这大汉还以对目,眼光稍稍一转,便定定停在她胸部。石语嫣
脸上一红,心里暗恼,哪知虚竹见了美貌女子向来如此,无论亲疏敌友,惟习惯
而已,实无存心冒犯之意。阿朱忙向虚竹唤道:「大爷,苏前辈有请。」说着双
腿一软,坐到地上,身上力气已经耗尽。虚竹过去将她扶起,回头见苏星河走到
那三间木屋之前,伸手邀客:「二位请进!」

  虚竹顾不上给阿朱输送内力,抱她进了屋,而苏星河却留在了外面。


           [b]第二十六回 明月落沟渠[/b]


  虚竹进得屋内,眼前昏暗,只听得板壁后传来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我这
棋局,数十年来无人能解,今日终于给你拆开,还不过来!」虚竹听到「我这棋
局」四字,毛发悚然,他听得苏星河说这棋局是他「先师」所制,那这个声音是
人是鬼?那声音又道:「我没有多少时候能等,你快快进来罢!」虚竹瞧瞧怀里
的阿朱,当下不再多想,左肩在板壁上一撞,喀喇喇- !当即破了一洞,一眼望
将进去,大吃一惊,见房间空空荡荡,一人坐在地上正不停叹气:「唉,年纪不
够轻,相貌不够英俊,难!唉,难,难!」

  虚竹钻进房间惊疑瞧去,见那人长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半丝
皱纹,年纪显然已经不小,却仍神采飞扬。虚竹将阿朱放下,行礼道:「晚辈段
虚竹,拜见老前辈。」那人点点头,脸上突现喜色,「快露出你的真面目,让我
看看。」虚竹一听又是吃惊,师父师娘也瞧不出阿朱的易容术,这人却能在昏暗
中识破。他将假面皮揭去,见那人喜色一顿,叹道:「唉!你能解我棋局,聪明
才智,自是非同小可,但相貌如此,却终究不行!」虚竹听老人语气,显有一件
重大难事,深以无人相助为忧,当即道:「老前辈有事只管吩咐,晚辈虽然本领
低微,但一定尽心尽力,只求医治晚辈妹子。」那老人道:「让我看看。」手臂
扬起,长长的衣袖像绳索一样扑到阿朱身上卷起阿朱收到他怀中,惊咦道:「摧
心掌!」他再瞧阿朱肩上,更加惊讶,叫道:「九阴白骨爪!」抬头问:「她如
何受的伤?」虚竹见他能说出李梦如的武功,不敢轻易隐瞒,便说自己和阿朱误
入藏宝山洞,被玉罗刹李梦如所伤。

  老人听后展颜笑道:「莫非天意!你或能办我大事,亦未可知。」说着在阿
朱身上点了几下,阿朱四肢一软。虚竹惊叫:「你……你干什么?」那老人没有
应声,手掌抵在阿朱丹田。顷刻间,阿朱肩上的伤口冒出缕缕雾气,雾气颜色由
紫变青,又由青变白。老人再将手掌凌空浮在阿朱脖颈间晃动一阵,然后用长袖
将她轻轻送回原地。

  「这女娃的瘀毒已经除了,用些滋肤的药,以后连疤痕都不会留下,只是所
受内伤却只能由她自己来医治。」

  虚竹一喜之后,又是一惊,忙问其故。老人沉吟片刻,却道:「也好,你跪
下磕头罢!」虚竹不明其意,但他此刻有求于人,不好有所犹豫,便咚咚咚咚磕
了四个头,待要站起,听老人哈哈笑道:「再磕五个,这是本门规矩。」于是恭
恭敬敬又磕了五下。

  「好孩子,你过来!」

  虚竹依言走到老人身前。那老人抓住他手腕,向他细细打量。突然虚竹只觉
脉门一热,一股内力自手臂上升,迅速无比冲向他心口,他不由自主相抗。那老
人的内力一触即退,登时安然无事。

  「你小小年纪,内力竟如此繁厚,都练过什么功夫?」

  虚竹说出了降龙十八掌和乾坤大挪移,老人并不问来由,闭目笑道:「乾坤
大挪移,我早有耳闻,听说只是调气运功的法门,这倒没什么麻烦,但那降龙十
八掌么?我得费些气力。」他说话之间,虚竹只觉全身暖暖洋洋的,周身毛孔似
乎都有热气冒出。过得一会儿,老人轻轻放开虚竹手腕。

  「行啦,我已将你混七杂八的内力都化去啦!」

  「什……什么?」

  虚竹大吃一惊,慌忙向身后虚击一掌,不仅毫无掌风,膝盖也不由一软,一
屁股坐在地下,只觉四肢百骸尽皆酸软,情知这老人所说不假,霎时间面色惨然。
这「神龙摆尾」每每是他危急时的救星,没了这降龙十八掌,没了体内热乎乎的
大力气,以后如何与孟家和南唐公主周旋,岂不任人宰割?不禁悲从中来,起身
大叫:「我和你无怨无仇,又没得罪你,为什么这般害我?」

  老人哈哈大笑,双手一挥,两袖飞出,搭上了虚竹肩头。虚竹只觉肩上沉重
无比,双膝一软,又即坐倒。老人突然身形拔起,在半空中一个筋斗,头下脚上
的倒落下来,脑袋顶在虚竹的头顶。虚竹心头剧震,用力摇头,但这人的头顶便
如用钉子钉住了他脑门一般,不论如何摇晃,始终摇他不脱。

  「饶命!老前辈饶……」

  虚竹惊怖失措,纵声大呼,突觉顶门上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嘴里再也
叫不出声,心道:「不好,我命休矣!」霎时间头昏脑胀,恍惚间听见身上关节
发出格格之声,越来越密,犹如沙锅炒豆,渐渐由急而缓,终于停息。

  「你……」

  虚竹睁开眼来,只说了一个「你」字,便猛吃一惊,见那老人坐在地上已然
变了一人,白发白须,脸上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龙钟不堪,没有
一百二十岁,也总也有一百岁。虚竹当即想到:我昏晕了多少年?三十年还是五
十年?怎么这人突然间变得这么老。

  「大功告成了!乖孩儿,你运气试试!」那老人眯着双眼有气没力地说道。

  虚竹不明所以,依言运气,只觉体内气息不同平时,不仅厚实了许多,而且
不燥不急,温嘟嘟随意念而走,毫无滞涩地运遍周身,百骸当真有说不出的舒服
受用。心里惊异之极,忽地站起,却发现身上衣裤都短了一截,原先松松垮垮的
那件宝甲此时紧紧贴在身上,骨骼居然在不知不觉间高大粗壮了许多,只是肌肉
未及随之丰厚,因此浑身骨节突凸,看上去十分怪异。

  「这……这是为何?」虚竹瞪眼惊叫。

  老人微微一笑,「你福泽深厚,奇经八脉已通,这应该是乾坤大挪移的功劳。
如今我又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给你蓄积了『天山派』八十余年的逍遥神功,你
岂不如同脱胎换骨?你试一试随意运力向上一跳!」

  虚竹目瞪口呆,但觉这件事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好奇心起,双膝略弯,向上
一跳,砰的一声,头顶剧痛,撞到了屋顶,落下地来,弹跳几下,方始站住。

  「怎么样?」老人呵呵问道。

  「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虚竹骇异之极。

  「逍遥神功,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

  老人说着收起笑容,正色又道:「你听我述说原因。时刻已经不多,只能择
要而言。」老人名叫林浩南,家世显赫,自小投师天山派,同门中一个师姐和一
个师妹,师姐李秋水,师妹白素素。三人同门学艺,情窦初开,白素素芳心暗属
林浩南,而林浩南之父林仁肇是原南唐大将军,李秋水是南唐亡国公主,他们二
人同负家仇国恨,经历相似,渐渐私下相恋。白素素伤情之下,离家出走。不久
之后,林浩南和李秋水受师父之命在南海之滨打捞上古沉船,相传其上藏着一个
震古烁今的大秘密,可以令人长生不死,并通晓过去将来。果然,在沉船里发现
了大批价值连城的宝藏,还有两本绝世已久的武功秘籍,「北冥神功」和「玉女
心经」。李秋水本就日思夜想复兴南唐,趁机鼓动林浩南与她一同举事。林浩南
犹豫不决之时,李秋水已对师父生出杀机,先一步私吞了宝藏。

  林浩南追查师父之死,不久察知了真相,并在追查中得知,自己的杀父仇人
竟是南唐皇帝李煜,当年李煜中了宋主赵匡胤的反间计,指使人暗中毒死了大将
军林仁肇。林浩南由此心灰意冷,退隐江湖,终与白素素结成神仙眷侣,二人精
研「北冥神功」上的阴阳互补之法。数十年后,白素素练就返老还童之身,一夜
间变回童女,其后日长一岁,内力随之恢复,至实有之年又会返老还童,如此周
而复始,红颜不老。但他们夫妇所修之术,虽致男子精生不断,却也致女子不能
受孕。然而上天给了他们万中无一的机会,白素素怀上了林浩南的骨肉,二人惊
喜之极。但好景不长,李秋水勾结南方溪洞蛮国的五毒教,趁白素素临产,暗来
偷袭,双方拼斗甚是激烈。白素素受孕以后,内力只与她二十几岁时相当。夫妇
寡不敌众,处境十分危急。林浩南不得不冒死一击,本可杀了李秋水,最后一霎
却不忍下手,反被李秋水打成重伤,坠身深崖。

  林浩南虽大难未死,但功力大损,成了残废,千辛万苦找到了白素素,白素
素却拒之不见。当日林浩南坠崖后,白素素受到五毒教的百般凌辱,更恨林浩南
对李秋水余情未了,因此与他恩断情绝。林浩南自此隐姓埋名,收徒传艺,筹划
报仇。不料养虎贻患,大徒弟丁春秋桀骜不驯,利欲熏心,居然暗中勾结师仇五
毒教。林浩南不得不藏身蝴蝶谷,令弟子苏星河设立珍珑棋局,想要选出一个才
智过人的关门弟子,使之联络白素素,联手寻机复仇,不过相貌丑陋之人很难讨
到白素素的欢心,因此这个关门弟子务必还要风度翩翩。

  虚竹听林浩南述说往事,越听越震惊,他所说的李秋水,岂不就是现下的南
唐公主?最后听林浩南说道:「你刚才磕了我九个头,那便是拜师之礼。你如愿
意,便要答应为师三件事。」虚竹稍一犹豫,随即心想:只要他能救阿朱,我且
答应又何妨?当下跪倒,恭恭敬敬道:「弟子叩请师父吩咐,无论何事,弟子一
定做到。」林浩南大喜,用力从左手指上脱下一枚宝石指环,伸手要套在虚竹手
指上,只是力气耗竭,连虚竹的手腕也抓不住。虚竹叫了声:「师父!」自行将
戒指套上。林浩南欣慰道:「好,好!你是我的第三个弟子,外面的苏星河,他
是你师兄。孩子,你叫什么?」虚竹回道:「我叫段虚竹。」

  林浩南喘气歇息片刻,正色端坐,大声道:「弟子段虚竹听令!」

  虚竹应道:「弟子在!」

  「师父现将天山派掌门之位传予你,你今后要做三件事,一是替师父和师母
报仇,仇人便是李秋水和五毒教;二是清理门户,铲除忤逆弟子丁春秋;三是遵
照师祖遗命,光大我天山门派。你可记住?」

  「是,弟子听令!」

  林浩南神情欢悦,眉笑颜开,连道:「很好,很好!」

  虚竹迟疑着忍不住问道:「师父!阿朱……就是我妹子,如何医治?」

  林浩南闭目养了一会精神,张眼说道:「李秋水习了『玉女心经』,结合道
家数术创立了一门『九阴真经』,你妹子所中的一爪一掌,便是『九阴真经』的
功夫。我适才为你妹子祛除阴毒,疏通了她的冲脉,但她心脉断裂,必须要自身
疗伤。『北冥神功』上的心法篇和疗伤篇,我已传给了你师兄。你以掌门身份要
求他传授,他自然不会不答应。」

  林浩南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接着说道:「你拿这张图,到大理无量山找我们
夫妻当年隐居的地方,无量玉璧的瀑布下藏有石室,内有我和你师母精研出的男
女合修之术,你若不得其妙,千万不要修习,修之不成反受其害……」林浩南说
到这里,声音越来越弱,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精力渐渐耗尽,养息片刻,才继
续道:「那本书中另附有两套功夫,一叫『凌波微步』,一叫『拆花指』,也是
从『北冥神功』中演化而来。那『拆花指』不习亦可,但『凌波微步』对你大有
益处,你务必用心练习,以后遇到李秋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虚竹听到这里,不由惊叫起来:「师父!你说的是这个么?」当即将那本春
宫书从怀里拿出。林浩南盯着他手中的书,神色一怔,随即露出惊喜之极,不问
其详,只是用尽力气大笑道:「天意啊!果真是天意,很好,很好……」越笑声
音越轻,说到第二个「很好」时,已声若游丝,几不可闻,身子向前一冲,砰的
一声,额头撞在地下,就此不动了。虚竹将他扶起,探他鼻息,已然气绝。

  虚竹和林浩南相处不到一个时辰,原说不上有什么情谊,但体内受了他修练
八十余年的功力,隐隐之间,已经觉得林浩南与自己十分亲近,可以说,他的一
部分已变作了自己,便向林浩南的遗体诚心拜了几拜,轻声祷祝:「师父,您老
地下安息。我现下叫你师父,那是出自真心。但您老交代的三件事,我可不一定
全能做到,您老人家若神识不昧,千万不要怪我。」祷祝完毕,抱起阿朱,见阿
朱对他微笑,原来阿朱已苏醒多时了。「小妮子,你听见了?你有救了!」虚竹
笑着一跳,抱着阿朱窜过两道板壁,高高跃出了木屋,身在半空就见屋外比刚才
多了好些人,其中一些人的服饰十分古怪,当即悚然一惊:「五毒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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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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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二十七回 丛台舞凤惊[/b]


  先前在场的人见了虚竹,皆张口结舌,眼见进去一个腮胡大汉,却出来一个
高大后生。苏星河含着深意瞧了瞧虚竹,过来握住他的手,又仔细看了看他手指
上的戒指,口中念道:「莫失莫忘,仙寿恒昌。」退后两步,深躬拜道:「参见
掌门!」虚竹忙将他扶起。

  石清夫妇、段誉等人认出虚竹来,都大吃一惊。

  闵柔失声叫出「木头」,随即想到:木头来此必是因为他的怪病,也不知他
治好没有。石语嫣正诧异虚竹抱着阿朱,又听见了母亲的话,惊道:「娘,你说
他就是那个偷偷溜走的木头?」

  「是他,就是他!」

  闵柔正欲回答石语嫣,突有一女尖声大叫,吃惊瞧去,见一张竹椅上坐着一
个奇异的红发少女,腿上盖着一张锦毛毯,紧扭细细红眉,神色十分悲愤。此女
叫人把自己抬到虚竹面前,指他鼻子继续大叫:「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就是你打
伤我的!」

  虚竹吃惊想起,这个五毒教圣姑的名字叫作小蝶。

  场外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孩儿莫急,爹爹来给你讨个公道,不仅要
他双脚,也要他双手,但就是不要他的命。」此人话音一落,咚咚咚,一阵丝竹
锣鼓声顿起,有数十人齐声说道:「恭请星宿老仙弘施大法,降服妖孽!」

  众人闪开,一个老翁缓步而来,手中摇着一柄鹅毛扇,颏下三缕银髯,脸润
发白,慈眉善目,但其说话远不如其面貌和蔼可亲。

  小蝶见了此翁,带着哭腔又叫:「我不要别人的脚,我只要我自己的腿。」

  老翁走到距苏星河和虚竹约莫三丈之处便站定不动,笑道:「师弟真不肯医
治我孩儿吗?」苏星河道:「丁春秋,莫说此事,等我安葬了师父,再和你彻底
说道说道。」丁春秋一怔,看见虚竹手上的戒指,「呵呵!那老头死了?还说什
么仙寿恒昌!也罢!先把戒指给我吧。」说着大大咧咧伸出手。苏星河立掌切向
他手腕,不料丁春秋手掌一翻,呼地一声,手上燃起了一团火焰,顷刻间跳成数
尺高的火柱。苏星河连忙缩手,虚竹抱着阿朱也连连退避。丁春秋随即遥空推着
火柱追袭。苏星河后退一步,双掌一翻。二人借由火柱拼起了内力。

  空中又飘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哼哼,真是热闹!」黄影子一闪,场中多
了一个手持拂尘的道姑。

  虚竹大吃一惊,石语嫣脸色也是一变,拉拉母亲衣袖。「娘,这人在曼陀山
庄又欺负了我。」闵柔面色一沉,没有出声。石语嫣又向爹爹说了一遍,石清也
无动于衷。石语嫣见爹娘并没有替她出头的意思,委屈万分,她幼时中了「冰魄
银针」,虽然救回性命,但再无法习武。现下既有父母,又有情郎在场,不由气
愤之极,高声叫道:「女魔头,你为什么总是害我?」

  李梦如狠狠瞪了石语嫣一眼,转向石清笑道:「石盟主,近来可好?你那日
老婆教训得好,武林传为佳话。今日当着大家伙的面,你是不是也该教训教训你
这个刁钻女儿?是谁教她这么没大没小的。」

  闵柔听了脸上红一下白一下,再也忍将不住,叫道:「是我教她的,现在我
也教教你。」说着跳出来抽剑向李梦如攻去,招招凌厉之极,但十几招后明显落
了下风,李梦如却并不急着取胜,猫玩耗子一般让闵柔险象环生。慕容复不禁上
前一步,见石清在旁不动声色,他犹豫着又缩了回去。石语嫣惶急叫道:「爹爹,
你怎不去帮帮娘!」闵柔听了女儿这话,眼眶涌出酸泪,一时气苦之极,眼见李
梦如击到,突然不避不闪,挺剑斜刺,竟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电光雷火间,李梦如攻势不缓,只是翘起左手大拇指,砰得一声,闵柔手中
的「花雨」银剑折断,随即被李梦如的拂尘卷住了脖子。众人惊呼声中,石清已
出现在场,并将闵柔抢回自己怀里。众人眼前一花,大出意外,居然谁也没有瞧
清石清怎么出得手。李梦如楞立之后,哼哼冷笑,扬丝如剑,起势再攻。石清抱
着闵柔退了几步,似乎无意打斗,忽然倒跃而起飞出场中。李梦如叫声:「想逃
么?」紧紧追赶过去。两个黄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石语嫣焦急顿足,慕容复安慰她道:「不必担心,我看那女魔头决计奈何不
得石庄主。」石语嫣叹了口气,转头瞧一眼段誉,含歉想:「都是因为我,他才
将家传绝学交了出去。」段誉自知其意,还以注目一笑,心里却想:「李梦如那
一招『少商剑』用得可比我好多了。」

  此时,苏星河和丁春秋的内力已分高下,火柱离苏星河越来越近,几乎要烧
到了他的手掌,其境危殆万分。李梦如走后,众人都把目光移来,都不禁为苏星
河紧张之极。虚竹在苏星河身后再也看不过去,抱着阿朱上前几步,一手抓住了
苏星河的后心,运力一带,叫道:「快快让开罢!」苏星河正用尽力气,背心突
然传来一片浑厚无比的内力,他掌上发出的力道登时不知强了多少倍,只听得呼
的一声响,火柱瞬间倒卷回去。丁春秋全无提防,仓皇失措,察觉到对方这一掌
所含内力圆熟老辣,远在苏星河之上,而显然又是本派内功,莫非林浩南的鬼魂
突然显灵?一念及此,顿心神慌乱,火柱卷到了身上,内力竟凝聚不起,一时间
衣衫须发尽皆着火,又不防苏星河暗伸一指,点到他腿上的环跳穴。丁春秋扑通
坐倒,仍慌张忙着扑火,接着从怀中匆匆掏出一个瓷瓶,仰头把内中之物尽数倒
入口中,然后哈哈大笑,「好孩儿!哈哈,好孩儿!」众人见此皆莫名其妙。

  小蝶在椅上忽然娇声笑道:「你们以二欺一便以为赢定了吗?」

  苏星河呆了一呆,骇然叫声:「逍遥含笑散!」随即萎然倒地,脸色瞬间变
得乌黑,唇角间却露着诡异笑容。

  原来是小蝶趁着烟熏火燎之际暗中施了毒药,他们父女向有默契,所以丁春
秋倒地后,当即服了解药哈哈大笑。

  虚竹低头见怀里的阿朱也如苏星河一般,登时大吃一惊。他适才见丁春秋把
解药尽数吞了去,便向小蝶叫道:「妖女,给我解药!」说完放下阿朱,双掌作
势待发,一步一步逼近小蝶。丁春秋父女见他脸色黑了一下便回复正常,都为之
惊异,见他过来,小蝶懒洋洋靠上椅背,笑吟吟瞧着,脸上凹出两个大大的梨形
酒窝,等他到了一丈远处,忽抬起一只手。虚竹立时紧张万分,却见她只是伸手
入怀,笑道:「干么凶巴巴的?你想要解药是不是?过来拿好了。」虚竹犹豫着
再近一步,突然咔嘣一声,发出一阵急促密麻的轻响。虚竹骇了一惊,不管不顾
向前扑去,觉胸口微微发麻,身上中了数十只毛发般的钢针,但刺进他衣衫后俱
又被弹了出来。小蝶见之惊疑之际,已被虚竹一抓得手。

  段誉和慕容复等人莫不为之动容,心中皆是一凛:「这红头发的小妖女坐在
椅子上便几乎教对手一败涂地,真是不能小觑!以后遇上千万要小心。」石语嫣
忽然大声道:「这是蝎尾针,涂满蝎毒,见血无救,疼痛无比,中毒者往往经受
不住折磨,自尽而死。」她面对身旁的慕容复而说,但声音过于响亮,明显有对
虚竹的提醒之意。众人闻之皆骇然失色。

  虚竹看看落在地上的钢针,惊魂不定,幸亏身有宝甲,否则不用毒发,钢针
也已射入了心脏,背上不由出了冷汗,十指发力,咔咔两声,扭脱了小蝶两臂的
关节,逼问:「如何解毒?快说!」小蝶痛哼着咬紧下唇,强忍不发声。虚竹见
之无措,忽然想到:「我真是急得没了主意。她不说,难道我不会搜吗?」当即
一手按住小蝶伤肩,另一手探入她怀中衣襟,先摸出个扁盒状的木制机关,扔在
地上,再去摸着了一个小圆盒,突然察觉手腕隔着一层丝衣触到了耸出的一点硬
翘翘突起,几乎未加思索,手掌一收,勾起中指在突起处绕了两圈,再在软弹弹
的酥胸上轻轻一按。小蝶羞恼万分却无法启口,仰头怒视,神色激愤之极。虚竹
惧她目光,嗖地抽手拿出那个圆盒,见盒子檀木所制镶着十分精美的银饰,打开
一看,里面装着暗红粉末,飘出浓浓粉香,原来是个胭脂盒。登时大失所望,心
道:「这小妖女比师妹小时候还刁蛮百倍!拿她怎生是好?」回头见阿朱的脸色
越来越黑,一时慌极,挥手叫道:「快说!到底怎么解毒!」毕竟心怯,巴掌举
得很高,落下来时力道已经很轻,便如去拍小蝶脸上一个蚊子,「啪—!」触手
温腻,心里不由一荡。小蝶一下子惊呆,她从小受人万般爱护,从未受过丁点儿
的呵斥打骂,此时突挨一耳光,真比断腿断肩还要痛心彻骨,见虚竹俯身下来还
要入怀乱摸,忍不住咧嘴哭道:「你都拿着了,还跟我要什么?呜呜……」虚竹
大为疑惑,瞧瞧手里那个小盒,端在鼻下再次嗅了嗅,这回果真从胭脂香气中嗅
出一点辛辣的草药味,心道:「将解药混在胭脂中,行事当真古怪!」

  众人适才眼睁睁见虚竹在小蝶身上摸摸索索,虽瞧不见他手上动作,但瞧小
蝶神色,便可想而知他使了下流手段,又见他打了小蝶一耳光,小蝶如孩童一般
委屈大哭,众人皆觉尴尬,许多人摇头叹息:「星宿派自然令人不齿,可天山派
也同样龌龊,观此二方相斗,甚是有辱名誉。」

  虚竹拿着解药一转身,却见盘坐在地的丁春秋向阿朱遥遥伸出五爪。地上的
阿朱动了动,突然飞入丁春秋怀中。石语嫣惊叫:「化功大法」。但丁春秋把手
掌按在阿朱头上,神情却是一怔,他想借阿朱的内力冲开穴道,不料她体内空空
荡荡得一点内力都没有,甚至连普通人也不如。虚竹见他制住了阿朱,慌忙也将
一只手掌按在小蝶头顶,以示相持。二人四目互视,一时僵住。段誉这时微笑着
走到二人中间,大声道:「现下胜负不分,大家就此罢手,如何?」然后向四周
叫道:「我们所有人做个见证,他们双方交换人质,任一方不讲信义,大家群起
攻之,如何?」他说完之后,虽无人出声响应,但不少人都点了点头。

  丁春秋大笑道:「也罢!」将阿朱掷向段誉。段誉双手将阿朱接住。虚竹喜
出望外去把解药分别给阿朱和苏星河喂下,又给阿朱度了内力。须臾功夫,二人
面上的黑色消退许多,阿朱嘤嘤醒转,苏星河也慢慢站起,段誉鞠躬道:「请苏
前辈为丁前辈解穴。」苏星河虽中毒倒地,但神智始终清醒,知道段誉如此调停
实对己方有利,不过清理门户是师父遗愿,面对如此良机实不甘心放过,他正犹
豫间,丁春秋却自行立起走向小蝶,原来他暗自运力终于冲开了穴道。丁春秋为
小蝶接好双肩关节,转身对苏星河道:「医者父母心,劳烦为小女瞧瞧伤腿。」

  众人又出意外,此人叛门害师,心狠手辣,对自己孩儿倒是一片慈爱。

  苏星河沉吟着转身向虚竹道:「请掌门师弟定夺。」虚竹恐再生事端,连连
点头。苏星河走到小蝶身前,揭开她腿上锦毯,蹲下来又敲又捏,察看一会起身
叹道:「她双腿受刚猛重力相击,骨节粉碎,经络寸断。骨节可以再植,经络却
难重续,此伤非我不肯,实是无能为力。」小蝶楞了一楞,哭着大叫:「我没了
双腿,还活着干什么,爹爹你杀了我吧,我去找我娘。」丁春秋闻之动容,问虚
竹道:「你用什么功夫伤了她?」虚竹不由退了一步,惊慌道:「是……是降龙
十八掌,我当时着急一不小心……」丁春秋未容他说完,仰天大笑道:「降龙十
八掌,天下闻名,用来对付一个弱女子岂不暴殄天物,老夫倒想领教!」众人见
丁春秋又有相搏之意,都吃惊地紧张万分。苏星河幽幽再道:「也并非没有一丝
希望,老夫可以让她断骨重生,可是只有师父他老人家的不传之秘,才能让人经
络重续。」丁春秋眼中一亮,压低声音道:「你是说北冥神功?」他当初就是因
为想夺得「北冥神功」,才对林浩南生出了杀机。苏星河道:「不错,没有他老
人家同意,我就没有办法。」虚竹在旁听了大吃一惊,慌张道:「可他老人家已
经死了,如何去问他同不同意?」苏星河看虚竹一眼,犹豫道:「掌门师弟若是
同意……自然也可……」

  虚竹急忙欢喜一躬:「那就拜托师兄了。」他这两句话其实是为了阿朱。

  苏星河摇头一叹,对丁春秋道:「把她留在我这里,终生不得出谷,否则神
仙也不能让她站起来。」丁春秋显出为难之色,小蝶拍着竹椅又是哭叫:「出不
得这鬼地方,我还要腿干什么?」丁春秋瞧一眼小蝶,断然道:「好,我答应你
便是。」苏星河接着问道:「她若出谷怎么办?」丁春秋一怔,脸泛怒色,虚竹
惶急插话道:「她若出谷,须由我用针扎。」这话听来奇怪之极,但丁春秋只当
此是权宜之计,怎会太在乎他说什么,暗暗发笑:「蝶儿的腿好了,我都管不住
她去哪里,谁又能管得住?」而虚竹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他心里还牢牢记着李
梦如的那一句:越刁蛮的女孩越怕被人扎!

  丁春秋回头向小蝶道:「乖孩儿,你安心在此疗伤,如果有人欺负你,爹爹
定为你作主!」然后不顾小蝶摇头哭闹,带领一众弟子飘然而去。众人不约而同
松了口气,见丁春秋说走就走,心中皆叹:「做事干脆,拿得起,放得下,不愧
『枭雄』二字!」

  苏星河走到场中,向四周拱手大声道:「多谢各位主持公道,今日我天山派
新立掌门,请各位以后再来,珍珑棋局已破,苏某必当真心恭候!」

  众人无言离去,慕容复更是心情沮丧,他见「北乔峰」身败名裂,便急着要
将「南慕容」变成「南北慕容」,因此兴冲冲而来,不想几乎自尽,还欠了段誉
一个大大人情。段誉上前向虚竹祝贺,刚说得一句,见了石语嫣远去,当即抓耳
挠腮,匆匆告辞。


           [b]第二十八回 鱼戏荷珠动[/b]


  众人散尽,山谷突然变得十分寂静。虚竹望望四周的林木山峦,心里开始担
心师娘,不知李梦如有没有追上师父,他们是否仍在相斗?忽然瞧见地上的「花
雨」断剑,当下一惊,他曾听人讲过,一件兵器随主人久了,便有了灵性。如若
受损,则预示主人遭遇不测,尤其剑最具灵性,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最忌折为
两断,是大大的不祥之兆。

  虚竹过去将两截断剑拾起,心里越发不安,便将断剑交给阿朱,向苏星河说
声去去就回,起脚向石清飞走的方向急奔,不知不觉间雄厚内力自行运转,越跑
越快,也越跑越舒畅,乃至深吸口气腾空飞奔了几十步,回头一瞧,已远远离开
了蝴蝶谷。此时仍未发现石清和闵柔,只得死心回头走。走着走着,想起适才轻
飘飘的舒畅,用力一跳,像在木屋中一般,这次顶上没了屋顶阻碍,身子盈盈升
了数丈,吃惊看到远处山脊上有黄影子闪动,落地后定定神,嗖嗖奔去,渐渐看
清楚,山脊斜坡上李梦如指剑纵横,气势汹汹。石清在李梦如数丈远外,似乎只
有躲闪的份儿,看去十分狼狈。虚竹一见情势不妙,赶紧矮下身,蹑手蹑脚来到
山坡下,发现闵柔躺在半身高的一丛草窠里。

  虚竹伏到闵柔身边,小声问道,「师娘,你还好么?」闵柔转动眼珠向他眨
了眨眼,目光充满询问和焦虑。虚竹惊奇发现她被点了穴,安慰道:「师娘你放
心好了,师父现在没事。」说完,再看远处二人相斗,见石清形同鬼魅,忽一下
在左,忽一下在右,虽左闪右避,但毫不慌乱。而李梦如右手拂尘舞摆,左手连
点剑气,五指翘摆虽急,却及不上石清的飘忽。虚竹越瞧越心惊:「师父这是什
么功夫,师娘怎么不会?」他见阿朱的凌波微步也是飘忽不定,其神奇在于他所
想不到,眼前石清的身法,却奇在他所见不到,几乎可以称之为妖气。此时,李
梦如似乎越来越急躁,剑气愈发凌厉,一步一步逼迫着石清后退。「师娘,他们
打过来了,咱们去旁边躲一躲。」虚竹说着伸臂搭住闵柔的头颈和双腿,将她轻
轻抱起,平时视闵柔为至亲长辈,此刻一抱,意外发觉她似乎比其他女子更加柔
弱,心里登时有些软麻。

  虚竹抱着闵柔在草丛中偷偷溜向左侧,绕过山脊,抬头瞧去,不料见李梦如
和石清正往这个方向过来,石清离李梦如越来越近,反逼迫得她连连后退。虚竹
只得抱着闵柔继续后退,躲在了一个突兀横亘的山石后,轻轻放下闵柔,小心探
出石顶,见石清离李梦如几乎伸手可及,影子似得在她身前晃来晃去,迫得李梦
如手忙脚乱。虚竹欣喜得正要告诉闵柔,低头却吃了一惊,见闵柔眉头紧蹙十分
痛苦,他慌张唤了几声,闵柔没有任何回应,人已昏了过去。虚竹大吃一惊,在
闵柔身上查看,见她小腹处白衣上洇出了一点血迹,仔细一瞧,那里居然钉着一
枚细如毛发的针。

  「冰魄银针!」

  虚竹心里一声惊呼,想起了小师妹中毒时闵老庄主说过:「冰魄银针,神仙
难救。」登时惶恐之极,忽又记起师娘说过,幸亏师父及时将毒吸了出来,小师
妹才有得救,便忙从靴腿抽出匕首,小心划开闵柔衣服,见那枚银针周围的肌肤
都是触目惊心的黑紫色,当下屏住呼吸,两指小心捏住针尾,轻轻拔出,然后在
伤口上吸吮毒血,吮一点儿,吐一点儿,吸吮几口后才发现,这枚针的下方还有
另一枚银针!

  第一枚针在闵柔的小腹,第二枚针在第一枚针下大约一指处。为了拔去这两
枚针,虚竹将闵柔裤裙从上至下割出了一条裂口,吸吮第二枚针的伤口时,便从
裂口清楚看到了两条粉腻的股沟,不由去想这两条股沟汇合的神秘处,更见几丝
黑亮闪光的羞毛从碎衣下探出头来,随风微微抖动。

  虚竹吮着吮着,心怦怦得越跳越厉害,吮到伤口肌肤褪尽了黑色,低头盯着
那几丝黑亮,发了一会呆,转头向闵柔脸上一瞧,不由满脸通红,见她不知何时
已经醒来。闵柔脖颈不能动,见他望来,慌忙闭眼,也是满脸通红。虚竹连忙解
释道:「师娘,你中了冰魄银针。我把两颗毒针……两颗……拔了出来。」说到
「两颗毒针」时,心头猛地一跳,忽然想起闵柔当时也说过,李梦如的冰魄银针
厉害无比,涂有剧毒,一发就是三颗。

  「三颗……三颗……」虚竹无声念着,吃惊想:「莫非还有一颗?」

  闵柔醒来便知虚竹在为自己吮吸毒血,心里更多的是担忧,因为吮吸毒血危
险之极,吸吮者稍不小心就会毒从口入,听到虚竹慌张解释,在心里一笑,张眼
瞄去感激,却见他再次俯下身,双手分开了自己双腿,登时愕然惊呆。

  虚竹在闵柔大腿的里外侧都未发现血迹和银针,心里颤抖着在想:「莫非是
在那里?」不敢去瞧闵柔的脸,低头道:「师娘,好像还有一枚毒针……容我仔
细找找。」说着手指已从闵柔小腹的裙裤裂口处轻轻摸进去,甫一摸索,便触到
了一丛蓬乱,心就乱跳起来,指尖小心探着那方蓬乱,一点一点揉着毛根间温腻
的肌肤,渐渐摸到了坟起的最高处,仍然没有发现那枚毒针,自知继续摸下去大
为不妥,但更恐遗漏了一枚毒针,若不及时吸出残毒,师娘大有性命之忧。于是
屏住呼吸探过坟起,其下的突凹里光滑柔软,潮湿温热。虚竹指尖颤抖,心尖也
颤个不停,不住告诉自己:「不能再摸了,绝不可再摸下去了。」但他仍然十分
疑惑,李梦如的暗器一发就是三颗,难道师娘只中了两针?犹豫之际,指肚陡地
滑进那条湿热的凹隙,他一颗心几乎跳出来,却突然触到了那第三枚银针,又是
悚然一惊,当下止住颤抖,用两指小心夹住,轻轻拔出,举在眼前,见那枚针蓝
汪汪闪着既美丽又恶毒的迷人光泽。

  闵柔微微一疼,张眼见了那针也不由心惊,又惊见虚竹再一次俯了下去。

  虚竹不敢再犹豫耽搁,割开裙裤,拨开碎布,登时一阵晕眩,但见两包凸峦
夹着神秘的的潮湿山谷,蜿蜒伸出两片柔软的花唇,花唇褶皱着突起,在中央拱
出一簇美丽娇嫩的花瓣。虚竹一时间什么也不敢去想,伏头张口轻轻噙住,但却
无法用力,伤处正在花苞凹隙,唇间含得少了,吸不上力气;含得多了,一吸便
不得不将湿滑的花唇深深吸进了嘴里,心魂荡飞地吮了好一会儿,才吸了第一口
吐出去,见到黑紫色的毒血,他心里一惊,杂念消去不少,张开大口将花苞凹隙
含在正中,连着用力吮吸了十几口,见血的颜色渐渐恢复鲜红,却也清楚觉出花
唇正在充血膨胀,从花苞凹底伸出来的那两片花唇,原本紧紧粘在一起,现下湿
淋淋露出一线幽深的秘缝,无声无息溢出许多晶亮,这种神秘的晶亮自然令虚竹
激动不已,但他更贪婪闵柔独有的气味,这气味儿他并不十分陌生,寒毒发作时
曾在闵柔腿上偷偷嗅到过,不由得一边深嗅一边吸吮,被自己呼出的热气烧得迷
迷糊糊,自觉太过放肆,也早知毒血已尽,但心慌意乱地一直在想:「我这是在
给师娘吸毒,若不吸出来,师娘大有危险……」如此安慰自己,便有了叫自己心
安的理由,可口上却渐渐顾不上吸吮伤处,只顾偷偷吸吮越来越多的花蜜,含住
整个花苞,鼻尖揉着耻毛,舌尖久久不舍得离开越来越滑腻的花瓣,唇边突地触
到金沟处的半颗花豆,想也没想,翘起舌尖去挑了挑,然后迅速缩回来,掩饰似
得含住花苞继续吸吮,片刻后又忍不住去偷,偷着偷着,那颗花豆居然被他偷了
出来,越来越大,越来越滑,好像滴出了油,涂满了松软开放的凹隙,使得他舌
尖再也停个不住,绕来绕去总是不由自主挑入花瓣秘缝的更深处,但觉所触皆滑
软之极,直至舌根酸痛才发现自己已将整条舌头伸了进去,忙翻卷逃回,口水却
留在了里面,再吮一下,仍不由越挑越深,舌根忽然被花苞收缩起来夹紧,心里
一惊,舌尖接住了一大团烫乎乎的稠物,顿心头猛跳,做贼似地撮起嘴唇将这团
稠物偷偷吸入口中,一吸之下,又一团稠物滑了出来,几次之后吸了满口,不得
不抖动喉咙咕咚咽下肚,然后掩饰着挺身吐了一口,当然什么也没吐出来,脖子
却酸得一时动不了,迎风一吹,脸鼻尽是凉丝丝的湿滑,抬手一抹,手背上挂了
一缕白油,斜目一瞧,当即呆住。

  闵柔此时的面色已回复了白嫩,但双颊艳红,鼻额微汗,双唇更是红得似要
滴出血来,丰耸胸乳急促起伏,虽然紧紧闭着眼,也瞧不出更多表情,却也显足
了荡人心魂的无比柔媚。

  虚竹痴痴瞧着,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时候,这时的闵柔恍如画中仙子,便如
十几年前那样年轻美丽。他既不忍移动目光,又怕闵柔突然睁开眼来,耳旁却听
到了越来越清楚的说话声,蓦然一惊,听见石清笑道:「你以为你练成了六脉神
剑就能奈何我么。」李梦如呼呼喘着气,愤道:「堂堂名剑山庄的庄主,夹着尾
巴躲来躲去,也算不上什么光彩。」虚竹听得他们就在近旁,赶紧缩手缩脚不敢
大声喘气,焦急地想:「师父定是以为师娘还在原先那里,所以才故意将李梦如
远远引开,却不知我们也到了这里。」忽听石清古怪笑道:「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名剑山庄真正天下无敌的武功。」接着传来李梦如的一声惊呼。虚竹忍不住万分
小心地探头瞧去,见石清竟然到了李梦如身后,几乎紧紧贴在她背上,待李梦如
慌张转过身,他已飘去了几丈外。李梦如气急败坏地疯狂舞动拂尘和指剑,却挡
不住石清一次又一次地贴上来。李梦如突然收手,垂下两臂道:「原来你早练成
了这鬼功夫,一直在等待机会是不是?你杀了我吧!」

  李梦如说着话,手臂直抖,仿佛连拂尘也要拿不住,显然是筋疲力尽。

  「我要杀你,何必等到现在?」石清停顿一下,突然转为柔声:「但你是我
的妻子,我怎舍得杀你。」

  李梦如气愤叫道:「休要胡说,哪个是你妻子?」

  虚竹一听,大为惊奇,低头看看闵柔,却见她正睁大眼睛用心听着。二人目
光一触,闵柔瞬间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眼神,慌张移开目光望向天空。虚竹也不敢
再瞧她,面红耳热,暗愧不已。听石后的石清说道:「你不当我是你丈夫,我心
里却总是有你,我那么做,实是为了你好……」石清平时粗着嗓子说话,虽然令
人不舒服,可虚竹已听得习惯,此刻突然变得轻柔,听来反而更加怪异。

  「住口!」李梦如厉声打断石清的话,愤怒之极地喝道:「你甜言蜜语哄我
与你私奔,新婚之日却又抛我而去,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你毁了我一生,我也要
让你难受一生,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虚竹听得心头巨震,禁不住又看了闵柔一眼,见了她眼中的伤心绝望,心里
大为不忿,暗道:「论美丽,李梦如比不上师娘;论温柔,李梦如更比不上师娘。
师父怎就鬼迷心窍,弃美丽温柔的师娘不顾,却去勾搭凶狠恶毒的女魔头,真真
不可理喻之至!」

  闵柔此时也是惊怒之极,想起自己少女时,「花雨仙子」名艳江湖,追求的
人不计其数。石清虽然潇洒倜傥,但年长她许多,她对他从无多想,直到意外失
身于他。那晚石清跪在地上请求自己原谅,还说尽了甜言蜜语,想不到他对别的
女人也说过这些话?他只说李梦如对他有情,却没说二人已经谈婚论嫁,自己怎
就相信了他,把整个儿一颗心都给了他。这些年来他始终冷淡自己,说是为了什
么武林,为了什么大业?而自己甘受委屈,只是为了让他高兴。

  闵柔想到这些,心里酸楚之极。石清在石头那边默默看着李梦如,似乎也在
想些什么,忽然叫道:「你是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让我称心如意,因此你
始终留着那封信,是不是?」石清恢复了平常的拿腔作调,语气十分阴冷。

  「不错!我早看出你鬼鬼祟祟,所以当初根本就没烧掉。乔峰现在正追查这
封信,想必你做了极见不得人的坏事。」

  「乔峰?我在乎他么?」石清古怪一笑,冷冷又道:「那信关系重大,你现
下给我吧。」

  「哼哼!你说得倒是容易,我会把它带在身上么?」

  李梦如说完一只手往胸前动了动。石清身形一闪,人已到了她面前,而李梦
如故意诱使他来,早捏紧了拂尘蓄势待发,但还是没有石清快捷,拂丝和剑气都
扫了个空,胸前衣襟反被石清抓个粉碎。李梦如惊呼着一手捂在胸前,另一手的
拂尘里抖出银针,身子急向后飞。石清避过银针,鬼魅般追了过去,眨眼间又退
回原处。但见李梦如一声惨叫,从空中落下来踉跄立住,两颗白乳扑棱棱从碎襟
里跳出来,脚下甫一站稳,手臂便乱挥拂尘,紧闭的双眼缓缓流出两行猩红鲜血,
雪白的一张俏脸霎那间变得无比恐怖。

  虚竹惊得险些失声叫出,缩下身子紧紧捂住口,见闵柔眼中露出惶恐,低声
惊道:「师父把女魔头弄瞎了!」闵柔眼中的慌张变成了无比惊讶。虚竹急忙探
头再去瞧,见李梦如拂尘乱扫,剑气乱刺,流着两行鲜血的脸上似笑非笑,似哭
非哭,口中疯狂大叫:「你好!你好!你很好……」接着一个失足滚下山坡,爬
起后兀自乱挥乱叫,跌跌撞撞远去。

  石清立在当地,衣袖簌簌颤抖,似乎极为激动,盯着李梦如消失后,转身向
山下慢慢走去,走过闵柔原先躺着的地方,脚步没有片刻的迟疑,似乎已将闵柔
忘记。虚竹忍不住想要呼唤,张了张口,没敢发出声,他对石清一向惧怕,经过
刚才那一幕,他心里怕石清已比怕李梦如更甚,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远,低头看看
闵柔,不知该怎么说,结巴道:「师父他……他走了,走……走远了。」

  闵柔的目光由疑惑转为悲伤,闭眼流下酸泪。

  虚竹见了闵柔的眼泪,一时对石清愤慨之极,但不明白他既然喜欢勾搭那个
女魔头,又为何弄瞎她双眼?脊背忽然生出寒意,暗幸刚才没有叫出声,否则石
清会接着做出什么来,真是难以预料。

  这时,闵柔面上突然浮起一层黑色,眼圈也开始发乌。虚竹吃惊瞧着,唤了
两声「师娘」,发现她又昏迷过去,登时又慌了神,焦急乱想:「莫非吸出毒血
也是不成,难道要像师妹一样送去曼陀山庄?可不知能不能来得及?再说那个狐
狸精能不能给师娘解毒,这也着实难说!」想到解毒,忽来一怔,回忆起李梦如
被石清抓烂衣服,胸前除了跳出那对醒目的白乳,还好像掉落了什么东西。

  虚竹忙从石后跳出,到二人打斗的地方寻找,果然发现了一个小瓷瓶,打开
瓶盖嗅了嗅,气味辛辣刺鼻,心里猜疑不定,不知这个是不是解药,师父怎不拾
起来?接着想到,他走时弃师娘不顾,心里自然没有师娘,他只是一心搜寻那封
什么信,那么这瓶也许就是解药。于是急忙回到石下,顾不上对错,将瓶内药尽
数喂入闵柔口中,心焦如焚等了片刻,再将双掌抵在闵柔后心,运气度功有如对
待阿朱。他在惶急中不假思索,却正好对了路,他的内力虽解不了剧毒,但渐渐
冲开了闵柔被封住的穴道。穴道一通,那瓶解药的药力即随内力流转。闵柔呻吟
几声,过了一会儿,脸上雪白如初,听得虚竹的惊喜呼唤,睁眼见到地上的那个
瓷瓶,已知自己走了一回鬼门关,接着想到石清的无情无义,又心痛如绞。

  闵柔默默流泪,直至哭干了眼泪,觉手脚恢复了一些力气,便扶着身旁石头
吃力站起,未及立直,忽惊觉下体风凉,当下慌得无地自容,曲紧双腿,双手捂
着开裆处,一时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自闵柔醒后,虚竹一直彷徨羞愧,时不
时偷瞧一眼,见她此时尴尬,忙脱下上衣,低头递去。

  闵柔不得不接过衣服系在腰上,却连瞧虚竹一眼的勇气也没有,转头只是望
着别处,突然低沉说道:「你以后不要叫我师娘了。」

  虚竹大吃一惊,「师娘,我知道错了,我……」

  闵柔慌张打断他道:「师娘没说你做错什么,但你也看见了,师娘连李梦如
也打不过,如今你做了天山派掌门,以后就不再是名剑山庄的人了。」

  闵柔说完这句,鼓着勇气看了虚竹一眼,佯作镇静道:「我和你师父都是这
样想的。你入名剑山庄一事,江湖中没几人知道,你也不用再与旁人说起。」

  虚竹慌得脑中空白,惊急哀求:「师娘,我不做什么掌门,你别赶我走。」

  闵柔脸色一板,正色训斥:「你长大了,也有出息了,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
孩子话,你如今是一门之长,凡事要自重身份。」如此严厉一说,见虚竹脸色惶
恐之极,心下又不由一软,抬手理下头发,勉强现出一丝微笑,和蔼道:「我现
在没事了,多谢段掌门。」说完抬脚向山下走去,自觉脸上烧得发烫,尽管心酸
体疲,却勉力加快脚步,慌张忘却她想也不敢想的秘密。

  虚竹听闵柔对他说话的口气已经变得十分客气,胸口惊震,心里顿时有着说
不出的难受,眼含泪水瞧她孤零零隐没在山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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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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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二十九回 日长蝴蝶飞[/b]


  苏星河三人正等得焦急万分,见虚竹神色悲伤回来,又没了外衣。

  「他把她弄瞎了。」虚竹黯然一说,把三人吓了一大跳。

  阿朱一迭声问:「谁瞎了?谁把谁弄瞎了?你倒是快说啊!」

  「是我师父把李梦如弄瞎了。」

  苏星河摇头一叹:「唉!那还不如杀了她。」

  小蝶鼻子一哼,忍了一忍,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话:「那个石清居然有这等
本事,那个贼婆也是活该!」

  虚竹向小蝶瞪了一眼,他不知不觉间已对李梦如转了印象,觉得这个女魔头
也并非那么穷凶极恶。

  苏星河领虚竹三人沿一条隐秘小路到了谷中深处,只见几间精舍点缀在茂密
花丛中,四周小溪清澈,彩蝶飞舞,景色十分宜人。

  虚竹见之心情好转,叫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蝴蝶谷。」

  随后,苏星河和虚竹在风景清幽处安葬了林浩南,回房说起疗伤之事。苏星
河瞧了瞧阿朱,说道:「掌门师弟宽心,明日我即传授,以掌门夫人的聪慧必能
在一年内领悟,三年当可身轻体健。」虚竹一听需要恁长时间,大出意外。阿朱
浑身无力,倚在床上娇嗔:「苏前辈,请您不要乱叫,阿朱不是什么夫人,只是
一个小丫头而已。」苏星河十分惊讶,又即十分欣喜,心想:「掌门师弟对身边
婢女也如此尽心尽力,自是重情重义之人,真乃我天山派之幸!」

  阿朱待苏星河走后,笑道:「你瞧他高兴的样子,定以为你有情有义,却不
知你好色如命。」虚竹嘻嘻一笑,「知我者,阿朱也,他说得也不错,今晚你就
是掌门夫人了。」说着到床边捏起阿朱下颌。阿朱一瞪眼,薄怒娇嗔,「不许动
手动脚!」不想突然被吻了下嘴角,登时心跳如兔,吃惊叫道:「你做什么?不
要!不要!」虚竹呼吸一下粗了起来,纠缠吻道:「你不要,我可要!等你伤好
了……就抓不到……你了。」说完合臂抱上柔软清香,脑子便有些迷糊,边吻边
乱摸下去,忽然惊疑阿朱既不挣扎也不出声?抬头一瞧,见一双亮晶晶的泪眼死
死盯着他,当即不由慌了神,放开阿朱向她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哄道:「我与你
开个玩笑,好阿朱……你别哭,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虚竹狼狈逃了出去,而阿朱有着说不出的委屈,一直哭到深夜。

  第二日,虚竹一早就来瞧阿朱,见她肿眼婆娑,便怯生生围她乱转,直到阿
朱忍不住开口一嗔,他才欢喜雀跃。这时,传来苏星河由远至近的叫声:「我想
到了,终于想到了,哈哈,一定如此!」随着叫声,苏星河兴冲冲闯进来,一手
抱着一张琴,一手持着一只箫。

  原来阿朱从拢翠庵地洞中拾到的琴谱叫作「龙吟凤鸣」,是一首琴箫合奏的
古曲。苏星河极好琴乐,一见此谱欣喜若狂,连夜演练。乐谱并不复杂,曲调也
很质朴,但有些音符无论是弹琴还是吹箫都无法融合一致。苏星河烦恼之下不觉
使出内力,琴弦「嗡- !」的一声,使他恍然大悟:原来这首曲子竟要两个内功
高手来合奏,内力运于琴箫,乃至内力相合而琴箫共鸣。想通此节,苏星河兴奋
之极,急忙来找阿朱和虚竹想验证自己的推测,不料阿朱毫无内力,虚竹又对五
音半窍不通。苏星河惋惜万分,无奈之下只得去找小蝶,小蝶爽快答应,二人练
习几遍,合奏得高低委婉很是动听。

  俗话说琴为心声。这首古曲在苏星河听来,是风声鹤唳,云山雾海;在阿朱
听来,是湖光山色,碧波荡漾;在小蝶听来,是和风日丽,鸟语花香。但在虚竹
听来,箫声追赶着琴音,节拍时分时合,一个声粗,一个声细,一个音高,一个
音低,琴音婉转缠绵,箫声低沉有力,二声相合竟像极了男女之事,尤其最后琴
箫的节奏突然同时加快,发出几声尖亢的共鸣,活脱脱便是男女销魂的春叫。

  虚竹越听越觉有趣,心里笑道:「什么『龙吟凤鸣』,叫作『龙淫凤糜』才
更妥当。」拿起那本琴谱随意翻了翻,见上面都是古怪符号,最后一页上画了一
琴一箫,形状都十分古怪,那箫的样子正是拢翠庵地洞里的玉箫,被他随手送给
了香菱。苏星河见他兴致勃勃,问道:「掌门师弟对此古曲也感兴趣吗?」虚竹
笑道:「正是,请师兄教我。」苏星河怔了一怔,随即喜形于色,他自幼极好琴
棋书画,为此根本无心练功,十天倒有九天荒,不然凭北冥神功的神奇,决不至
于敌不过丁春秋。此时兴头上的随口一问,不想虚竹有此一答,立时觉得这个掌
门师弟不仅有情有义,而且与自己性情相投,大是可爱可亲。这首古曲妙在琴箫
合奏,单奏琴箫并不需多么精湛的技艺。虚竹学了两个月的琴技,便能够和苏星
河的竹箫相合,再过两月,他竟可以手中抚琴,口中模仿箫声,手口并用独自演
奏这首古曲。他一人奏来,贯注于琴声和箫声中的内力自然极为相合,并且口技
精湛,内力深厚,故此将琴箫共鸣的意境发挥到了极致。同时,他结合自己对乐
音的理解,随心做了些演绎,将男欢女爱之意表露无疑。

  苏星河听了连连摇头,微笑不语;阿朱听了面红耳赤,紧紧捂上耳朵;小蝶
也听得心里直发慌,手指绕着红发冲阿朱做鬼脸。三人却也都很惊异,不想虚竹
居然能将如此雅致的古乐奏成摄人心魂的魔音,虽然流于淫靡粗俗,但也确可称
得上旷古烁今。

  至于那本「合元大法」,阿朱翻着「春宫书」含羞念给虚竹听。书中所画既
有裸体女子,也有裸体男子,还有男女性器的图示。阿朱一见便死死闭眼,虚竹
用手盖上图画,阿朱才能继续念下去,但阿朱也不禁好奇之极,不由自主在闭眼
之前已飞快瞄了一眼,便真正知晓了洞中的那只玉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暗自羞
得心软身麻,念过一遍后,死活不肯再念第二遍,幸得虚竹记性极佳,听过一遍
已然牢牢记住。

  「合元大法」分男女二法。女法吸阳补阴,永驻青春;男法精生不息,元婴
护体。不过书中亦郑重讲明,无论男法还是女法,修炼后体质都将异常,宜于房
事却不利延续子嗣。虚竹由此不安,这岂不是要人断子绝孙?但男法的最后一句
却让他大为心动,那一句是:精随气足,亦粗亦坚;其后如火如冰,吞吐自如;
乃至随珠而活,随意而欲。虚竹犹豫之后到底受不住「精随气足,随意而欲」的
诱惑,当下决心修炼。他原先在万劫山庄的石牢里误练了女法,所以能够吸取合
媾女子的内力。此时按照男法重新梳理阳具脉络,然后试着依法运功,阳具立时
勃起坚挺,依然如响尾蛇的尾巴一样急颤,须臾间暴涨几寸,炽热如火,仿佛要
爆炸一样,噗噗噗,不由自主抖射出老远,精液落地后凝聚成粒粒小珠,如水银
泄地四处散滚。不过虚竹练到此处,就不得不止住。

  书中所载:男子守肾固精、练气不绝,从夹脊溯上泥丸,称为还元;女子守
心养神,炼火不动,以两乳下肾再上行,亦到泥丸,称为化真。注明此话引自于
道家长生术《云笈七签》,并详细注解到:功力随着意念,从丹田至会阴,再由
会阴至丹田,叫做小周天;从百会至丹田至会阴,再由会阴至丹田至百会,叫做
大周天。运行九千次小周天才能运行大周天,运行九千次大周天才算小成。而虚
竹一运功到会阴处,便不由自主泄气喷射,总不能完整运行一个小周天,试了许
多次,泄得头昏脑胀,胸口发闷,不得已去问阿朱,阿朱捂着耳朵就跑;他再去
请教苏星河,苏星河从未近过女色,思索良久也不能解答;虚竹只得涎着脸去问
小蝶,小蝶却向他脸上啐口水。虚竹懊恼不已,这才想起林浩南曾嘱咐过,若不
得其妙,千万不要修习,修之不成反受其害。不禁顿足大叹:「合元大法」没练
成,反糟蹋了能够克制侠女的「鸡巴神功」,虽然练就了「精随气足」,却没有
多大用处,纵使精液立生,连射不绝,但把鸡巴当水枪使有什么乐趣?

  这期间,苏星河将北冥神功传授给阿朱和小蝶。北冥神功的疗伤篇不仅可以
重续人的经络有起死回生之效,更可以祛除百病,延年益寿。只是文字极其晦涩
难懂,然而只费几日,阿朱和小蝶就记住了全篇,一面领悟,一面修习,进度十
分神速。苏星河对此惊叹不已。只过一月,小蝶的双腿不再疼痛,阿朱也不再需
虚竹输送内力,并且可以下厨给大家烧饭。苏星河更加赞叹,说掌门师弟的内力
天下第一,而掌门丫头的厨艺也一样是世间无双。

  阿朱每日照顾小蝶,二人情感日渐亲厚,小蝶亲亲热热叫着姐姐,但对虚竹
始终厌恶之极,可她越是怒目而视,虚竹就越是有意挑逗。无论小蝶如何恶语相
向,他总是笑嘻嘻得无动于衷,其脸皮比其内力还要深厚。小蝶气得无语,张口
相啐。虚竹也还以口水,他受小蝶一口不觉什么,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小蝶受他
一口却万般难受,身上粘了他一点唾沫星子,也似受到了天大羞辱,恼极了挥掌
打去,虚竹便逃到远处,笑嘻嘻做出当日的轻薄举动,手掌成爪形在自己胸前转
来转去,气得小蝶回回大哭。阿朱回回相劝,虚竹屡劝不改。时间一长,阿朱和
小蝶都拿他无可奈何。小蝶一见虚竹的人影,或是听见他的声音,就捂住耳朵闭
目闭口,直至他销声匿迹。如此一来,虚竹反倒少了许多乐趣,后来他从阿朱口
中得知,小蝶还在娘胎的时候,母亲蝎娘子被仇家暗算,中了苗疆一种极厉害的
蛊毒,其厉害之处在于只有下毒之人才能解毒。丁春秋虽擒住了下毒之人,那人
却宁肯咬舌自尽,也不肯给蝎娘子解毒。蝎娘子绝望之下,用千只岭南特产的大
红蝎子熬成药汁,将自己泡成了活药人以保住腹中胎儿。小蝶一降生,丁春秋即
亲手杀死了已经变成僵尸的蝎娘子,自此性情大变被人称作了丁老怪。小蝶的全
身毛发也由此一出生便是通红色。

  四人在谷中过了大半年。

  一日,阿朱在虚竹身上比量做了半截的衣服。虚竹一面听着阿朱的吩咐左转
右转,一面美滋滋瞧着她,越瞧越喜她娇盈俏美。

  「好阿朱,你已长成了大姑娘,别作丫头了,作夫人好不好?」

  「才不呢,我还是作个小丫头省心,谁作了你这位色公子的夫人,早晚被你
活活气死。」

  虚竹闻言缄口,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道:「林浩南师父叫我做三件事,我想
我现在只有一件能做,那便是取回宝藏,光大门派。」

  阿朱惊讶地瞧瞧他,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虚竹边想边道:「我去把宝藏偷出来,你助我建一个大大的山庄,叫做逍遥
山庄,再造一个高高的阁楼,叫做逍遥阁。那时人人羡慕天山派的逍遥,岂不是
光大了门派?」

  阿朱大笑道:「是是!你林浩南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会夸你个不住口。」

  虚竹喜道:「果真好?那我明天就去。」

  阿朱一楞,没想到他并非戏言,心里寻思:他自是贪图那笔财宝,但他如此
急着出去,定是耐不住谷中寂寞,也是心里头惦记着那个木姑娘。

  虚竹又道:「你身体没养好,安心在此等我!我过一两月就回来。」

  阿朱应道:「等我做完这件衣服,你穿上再出去。」

  此后几天里,阿朱向虚竹耐心传授「凌波微步」,不顾身体虚弱,一直见他
练熟方罢,并和他一起修习拆花指。拆花指记载在那本春宫书中,是一门凌空点
穴的功夫。按照书中记载的方法,运气到中指根处的「口内穴」,整个中指便急
颤摆抖,指尖指肚鼓胀滚烫,抖抖簌簌如燃着一团火,拇指勾住一弹,一股热劲
便弹了出去。阿朱初时兴致勃勃,后来渐渐发现,无论如何用力,弹出去的力道
都软绵无劲,且扑然有声。如此一来,这一招便只能用在普通人身上,对于高手
实则无益。虚竹心里明白,俏阿朱如此用心,实是为他着想,打趣道:「这逃跑
的法子,你以前死活都不肯教我,难道现在就不怕我抓住你了吗?」说着暗暗运
起一指,扑得一声,指风袭向阿朱的「乳中穴」。阿朱脸上一红,踏出「凌波微
步」躲开,忍不住还了一指,虚竹也用「凌波微步」躲避。二人相视一笑,你追
我赶,指指点点,步履飘忽,变幻莫测,如两只穿花蝴蝶在谷中翻飞摇曳。苏星
河瞧得头眩眼花。小蝶本极好动,坐在椅上徒羡不已。

  虚竹临行前,把宝贝背心仔仔细细穿好,也把宝刀稳稳妥妥藏在靴里。阿朱
拿出林浩南的那枚戒指,说道:「这上面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听上去
很是吉利,既然说『莫失莫忘』,还是随身带上吧。」再把那块皇宫令牌给他塞
在怀里,嘱咐道:「这是皇上给的东西,千万别弄丢了。古往今来,天下最没信
用的就是皇帝,他没准哪天想起跟你要回去。」虚竹答应着走出房门,小蝶正从
她窗口探头张望,见了虚竹马上缩头藏回去。虚竹没瞧清她的神色,但觉红发白
脸,妖艳撩人,心里不由一荡,心想:「小妖女巴不得我快快离开。哼!我回来
总要再吃吃她的豆腐,最好能咬一咬她那翘翘的妖唇,滋味一定妙不可言!哪怕
再轻轻搧她一个耳光也好!」

  到了谷口,虚竹辞别苏星河,走出老远,回头见阿朱还站在树下相望,心中
又是一甜,这妮子不容我上身,但对我越来越关切,即使不肯作夫人,我有此善
解人意的俏丫头也平生足矣,时间一长,还怕她不铺床陪睡?


            [b]第三十回 相见不可忘[/b]


  虚竹从蝴蝶谷出来,悠闲行了两日,在第三日天黑前赶到了临安府。

  客店前聚了一圈人。虚竹挤过去一看,圈中有个肮脏乞丐在卖艺,地上一条
斑斓大蛇,蛇长丈余,粗如人臂。旁观众人全神贯注,却不是在看蛇,而是凝视
着一条小蜈蚣。那条蜈蚣长约几寸,通体红色,灿然生光,正摆动数不清的腿绕
着大蛇游走。大蛇盘成一团,双目紧紧盯住小蜈蚣,似颇为忌惮,口中喷出阵阵
红雾,突然张开大口向小蜈蚣咬去。而那小蜈蚣似乎早有准备,屈身立起,弯腰
一撞,登时用头把大蛇的左眼撞瞎。大蛇受了重创,身子突然暴长,一口把小蜈
蚣吞进了肚里,随即翻翻滚滚,痛楚死去,小蜈蚣咬破它肚子钻了出来,昂起半
个身子,耀武扬威。

  虚竹瞧得心摇神驰,真觉是生平未见之奇,不由大叫:「好呀!」不料小蜈
蚣绕着大蛇尸身游行一周后,突然扑向旁观人圈,飞快游到他脚下。虚竹惊慌用
拇指勾住中指一弹,袭出一股热风。小蜈蚣高高一跃,竟躲过了他这一击。那乞
丐飞身过来,伸出右手两指,钳住了小蜈蚣的头颈。这几下快如闪电,众人都没
看清怎么回事,只见乞丐取出一个铁管,把小蜈蚣放入管中,用塞子塞牢,向虚
竹拱手道:「好险!这虫子剧毒,幸亏大爷躲得快,真是得罪!」这乞丐年龄已
经不小,满脸白胡碴,两条裸臂上点点斑斑全是伤疤,口中虽是抱歉,双眼却目
光如电。虚竹见了心里一寒,忙道:「不妨,不妨。」扭身进了客店。

  虚竹吃惯了阿朱做的饭菜,再吃店内菜肴,深觉入口无味,边吃边想:「阿
朱说的不错,这『拆花指』不管用,居然连个蜈蚣也打不到。」填饱肚子躺上床,
竟想念起蝴蝶谷来,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

  第二日继续赶路,沿钱塘江行了半日,取出烧饼坐在江边吃了起来。

  此处地势幽静,半晌无人经过,近处的树丛中传出一阵阵蛙声。虚竹起初没
在意,后来发现这蛙声甚是奇怪,叫一阵停一刻,每次都是五声,声音从低到高,
再从高到低,非常齐整。不禁好奇地寻过去,见一人坐在地上,秃头无须,暴眼
塌鼻,嘴巴异样肥厚,几乎咧到耳垂,脸上又尽是半个铜钱大小的脓疙瘩,令人
望之欲呕,而他身上穿的绿绸衣服却十分鲜亮华丽,更奇怪的是那一声声蛙叫竟
是从这人的肚中传出来的。虚竹惊讶想:「这人在肚中养了只江蛙吗?还是我遇
上了一只蛤蟆精?」不敢再瞧,扭身便走,身后响起极难听的沙哑声:「我等了
你半日,你怎么说走就走?」吃惊一回头,就见一个肥硕身影飞过来,适才一见
此人诡异,虚竹心里已存了戒意,当下双掌迎上,扑得一声,退了好几步。那人
接着追过来,虚竹运足内力推出,又退了一大步。那人咕噜噜滚回原处,突然伏
在地上蜷曲双腿,仰头咕咕怪叫,脖子和下巴都向外高高鼓起,活生生像一只蛤
蟆趴在地上,突然弹起跳了过来,「哇- !」张口吐出一大团雾气。虚竹嗅到极
烈的腥臭,登时有些头晕,脚下慌张后退,趔趄间小腿突然一疼,似被什么东西
咬了一下,低头一瞧,一只通红的小蜈蚣正飞快逃开,不远处的树下站着昨日那
个耍蛇乞丐。

  「哎呦!他们是一伙的。」虚竹心里惊呼,须臾间下肢麻木,扑通坐倒。

  那乞丐过来点了虚竹几处穴道,又折断几根柳枝绑住虚竹手脚,将他像背包
袱一样吊在肩上,叫道:「癞蛤蟆,咱们往哪里去?」绿衣人道:「先去找个地
方落脚。」乞丐背着虚竹走了几步,又叫:「我说癞蛤蟆,何苦带着累赘,干脆
拷问出秘密所在,然后宰了扔掉岂不利落?」虚竹一听大叫:「放下我,我不知
什么秘密,你们认错人了。」乞丐放下虚竹,纳闷道:「怪事,怪事!怎么还能
说话?」撸开虚竹裤腿,见他伤口处的肌肤没显任何异常,吃惊道:「果然有点
意思,难怪黑寡妇要我们亲自出马。」接着笑道:「不会错了,就是你!」

  绿衣人和乞丐擒着虚竹继续沿江边走,见半里处隐约有间屋子,于是向西北
进了山坳,坳口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杨家村」。行到近处,空中突然飘下
黄豆般的雨点,随即黑云盖地,倾盆大雨呼啸而至。接着林中传来马嘶声,出来
十几个乘马汉子,他们只顾匆忙避雨,并不理会绿衣人和乞丐,径直到门前大声
叫嚷敲门,门内半点动静也无。一人道:「没人住的!」另一人道:「雨下得这
样大,就是间鬼屋也不管了!」两人跳墙进去从里打开门,众人一涌而进。

  绿衣人道:「臭蜈蚣,咱们也躲躲雨再走。」

  乞丐应了一声,拎着虚竹进得门内。门里是阴森天井,迎面一座大厅,触鼻
尽是霉气。有人取出火石点燃蜡烛,见厅上陈设竟是大户人家的气派。虚竹被乞
丐放在墙角。那群人纷纷脱去湿漉漉的外衣,里面穿的一色是白衣劲装,胸腹处
都印着一个燃烧的火苗。

  一名汉子瞧瞧四周,说道:「到处干干净净,这里应该有人住的。」

  另一人听了便大声嚷道:「喂,喂!屋里有人吗?屋里有人么?」

  此厅又高又大,隐隐竟有回声。待回声一止,四下除了大雨之声,再无其他
声息。众人面面相觑,都觉有些古怪。一位老者坐在椅上,吩咐道:「你们到后
面瞧瞧去!」两名汉子拔出兵刃在手,向后走去,微微弓腰,颇为戒惧。厅内人
只听得踢门声、喝问声不断传来,越去越远,好似屋子极大,突然传来那两人的
怪声大叫。老者一跃而起,正要抢去后面接应,那两人已奔回厅来,脸上尽是惊
惶之色,叫道:「坛主,死人,死人真多!」老者沉脸叱道:「大惊小怪,没见
过死人么?」一名汉子道:「不是可怕,只是……只是希奇古怪,一间屋子里都
是死人灵堂,也不知共有多少。」另一名汉子接口道:「最奇怪的是,灵堂前点
燃好多的蜡烛,但我们先前进去时,明明没见蜡烛点着。」老者吃惊道:「你们
没记错?」两名汉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摇了摇头。

  雨声之中,东边屋子里忽然传来几下女子啼哭,声音甚是凄切。虚竹吓得张
口缩舌,脸色大变。过了片刻,西边屋中又传出女子悲泣之声。白衣众人面面相
觑,都有些毛骨悚然。

  那个叫臭蜈蚣的乞丐听得好不耐烦,高声叫道:「什么人装神弄鬼,够胆出
来相见,不然爷爷把你这鬼屋一把火烧了。」这番话中气充沛,远远送了出去。
白衣众人见他显出深厚内力,都悚然一惊,飘忽的哭泣声也随之而止。白衣老者
瞧瞧臭蜈蚣,肃然拱手:「阁下竟是世外高人,失敬,失敬!」说完瞧了瞧绑在
地上的虚竹,狐疑又道:「请问阁下,在路上可曾见到一个姓段的后生?」虚竹
心里一凛。臭蜈蚣冷笑一声道:「见过怎样?没见过又怎样?」老者一怔,忽地
立起,指着虚竹叫道:「此人是谁?」其他白衣人纷纷站起。

  癞蛤蟆开口道:「臭蜈蚣,大事要紧,少生事端。」然后向老者道:「这小
子是个太监,会是你们要找的人么?你们若不信,过来摸摸他裤裆。」老者知道
眼前二人功力深厚,自己这些人多半不敌,听了如此一说,想来不假,因此慢慢
坐回椅上。

  虚竹听了癞蛤蟆的话,却是心惊肉跳:知道我扮过太监的,除了皇上就只有
孟老贼,那么这两个什么蛤蟆蜈蚣,定是孟老贼派来的!念头接着急转,那老头
打听姓段的后生,多半是问自己,自己落到孟老贼手里只有死路一条,落到那些
人手里总不会比这更坏吧!心里想定,便开口大叫:「喂!老头儿,我便是你们
要找的人,既是殿前指挥使,也是什么大夫,身上还有皇上给的金牌。」此言一
出,众人皆惊,那老者带领白衣众人站了起来。虚竹更是大叫:「孟老贼杀人灭
口,他……他陷害忠良,阴谋造反,我如不死,定叫皇上将他满门抄斩,男的杀
了,女的卖到妓院里……」

  咣当,咣当,白衣人纷纷抽出兵器围过来,突然扑通一声,一个白衣人就地
摔倒,接着又有几人倒地。虚竹嗅到一股腥臭,扭头见那癞蛤蟆一动未动,不知
他如何使得毒?那老者脸色发黑,哼道:「不好,有毒!」虚竹心里一叹:「当
然不好,你此时才知道,管个屁用!」癞蛤蟆慢慢说道:「你们找这小贼,难不
成也是为了……」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只见他嘴唇上下在动。

  虚竹向阿朱说起石清教他下棋之事时,得知有种传音入密的功夫,可以避人
耳目,不过他内力深厚,此时距离癞蛤蟆又近,因此隐约听到了一句天什么地什
么的话。但见那老者面色大变,神色极其惊骇。臭蜈蚣见状笑道:「我知道你们
是什么人了,但你可知我们是谁?」老者似有所悟,神色变得十分凝重,坐下双
手张开,举在胸前。其他白衣人也纷纷挣扎爬起,各人盘膝而坐,跟着老者一起
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声音归于寂静之后,白衣人手臂纷纷坠下,有的倒地,有的垂头,嘴角都流着一
丝黑血。虚竹头皮直麻,忍不住叫道:「他们怎么说死就一起都死了?」癞蛤蟆
和臭蜈蚣谁也没吭声,却又传来缥缈的女哭声,虚竹骇然大叫:「有鬼,有鬼!」
臭蜈蚣大怒道:「到底什么人,他娘的好生心烦,我去把她揪出来。」说着向里
屋走去。过了一会儿,癞蛤蟆也有些坐不住了,大叫一声:「臭蜈蚣,你他娘的
死哪里去了?」回声袅袅归于死寂。

  癞蛤蟆立起身,全神戒备,向后寻去。

  虚竹惊叫:「喂,喂,你哪里去?你……你怎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癞蛤蟆一走就此无声无息,既不闻叱骂打斗之声,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厅
里突然一暗,烛火竟然灭了,四下里更无半点声息。虚竹知道近处坐着十几具可
怖尸体,满手都是冷汗,突然涌来一股冷风。他大叫一声,身前已多了一鬼,虽
然瞧不见,可是清清楚楚觉出鬼便在那里。

  「孟太师真的要谋反吗?」那鬼幽幽问道。

  虚竹一听是个女鬼,一时拿不定主意,颤声道:「是,他勾结南唐反贼想要
谋朝篡位,我得知真相,此次进京就是要禀告皇上。」说着心怦怦乱跳,可不知
这番话说对了还是错了。过了一会儿,始觉微微风响,那女鬼飘然离去,远处又
忽然出现一团亮光。鬼火,鬼火!虚竹心里惊叫,见这团鬼火越移越近,忙闭住
双目,只听得脚步之声细碎,走到自己面前停住,吓得他气不敢透,却听一个少
女笑道:「你为什么闭着眼睛?」声音娇柔动听,口气吹上脸来,淡淡幽香微有
暖气。虚竹心里一喜:「既然有暖气,自然不是鬼了。」左眼微睁一线,依稀见
到一张雪白的美丽脸孔,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笑嘻嘻望着自己,当即睁大双目急
切问道:「你是不是鬼?」

  那少女笑道:「我自然是鬼,是吊死鬼。」

  虚竹闻言打了个突,忽然发现这少女的眼底亮晶晶闪着蓝萤,额前几抹头发
也是异样的弯曲如浪,登时心头大震,惊叫起来:「你真的是鬼!」那少女伸出
舌头,扮个鬼脸,却只见其可爱,殊无半点可怖之意,随即放下手中灯笼,为虚
竹松了绑,又伸指为他解了穴。虚竹提起手臂,挥了两下,嗅着少女身上的淡淡
幽香,心里有些安定,笑道:「原来吊死鬼是这样的好人。」少女笑道:「我是
跟你开玩笑,我才不是什么吊死鬼。」虚竹故作惊讶:「啊,我知道了,你是一
个小狐狸精。」少女脸上一红,嗔道:「真难听!我叫杨双,一双的双,她们都
叫我双儿。」说着提起灯笼,转身道:「请这边来。」虚竹心里又是一突,见这
少女颈后挽着一条白布,束下的蓬松头发好像一条狐狸尾巴。少女停步等他,虚
竹迟疑一下,只得跟过去,小心问道:「先前那两人哪里去了?」少女道:「他
们跑掉了,待会三少奶奶自会来见你。」虚竹不知她说哪个三少奶奶,忽想到一
个大汉说过屋中有个诡异灵堂,心中一寒,不敢再问,到了一间小花厅,听得步
声轻缓,壁后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虚竹慌张立起,见这少妇约莫二十六七
岁年纪,脸色苍白,双眼发红,显然刚刚哭过。

  「未亡人见过公子。」

  「不,不,实不敢当。」

  「公子请坐。」

  「是,是!」

  虚竹侧身在椅上坐下,心中不住打鼓,偷见这少妇在灯下赫然有影,虽然阴
森可怖,却多半不是鬼魅。

  少妇沉默一会儿,突然问道:「那奸贼孟珍当真要害皇上?」

  虚竹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她所说的孟珍就是孟太师,听她把孟太师叫作「奸
贼」,登时放下心来,将自己在孟家和宫中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少妇不发一言,默默倾听,好似并不十分关切,直到听孟太师如何以妄言兵
武之罪逼迫皇上杀了边关杨家将,她才轻轻吁了口气,起身慢慢退去,似乎十分
难过,那叫双儿的少女也低头随她退去。

  过了一会儿,虚竹忽听得衣衫簌簌之声,门后、窗边多了好多双眼睛在偷偷
向屋内窥看,看得他心中直发毛,黑暗之中,难以分辨这些是人是鬼,一个苍老
女声在窗外说道:「大人,求你为我们杨家报此血海深仇,呜呜- !」只见长窗
开处,有数十名白衣女子罗拜于地,还有两三个女子怀中抱着婴孩。虚竹不知如
何是好,慌忙也磕下头去,长窗忽地关上,众女子呜呜哭泣之声大作,其间混杂
着婴儿啼哭。虚竹毛骨悚然,如梦如幻,她们到底是人是鬼?

  哭泣之声渐渐远去。那少妇带着双儿从内堂出来。

  「大人,请勿惊疑。我们都是杨家遗属,人人泣血痛心,俟机复仇,可惜都
是老弱妇孺,哪敌得过千军万马?只盼有人为我们报仇雪冤。」

  虚竹心底这才明白过来,惊呆半晌,道:「夫人,也请放心,我与那老贼势
同水火,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少妇行个礼道:「大人任重,若血冤得雪,大恩大德,实难报答,我们想送
大人一件礼物,务请勿却是幸。」说完不待虚竹说话,便指着双儿道:「这小丫
头,跟我多年,做事也还稳当,请大人带去,此后服侍大人。」

  虚竹又是一楞,随即又惊又喜,没想到她说送自己一件礼物,竟是一个人。

  少妇接着说道:「双儿,过来拜过大人,以后你就是大人的人了。」

  双儿抬起头来,眼圈儿忽地红了,跪下道:「三少奶奶,我……我……」说
了两个「我」字,轻轻啜泣不已。三少奶奶抚着双儿头发,温言道:「你好好服
侍大人,不要给大人闯祸,他定会待你好的。」双儿应声是,站起再向虚竹盈盈
跪下。虚竹忙将她扶起,一扶之下,心里一荡,暗道:「这个『礼物』即便是个
女鬼,被她迷死了也不在乎。」

  三少奶奶起身道:「大人一路珍重,未亡人恕不远送了。」说完礼辞,带着
双儿出去,过一会儿,双儿拿了一个包袱回来。

  出了院门,双儿牵出两匹马,一面走,一面不住向后堂望去,显是颇为恋恋
不舍。这时天已渐渐亮了,虚竹看得清楚,双儿脸蛋雪白,身形窈窕,神情却颇
为稚气,脑后披着一头浓密头发,弯弯曲曲,蓬蓬松松,在红彤彤的朝辉下闪着
熠熠光泽,像一条翻涌而下的瀑浪。此时,大雨已止,山间溪水湍急,钱塘江水
暴涨,到处都是哗哗水声。虚竹走出一程,回首向那大屋望去,但见水气弥漫,
白蒙蒙得什么都看不到了,不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昨晚的事,真像是做
梦一般。」接着问双儿道:「你们这些女子如何躲到了这里?」双儿道:「杨家
老太爷、三少爷遇害时,来了好多军队,男子都给捉去杀了,女的要充军到宁古
塔去,说什么给披甲人为奴,幸得路上遇到救星,将我们安顿在了这里。」虚竹
又问:「你们都是女子,昨晚怎对付那两个怪人的?」双儿道:「这宅子里暗藏
奇门八卦,困住了他们,但他们武功好生厉害,三少奶奶引他们出了生门,他们
知难而退了。」

  二人说着走出了杨家村,上马行出几十里到了许家集。

  虚竹进店叫了两碗面,取出一块碎银子,吩咐店倌喂马,见双儿一直规规矩
矩站在一旁,笑道:「你坐下来,一起吃罢。」双儿慌道:「不成,我怎能跟大
人同桌吃饭?」虚竹惊奇叫道:「怎么不行?我说行,那就行。」双儿只得拉过
一张长凳,斜斜坐在桌子一角。虚竹扭头向双儿细细打量,见她肌色如玉,细鼻
凸挺,眉目有些不同寻常,眼窝微凹,眼珠如宝石似得闪烁灵动,晶亮的眼底竟
隐隐泛出些碧色。虚竹见了双儿的眼底,便想起了叶丽丝,心道:「这个双儿与
那个大狐狸精有些相似,我说她是个狐狸精原本也不错。」双儿见虚竹目不转睛
盯着自己,慌张低下头去。虚竹却又发现双儿的头发也十分异样,不仅是异样的
浓密弯曲,其颜色也不是寻常的黑色,而是青涩的紫葡萄色,正如她眼底中闪烁
的颜色,这才知道双儿的脸为何显得那么白那么嫩,她原本面白如玉,又被这紫
色头发衬得更添了几分白腻。

  二人吃完面,继续向西而行,驰出半日,听得前方马蹄声响,迎面来了三名
彪形大汉,远远就盯着虚竹打量,到了近前,停马挡住路,一人叫道:「多半是
他了。」说着纵马冲来。

  虚竹吃了一惊,刚刚勒住马,双儿已纵马抢在他身前。那大汉扑来一手抓住
了双儿手腕,另一只手向双儿肩上伸去。虚竹惊慌失措,却见双儿不慌不忙抖肩
相迎。那大汉一声大叫,忙不迭松开双儿肩膀。双儿再一抖手腕,那大汉向后纵
了出去,波的一声响,脑袋冲向泥沼,直陷于胸,双足乱舞,另外两名大汉见状
各从腰间拔出钢刀,双儿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金光闪闪的长鞭,鞭梢灵活地
向外一甩,卷住一名大汉手中钢刀夺了过来。双儿左手将刀接住,右手又将鞭子
甩了出去,一卷之下,将第二名大汉手中钢刀也夺了过来,随即跃起身,左足站
在马鞍上,右足连踢,将两名大汉踢晕在地。

  虚竹目瞪口呆,欢喜之极地拍手大叫:「好双儿,原来你这样了得。」

  双儿手腕一抖,鞭子像金蛇一般缠绕回腰间,然后向他莞尔一笑。

  虚竹瞧着眼前的笑靥如花,忽地呆住,脑中一幕情景猛地涌现出来。那是四
年前的满昌府,一个小女孩手舞金鞭,将他从契丹的马蹄下救了出来。当即指着
双儿张口结舌。

  「你……你是……」

  「不是我功夫好,是这三个恶人不中用。」双儿羞涩一笑。

  「我是说……你……你今年多大了?」

  「嗯,转年就十四了。」

  「那你从小一直跟着杨家将么?」

  双儿惊讶点点头,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些。虚竹这时只知傻笑,不知从何
说起自己当年的糗事,见双儿丝毫没记得他,他也就绝口不提了,只是心里有些
纳闷:「十四?瞧她现下的体形个头儿,实瞧不出她年纪才这么小,不是狐狸精
是什么?只是还没学会勾引人。」双儿被他盯得无处可逃,问道:「公子,你认
得他们吗?」

  虚竹这才清醒,哦了一声,过去在一名大汉身上踢了一脚,问道:「你们干
甚么的?」那大汉昏晕不醒,身子一翻,怀中露出一块牌来。

  双儿拿起牌子念道:「一品堂」。

  虚竹一听,心里清楚,孟老贼终于知晓了他的真相,正派出人马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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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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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三十一回 金枝不堪折[/b]


  二人到了京城,从街头远远望去,玉花轩门前车马交织,十分兴隆。

  虚竹躲在街角踯躅发愁,心想孟老贼必早布好了眼线,正等自己进去便来个
瓮中捉鳖,忽然背后衣角被人轻轻拉住,回头惊见一个陌生的白面小生。小生细
声细气道:「这位大爷,我是宫里头来的,连天在这候半个多月了,刘副总管命
小的来领大爷速速进宫。」虚竹一听又惊又喜,想到这必是皇上叫他去商量如何
对付孟老贼,便叫双儿看着马匹候在街角茶馆,他随那个小太监赶去皇宫。

  进宫以后,小太监先领虚竹去了浣衣房,拿出一件宦官衣服让他换上。虚竹
见安排得如此周密,心里有了几分不安。刘副总管急匆匆走来,见了虚竹,好生
一愣,「啊哟哟!叫人几乎认个不出,个头儿怎一下窜出这许多来,人也养得白
白胖胖,大人休养得好啊!」接着压低声音道:「老奴奉圣上密旨,人犯抓了都
有十几日了,就等大人来问供,快随我来吧。」说完转身就走。虚竹莫名其妙不
知他在说什么,跟着到了一间地下刑室。

  刑室阴森潮湿,当中一个巨大火盆,刑架上吊着一个赤裸女子,全身肌肤布
满伤痕,墙边绑着一溜宫女,神色都惊骇之极。刘副总管走到刑架前,阴阳怪气
笑道:「娘娘受苦了!这些日子,奴才们多有得罪。但有一事始终不明,那就是
娘娘为何要谋害圣上,到底受何人指使?」那娘娘抬头抽泣:「哀家从未对皇上
有过不二之心,你让哀家说什么?」虚竹想不到这个赤裸女子竟是娘娘,又见她
嘴里黑黝黝得没了一颗牙齿,更是吃惊。

  刘副总管收起笑容,冷冷道:「孟娘娘,今有证人在此,老奴劝你还是从实
招了吧。」说完向虚竹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虚竹胆怯着没动脚步,心里好
生不安,忽见这个孟娘娘向他怒目厉叫:「你是谁?为什么诬陷哀家?」登时有
如芒刺在背,不由退了一步。刘副总管见此叫道:「来人啊,铜龟伺候!」再向
虚竹笑道:「这铜龟之刑最是厉害,但恐有逼供之嫌,现下有你做个见证,我才
好用出此刑。」

  两名刑官抬进来一只紫铜铸成的大龟,咣当放在地上,这只铜龟伸出的龟头
足有骇人的鹅蛋大小,龟颈布满尖刺。接着,刑官们将孟娘娘从刑架放到一张刑
椅上,大大分开她双膝,将两腿各绑在一条椅腿上,使足力气勒紧皮带,箍得孟
娘娘啊啊痛叫,但他们面对孟娘娘的神色却显得毕恭毕敬,瞧来令人不寒而栗。

  虚竹盯着孟娘娘完全暴露出来的阴户,纳闷想:「真真想不到,皇上如此急
着叫我来,却是叫我来瞧他老婆光个身子受刑。唉!这位孟娘娘的模样和身材都
是一流,也真真可惜得紧。」刑官这时又在孟娘娘臀下垫了一块厚厚木板,然后
小心放上那只铜龟,调整好位置使得狰狞的龟头刚好顶住孟娘娘的阴户。虚竹不
由睁大了双眼,已经知道刑官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心登时狂跳不已,见刘副总管
露出一丝狞笑,喝道:「用刑!」刑官当即按动尖尖的龟尾,吧嗒一声,硕大的
龟头和带刺的龟颈一下子深深隐没在孟娘娘的体内。孟娘娘一声惨哼。刑官随即
操纵龟颈左右旋转,上下乱捅,刮出丝丝缕缕的血丝,令人触目惊心。刘副总管
得意哼道:「娘娘,老奴劝你还是招了吧,不然这刑罚再用下去,可不像现在这
样好受了。」说完即示意刑官将龟尾用力向下一按,又是咔嗒一响,铜龟仿佛活
了过来,居然张开口狠狠咬住了孟娘娘的金沟,随着刑官继续用力,龟嘴如铁钳
越夹越紧。孟娘娘摇着乱发,疯狂惨叫。虚竹听得心里直哆嗦,好像也被什么东
西夹住了,见刑官压住龟尾又是一转,龟口中居然吐出一根细长的针舌,当即刺
穿死死夹住的蛤蒂,孟娘娘惨叫一声,耷拉脑袋昏了过去。虚竹瞧得清楚,惊得
心里猛地一疼。宫女们见此惨状,骇得几欲晕去,唤着娘娘抑声痛哭。

  刘副总管吩咐刑官用凉水浇醒孟娘娘,笑道:「娘娘还是招了吧,按老奴的
意思写一笔就可以了。」孟娘娘痛苦万分地微微摇头。刘副总管眼露凶光,吩咐
再加刑。刑官打开铜龟外壳,用火钳从熊熊炭火中夹了几块炽炭放入龟腹,盖好
龟壳,拿扇子用力煽了煽,龟腹内忽地烧得发亮,孟娘娘惊恐大叫起来,但头脸
被刑官用力按下,不得不亲眼看着自己受刑,刺在蛤蒂中的那根针舌,渐渐烧得
发红。孟娘娘的神情惨不忍睹,拼命嚎叫:「我招了,什么都招了。」刘副总管
反倒无动于衷,笑嘻嘻吩咐再加几块红炭。

  虚竹瞧得面色惨白,忍不住劝道:「罢了,我看她是真得不知情。」

  刘副总管脸色一变,愕然道:「皇上既叫你来问供,你怎还不知圣意?」

  虚竹明白了,皇上根本不管孟娘娘知否知情,只是利用她来对付孟太师。

  这时,刑室内腾起骇人的皮肉烤焦气味。孟娘娘全身绷得痉挛僵硬,连连厉
声惨叫,一次次垂下头戛然而止,一个刑官不停泼着冷水让她清醒。另一个刑官
继续操纵机关,龟嘴松开已烫熟了的蛤蒂,烧红的龟头接着开始旋转抽动,滋滋
发出油煎一样的声响,尖刺的龟颈不断搅出油渣一样烧焦了的碎肉。孟娘娘在昏
迷中喃喃求道:「我招了,招了!求求你们,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刘副总管
终于示意松刑,刑官按动机关,龟头缩回龟腹。

  孟娘娘如一具行尸走肉,腿间冒着黑烟,按照刘副总管的意思胡乱编造了自
己谋害皇上的罪行。

  刘副总管脸上并无多少欣喜,继续问道:「朝中还有谁知道此事?还有谁和
你暗中勾结?一并说出来。」孟娘娘痛苦不语,她虽意识混沌,但一听便知刘副
总管的险恶用心。刘副总管收好供词,恶狠狠一笑,挥手叫刑官拿来两块黑色的
碗样东西,黑碗中间连着一条铁链。

  虚竹盯着这个东西,心里又突突直跳,不知这又是什么歹毒刑具。

  两名刑官接着捧来一口铜锅,放在火盆上不停搅拌,锅里黑糊糊的东西开始
沸腾起来,粘糊糊冒着气泡。虚竹见刑官把那两个黑碗扔进锅内,不禁打了一个
寒战,见刘副总管指着一个乳房较丰满的宫女吩咐用刑,刑官从铜锅里捞出那两
个黑碗向那宫女走去。虚竹低下头不敢再瞧,听得一声惨叫,抬头见刘副总管抓
住宫女胸前两只黑碗中间的链子用力一拉,其她宫女们同声惊呼,黑碗带着整块
烫熟的皮肉掉了下来。那个宫女闷哼一声,痛醒见自己胸前黄黄白白挂着两颗剥
了皮的奶子,登时又没了声息。刘副总管接着走到哆哆嗦嗦的孟娘娘身前,伸手
一触她的乳房。孟娘娘仿佛受了刑一般惨呼,乖乖在一纸早已准备好的名单上签
押画供。刘副总管终于露出了满意冷笑,却又使了一个眼色。刑官将那两只黑碗
在热锅里一沾,迅速向孟娘娘罩去。孟娘娘惨叫着冒出一股白烟。

  虚竹不禁惊呼:「她已经招了,怎还……还用刑?」

  刘副总管没有应话,面上阴森之极,抬手给孟娘娘扒了皮,他自知绝不能叫
孟娘娘活着,她有万分之一的翻身机会就是对自己的莫大威胁,接着用手一指对
刑官道:「这些余党归你们处置了。」说完转身就走,虚竹慌张随他逃出,身后
响起了宫女们的惨叫悲嚎,听来宛如人间地狱。

  虚竹心神不宁随刘副总管到了皇上寝宫,哲宗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刘副
总管过去小声说了几句,哲宗面露喜色,令虚竹起身后,又发了一怔,瞧出虚竹
的体形个头有些变化,诧异地向他上下打量几眼,命道:「你随朕来。」虚竹跟
在哲宗身后,刚踏出门口,四名护卫随了过来,哲宗又命道:「不必护驾,你们
退下。」然后急匆匆走了一阵儿,到了一间大殿前。虚竹抬头一瞧,见高高的匾
额在月光下印着三个大字,他只认得中间一个「安」字。进得大殿,哲宗径直走
向殿后的寝室,室内十分宽大,却只燃着一盏微弱烛灯,显得十分幽暗。

  哲宗凑近紧闭的床幔,低声道:「母后睡了么?孩儿请安。」厚重床幔里传
出微弱女声:「什么事?」哲宗道:「尊母后所命,贼妃已招认不讳,下步如何
处置,孩儿来请示下!」虚竹听了一惊:「拷打孟娘娘原来是皇太后的主意。」

  床幔里沉默片刻,问道:「她果真招了?」

  哲宗回道:「是,招了,既有证人也有供词。」

  「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囚禁了贼妃,那老太婆怎么说?」

  「她这些日子一直病着,没顾上传唤孩儿。」

  「哦,那老太婆虽然病着,你也不能轻举妄动,还有一个孟太师,现下必须
封锁消息,等等老太婆的动静再说。」

  「是,孩儿也是这么想,可如何才能稳住他们?」

  「这事也要哀家教么?派人去责骂他一番就是了。」太后有些烦躁起来。

  「责骂?那岂不要打草惊蛇?」哲宗惊道。

  「不然,孟太师知贼妃出了事,必定如热锅上的蚂蚁,你派人责骂他,他反
倒心安,若你此时哄他,他反倒明白大祸临头了。」

  哲宗这才恍然大悟,「孩儿立即去办,母后好好安歇。」说完转身要走。

  太后忽然惊道:「你身后是谁?」

  「此人是孩儿的心腹。」

  太后大怒:「此事怎能让外人知道?」

  「母后放心,此人对朕十分衷心,正是他揭发了孟贼一党。」

  太后沉吟片刻,「嗯,让他近些,哀家瞧瞧。」

  哲宗向虚竹喝道:「还不过来叩见太后?」

  虚竹忙跪行几步上前磕头,尖着嗓子道:「奴才跪请太后圣安!」

  太后命道:「你抬起头来。」

  虚竹稍稍抬头,见纱幔缝隙中伸出半只白生生的手掌,纤细的五指各带几个
金玉戒指,接着露出一张十分苍白的脸来,浓眉直鼻,十分刚毅,只是脸颊显得
有些浮肿。太后眼中闪了闪光亮,虚竹不由低下头去,听她叹道:「宫中许多人
哀家都不认识了,这奴才看样子还老实,哀家赏他首领之职,以后尽心尽力为皇
上办事。」虚竹听了惊呆,不禁瞧向哲宗,心道:「我好像又升官了,怎还是个
太监?」哲宗向他微微示意。虚竹慌忙磕头:「谢太后恩典。」

  哲宗带虚竹回到寝宫,笑道:「你年纪太轻,朕当初一时高兴,封你做了从
三品的大官,今日太后对你很喜欢,如此便好多了,朕以后为你正名,你回去且
不要声张,替朕照顾好刘婕杼。」

  虚竹喜形于色,连连谢恩。

  哲宗突然一拍龙案,声色俱厉:「大胆奴才,你可知罪?我收到官折,说你
打家劫舍,奸淫女子,简直罪不可恕!」

  虚竹吓了一跳,登时战战兢兢,冷汗直流。

  哲宗见此语气又和缓下来:「朕已派人查得明白,并通告各地周知,俱是流
寇所为,与你无干。」

  虚竹明白哲宗在为自己开脱,忙磕头如捣蒜:「谢主隆恩,谢主隆恩!」

  哲宗接着训斥道:「以后为朕办事,切不可鲁莽,凡事要如实上奏,如隐瞒
不报,决不轻饶!定按欺君大罪论处。」

  虚竹又是连连磕头,方有点悟出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待出了皇宫,仰天用力
吸了几口气,但觉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压抑,匆匆去茶馆找到双儿,带她回到了阔
别多时的玉花轩。

  花姐惊喜见东家隔了半年一下子长高许多,身形也整个粗了一圈,全然变成
了一个魁梧大汉,且精神头十足,眉宇间尽是让人身软的阳刚之气。虚竹顾不上
寒暄,吩咐花姐安顿好双儿,便急急去了二楼。

  刘婕杼躲在屋里死活不应声,直到虚竹说皇上有命,门才开了,但见刘婕杼
羞答答捂着大肚子,满脸通红。虚竹大吃一惊,皇上让他照顾好刘婕杼,原来真
意在此,心里清楚这事可马虎不得,如若有失,那失了皇上欢心不说,好不好就
要失了脑袋,忙向刘婕杼好言相慰。

  下楼后,虚竹吩咐花姐给刘婕杼专置两个手脚利索的丫头,再请两个生育过
的嬷嬷贴身陪伴,饭食要单独另做,刘婕杼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花姐也似知此中厉害,连口答应。

  虚竹接着问起木婉清,花姐笑道:「东家刚才吩咐的那些话,我对木姑娘统
统照做就是。」说着比划一下自己肚子。虚竹瞪目惊呼:「你是说……?你倒是
快说个明白。」花姐扑哧笑道:「东家走后,两位姑娘同时显了身孕,奴家是不
是该恭喜东家。」虚竹惊呆之后,脸上慢慢露出了几分惊喜,「怎会这样?我去
瞧瞧她。」花姐忙拦住道:「木姑娘依旧神智不清,恐怕不好见东家。」虚竹变
了脸色,吃惊道:「她还那样么?没找郎中看看?」花姐轻轻叹道:「郎中早来
看过了,说是受了惊吓,至于能不能好,他也说不准。我叫道士来烧了符,也不
见效果。」

  虚竹随花姐悄悄来到木婉清的房前,从门缝里瞧进去,见木婉清靠着被褥半
躺床边,脸上消瘦得脱了相,小腹却醒目得高高隆起。虚竹心里突然泛起一种从
未有过的奇怪感觉,直想去摸摸她的肚皮。一个丫头这时端过去一碗汤,拿勺一
口口喂,木婉清一口没含住,汤汁滴到了胸前,丫头忙用手巾擦了,而木婉清始
终盯着某个方向,无神的眼珠丝毫不动。虚竹又是心疼又是惊疑:「这么长时间
不好,莫非总不能好了?」回到房间,连连叹气。花姐问道:「一直没见香菱那
孩子回来,她没有跟东家在一起吗?」虚竹听了心里又一紧:「她问的是,香菱
在哪里?昨日在地牢中没见到,那必定还留在宫里,岂不十分危险!」想起宫女
们的惨叫,烦闷道:「你自去忙吧,我累了歇歇。」

  花姐走后,虚竹一头栽在床上,只觉被褥松软香腻,不知不觉睡去,直到花
姐回来取什么东西,他才惊醒翻个身,迷迷糊糊问道:「什么时候了?」花姐笑
道:「东家带回来的美丫头刚刚在问你,没想到东家在这里睡着了。」虚竹哦了
一声,发现天已经黑了。花姐接着关切道:「我叫人送来饭菜和澡水,东家好好
解解乏。」虚竹点点头,本来想问花姐什么事,此时却又不记得了,吃饱后坐在
浴桶里,热乎乎一泡舒畅之极,闭眼吁了口气,想想木婉清,想想香菱,不觉握
住底下撸了撸,触到自己的肉头,却又想起地牢里的那只铜龟来。

  门声一响,花姐端着茶点进来。虚竹哗啦一下从浴桶中跳了出来。花姐吓了
一跳,像没见过男人似的,慌得几乎拿不住盘子,盯了一眼他那翘大东西,腰麻
脚软地暗叫:「我的娘呀!好个大家伙!」见虚竹擦着身子说要出去,忙放下茶
盘给他递衣服,红脸问道:「东家这时候出门,晚上还回来吗?」

  虚竹没有应她,心里正盘算着怎么去救香菱。


           [b]第三十二回 真鸾戏假凤[/b]


  虚竹出示腰牌进了宫中,却被拦在内宫门,大内禁卫道:「深宫已关,不得
圣旨,任何人不得出入。」虚竹退出禁卫们的视线,跃墙偷偷而入,以他此时的
功夫,在宫内如履平地,只是黑黢黢地不知道路,到了一殿前,抬头一楞,见匾
额中间一个大大的「安」字,正是太后寝宫。他刚刚跟随皇上来过,因此不知不
觉又到了这里。

  这时,远处有一点灯光绰约移动。

  虚竹有些惊慌,随即心想:自己穿着宦官衣服,还怕什么?再说自己这么瞎
转也不是办法,恐怕转到天亮也找不到香菱,不如现下向人问问。眼见那点灯光
越来越近,渐渐看清,有两人走在回廊上,一个打着灯笼,一个提着盒子。虚竹
闪身出来,寻思着如何开口打听孟娘娘寝宫,突听身后一声轻叫:「咦,什么人
在这儿?」虚竹的心差点跳出,踏出凌波微步便逃,眼角瞄见一个小太监正从殿
内走出,登时大为惊急,此人大声一叫,岂不十分糟糕!

  那小太监见殿外立着一人,便张口一问,不料人影倏忽消失不见,他吃惊地
揉揉眼睛,正疑自己眼花,觉胸口一麻,身子便不能动了。虚竹点倒小太监,伸
臂将他抱住,轻轻放去近旁一颗树后,忽然触到小太监后腰有一硬物,便顺手将
其掏出,只觉握在手里温润潮湿。此际眼前一亮,灯光从回廊里拐了出来,虚竹
忙将那物塞在腰后,见来人一胖一瘦。

  胖子到虚竹面前打量一眼,问道:「小林子呢?又去偷懒了吧。」虚竹低头
含糊了一声。那胖子也不再问,却将手中灯笼递过来。虚竹愣愣接过,惊讶地瞧
瞧胖子,胖子有些惊异,又问道:「太后睡了么?」虚竹这才清楚,原来他们是
来找太后的,忙提着灯笼进了殿内。他跟哲宗来过一次,正好认得路,领着二人
穿过前殿,到黑乎乎的寝室前。胖子在珠帘前立住,从瘦子手中接过盒子,又诧
异看了虚竹一眼。虚竹又是一愣,忙将珠帘掀起,只得随他进了室内。胖子将盒
子轻轻放在桌上,小心拿出一碗一碟,瞧瞧紧闭的床幔,极小声道:「你怎么迷
迷瞪瞪的,新来的么?主子睡了,咱们做奴才的可不能犯困,千万打起十二分精
神小心伺候着。」

  虚竹连连点头,本来想打听道路,现下却不便问了。

  胖子伸手从虚竹手中拿过灯笼,出屋和那瘦子走了。虚竹站在黑暗中静静等
了一会儿,估计他们走远,便移步准备开溜,突然传来一声:「唔……这汤赏给
你好了。」声音十分得慵懒,正是床帐里的太后。虚竹大吃一惊,屏息听得太后
不再出声,小心向门口走了两步,不想床上的太后又哼道:「小林子…快把话儿
敬上来。」虚竹又是大惊,「话儿……不知是不是这个?」乱想着从腰后抽出那
根在小太监身上搜出的棒状物,胆战心惊走到床前,试着从帐隙递了进去,果然
被太后从里面接住。虚竹顿松了口气,退后几步,转身再要溜,又听得床上翻了
翻身,「嗯……小林子,那汤你还未吃么?」虚竹不敢出声,只得到桌前端起汤
碗喝了一口,不想汤味十分甘美,忍不住一口喝完,刚刚放下汤碗,便听帐里哼
唧道:「嗯……哼……喝完过来吧。」虚竹心里叫苦,只得跪去帐前,努力模仿
那个小太监的声音,支支吾吾道:「奴才在……太后吩咐。」

  「嗯……哀家再舒服一回儿……好睡了。」

  虚竹含糊应一声,盼她快些睡去,黑暗中只听得自己的心跳声。

  太后没再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粗重急促,忽然喘出了柔腻腻的异声。

  「嗯……嗯哈……嗯……嗯啊……啊哈!啊……」

  虚竹越听越惊奇:「这娘们……莫非……她在发骚吗?」想想自己适才递进
去的那物,猛然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那物的模样应该极其明显,只是虚竹怎么
也不敢想,一个小太监身上会有这样的东西?更加不敢去想,尊贵无比母仪天下
的皇太后竟然会用这东西发骚!再听下去,心里已确信无疑,自己遇上了匪夷所
思的奇事,正不禁暗暗惊笑,突听一声娇叱:「狗奴才,还不进来……」虚竹大
惊失色,呼一下站起,正要不顾一切溜之大吉,却见床帐动了动,从缝隙中缓缓
伸出那棒来,棒头闪着湿漉漉的夜光。虚竹只得伸手接住,觉得满掌温润,心下
当即一荡,听太后接着哼唧道:「小林子……哀家舒服了,明日赏你。」

  此际月亮忽然钻进了云层,屋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虚竹心跳如雷,又听得
一声:「嗯嗯……狗奴才……找打么?还不快?」便如鬼使神差一般,趁黑闪身
进了帐内,眼中漆黑,满鼻尽是撩人腻香,不禁稍稍弯腰试着一摸,触到一片汗
津津的柔肌,登时像被定住了一般,接着觉出太后挪了挪身子,分开双腿,似乎
在「张口」以待,便一手举着玉棒,一手就势小心地捂住热乎乎的茂密,轻轻摸
了几下,中指慢慢滑进油腻的穴口,胆子不觉大了几分,将棒塞进腰后,另一只
手也向下摸去,摸出太后肌肤滑腻,细腰绵软,双乳分外娇弹趁手。

  太后扭动双腿,越哼越美,赞道:「好奴才……伺候的好……」

  虚竹听了胆子更加大了,勾起手指去拨弄圆滚的穴珠儿,心想伺候皇太后倒
也不难,以前伺候丽春院的二姨也是这般,便多伸一指去绕弄水滑的肉壁,勾弄
得淫水湿了满手,另一手去轻轻抚她胸乳,太后哼唧着不胜瘙痒地挺了挺,乳头
已涨成了樱桃大小。虚竹忍不住稍稍一捏,太后突然嗔道:「刚说你……像死人
似的,今儿……突然大了狗胆。」虚竹正自一惊,太后又吃吃笑起来:「再用心
一些……哀家有赏呢。」说完高高屈起了双腿。虚竹暗笑着放下心来,但他的手
指已无处用力,蛤嘴里湿滑不堪,那穴珠儿滑溜溜地转个不住,心想若是被这滑
珠磨动茎根,那该是何等滋味?欲火不由越来越盛,几要无法自已,抽空揉了揉
自己撑满的裆底,听太后命道:「嗯嗯快些……啊啊……用那话儿……」忙从腰
后抽出那只玉棒,摸准了蛤口,试着将棒头转了进去,越插越惊异其深,终于插
到底后,不禁上下摇了摇。

  「哎呦!死奴才…你想找打么?」

  虚竹赶紧抽出,虽是弄花老手,却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犹豫一下,小心再
插进去,三浅一深,时不时轻轻送去最深处,不敢再稍稍用力。太后这回好像真
正受用了,扭着双腿不住哼哼,声音又软又腻,与她刚毅的相貌浑不相称。

  「乖奴才,今儿个……长进了……嘻嘻……再深一些……嗯啊……」

  虚竹听太后越叫越浪,他裆里越发涨得紧,暗暗咽口唾沫,忍不住将鸡巴掏
了出来套动,如此一来,便有些顾不上那只玉棒。

  太后突然怒道:「这时候停下……真得想找打么?」

  虚竹一惊,忙抽插几下,细着嗓子支吾:「小林子……想要方便些……」

  「哼哼,那就脱鞋上来,莫让话儿凉了。」太后笑着往床里挪了挪。

  虚竹听她发笑,胆子又壮了一些,脱鞋上了床,跪在太后臀下,一手抽动着
玉棒,一手套动着自己,嗅着汗腻浓香,听着淫声浪哼,渐渐到了最亢,却不敢
大声喘息,忍得面热脑涨好不辛苦。太后似乎也到了紧要时刻,叫出的呻吟却有
些与众不同,在娇喘中发出奇异的嘶嘶鼻息,嘶嘶声越来越急促,双臂开始扭来
扭去,突然抓住了虚竹垂下的衣襟,吃惊道:「你—!你衣服解了?」

  虚竹心里惊叫:「坏了!坏了!想必那小林子从来不敢如此放肆。」慌张拔
出玉棒,又生出逃跑的念头,不料太后噗哧一声,腻声笑道:「我说你……胆子
突然大了,原来……开了窍,嘻嘻……你想学男人……就脱了衣服抱抱……哀家
也喜欢呢!嗯……小乖乖来么,来抱抱哀家么。」这一句越说越狐媚,虚竹听得
热血沸腾,脑中一阵迷糊,丢开玉棒,双手顺着细腰摸去双乳,一下子扑上合身
抱住,隔着一层宝贝背心,也能觉出身下柔软之极,不由自主一下一下揉压着如
绵的小腹,便觉出怒爆的龟眼已抵到了蛤口的那片滑腻。太后此时忽下嗅到浓烈
的男人味,熏得迷迷糊糊道:「小乖乖,快些呢……哀家把你当男人……要好好
舒服这一回……」说着那话儿已悄悄进来了,当即闭眼美滋滋等待。虚竹听她如
此发骚,禁不住挺腰收腹,便觉蛤唇稍稍一顿,热乎乎裹住了肉头,当即止住了
呼吸,双腿越颤越急,这不痛不快的滋味真真令他难受之极。

  太后也痒不胜痒,见他迟疑不动,正要开口呵斥,忽然生出迷惑:他双臂抱
住了自己,那他又是如何用那话儿的?吃惊一睁眼,小腹却突来狠狠一胀,那条
话儿深深顶去了内腑,这次受力极大,却没觉出玉棒的枯硬润凉,而是软弹弹硬
翘翘得带着一股子火热,烫乎乎地用力炜在花芯里,比平时又大又粗,烧出一波
波的酥酥麻麻。太后长嘶一声,一下子麻了筋骨,眼睛无力张开,心里也无力再
想些什么了。

  虚竹实难自己,猛一怂身之后,惊惶之极,却也畅快之极,按住太后急急驰
骋起来,急茎在蝴蝶谷里禁锢了大半年,此时乍得柔软火烫的花心,即如久旱逢
甘霖,情难自禁。太后啊啊春叫起来,美美享受这甘美之极的充实火热,恐怕遗
落半分,没受几下就溢出汩汩烫浆来。虚竹这时彷彿受到雷电一击,浑身不由打
个激灵,肉头铃口突被什么细小东西刺入,且蠕动吸吮,挑得铃口大开,登时教
他麻痺彻骨,失声惊呼,却连舌根也麻住了,哼哼几声,气息不觉下沉,肉头暴
挺急抖,抖出了颗颗弹丸似的精珠。太后娇颤着抱紧了身上这个真男人,尖嘶到
声音沙哑,才止声软绵绵摊开了双手双脚。虚竹这时才想起,自己那能忍住射精
的「鸡巴神功」已经没了,便慌忙乱顶,贪婪享受最后几下,不料随即发现贪茎
射过之后非但没有疲软,反而越发坚挺。

  太后受了这一波激射,美死一会儿,缓过气来嘶嘶得只是急喘,既不惊呼也
不挣扎,搭在虚竹手臂上的两条腿没骨头似得软绵绵摇摆。虚竹一面大动,一面
惊喜,心想:「虽然穿帮了,但她身份尊贵,自然不好乱叫,我一溜了之,她不
知我是谁,能奈我何?」如此想来,便彻底放开了色胆,一不做二不休,抱紧太
后吻了吻,吮出香舌又滑又软,香热中却又混着一丝凉意,不禁心叹:「皇上的
母亲到底不同凡人,相貌虽然平常,身子却如王母娘娘一般,到处都香,到处都
滑的不能再滑,再加上丰乳细腰,真不知她平时怎么保养的。」

  太后被他吻住,越发喘声如泣,死死抱住虚竹肩头,伸出舌尖相凑,双脚也
紧紧勾住了虚竹后背,缠得虚竹渐渐不能尽情动作,不得不脱出身来,双手按住
她手腕,双膝压住她双腿,再继续奋力冲刺。太后被他制住四肢,嘶嘶地摇头喘
不胜喘,滑溜溜的颈胸不停耸来耸去,忽似不堪承受之极,嗷呜一声,双臂双腿
又死死缠住了虚竹。虚竹一挣之下居然挣脱不出,急切间支腿跪起,不想太后汗
滑的小腹紧紧贴着他,整个人竟随他凌空悬起。虚竹微微吃惊,不知她哪来的这
股蛮劲儿,费了一番力气才将她从身上摘下来。太后一离开他身子,手脚就软成
了面条,但虚竹已被她抱得有些怕了,急忙摆弄她翻趴过去,揉着滑臀急急再去
了最深处,龟眼突来一阵痒麻,铃口里又被什么细小东西刺了进去,麻得虚竹不
由抽逃出来,连连再试,只要在深处稍稍多偎一会儿,心眼便要麻酥了,如此几
回,终于发觉了奇处,每当肉头偎进花芯,花芯就变得肥大一圈,并吐出一根细
细肉针一样的东西吸吮铃口,居然有这样的奇事?若非身临其境,此种滋味实在
难以想像。虚竹不禁想起香菱来,香菱的小白虎也很不寻常,像一张滚烫肉嘴也
吸得人麻痹彻骨,但论惊心刺激,却不及现下这颗会扎人的小肉针。

  虚竹知晓了如此异秘,当即兴奋之极,箍紧太后的细腰提她跪伏起来,挺腰
急进急出,狠撞软塌塌的腻臀,尽情领略那颗小肉针的一刺一吸,没受几下便痒
到了极处,正要含不住阳精,手里忽然一空,太后好似上了皮筋一般,不知怎么
就转过身来,突然坐起和他面对面,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亮。虚竹吃惊地伸
手一推,却扑了一空,太后突然又去了他身后,须臾间从后将他紧紧抱住。虚竹
再一次挣脱不得,只得气喘吁吁任其所为,觉自己被一团慢慢蠕动的柔软香腻紧
紧包裹着,大腿和小腹都被热呼呼的柔腻死死缠住,黑暗中也不知太后是怎样坐
进了自己茎上,嘶嘶急喘,频频振动,软绵火烫的花心一收一缩,小肉针挑拨着
铃口一吸一放。虚竹定下神来顿觉比自己尽兴大动还要刺激几分,不由自主抖将
出去股股阳精,正遇着花心吐出来热流,铃口里的小肉针也登时热得发烫,叫他
再次麻痺得彻心彻骨。

  无比销魂之后,虚竹大汗浆出,而太后仍缠他不放,双臂抱他头脸深深埋在
香汗淋淋的丰乳间。虚竹呼吸不畅,却又挣脱不出,暗运内力,内力却滞在腰后
的命门穴,那里正垫着太后的一只手,一惊之后,顾不上去想她此举是有意还是
无意,不出片刻,胸腹已憋涨之极,心中大骇,奋力咬住嘴前的一块肉,惊急之
下用尽了力气。「啊哟!」太后叫着松开虚竹,疏忽在他怀里缩成了一团,虚竹
仰身大喘,太后轻飘飘落到了床上,适才虚竹怎么也摆脱不出她的纠缠,现下她
却又变成了一团儿棉花。虚竹抹了抹嘴角,尝出一些腥腥的味道,心惊自己咬烂
了王母娘娘的仙乳。此时欲念一去,便知道了害怕,在皇宫里肏了皇太后,这个
祸闯得比天还大,死一万次都不够!

  虚竹一头钻出床帐,套上靴子,一边束着衣服,一边抬脚开溜,从身后突然
飞过去一道白线,转个弯迅疾圈回来。虚竹高高跃起,看清脚下跳过的是一道白
纱绫,回头便见白绫又向脖子缠来,推出右掌将白绫打散,见白绫后闪出一个白
生生的胴体,登时觉得不可思议之至,「王母娘娘」竟然使出了法术!当即运足
内力推出双掌,听得太后咦了一声,忽下消失在黑暗中。虚竹茫然一瞧,已知凶
险之极,踏出凌波微步扭头又跑,不料白绫再现,这回多出了好几条,须臾间身
周都是飘动的白绫,不得不停步四下挥掌,白绫散来散去,始终围他不放,虚竹
内力虽深,却不知如何应付这轻飘飘的白绫,忽听颈后轻笑,忙转身一掌,定睛
再瞧,眼前俱是黑暗,稍一迟疑,腰后命门穴便是一麻,被裹在一团软绵香腻之
中退回床上,听耳边笑道:「让哀家瞧瞧,到底是哪个小坏蛋?」接着床头冉冉
燃亮了一根蜡烛。

  「是你?」

  太后认出他来,随即怒道:「竟然假冒太监,谁让你来的?」

  虚竹挣扎道:「是皇上……皇上让我来的。」

  「皇上?他让你来干什么?」

  「让我来……我是来……保护太后,说孟太师要造反……」

  虚竹一面编着瞎话,一面低头一看,顿吓了一跳,见那太后从后面用双臂抱
住了他,火烫的脸蛋挨着他的左脸,腰身却从右面绕到了他身前来,双腿绕着他
的双腿,竟用又细又白的躯体将他从头到脚缠了整整两圈。

  太后沉寂片刻,嘻嘻一笑,突然变了嗓音,又嗲又腻地说道:「是么?你来
保护姐姐,可要姐姐怎么谢谢你。」说完伸出舌头在虚竹脸上长长一舔。虚竹扭
头瞧去,见眼前喷来一团湿漉漉的雾气,凉丝丝得香浓无比,一嗅之后,迷迷糊
糊想:「原来这帐中都是她的体香……」恍惚间听得咯咯娇笑:「小坏蛋,你占
了本娘子的便宜,死也不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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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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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三十三回 宫闱幻魅影[/b]


  虚竹胳膊一疼,苏醒发觉自己躺着动弹不得,所处黑暗腥臭,转头望去,不
由惊叫,见有两只绿幽幽的大眼,正在闪闪发光,似乎受了他的惊吓,嗖地缩到
远处,不知是个什么东西。

  「你……你没死吗?」忽来一个沙哑女声。

  虚竹努力四下一看,除了那双绿眼,周遭都是漆黑,女声似在四五丈外。

  「你是谁?」虚竹惊惶一问。

  「你是谁?」那女声也同时问了这一句。

  二人皆只问不答,一时都没再说话。黑暗中忽然吱吱一响。虚竹眼中有了一
道刺目光亮,高高上方开了一个三尺见方的孔门,扑通落下一个人来,卧在地上
一动不动,依稀是那个叫小林子的太监。孔门中随后吊下一个篮子,里面两个碗
碟,燃着一根蜡烛。

  「龙儿,再吃一个吧,今儿个给你加餐了。」孔门传来太后声音。

  虚竹不敢发声,见孔门咣当合上,光亮消失,借着烛光瞧瞧四周,登时汗毛
直耸,看清周围是个阴幽洞穴,角落坐着一个赤裸女人,脸遮着乱发,浑如恐怖
恶鬼。更为恐怖的是,一条又粗又大的白蛇,盘成几丈径的一圈儿,卧在女人身
子周围,在微微跳跃的烛光下,遍体闪着鳞光,其眼大如铜铃,正是适才闪出绿
光的那对大眼,只见蛇眼又闪了闪,蛇身忽然蠕动起来。虚竹惊恐万分,但丝毫
动弹不得,见蛇头越仰越高,点了几点,突然迅急扑向地上的小林子,吐着蛇芯
闻了闻,张开大口,当胸咬下,摇动撕扯着一头钻了进去,蛇身迅速滑动,从小
林子的两腿间钻了出来,白色的鳞甲上鲜血淋漓。虚竹无比惊惧,想起醒来时的
那一疼,侧头瞧了瞧手臂,心里惊呼:「好险,幸亏我身上穿了宝甲!这畜牲必
是咬我胸口不动,才咬了我手臂一口。」

  这时,大蛇转过头来,再次咬住了小林子的天灵盖,蛇头摆动,血盆大口越
张越大,竟将小林子的头颅吞了进去。虚竹瞧得心碎胆裂,而那赤裸女子仿佛熟
视无睹,居然从篮中取出碗碟吃了起来。蛇口渐渐吞到小林子肩膀,将小林子破
了一洞的身子挤成了血肉模糊的肉棍,过不多时,整个吞了下去,蛇腹中粗粗隆
起一个人形,依稀还显出额鼻来。那蛇似被腹中的小林子坠得不能动了,懒洋洋
摇晃几下尾巴,慢慢合上了那对绿眼。

  虚竹目瞪口呆,毛骨悚然,而那女子已不声不响吃完了饭食,把碗碟轻轻放
回篮中,扭头朝向虚竹,双手扒开遮在脸上的乱发,向他注目打量。

  「你……皇太后!」

  虚竹禁不住失声惊叫,眼中这女人的相貌分明就是皇太后,只是显得憔悴苍
老许多。那女人也是一惊,脸藏回发中,发丝不停抖动,似乎十分激动。过了一
会儿,颤声道:「你认得我?那人扮成哀家的模样是不是?」

  虚竹一听,万分惊疑,叫道:「你是说……你才是真的皇太后?」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叹了一声,说道:「你不用怕,它吃了一人,总要休息
一两个月的。」

  虚竹听了心神稍安,心想:「不用一两个月,再有一两个时辰,我的穴道就
会自解。可怎生逃出去?眼前有条恶蛇,上面还有一个……恶太后。」想到这儿,
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太后,见她浑身污秽,乳房干瘪,条条肋骨凸出,相比上面那
个太后,只是相貌一样,其余则判若两人。忍不住又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会
被人关在这里?」

  女人沉默一会儿,说道:「哀家姓向,一日睡醒,便在这里了。」说完又沉
默一会儿,忽然问道:「煦儿,他好吗?」

  虚竹一怔:煦儿?哦,是问小皇帝。答道:「圣上当然很好。」

  女人吃惊叫道:「圣上?你是说他当了皇上么?」

  「是的,他便是当今皇上。」虚竹说着大为疑惑:她如是太后,怎会不知自
己孩儿是皇上?见那女人深深低下头去,发丝簌簌抖动,哽咽道:「煦儿,我的
煦儿!我最后见他时,他还不到十岁,如今都君临天下了。」

  虚竹听了这话,心头剧震,小皇帝如今十七八岁,那么她关在这里难不成已
七八年了?想到这,骇然叫道:「你……你在这里多久了?」女子摇摇头,掩面
恸哭:「我只是想着我的煦儿,现在知道他很好,我活着也再没用了。」虚竹见
她如此关心小皇帝,已然有些相信她是真正的皇太后了,忽然发现她的头发在她
脚下绕了好几圈,也不知生有多长,不禁恻然道:「太后受苦了,圣上不知太后
被奸人关在这里,小的定想办法救太后出去。」

  向太后止了哭泣,沉默无语。

  虚竹暗道:「难怪她不信,我若能救她,自己又怎会被关进这里。」于是不
再出声,只是凝神运气,一次一次冲击滞住的命门穴,气息突然一畅,穴道终于
解开,欣喜睁开眼,却见眼中又是一团漆黑,惊道:「怎么没亮了?」向太后轻
轻道:「你睡着了么?每次送饭来才会有一根蜡烛,这根已经燃尽了。」

  「什么时候再送饭来?」

  「不晓得,唉!总之是饿不死的。」

  二人说了这两句,那蛇似乎惊醒了,闪了闪绿眼,稍稍抬起头来。

  虚竹惊得一仰身,不想一头撞在洞壁上,头皮剧痛,惊惶忍受,见那蛇晃了
晃头,又缩了回去,慢慢合上了眼。虚竹不敢再说话,不知过了多久,只觉饥肠
辘辘,心想:「如此不是办法,等饿得没了力气,岂不更加便宜了这蛇?」想了
又想,从靴中轻轻抽出匕首,靠着石壁小心站起,在黑暗中犹豫一会儿,又把匕
首放回靴里,心想还是用降龙十八掌好,降龙降龙,降蛇不也正对路!

  「太后,太后。」

  「嗯,你说什么?」

  向太后似乎睡着了,听他轻轻一叫,喃喃应着。

  「请太后往边上移一移,我要杀死这条恶蛇。」

  「啊!你不要……千万不要惹恼了它。」

  向太后惊呼着十分慌张,虚竹心里也慌,强作镇静道:「太后放心,小的会
些功夫,只要小心些,杀死它并不难。」

  过了一会儿,向太后不安道:「好了,听你便是……你千万小心。」

  大蛇这时似有所警觉,几次睁了睁眼。

  虚竹瞧准蛇眼,暗暗运气,鼓足勇气,突然打出威力最大的第十八掌「亢龙
有悔」,但在他舞掌蓄势之际,那蛇已嘶嘶着高高竖起。虚竹这一掌没有击正蛇
头,而是打在了蛇身上,虽然威力极大,却没能把蛇打死。沙尘弥漫中,蛇身撞
到洞壁上,蛇头却露着獠牙弹了回来,但受过一击后,颇有忌惮,吐出蛇芯只是
左右摇晃。虚竹见状大慌,向蛇头再出一掌「神龙摆尾」,掌风甫出,不料这蛇
会拆招一般,摇头一躲,摆尾横扫。虚竹见白鳞袭来,在斗室中避无可避,只有
惊慌后退,正撞在向太后身上,向太后一声惊叫,大蛇猛地收紧蛇身,将他们二
人一同擒住。虚竹被蛇身缠在腰腹,须臾间便喘不过气来,惊骇之极,万万想不
到自己会如此轻易得一败涂地。

  恶蛇卷起二人凌空摇了摇,然后将二人压在地上,张开血盆大口咬来。

  虚竹嗅到极烈腥气迎面而来,双手向前一抓,正抓住了蛇颈,气息不顺,双
手越来越无力,眼睁睁见狰狞的蛇眼越来越近,吓得心胆俱裂,发狠咬住滑腻腻
的蛇芯。大蛇突然受痛,嗖地躲回蛇芯,蛇身也稍稍松动。虚竹呼吸一畅,立时
多了力气,翻身一滚把蛇头按在身下,不及多想,张口咬下,咬住蛇颈便死死不
松口,用头顶住蛇头随它乱滚,一股股腥臊冰凉的蛇血不断流进喉内。大蛇越滚
越慢,缠住虚竹的蛇身也越来越松,终于挺直不动。虚竹松开牙关,仍掐住蛇颈
不放,直至筋疲力尽,又抽出匕首将蛇腹从头至尾割裂,这才真正放了心,一屁
股坐在地上,手哆嗦着连匕首也握不住了。

  「啪嗒」一声,从裂开的蛇腹中滚落出小林子的尸身,随后露出一颗鸡蛋大
小的蛇胆,发出白灿灿的毫光,洞中有了一些微亮。

  向太后咳嗽着惊呼:「这蛇……真得被你打死了?」

  虚竹呼呼喘气,应了一声,惊魂未定,看着身旁长长的死蛇,忽然想起那个
假太后来,她也是这般缠得自己不能动弹,难道她是个蛇精?

  「禀太后,那个假太后比这蛇还更凶恶,容我想想怎么救太后出去。」

  虚竹说着站起,体内突然涌上一阵久违了的疼痛,以前是寒冰刺骨,现下却
是火烫烧心,好似燃着了一块烧红的火炭,只忍了片刻,一头栽倒,捂着小腹啊
啊大叫。向太后惊慌无措,问道:「你中毒了吗?」伸手从蛇腹摘下蛇胆,匆匆
塞到虚竹嘴里,她在慌急中想到蛇胆可以解毒。虚竹含着蛇胆,满口腥苦,咽不
下也吐不出,但觉蛇胆一点一点化成了苦汁流入腹内,待蛇胆化尽,疼痛果真消
了许多,挣扎坐起,运起了乾坤大挪移,丹田突然喷发了火山,火烫的气流导向
全身穴脉,不由自主无知无觉,周身仿佛被烧成了青烟,只有一团团热气在虚空
不停移动,渐渐听清楚向太后的呼唤,猛然从迷蒙中清醒,气流如百川归海瞬间
汇入丹田,百骸登时热乎乎得舒服无比。

  虚竹舒了口气,欣喜睁开双眼,却见向太后大声惊呼:「啊……你!你的眼
睛好亮!」虚竹也惊叫出声,见向太后浑身都闪烁出红光,光芒浓淡不均,微微
流动,诡异之极。虚竹立时生出一个念头:这个真太后才是王母娘娘下凡!当即
又惊又敬,忙脱下衣服递去,「请娘娘披上……」说着又是一惊,见自己手臂上
也是红彤彤得毫光四射,而且比向太后身上还要浓亮许多。

  向太后只是惊异之极地盯着虚竹的眼,待虚竹触到她的手臂,她才吃惊地接
过衣服,摸索着穿上。虚竹这才知道,原来王母娘娘看不见他,他却能将王母娘
娘一览无遗,吃惊地想:我的眼睛是怎么了?莫非是吞了蛇胆的缘故,听说蛇胆
能够明目,竟奇效如斯!其实虚竹并不知道,不仅这蛇胆奇妙,这大蛇的蛇血更
是珍贵无比。他服了叶丽丝的乾坤大补丸后,体质已经异于常人,此时不仅百毒
不侵,眼力大增,还平添了许多功力。他瞪着发光的眼睛好奇地四下察看,见洞
内不大,但是很深,灰砖砌壁,像是一个地窖,一面砖壁凹进一个小洞,走近见
洞中放置一个盒子,打开盒子一摸,里面只有一张羊皮纸,当即想到,这必是珍
贵之物,向太后一个弱女子,怎需用一条大蛇来看守?放这条蛇在这里,多半是
为了这东西。于是掏出羊皮纸放进怀里。

  这时,向太后正伸着两臂,一步一步盲目摸索,触到虚竹后,一把将他紧紧
抓住,问道:「现下如何?」虚竹沉吟着并无主意,见自己和向太后遍体透出的
红光渐渐消弱,过了一会儿,视力恢复了平常,眼中一黑,不由慌张起来,想了
一想,在地上摸起硕大蛇头,运足胆气,用力掷向上方的暗格处,喀嚓一声,刺
目光亮射进洞来,死蛇撞烂暗格飞了出去,接着听得外面有女声尖叫。虚竹不敢
迟疑,抱住向太后跃了出去,顿被天光刺得双眼一疼,眯眼望去,发现窗外已是
白昼,接着又吃惊发现,落脚之地正是昨晚的太后寝宫,而那被撞烂的暗格便是
颠鸾倒凤的床板。此时,死蛇的蛇头撞破窗棂搭在窗沿,门珠正在乱晃,看来有
人跑了出去。

  「太后稍等,我去禀告皇上来救你。」

  虚竹不见那个假太后,急急忙忙要逃,却被真太后拉住不放。

  「你不要声张,此事……不能急,容哀家细细想想。」

  向太后一手拉着虚竹,一手捂着眼睛,她在黑暗太久,早已不适天光。

  「太后,咱们耽搁不得,若假太后回来,我可就走不成了。」

  虚竹此话未落,便听有人笑道:「我回来又怎样?你不想我么?我正后悔将
你喂了龙儿。」

  珠帘哗啦一响,假太后轻飘飘走了进来,她脸上原本带着笑,待见到地上的
死蛇,当即吃惊呆住,伤心叫道:「龙儿!龙儿!」虚竹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向
太后了,急跃一步,撞开窗子跳到院中,刚落地便见一条白绫追过来,听那假太
后嘶声叫道:「你休走,还我龙儿!」虚竹慌得六神无主,脚下踏着凌波微步逃
来逃去,双掌向四周乱击,不敢稍稍停滞,生怕自己再被假太后缠住。他功力增
进不少,掌力分外雄浑,直激荡得树叶纷落,乱草横飞。假太后影子似地飘在他
四周,只能阻他逃去,却近不到他身。虚竹见状,大叫:「你冒充太后,皇上已
经知道,这就带人来拿你。」不想叫完后,果然听到许多脚步声跑来。

  假太后将白绫一收,气冲冲道:「你到底什么人?胆敢破坏我的事。」

  虚竹见她有退走的意思,逃到一边,又叫:「你快走吧,我求皇上对你既往
不咎,从此咱们两不相欠。」

  假太后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两不相欠?你杀死我的龙儿,我总要教你
偿命!」说完飘去墙边,不见她手脚动作,便滑过墙头不见了。

  大内禁卫们呼啦啦从前殿涌至,叫嚷:「蛇精在哪里?快保护太后。」原来
刚才跑出去一个宫女,说太后寝宫出现了白蛇精。虚竹稳了稳神,到窗前将死蛇
掏了出来,往院中一扔,叫道:「我将它打死了,太后也安然无恙。」禁卫们慌
退几步,看着地上的白蛇,皆目瞪口呆。

  向太后在屋内叫道:「其他人莫进来,你,你进来。」

  虚竹进屋欢喜道:「太后,那贼人叫我打跑了。」

  向太后躲在屋角阴影里,遮着眼睛慌张道:「她逃走就好,此事先不要向任
何人提起。」虚竹应道:「是。」向太后又道:「对煦儿也不要说。」虚竹大出
意外,吃惊道:「啊?也不告诉皇上?」向太后用力点头,急切道:「此事太过
奇怪,我以后慢慢与他说。」

  便在此时,外面众人一声:「叩见圣上!」

  向太后登时慌张之极,失色叫道:「你快去,叫他不要进来。」

  虚竹狐疑着出屋,向匆匆而来的哲宗跪倒。哲宗一怔,惊道:「是你?你怎
么在这里?」

  「回皇上,奴才进宫……见了一条大蛇,追到这里打死了它。」

  「什么?母后—!」哲宗叫着便往屋里急去,虚竹正自为难,向太后在屋内
大声说道:「陛下莫担心,哀家很好,只是有些不方便,你不要进来。」

  哲宗吃惊停步,又叫道:「母后,孩儿好生担心,想要当面问安。」

  「哀家……也想看看你,只是现在……心跳得厉害,你明日来吧。」

  哲宗疑虑着应了一声,转身严斥一众禁卫,下旨加派人手保护,然后向虚竹
笑道:「你很好,又立了一次功劳。」向太后在屋内接口道:「是啊!多亏了这
个奴才,请皇上赏赐。」哲宗点点头,接着又有些犹豫,道:「母后前日已封了
这奴才为首领,其实……」他想说明虚竹并不是一个宦官,但见周围有许多人便
停口不说了。向太后听了他前半句,又道:「那就再升为副总管吧,留这奴才服
侍哀家,其他人都退下罢,哀家有些后怕,想要静一静。」哲宗又起疑惑,轻声
问虚竹道:「母后留你,到底为了何事?」虚竹不料他突有此问,支吾道:「太
后是……是问臣反贼的事儿。」哲宗一听,恍然大悟:母后秘传此人进宫,此时
又把他单独留下,当然是要问南唐公主和孟家的虚实,好为自己定个计策。于是
道了声:「朕心甚慰!」欣然而去。

  虚竹回头见了向太后,听她道:「你做得很好,吩咐人送来浴水,哀家要清
理清理。」虚竹出去一问时辰,才知自己在洞里已经困了整整一天半。他先端回
来两份饭菜,二人吃得狼吞虎咽。浴水送来后,向太后既无力又怕光,虚竹替她
遮阳,扶她进了浴桶,在洞中已经赤身相见,便不再觉得有什么顾忌,殷勤帮她
搓出一身白肉来。向太后不以为怵,只当他是一个太监,而且此时除了他再无其
他可靠之人,反而笼络道:「你救了哀家性命,又挺会服侍人,哀家今日封你为
副总管,你高不高兴?」虚竹口中谢恩,心中暗道:「原来不论王母娘娘,还是
蛇精娘娘,都喜欢叫人如此服侍。」由此多了一些心思,特意搓向股间,伸进一
节指头迅速绕了一下。向太后嗔他一眼,红了脸道:「哀家自己来洗,你去把那
洞口封住。」虚竹拉过一匹白纱将太后和浴桶遮住,然后去将大床移开,用床板
盖住洞口,叫人换来新床,补上新的窗棂。

  虚竹将房间打扫干净后,扶出向太后,浴桶里的水已脏得不能看了。虚竹再
帮她剪去长长的头发和指甲,叫人重新换过水,又服侍她洗了一回儿。这回向太
后没了那些老泥,所以也就不必费力揉搓,虚竹与其说是服侍她洗,不如说是温
柔的摸,摸得向太后满脸通红,不得不出口喝止了他。虚竹肚中好笑:「这个太
后虽真,却是一个假正经。那个太后虽假,却是一个真性情。不过,若论身材和
肌肤,真假可是天壤之别。」

  向太后白净净出浴后,扑上香粉,换上新衣,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是仍旧惧
怕光亮,躲去床帐里偎上新枕,抚摸被褥恍如隔世为人,心里十分激动,对虚竹
也不禁感激,柔声道:「你身上也脏了,去洗洗吧。」

  虚竹道声是,到浴桶边脱下衣服,看看从洞中拿出的那张羊皮纸,纸上画满
了七扭八歪的古怪符号,其间杂着几个虚竹见过的乐符;纸的背面则画满了沟沟
曲曲的山山水水。但这张羊皮纸却明显是半张,断边处齐刷刷被什么锋利的器具
割去,也割去了半个圆圈,留下的半个圈里画着极小的什么东西,模模糊糊得像
是一个燃烧的火苗。虚竹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想:「多半是个藏宝图,等接回
阿朱,她定能瞧出门道。」一番洗浴后出了纱帘,见桌上多了一套新衣服,白底
青衣,黑绸纱帽,虽是宦官服饰,却和他现下所穿不同。虚竹无声大笑:这套衣
服和刘副总管身上的一样,我这位「色公子」竟然做了太监中的大官儿,阿朱若
知道,定要笑破肚皮。虚竹穿上这身衣服准备离去,摇一摇拂尘,得意想:「此
时我是副总管了,自然可以明目张胆地打听香菱。」

  床帐里忽然传出向太后的惊叫:「蛇!蛇!救我!」

  虚竹大吃一惊,过去一看,原来是向太后作了噩梦。

  向太后紧紧抓住虚竹的手,惊道:「那蛇呢?」虚竹安慰道:「那条恶蛇已
经死了。」向太后又问:「它真个死了?」虚竹连连点头,「太后放心,那蛇真
个死了。」向太后看看四周,忽又惊慌万分,叫道:「那人虽跑了,但说不准什
么时候又回来。」虚竹听了也心惊,不安地回头看看,再安慰道:「太后尽管放
心好了,皇上派了好多禁卫在外面守护,那人决计不敢再来了。」向太后长长吁
了一声,欣慰道:「如此就好,你在这里陪我。」

  虚竹只得应声是,侧身在床边坐下。

  向太后捏着他手臂,安心又睡了过去。

  虚竹好生无聊,打了几个哈欠,疲乏阵阵涌来,眼皮渐渐发沉,不知不觉歪
身睡去,睡到酣处,抹抹口涎一翻身,舒舒服服提了双腿上床。向太后被他的呼
噜声惊醒,虽以之为异,但实在舍不得撵他走,不想留下自己孤零零得害怕,脸
忽然一红,后宫中假鸾真凰向来蔚然成风,向太后不禁动了心思,待虚竹呼呼大
睡着将她搂住,她便也顺势往他怀里靠了靠。

  二人睡得正酣,门外突然一声吆喝:「皇上谒见皇太后!」

  虚竹扑通摔落床下,向太后迷迷糊糊惊道:「你……你去哪里?」

  「皇上来了!」虚竹从地上爬起慌张说道。

  太后惊呆了睡眼,迷迷噔噔叫道:「他在哪里?快!快合上帐子。」

  虚竹刚刚合上床帐,哲宗已匆匆进来,腰上比平时多了一柄宝剑。虚竹上前
跪地接驾,见剑大惊:「大事不好,皇上来杀我了。」却见哲宗慌慌张张径直走
向床边,对他瞧也未瞧。

  「母后,母后!太皇太后传唤孩儿,如何是好?」

  向太后躲在帐里,困惑道:「她叫你,你去就是了。」

  「若她问起贼妃的事儿,孩儿该如何说?」

  向太后在洞里困了许多年,哪里知他说得什么意思,疑惑着应对道:「你是
皇上,难道连妃子的事也做不得主?」

  哲宗听了一怔,顿足道:「母后训斥的是!我难不成当一辈子傀儡?」说完
原地转了一圈,这才看见虚竹,命道:「你起来,陪朕去。」

  哲宗到了崇庆宫,一直走到后阁,叫虚竹跪候,他自己去床边请安。

  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原来孟娘娘死在刑牢,哲宗隐秘不发,高太后得到消
息之后,便叫哲宗来问个明白。

  高太后重病缠身,勉强半起身,问道:「皇上,孟娘娘有何过错?」

  哲宗早知会有此问,手中已有孟娘娘供状,便决心摊牌,幽幽道:「孟娘娘
串通南唐反贼,大逆不道,图谋不轨!对此她已供认不讳。有人趁着孩儿年幼要
祸害咱赵家,奶奶几年来亲临朝政,难道没听说么?」他大胆说了这几句,心中
怦怦直跳。

  高太后变了脸色,撑持着要坐起身,可衰弱已极,只不住的咳嗽。

  哲宗接着说道:「奶奶,你多歇着点儿,身子要紧。」虽是劝慰,语调却殊
无半点亲厚关切之情。

  高太后咳嗽一阵,终于平静下来,问道:「我问你这几来,我管得怎样?」

  哲宗木然说道:「奶奶垂帘以来,召用名臣,罢废新法苛政,临政九年,朝
廷清明,华夏绥安,德被天下,人以为女中尧舜!」

  高太后摇摇头,喃喃道:「我不想听这些外人说的奉承话,也不想做什么女
中尧舜,我一个女人家为大宋江山尽心尽力,你爷爷,你父皇,还有你,都是风
流成性,出宫嫖妓,甚至置屋私养,哪朝哪代皇帝如此?」

  哲宗听高太后暗指刘婕杼,脸上刷一下通红,顿无来时气势,而高太后说了
这几句话,但觉意念一点一滴的离身而去,眼前一团团白雾,再想说话却是艰难
之极,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口气,缓缓再道:「为君者,时时刻刻要存着一
个『仁』字,你是非不辩,亲疏不分,以后如何管理国家?」哲宗受此叱责,不
禁又羞又恼,叫道:「奶奶不相信我么?我定能励精图治以继承父皇遗志。此志
不遂,有如此椅。」说着不由激动起来,拔出佩剑,将一张椅劈为两截。皇帝除
了大操阅兵,素来不佩刀剑。高太后见此吃了一惊,奋力坐起,食指伸出,厉声
喝道:「你—!你……何敢胆大妄为?来人啊!」在她平日的积威之下,哲宗吓
得踉跄退步,手按剑柄,心中乱跳。

  虚竹见哲宗如此惊惶,赶紧起身上前扶住,突见到高太后的狰狞神色,顿吃
一惊,不由伸指一弹。高太后已是病骨支离,如何受得起他这一指,立时灯尽油
枯倒在床上。

  几名宦官听得高太后呼召,从后殿跑了进来。哲宗不知虚竹那一指,却以为
高太后早有筹划,登时骇得魂不附体,颤声道:「她……她怎么了?」一名宦官
走上前,向高太后凝视片刻,大着胆子伸手一搭脉息,回道:「启奏皇上,太皇
太后龙驭宾天了。」众人一听,皆目瞪口呆。

  哲宗暗道了一声:「好险!」呆了一会后,忽然明白过来,心中大喜,无声
叫道:「好极,好极!我是皇帝了,我是皇帝了!」自他登基以来,他这皇帝有
名无实,大权全在高太后之手,此时此刻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虚竹随哲宗回去养心殿,一路都在偷瞧哲宗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真是想
不到,皇宫里这么乱七八糟!自己这回一下子睡了两个太后,一个真的,一个假
的;一个摸了,一个肏了,更加不可置信的是,自己还杀了太皇太后!自己随手
一点,那老太婆怎就死了,而小皇上却似乎很高兴,这事自己说是不说?还是不
要说了吧,那老太婆毕竟是皇上的奶奶。


           [b]第三十四回 彷徨凤求凰[/b]


  哲宗回到寝宫,惊魂不定,又是狂喜又是后怕,呼呼喘气道:「我是真正的
皇帝了,从今以后……」说着突然发了呆,不知自己该做什么,思忖良久,召来
乐士宣和梁从政这两个心腹,当即便要下旨捉拿孟珍。乐士宣奏道:「皇上,此
事不妥。孟珍经营多年,党羽众多。若出师无名,恐他狗急跳墙,众大臣也会不
明真相。」哲宗闻言大怒:「难道此时朕还奈何他不得?」乐士宣再道:「皇上
亲政,万民欢腾,天下谁敢不听?只是一直以来养虎为患,臣中多是孟党,动一
枝而百叶摇,还是想个更稳妥的办法才好。」哲宗恼道:「依你说该如何?」乐
士宣却没了主意。哲宗瞧瞧梁从政,梁从政也不吭声。哲宗无奈道:「朕去禀明
母后,让她替朕拿个主意。」

  虚竹跟随哲宗又到了慈安宫。

  向太后躲在帐里听哲宗讲完,出言含糊地套问起来,终于清楚了大致。

  「唉!你不该废了孟娘娘,多半不关她的事,反倒打草惊蛇。」

  哲宗纳闷道:「孩儿不正是听了母后的话?」

  「唔……现在想想,此事有些鲁莽。孟珍如要谋反,谁也阻挡不了,只有抓
紧时间消弱他的势力,他的势力小一分,咱们的胜算就多一分。」

  「正是如此,孩儿现下如何去做?」

  「现下么,哀家记得孟珍与太皇太后是姨亲,不如下旨让他丁忧吧。」

  哲宗眼光一亮,叫道:「这法子好啊!让他丁忧,既不失他面子,又让他闲
置在家,我怎没想出来?」

  「莫要大意,他也不是傻子,如此一来,他已然知道你要动他。」

  「母后训诫的是,不过他即刻造反怎么办?」

  「他要造反也不能一时半刻就起事,既然他是奉旨丁忧,皇上就该派兵护卫
才是,名正言顺将他软禁了,叫他想要造反也要有所顾忌。」

  虚竹在旁听不大懂,但见哲宗连连点头,不禁对这个真太后肃然起敬。

  哲宗回到广德殿,急急诏告天下,说太皇太后病重仙逝,孟娘娘伤心之下也
凤驾归天。一个时辰后,哲宗召见群臣。虚竹依旧宦官打扮侧侍圣座。群臣身着
孝服白花花聚在殿下。

  哲宗口谕孟太师丁忧三月,以示天下哀痛之心。

  孟太师面色悲戚,领旨谢恩。

  哲宗接着下旨让两宫的宫女和内侍全部殉葬。

  虚竹一听宫女殉葬,大为惶急,好容易听得「今日事毕,散朝!」忙向哲宗
跪下。哲宗瞧他一眼,没有说话,待群臣退尽,笑道:「你很好!不过大臣们并
不清楚你的功劳,突然说出你的身份,恐怕招致非议,朕还要你去做大事,以后
一并加赏。」虚竹慌道:「臣不敢要陛下封赏,只有一事恳求陛下。孟娘娘宫中
有个小宫女,如陛下隆恩赐予,小臣感激不尽!」说到这里,见哲宗诧异,忙再
解释道:「那个小宫女原本就是小臣的人,之前随小臣进宫瞧御医,这事也请示
过皇上,不想娘娘将她留下了,求陛下格外开恩。」

  哲宗面露惊愕,虚竹这个请求十分冒昧,却也让他十分宽心,当即唤来刘副
总管,令他即刻去办,然后笑着问虚竹道:「朕越来越离不开你,若是让你真的
净了身,你愿不愿意?」虚竹大吃一惊,张口结舌。哲宗见了哈哈笑道:「那个
宫女甚是美貌,是不是?」不待虚竹回答,接着又道:「只要对朕衷心,温柔富
贵有你享得。你送出那个宫女,即刻回来,朕有事要你去办。」

  虚竹如获重释,叩头谢恩,心想小皇上这个玩笑开得可有些吓人。哲宗笑吟
吟看他退去,心里努力想想,却实想不起孟娘娘宫中有哪个宫女比较美貌,在他
心目中孟娘娘都是木头一块,还有谁比得上风流娇嗔的刘婕杼?

  虚竹出了大殿,刘副总管问他:「皇上说的小宫女,就是大人上回带来的小
丫头是不是?她早不在宫中了,大人难道不知么?」虚竹大惊道:「什么?那她
去了哪里?」刘副总管诧异瞧他一眼,回道:「老奴这可不知,只听说来接她的
是应天府的人。」虚竹又是一惊,原来是孟家接走了香菱,如此倒放了心,总比
留在皇宫里要好。

  晚间,哲宗在灯下写了一道哀表,又拟一道圣旨,要孟太师至诚至孝,安心
丁忧等等。他写一句,念一句,虚竹听了也用心记一句,最后端起圣旨,装模作
样背了一遍。哲宗不知他不识字,见他念得有板有眼,满意道:「夜深了,你留
在这里,明日一早就去下圣旨。」随即吩咐太监为虚竹打理地铺。那些太监无不
惊奇万分,从未见皇上寝宫里睡过另外一个男人,有的不免起疑:皇上是不是宫
里宫外都玩得腻了,现下又染上了绿袖之癖?不过怎不挑个像点样的,偏偏宠上
一个丑八怪!

  天亮一早,虚竹陪哲宗吃过御膳,便带领禁卫和御林军去孟府宣旨。

  到了宫门外,见一个书童焦急地走来走去,却是双儿所扮。虚竹从轿子探出
头叫她。双儿见他头上多了一个古怪乌纱帽,愣了一下,惊喜迎上来。虚竹让双
儿上了轿,才知她这两天到处寻找自己,拉起她手道:「我有事耽搁,也顾不上
给你送个信儿。」双儿眼圈儿红了,委屈道:「公子把我留在那种地方……我以
为公子不要我了。」虚竹故作惊讶,大声叫道:「不要你?我死都不舍得,我的
亲亲好双儿。」双儿低头不语了,平生头一回听人对她这么说话,心也头一回如
此怦怦乱跳。

  虚竹在轿子中向双儿说了皇宫里的奇事,大肆渲染当时如何惊险,自己如何
勇斗恶蛇,智救皇上和皇太后。双儿眼睛越张越大,由衷道:「难怪少奶奶说公
子少年英雄,要是我,吓也吓死了。」虚竹听她说得真挚,大为得意,深觉跟双
儿在一起甚是痛快,笑道:「公子以后带你多长长见识。」

  二人说着话,轿子停下,双儿掀开轿帘念道:「御赐太师府」,念完疑惑地
看向虚竹。虚竹心里一惊:「哎呦,光顾得意了,怎么带她到了这里。」忙向双
儿说道:「公子要办件大事,你乖乖在轿里等我。」双儿茫然点点头。

  虚竹命令御林军将太师府团团围住,他自己来到大门前,见门大开,孟太师
神色肃穆,身着孝服候在院内。虚竹立时有些不安,暗暗给自己打气:我现下是
大内钦差,狗贼绝不敢乱来。于是整了整帽子,咳嗽两声,掏出圣旨道:「孟珍
接旨!」待他宣读完毕,孟太师口称遵旨,恭恭敬敬接过圣旨,问候道:「段总
管,别来无恙?」

  「还好,还好!」

  「段总管不要拘谨,如今你我同朝辅佐皇上,互相不必客气。」

  「是,是,那是自然。」

  孟珍突地大笑两声,接着郑重道:「当日误会,如今真相大白,朝廷早晚会
将那些流贼倭寇绳之以法,至于我家得罪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虚竹不想他如此一说,登时不禁喜形于色。

  「岂敢岂敢,太师不怪,已是小的莫大荣幸。」

  「哪里,哪里,你我之间芥蒂既已消除,以后以兄弟相称,如何?」

  「啊?这……这如何敢当?」

  「哈哈,兄弟请上座,哥哥换了衣服就来。」

  虚竹坐上厅堂,东张西望,惴惴不安,心想:早知他不敢乱来,但何至于称
兄道弟?哼!这老贼真是老奸巨滑,明明派了什么蛤蟆蜈蚣来捉拿自己,此刻却
装作如此亲热。

  不一会儿,孟珍换了一身便衣出来,陪坐殷勤劝茶。

  虚竹端起茶碗环顾四周,讨好道:「太师真是勤俭,为国日夜操劳,住处却
如此简朴,丁忧三月未免也太苦了些。」孟珍微微笑道:「兄弟过誉了,我不瞒
兄弟,眼前这些都是给外人看的,要说景致么,后院倒还有些看头,兄弟如今不
是外人,我便陪兄弟去逛逛。」

  孟珍说着起身邀客,虚竹随他走去,穿过后堂二进门,连着两道高大精美的
玉石屏风,分别镌刻着沧海晓月和峨嵋山月。转过屏风后,眼前豁然开朗,湖光
山色,烟雨蒙蒙,楼台亭榭,桃红柳翠,真是庭院深深不知几许。

  虚竹吃惊道:「原来这里藏着这样一处地方,太师真是……真是……」说到
此处,腹中辞穷,脱口说了句:「……真是高深莫测!」孟珍变色道:「唉!树
大招风,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为官不久,哪知做官的苦处,还望在皇上面前多多
帮衬哥哥。」孟珍说完躬身拱手,神态十分诚恳。虚竹至此也明白了,孟珍这是
在刻意招纳自己。他却不知,他陪皇上睡觉一事,在夜里已传遍宫中内外,满朝
文武皆知,暗传他是皇上的男宠。高太后和孟娘娘死后,孟珍在宫中没了靠山和
眼线,不敢轻举妄动,因此需要利用虚竹来稳住刚刚亲政的哲宗,至于此人在孟
家山庄的所作所为,相比孟珍暗地筹划的大事来,份量自然轻得多。

  孟珍陪着虚竹一路欣赏流水游鱼,假山怪石。虚竹渐渐发现,此园其实并不
十分大,只是曲折深邃,布置规划得十分精巧。二人登上聚土而成的小山,眼前
一泓碧波,这汪截流积成的湖水便是园子的尽头,只见水榭中央的亭台上有几个
轻纱曼妙的女子,一位妙龄女郎坐在石凳上抚琴,此时琴韵正在渐缓,似乎乐音
不住远去,在琴音似止未止之际,极低极细的弦音接着响起,声调清丽,如珠玉
跳跃,随着琴声渐响,又如鸣泉飞溅,群卉争艳,回旋婉转,此伏彼起,渐渐百
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虚竹如梦初醒,虽不精通音律,却也不禁心驰神醉,此时已走到亭前,见那
抚琴女郎体形微丰,粉腮饱满,眉如秋夜钩月,眼如秋水盈盈,好一派雍容华美
的温柔体貌。其她女子躬身行礼,匆匆退走,只余这女郎慌张躲去亭柱旁,秋波
暗流,娇腮欲晕。虚竹只觉耀眼生花,迅速将这女郎与平生所见的美丽女子做了
一个比较,那些女子或温柔矜持,或绝尘出俗,或招摇妖媚,或清纯如水,眼前
这个女郎却多了几分叫人说不出来的娇贵风流,顾盼之间引人为之心醉;行动之
时叫人不由为之神迷。

  「哈哈,人如其名,琴儿的琴艺是越来越精湛了。」

  虚竹正盯着那女郎,听孟珍如此一说,不禁接着话头赞道:「不错,真是美
妙无比!我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

  「哦?兄弟平时也好此兴么?」

  虚竹连连摆手,慌张道:「不敢,不敢,我只会一首的。」

  孟珍听了肚中讥笑,故作谦逊道:「我这个外甥女自幼痴迷琴技,兄弟可否
赐教一二。」不料虚竹稍一迟疑,居然应道:「哪敢说赐教,只当献丑了。」

  虚竹坐到琴前,深吸一口气,拨了几下琴弦,倒真有几分大家风范,随即手
中抚琴,口出箫音,奏出了那首「龙淫凤靡」,琴声铮铮,箫音绵绵,虽不如那
女郎所奏之错落有致,声符音繁,但大气磅礴,声势逼人,间或琴箫缠绵,高吟
低哼,高亢处峰回路转,轰然共鸣,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虚竹奏罢,吐出口气,抬头瞧去,见孟珍一脸吃惊,叫道:「兄弟,不想你
精通于斯,琴箫合鸣,神乎其技,真乃绝音矣!」孟珍这话倒是出自肺腑,他想
不到一个妓院里的小混混竟有这般技艺。虚竹笑道:「哥哥过奖,我这曲子难登
大雅之堂,献丑,献丑了!」

  孟珍接着问那女郎道:「琴儿,你觉得如何?」

  那女郎粉面含春,神色惊羞,似听出了其中的靡靡之音,低头道:「谢公公
赐教,小女子心佩之至。」

  虚竹猛地一愣,自学了口技之后,对特殊语声就入耳难忘,这女郎的声音弱
弱的,带着微微喘音,好像一面莺莺说话,一面娇娇轻哼。他越想越吃惊,忍不
住说道:「小姐的声音有些耳熟,我在贵阳见过有人比棋招亲,当时我两次拣到
了绣球,那个招亲女子说话……」他话未说完,女郎已抬起头,满目惊诧,当听
他说拣到了绣球,张口一声惊呼。孟珍也十分惊讶,哈哈笑道:「兄弟必是认错
人了,琴儿待字闺中,何来招亲之说?」

  那女郎低头避开虚竹火辣辣的眼光,向孟珍道:「宝琴在贵阳家中为了给父
亲冲喜,确有比棋招亲一事,当时天作不合,不想今日巧遇故人。」女郎说着不
由又看了虚竹一眼,心里好生奇怪,当日听说拣到绣球之人是个和尚,如今怎又
变成了宦官?

  虚竹听着女郎说话,紧紧盯着她的朱口,只见双唇饱满,艳润欲滴,他直想
去亲一口,心里默念着:「宝琴,宝琴……」霎那间醒悟,莫非她就是薛姨娘的
女儿薛宝琴?而孟珍之前未闻比棋招亲之说,惊奇叹道:「原来如此,当时天作
未合,如今你们再次巧遇,不也正是天意?」虚竹想到眼前女郎就是自己只闻其
名而素未谋面的薛宝琴,正恍惚间,突闻「天意」二字,当即狂喜之极,向孟珍
作揖道:「太师作主,大恩大德,必当铭感!」

  孟珍好生尴尬,无心一言,不想这厮如此厚颜无耻,竟然就坡下驴。他脸上
的鄙夷之色一闪而过,笑道:「我这个外甥女向来顽皮鲁顿,她哪能入得兄弟的
高楣?哈哈!兄弟说笑了。」

  虚竹发觉了自己失态,登时面红耳赤。那女郎更是羞恼之极,顿足道:「姨
丈,你老人家今日怎么了,这位公公初次相识,你怎当着一个外人,尽说些琴儿
不懂的疯话。」说完转身疾走,虽然碎步急促,但目不斜视,体不回翔,端的是
一派温柔娴雅。虚竹痴痴望着她的背影,垂涎好逑之意,尽表无遗,直到丽影消
失不见,才黯然转过身来。孟珍笑道:「年初新科状元及第,姓秦字少游,在江
南小有名气,琴儿向慕此人,老夫受其母所托,已向秦状元提了亲。唉!枉费兄
弟美意了。」虚竹尴尬之极,又忍不住向孟珍问明,这女郎果然就是薛姨娘的女
儿薛宝琴,登时心中惨然,心想:「即便她不是名花有主,如问薛姨娘,自己也
多半不成。唉!贵州时只知是个知府小姐,却不知那小姐的名字,难怪当初见到
那个叫袭人的丫头好生眼熟,怎早没想到。」

  孟珍不想虚竹继续纠缠此事,岔开话头道:「哥哥收藏了几张字画,不知是
否真迹,请兄弟的法眼给瞧瞧?」虚竹已然没情没绪,索然道:「谢太师,天已
不早,我也该回宫复命了!」

  二人返回前厅,虚竹告辞,孟珍送出门口,互相连连作别,亲热无比。虚竹
刚刚上轿,便有人送上一个盒子,说是太师的一点意思。虚竹从窗探出头,再向
孟珍拱手致谢。孟珍拱手相送,直至虚竹的轿子拐出巷口。

  虚竹坐好伸个懒腰,长吐一口气,见双儿垂头不语,笑道:「双儿,叫你等
急了吧。」却见双儿肩头颤动,忙端起她下颌,惊见两颗泪珠滑落下来。双儿扭
头泣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为民除害的大英雄,可是你……你却和那个
大坏人在一起。」

  「好双儿,你误会我了。」虚竹握住双儿的手,想了想,接着再道:「也罢!
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我已将老贼所作的坏事全部告诉了皇上,皇上大怒,可是
担心老贼狗急跳墙,便让我今日来哄他,以后一准收拾他。」

  「当真如此?」双儿抬起头来。

  「我怎会骗你!好双儿,你不知刚才有多危险。老贼十分猖狂,皇上都奈何
他不得,我适才若有一丝疏漏,便再也见不到你了。」

  「那公子怎不让我陪你进去,也好有个照应。」双儿眼露惊慌。

  「我是怕你见了老贼忍不住生气,你如有好歹,我怎对得起杨家?」

  双儿低下头,涌泪道:「三少奶奶说了,我出了杨家的门就是公子的人,无
论公子生死贵贱,我都是公子的,只要公子准我陪你。」虚竹听了此言,心怀大
动,张臂抱去。双儿身子僵住,吃惊躲避。虚竹箍住她腰便要强吻,突觉手臂和
手掌都麻酥酥得一疼,犹如被无数细针同时扎了一下,哎呦一声放开手。

  「你……你身上什么东西?」

  双儿也吃了一惊,抬头向他一瞧,低头道:「这是……这是软猥甲。」

  「你说什么甲?怎么穿这带刺的东西?」

  「三少奶奶给我穿,叫我防身,也是为了……为了……」

  双儿停口不语,耳根、脖子都羞红了。虚竹此时想起,来时路上那大汉拉住
双儿肩膀,为何大叫一声即放手,原来也是这什么甲的缘故,气急败坏道:「哼!
也是为了防我,对不对?」双儿委屈道:「不,不是,我总穿在身上的。」说着
又落下泪来。

  虚竹只得悻悻道:「好了好了,你说不是就不是。」收手坐好,打开孟珍送
他的盒子,见是一串明珠,便拿出递给双儿。双儿慌张推辞道:「那大坏人的东
西,我不要。」虚竹叫道:「哪里是他的东西?还不知是从哪里搜刮来的呢,只
当是公子补送给你的见面礼,好不好?」

  双儿犹豫一下,双手接过,说声:「多谢公子。」拨开脑后青丝,将珠串挂
在颈中,珠上宝光流动,映得她一张嫩脸更增丽色。虚竹见了又想亲她,但终未
敢触她身子,暗暗恨道:「杨家少奶奶也真是可恶,送我个如此妙人儿,却偏偏
让她带刺。」

  虚竹再看盒子,见内还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怔了一怔,又叫道:「老贼居
然这么大方!好双儿,你还想要什么,公子一并送你。」双儿摇摇头,「我什么
都不要,只想你帮杨家报仇雪恨,洗去冤屈。」虚竹一挺胸脯,「好双儿,你放
心,单单为了你,我不要性命也要杀了那老贼。」双儿吃了一惊,慌道:「我不
要公子拼命,尽力就是。」说完看着虚竹,眼光里尽是关切。虚竹心里一动,想
到:「这小丫头对我真好。」仔细瞧她细挺的鼻子和眼底的碧色,问道:「好双
儿,你的眼睛、鼻子、头发,处处都与别人不同,你父母是哪里人?」双儿又摇
了摇头,「三少奶奶在抗击西夏的战场上将我捡到,那时我还不记事,也不知父
母是谁?」虚竹听双儿身世与自己一样可怜,更生了几分亲近。

  轿子到了宫门口,虚竹让双儿在轿中等候。双儿急道:「那么危险,公子又
不让双儿陪你。」虚竹笑道:「好双儿,这里是皇上和皇太后住的地方,可不是
谁都能随便进去的。」

  哲宗听了虚竹回禀,点头道:「办的好!非常时期用非常人,朕已然把你当
作心腹,你更要忠心护主。」说完,神色忽然变得阴鸷起来,狠狠盯着虚竹接着
问道:「你在太师府怎呆了恁长时间?」虚竹吃惊道:「臣在他府中……他想将
外甥女许配给臣……可臣未答应。」哲宗微微一笑:「老贼那是在拉拢你,此事
你做的很好!」虚竹瞧一眼哲宗神色,松了口气,心里叹道:「说书的总说『忠
孝难两全』,现下我却是『忠色难两全』。唉!」听哲宗再道:「还有一件大事
要你去办。孟家树大根深,你明日即前去应天府,以调查东海倭寇为由监视孟家
的动静,伺机消减他们的势力。」

  虚竹大喜过望,只当得了美差。

  「请皇上放心,只要多给我些人马,臣保管将他们一网打尽。」

  「胡说什么,哪个叫你带兵了?哪个叫你去一网打尽了?如果发现了南唐公
主的行踪,你倒可以调动地方军队捉拿,但不可妄动孟家的人。」

  「啊?那我……那臣去……岂不十分危险?」

  「这你不用担心,朕封你为钦差大臣,并赐你尚方宝剑。」

  哲宗轻轻咳嗽一声,再道:「嗯……那个……你叫什么名字了?」

  哲宗不禁十分尴尬,此人屡次立功,自己和母后都口谕封了他官职,现下却
忘了此人大名,说出来也真是天大荒唐。

  虚竹也是一楞,张口答道:「臣名二呆子。」

  哲宗拍案大怒:「朕问你大名。」

  虚竹被他唬得张口结舌,结巴道:「臣大名……大名叫作段虚竹。」

  哲宗这才记起应天府奏折上的这个罪名来,沉吟道:「段虚竹,一段虚竹,
竹乃君子,性格坚韧,品质高洁,然则又虚虚实实,似竹非竹。好,很好!这名
字起得好!『虚竹』二字本有禅意,再加上『段』这个姓氏,更加不俗!」

  虚竹有生以来头回听人这么赞他名字,目瞪口呆,由衷说道:「是么?我自
己都不知道,还是皇上有学问。」

  哲宗登时龙颜大悦,接着道:「『段』亦与『断』同音,你就去给朕断了孟
家这根空竹子、假竹子!段虚竹接旨!朕派你去应天府,要你办好三件事:一是
打击孟家势力;二是监视孟家一举一动;三是搜集孟家谋反证据。三月为限,到
期返京述职,卿家可否明白?」

  虚竹道声接旨,心里叫苦连连:「若遇见李秋水,又或是李梦如,只怕过不
了一时三刻便一命归西,哪里还用三个月?」

  哲宗再命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有人向朕密报,说孟家匿有重宝,你此去
一并打探清楚。」

  虚竹磕头称是,暗暗心惊。

  哲宗接着又吩咐虚竹安排好刘婕杼,说自己这段时间刚刚亲政,不方便出宫
去看她,望她自己珍重。

  虚竹向哲宗跪安后,退出殿门正要离去,来一个小太监向他道:「太后召见
副总管。」

  虚竹有些疑惑,猜想太后是不是又要自己服侍。

  到了慈安宫,小太监停在殿外,向殿内一指。虚竹自行去了后殿,见寝室里
严严实实合着床帐,不禁一笑,以为自己猜想的不错,跪下觐见后,却听太后在
帐内说道:「哀家听闻孟氏山庄匿有宝藏,你知道此事么?」

  虚竹心里一惊,回道:「奴才没有听说此事。」

  「你真得不知?你拷打孟娘娘,她也没说么?」

  「奴才不敢隐瞒,孟娘娘确实没说。皇上命奴才明日前去探查,回来一定据
实禀告太后。」

  「皇上叫你……明日就去么?」

  太后说了这一句,好一阵儿没发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虚竹等得有些心焦,忍不住道:「太后若没别的懿旨,奴才去办事了。」

  「嗯,哀家还有些事问你。」太后说完,突然轻轻一笑,腻声道:「过来服
侍哀家。」

  虚竹不由吃惊,她怎么转眼变了口气?慢慢走到帐前,忽然嗅到一股又凉又
甜的奇异香气,陡然醒悟,向后急跃,一条白绫从帐内迅急穿出。虚竹逃出屋外
大叫:「来人啊!护驾!」刚叫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个白影,接着墙头上传来咯
咯一笑:「小坏蛋,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几个太监闻声跑来,虚竹带着他们冲进屋内,突然听得帐内叱道:「大呼小
叫做甚么?」太监们瞧瞧虚竹,面面相觑,又听见向太后打个呵欠道:「哀家没
什么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你们去吧!多叫些人来守在外面。」

  太监们答应着退下。

  虚竹不知自己应否随之离去,犹豫着瞧瞧床帐,心想:「原来假太后又一次
挟持了真太后,她也真是胆大之极,必是回来找那个藏宝图。可她怎么也问起了
那个宝藏,难道假太后怂恿皇上拷打孟娘娘,便是为了打探宝藏么?」

  这时,帐内忽然轻轻唤道:「你……你进来服侍……莫让人瞧见。」

  虚竹又是一惊,脑中一阵迷糊,有点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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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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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三十五回 原系中山狼[/b]


  虚竹惊疑到了帐前,听里面道:「你站住,闭了眼睛……再进来。」于是眯
上眼小心进去,见向太后仰躺在床,裸着全身,大开双腿,眼珠乱转,腿间露出
半截玉棒,更古怪的是,她小腹上殷红一片,竟被人用胭脂涂了一条盘蛇。虚竹
又吃惊又好笑,假太后如此行径,倒像是一个顽皮孩童。他装作看不见,弯下腰
乱摸,在向太后的几个穴位上胡乱揉了揉,当初匆忙离开蝴蝶谷,阿朱只顾教他
拆花指,却忘了教他解穴的门道。向太后见他面现微笑,眼皮颤个不停,便知他
在偷看,无奈道:「你别睁眼睛,往下……」不待她说完,虚竹一伸手就把玉棒
从她蛤内拔了出来,接着举起嗅了嗅。向太后见了又羞又气,不禁大怒:「狗奴
才,滚出去!」

  虚竹退出帐外,暗恼:「哼!过河拆桥,用不着我便破口大骂。」瞧了瞧手
里玉棒,收在怀里,又不由暗笑,心想:「这个没有香味,是真的了,枯得连汁
也没有,还不如我那丽春院里的二姨。」忽听帐里叹道:「唉!幸得你来,又救
了哀家一次。」虚竹忙称不敢,听她又问:「哀家怎么动弹不得?」

  「太后莫急,穴道一会儿自解,太后且安心睡一觉吧。」

  「那你……留在这里护驾。」

  「是!太后何不换间屋子?」

  「嗯,等你出去告诉刘副总管,让他去办。」

  虚竹规规矩矩守在帐外,适才受了一句大骂,对这个真太后生了怯意,站到
腿脚酸麻,才听帐里出声道:「你退下,叫人送来热水。」

  虚竹退出,迎面遇上刘副总管,向他说了太后要水和换寝宫的事儿,然后出
宫带着双儿回去玉花轩,路上心事重重,寻思:「此去孟家山庄,必是仇人见面
分外眼红。李秋水和李梦如自不必说,金陵女侠也不是好惹的,但小皇上的命令
又不能不从,好在自己是大内钦差的身份,手里又举着尚方宝剑,孟家就是恨自
己恨得入骨,也不敢明来。」

  回到玉花轩,吃过晚饭,虚竹连连打着哈欠,他天性习惯得过且过,凡事随
遇而安,想不通的事统统放置脑后,便不再想着孟家山庄,掏出那半张羊皮给双
儿看,听双儿说上面都是她不认得的古怪文字,由此更加相信这是藏宝图,神秘
地嘱咐双儿闲时临摹一张。

  花姐睡了一下午,正打算起床去忙碌夜里的事。虚竹进房来把孟太师送的那
五千两银票往她枕边一放。花姐坐起,惊讶地瞧着虚竹,见他脱下衣服,掀开被
子躺了进来。

  「我要出远门,银子你收好,给那两个怀了孩子的寻个清静住处。」

  花姐挪挪屁股,扶扶枕头,偎着虚竹并头躺下。

  「东家什么时候回来,不怕我拐钱私奔了么?」

  「当然不怕,我知道你即使舍得东家也舍不得这院子。」

  「唉!这话不错,但等我老得笑不动了,东家就会把我扫地出门了。」

  「哼哼,这你放心,比你老得多的老鸨我也宠过,只要我不死,这玉花轩就
是咱姐俩的。今夜别去忙了,咱俩个舒舒服服睡一觉。」

  「我的好东家,人家刚刚才醒哩。」

  花姐推了一下虚竹,虚竹却翻身把她搂在怀里,询问她的出身。

  「奴家本是宫里的一个宫女,服侍的妃子得罪了太皇太后被打入冷宫,我受
牵连入了官籍,之后从良作妾,夫家死后又被赶了出来,不得已重操旧业。」

  虚竹嗯嗯几声,搂着花姐好像回到了丽春院,分外心安,不觉睡去,梦中被
人玩弄,迷迷糊糊知是花姐,懒洋洋地挺腰弯腿,配合着脱了底裤,张眼瞧见身
上耸动着两片肥厚的大屁股,床帐缝隙透进来一道月光,照得这屁股亮晃晃得十
分丰满白嫩,自非丽春院的花二姨可比,虚竹登时爆挺。花姐正手口并用,突然
胀满,吐出来一舔,吃了一惊,开合的铃口咬住她的舌尖,丝丝直冒热气,烫得
舌根都麻了,不由昵道:「好个大家伙!」想着被这个大家伙捣动的滋味,已然
尽湿,蹲起凑准了肉头,两指摇动茎柱,稍稍一解屄痒,便慢慢坐了下去,边坐
边哼:「娘哩,真不知怎生的!」

  天下妓院大都一般,出于约定俗成的规矩,老鸨不能抢姑娘们的生意,因此
除了以前相熟的老客,花姐从不轻易放纵自己。那几个老客都是官场沉浮多年的
退隐之人,见玉花轩变了主人,渐渐地不来了。花姐也许久未尝荤腥,早对这位
生龙活虎的东家动了色心,但向来自负有一些矜持气度,所以不大好意思,经了
枕上一番贴己话,春情骚动,忍不住厚了脸贴上来。虚竹被她坐了几十下,开始
来了兴致,耸腰相迎。花姐心喜使出手段来,一面起伏着左摇右摆;一面大喘着
收缩小腹,但无论她如何乱动,肉内总是火辣辣的涨满,不一会儿就被涨麻了筋
骨败下阵来。原来虚竹自服了乾坤大补丸,鸡巴就粗大了许多,练了半截子合元
大法之后,居然又可以随着亢奋而越发激涨。此刻刚刚来了兴头,见花姐哼哼唧
唧得不怎么动了,便坐起握住她腰,频频提上拉下。花姐正酸软无力之际,受了
这一番大起大落,立时美得屁颠屁颠。

  「啊嗬……要死了……啊呀呀不要了……好人儿……亲亲好东家……」

  虚竹听着如此淫叫,真如久别逢知音,自离了丽春院,许久没再听过这种刻
意迎合的叫床声了,便如色中之狼,一面用力顶耸,一面掐揉双乳,还在花姐汗
津津的颈上咬了几口。花姐又痛又美,浪叫哀求,死过一回后,全然不知自己在
叫什么了,但觉腹里越来越胀,挣扎着要抬起屁股,还未及流个痛快,松腰又被
狠狠一拽,听到恶狠狠的一句:「再给你尝个厉害的……」虚竹运气一送,鸡巴
急颤,粗长一圈,射出滚烫精珠。花姐双眼翻白,花心烂碎,花肉曾被多少阳精
浇灌过,但从未经历如此剧烈的撩拨,淫水滋滋冲出,每寸肌肤都在颤抖,哆哆
嗦嗦随同鸡巴软成了一团。

  「亲亲好东家……姐姐从来……从来没这么死过。」

  「呵呵,姐姐出的水……真多,也真是浪的可以。」

  「嗯哪……头一回儿,怪不得东家一个个女子领回来,今儿个……真真领教
东家厉害了。」

  「哼哼,这算什么,以前也有个老鸨,远不如姐姐年轻风骚,但她的屁眼儿
却是我给开的苞。」

  虚竹说完拍了拍花姐屁股。花姐心里突突一跳,她出身宫廷,周旋间向以才
艺气质见长,从不接纳粗鲁低等,此刻听了如此一说,心里登时紧张起来,过一
会儿,耳边却传来响亮的呼噜声,原来虚竹又沉沉睡去。花姐松了口气,却又有
几分心痒,寻思着:「姑娘们被人开了后庭,起初看来很是痛苦,之后却又乐此
不疲,想必还是有些乐趣。」忽又心惊肉跳,想到:「不行的,旁人行,自己也
决计不行,他的家伙那么大,岂不要将人弄死!」想到这里翻来覆去,到底悄悄
起床出去忙碌了,待虚竹醒来,见她正满脸疲倦坐着卸妆。

  「姐姐用得着这么辛苦么?」

  「唉!姐姐做的就是这行,若是只顾自己舒服,岂不辜负了东家?」

  「那尽管让别人去忙,你把我伺候好了,银子一样不少挣的。」

  「嘻嘻,要是东家不嫌弃,姐姐倒贴银子也愿意哩。可哪个姑娘没有一大摊
子乱事,多桌少凳,衣长裙短,还有旧人走新人来,件件让人……」花姐说着好
像忽然想起什么来,放下簪子,回头笑道:「对了,还未及跟东家说,我最近收
了一个雏儿,只等着东家过目了。」

  「嗯?我过什么目?我把家里都交给你,你看着办好了。」

  「是,但这个雏儿不同寻常,娇滴滴的大户出身,至于相貌么,粗鄙丑陋的
也不敢让东家过目。」

  「嘿嘿!你说好,那自然就好。不过,我得等回来再尝尝鲜。」

  「咦?东家又要出远门么?」

  「嗯,皇上派了一个差事,让我明早就走。嗬嗬- !」

  虚竹伸着懒腰钻出被窝。花姐赶紧用温水湿了毛巾,过来给他净身,扒拉那
条惊人大物时,虽已尝过一回,心仍跳得欢快,用心一捧,红了脸道:「东家真
是火烧屁股,总是说走就走,还穿那件宫服吗?我吩咐人洗熨干净。」虚竹捏下
她脸,赞道:「不愧皇家出身,什么都想得周到。」说完拎起衣服,发现了襟里
的玉棒,拿出来递给花姐。花姐笑嘻嘻问其出处。虚竹笑道:「这个东西也是皇
家出身,皇太后赐与我当作镇宅之宝。」

  花姐惊讶地举在眼前瞧瞧,接着咯咯笑弯了腰。

  「她不知东家的宝贝……比这玉棒还要粗壮,若是一个不小心,叫东家去给
皇上选妃子,咯咯……那可不大妙!」

  虚竹哈哈一笑出了门,自言自语道:「那也没什么,在我眼里,皇宫里遍地
都是绿油油的了。」

  虚竹来到木婉清房前,贴门听得无声,不知她是否还坐在床上发呆,心里硌
硌楞楞地有些不敢去想她的大肚子,转身到刘婕杼房前,听见细细哭泣,扬手敲
敲门,里面哭声停了。

  「睡了,别扰我。」

  「师姐,我安排好了,给师姐找个清净地方,皇上说他最近忙……」

  「你再说,你再说我就……一头撞死!」

  「别,别,我不说就是,只是请师姐千万保重身子,多多出来走动,若生下
龙子,皇上一高兴……」

  门里忽然摔来一个什么东西,哗啦碎了,刘婕杼怒极大叫:「滚—!」

  虚竹吓了一跳,狼狈道:「好,好,我滚,我滚!」

  午后,虚竹又睡了一觉,起床见花姐正在忙碌,指挥人搬这搬那,将一些杂
物放在一辆大车上,便叫道:「做甚么?在搬家么?」花姐回道:「还不是依东
家吩咐,在给两位姑娘送东西哩。」虚竹见花姐眼圈儿都黑了,笑道:「那也不
急这一天半天,你成宿不睡要熬坏了?」花姐斜他一眼,带些暧昧道:「我是有
些顶不住,稍后得睡一会儿,晚上还要给东家送行哩。」虚竹呵呵一笑,扭头见
楼上房门大开,又惊道:「她们都已经搬走了么?」花姐点点头,道:「城郊有
个合适园子,人家急着出手,不用怎么收拾就能住进去,东家想去看看,一会儿
跟这车去吧。」

  双儿听见虚竹说话,出房来瞧,虚竹叫上她,二人随拉行李的大车到了花姐
购置的新园子,见院子不大,但雅致清静,白墙黛瓦,木石整齐,其内的摆设及
丫头、厨子等,一应俱全。虚竹心赞花姐眼界不俗,办事妥当。他不敢去招惹刘
婕杼和木婉清,只从窗外瞧了瞧,瞧着木婉清时,心口一疼,摸了摸胸口,那里
有木婉清给他留下的伤疤。他体形粗壮以后,那道剑伤的伤疤也随之拉长,翻出
淡红的肉疤,恰似木婉清的薄唇。

  虚竹带着双儿在城里热闹处逛到天黑,品尝了洲桥夜市的各色小吃,回到玉
花轩,花姐迎上来叫道:「我的好东家,你们怎才回来?」虚竹笑道:「才半天
不见,姐姐就这么想我么?」

  「东家忘了?奴家说过今晚给东家送行,姑娘们个个都等急了。」

  花姐说着拉住虚竹进了大厅,几张桌子已摆满酒菜,轩中有头脸的妓女和管
事的老妈子们早就虚席以待,嘻嘻哈哈一齐围上来。双儿见此情形,转身悄悄躲
回房间,到了半夜,听见虚竹嚷着疯话被人搀了回来。原来虚竹在席间要当众表
演「鸡巴滴酒,海量不醉」的功夫,不料这功夫随着「鸡巴神功」没了,酒却实
实在在尽数喝下肚,一下子醉得一塌糊涂。双儿在隔壁房间犹豫着,想着要不要
去看一看,不一会儿听见鼾声如雷,这才安心睡了。

  虚竹睡着涌出一个酒嗝,胳膊往旁边一搭,触到一个热乎乎的赤身,迷迷登
登抱住,吃吃笑道:「都是你把我喝多了。」说话间觉出女子娇小瘦弱,又有些
吃惊道:「嗯?你不是花姐?」那女子细若蚊声:「爷,花姐……让我来……伺
候。」虚竹随意一摸,便知她岁数不大,又奇怪道:「你是新来的么?」

  「是的……爷……有些怕。」

  「怕什么,东家也是人,不会吃你哩。」

  虚竹笑着翻身压住,一吻之下,觉女子脸颊冰凉,脸庞娇小,竟是难得的满
口清香,只是弱肩瑟瑟,全身都在哆嗦。虚竹又打出一个酒嗝,有些清醒,两下
蹬去了里裤,抖直茎根寻准最柔软的凹处,挺身就刺,醉意朦胧中觉出女子的双
腿簌簌抖个不住,穴口又小又紧,还不及鼓胀的肉头大。

  「不用怕,爷这物件是比别人大了些,但弄不死人的……嗯- !」

  虚竹哼着挤进了一团火热。女子呜咽着没了声。虚竹心里一闪疑惑,但被夹
得甚美,用劲连耸肉头,直至池底紧紧弹弹,再用力恐要破了。女子闷呼之后绷
紧身子似要推他出去,但哪里推得动虚竹的沉重?虚竹反多了些兴致,用力挤住
柔嫩的腹底不放,半醉半醒享受着滞涩的热紧,歇了一会儿,懒洋洋地慢慢抽动
起来,紧穴始终没有松弛,鸡巴却似宿醉未醒,变得半软不硬,虚竹渐渐觉得疲
乏无趣,翻下身困倦道:「你平时这样,客人会不喜哩。」他再次醒来时,帐内
已蒙蒙有了光亮,迷迷糊糊瞧向身侧,当即一怔,见了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女子
惊慌闭紧眼,含羞带怕叫了声:「爷。」虚竹定睛瞧瞧,见她十分陌生,「你叫
什么名字?」问着摸去,但觉指尖湿凉,这女子居然满脸都是泪。突然帐外响起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回老爷,小姐名叫秀凤。」

  虚竹吓了一大跳,坐起惊叫:「谁?什么人在外面?」那声音道:「老奴是
城内袁员外的老管家,现下给东家老爷请安了。」虚竹欠身一把拉开床帐,眼前
跪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什么袁员外?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头子抬起头,眼含浊泪,沉重道:「我家员外便是这里的老东家,如今不
幸落难,老奴无力相救,只好带着老员外的孙女秀凤,来求东家老爷。」

  虚竹呆了片刻,惊疑万分,回头见女子已将脸藏在被子里。

  老头子叹气再道:「老员外父子关在大牢,上下打点才保住了性命,前些日
子官府又传话来,家里已……唉!老奴不得已冒昧前来,见老爷醉了,便大胆候
在这里了。」

  虚竹大吃一惊,叫道:「你是说……你整夜都跪在这里?」

  老头子低头不语。

  虚竹一惊之后,心里已是雪亮,心想:「此事确由自己而起,那个袁员外也
确冤枉之极,皇上一句话,他便平白负了一个通匪谋逆之罪。」念及于此,轻轻
拉下被子,露出那叫秀凤的脸,见她泪眼婆娑,强忍哭声,下唇清晰印有一行带
血的牙印。虚竹瞧得一惊,断然道:「好!我想办法救他们出来。」老头子当即
老泪纵横,伏地大哭:「老奴代老员外谢过大老爷,大恩大德绝不敢忘。」虚竹
听他说什么大恩大德,脸上不由一热,忙道:「老人家,我心里自是有数,您老
只管放心回吧。」

  老头子咚咚咚又磕了三个头,起身退了出去。

  虚竹披衣下地喝了几口凉茶,坐回床边道:「你且不要哭,把你家的事说给
我听听。」秀凤不敢抬眼,娇娇怯怯说了。

  袁员外父子被官府抓走后,老管家奔走营救,不知费了多少心力。但官府大
牢是个无底洞,不到一年功夫,袁家变卖家产,所有钱财都扔了进去,最后实在
没了办法,老管家求到花姐。花姐说新东家也许能帮上忙,但又说这位年轻的新
东家只爱女色,不爱银子,对袁家的事儿不大上心。袁家由此甘愿将秀凤舍给玉
花轩,却又赶上虚竹带阿朱去看病,花姐昨日捎信说新东家又要出门,急急让老
管家送来秀凤,趁黑进了房,秀凤脱光衣服,悄悄上了虚竹的床。

  虚竹听明原委,记起花姐曾说买了一个雏儿要自己过目,暗叹:「她还不如
早说个明白,我迷迷糊糊把这秀凤当作姑娘用了。」记起昨夜的闷呼,虚竹轻轻
掀去被子,见娇白胴体尚未长开,蛤户红肿得令人惊心,慢慢分开她双腿,赫然
露出臀底的大片落红。虚竹再向上一瞧,不由「哎呦!」叫了出来,见眼下两片
蛤唇间多了一小丛红红软软的赘肉,从蛤嘴里簇簇囊囊伸了出来,肉上还粘着几
丝新鲜血迹,虚竹心里惊呼:「坏了,坏了,她叫我弄坏了!」慌张想将这丛赘
肉塞回蛤嘴里去,不料只指尖稍稍一触,秀凤便脸色惨白,浑身哆嗦。虚竹只得
收手安慰道:「我昨晚喝醉了,又怎知你如此幼雏,回头我跟花姐说,叫她不要
难为你,过几天你就好了。」


           [b]第三十六回 得志便猖狂[/b]


  虚竹穿好衣服出房,听花姐说车马行李已经备好,便把早饭和中饭一并胡乱
吃了,边吃边嘱咐花姐用心照顾木婉清和刘婕杼,吃完和双儿上路。花姐领轩内
姑娘送行,花花绿绿,七嘴八舌,一时拥堵了一条街,场面蔚为壮观。花姐在虚
竹登车前拿出几张银票给他。虚竹收在怀里,向她笑道:「听说应天府那里的丝
绸最好,我给你捎回一些?」花姐推辞说不用。虚竹又问:「那里还有保颜养生
的药,你要不要?」花姐笑道:「谢东家不必了,我收藏着宫里秘方呢。」虚竹
哦了一声,凑近花姐,笑嘻嘻在她腿根掐了一把。

  「原来如此,难怪保养得水那么多。」

  「东家,瞧瞧你,尽让姑娘们笑话。」

  花姐扭着屁股腻笑,语气蜜得流油,说的声音也大,恐怕旁人听不到。虚竹
听她这一说,索性搂住亲个嘴儿,在她耳边笑道:「那颗小桃子虽然鲜嫩可口却
藏着你的私心哩,也不顾东家的身子骨!」

  「嘻嘻,东家的厉害,奴家又不是不晓得,我刚才上楼瞧了瞧,那丫头一步
都走不动了,东家的宝贝要人命哩。」

  「姐姐知道就好!但罚还是要罚的,嘻嘻,天天把屎拉净了等我。」

  花姐笑容一顿,不禁瞪了虚竹一眼,大姑娘一样红了老脸。

  此时街上来了一行兵马,是乐士宣和梁从政前来相送。到了城门外,乐士宣
和梁从政停步,说道:「我们二人从御林军中亲自挑选了这三十名骑兵,个个勇
猛善战,特借与兄弟作麾下亲兵。」虚竹谢过,挨个打量那些兵,点出十名去打
前站,再拿出一张银票,向领头的小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向乐士宣和梁从政说起
袁员外之事。二人明白虚竹意思后,很是为难,梁从政道:「罪名太重,不得皇
上金口,没人敢擅自放人。」虚竹只好说道:「看来我非得去求皇上了。」乐士
宣道:「也只能如此,但请兄弟放心,我们亲自去打声招呼,尽力保住他们的性
命就是了。」虚竹再次谢过,与二人告辞。

  车子行出十里,虚竹吩咐车夫转奔蝴蝶谷。

  到了蝴蝶谷前那颗大树,虚竹令兵马等候,他带双儿从暗道进了谷中,在竹
屋前高叫几声,空声回荡,谷中寂静,再挨间瞧去,均不见人影。阿朱和苏星河
的房里都是衣物凌乱,显然走时匆忙,而小蝶的房里却衣物全无。虚竹又焦急又
惊疑,遍谷探查,只找到半截长幡锦旗,其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虚竹
听了双儿一念,登时急出一脑门子汗,转念想到:「小妖女伤腿没好,还需要苏
星河给她医治,而阿朱与丁春秋亦无冤无仇,二人性命应该无忧。」由此心下稍
安,在谷中逡巡一圈,也没有想出什么主意。

  一行人马离开蝴蝶谷,继续上路。

  虚竹兴致勃勃而来,想不到人去屋空,阿朱下落不明,心里好生郁闷,好在
还有双儿同行。二人同乘一辆车,虚竹虽然惧怕触及双儿的刺,但拉拉她小手还
是无妨。双儿在杨家长大,平日除了跟三少奶奶习字,就是在兵营里习武,这几
日在玉花轩的所见所闻,令她懵懵懂懂一下子猜到了不少男女之事,也发觉这位
新主子大不同她以往心目中的大英雄,因此在路上有意给他讲些杨家将奋勇杀敌
的典故,都是她亲自听过和见过的事儿,虽不像说书的那样引人入胜,却是娇语
欢快,悦耳动听。虚竹听得津津有味,但入不了正道,听着听着就不觉往下流事
儿想去了,每每开口一问,便吓了双儿一跳。虚竹也并不急于赶路,处处留心打
听阿朱的踪迹,逢镇就停,遇城则驻,白天带着双儿东游西逛,晚间带着亲兵喝
花酒。当初他与阿朱一同游览时习惯了大手大脚,因此费钱从不打怵,且也不用
费自家银子,自有地方上的官员财主替他结帐,这些官财争先恐后,请他这位钦
差大臣喝喝茶也觉是莫大荣幸,有人甚至将此当作重大之事记进了家谱。亲兵们
跟着虚竹大吃大喝,无不觉他豪爽慷慨,由此耀武扬威,吆喝作势。各地官府也
努力逢迎,锣声开道,壮足声威。虚竹风风光光到了应天府,他提前派出的十名
亲兵早候在路口,告知孟家里一切如常,没有客人往来迹象,并且打听到那个妙
玉道姑此时也不在拢翠庵内。虚竹喜出望外,顿时把心安回了肚中,他这一路被
人捧得有些不知东南西北,没了顾忌以后,更加狂妄起来。

  应天府的贾知府率领一干官员在城外恭迎,礼数十分周全。此时官场明眼之
人早已看出,皇上亲政,孟太师的地位岌岌可危,目前形势很微妙。贾知府尤其
清楚,当初他将此人大闹孟氏山庄一事上报朝廷,请求下旨严令捉拿,不料皇上
非但不治此人的罪,反而派为大内钦差,这岂不是山雨欲来之兆?因此无比恭敬
护送钦差大人到了官驿,不料钦差大人却说要另置清净。贾知府忙道:「下官想
得不周,这就去安排。」虚竹叫住他道:「不劳大人多费心,本钦差觉得孟家的
丝竹馆就很不错,在那里住得习惯了。」

  贾知府一听,大吃一惊,事先没与孟家通气商量,怎好去占人家的房子?

  贾知府再一想:「这位钦差大臣现下是皇上身边第一红人,不好初次见面就
得罪,那只有去得罪孟家了。」于是陪笑道:「是是,请大人驿馆休息,下官这
就去办。」虚竹却又道:「圣命紧急,哪敢歇息片刻!」贾知府无奈,派人急去
通知孟三老爷,他随钦差一行缓缓行向孟家山庄。

  孟家得到消息,顿时群声激愤,孟琏成了半个残废;孟宝玉又被不明身份的
人掳走,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口气如何咽得下?有些血气方刚的便舞臂
大叫:「我们叫这厮进得来,出不去!」孟家子弟之中,没有几人知道其家的秘
密背景。孟三老爷却清楚,这都是南唐公主引狼入室,喝令道:「以前的事儿都
不要提了,一所房子算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孟三老爷一面秘密派人去联络南唐公主,一面匆忙去到门口迎接。不想虚竹
到了门口却连车轿都不下,一行车马径直闯进大院。

  亲兵禀道:「车马太宽,再也进不去二门了。」

  虚竹在轿中喝道:「进不去?不会把门拆了吗?」

  这些兵士吃喝了一路,此时眼中只有虚竹,当即乒乒乓乓拆了花厅门。虚竹
见此得意之极,戴上林浩南给他的宝石扳指以壮门面,经过梨香院时,见许多婢
女爬墙观望,便撩开轿帘,频频挥手致意。贾知府实在看不下如此丑态,摇头无
声大骂:「阉人得志,算个什么东西?」忽然有人惊呼,虚竹循声看去,模糊见
是一个既丑且稚的小女孩所发,不禁有些失望,心想:「可惜薛姨娘不在,还有
那个呆霸王薛蟠,也该让他们瞧瞧我今日威风。」

  亲兵们连拆了山庄里的三道门,车马终于到了丝竹馆。

  虚竹从轿中探出头来,瞧瞧四周,叫道:「怎么?房子还没腾出来?」孟三
老爷眼见自家院子被祸害得七零八落,正恨得咬牙切齿,闻言气苦道:「正在紧
着收拾,请大人稍事休息。」虚竹向三老爷一笑,下轿见礼,问候几句,然后咿
咿呀呀伸个懒腰,又道:「唉!也不知半柱香的时间能不能搬完,如今我是身不
由己忙得紧啊,若耽误了皇上责命的紧急公务,谁能担得起?」孟三老爷听了气
得发抖,心知他在故意刁难,偌大一个楼院,别说半柱香,就是十柱香的功夫也
搬不完,忍气吞声地愤愤一想,突然大声喝住搬东西的庄丁,转身躬道:「不敢
让大人久候,此内一切物品,包括诸等歌女舞伎,统统送与大人,当是我孟家恭
贺大人赴任,万请不弃笑纳。」此言一出,众人皆吃一惊,都知钦差大人在为难
孟家,但见孟三老爷如此,又都不禁赞叹:「豪门气度果真不同凡响!」虚竹也
吃惊楞住,看着眼前的丝竹馆,想到里面众多的舞女家妓,不觉喜形于色,脱口
笑道:「这样也好,可以开家妓院了。」孟三老爷一听,气得几乎吐血,忍不住
激动道:「在下庭院虽不敢称是清雅素净,但也是家风颇严,一番美意,还望大
人真心体察。」虚竹摇头笑道:「家风颇严吗?我看也未必,不然尼姑庵怎成了
风月所?」孟三老爷听了浑身哆嗦,眼露激愤之极,再也说不出话来。贾知府也
露出怒色,心道:「你占了人家房子,拆了人家大门,还侮辱人家门风,真真欺
人太甚!肆无忌惮之极!」虚竹此时也觉自己说话太过了,寻思着:「可不能把
他们逼急了,万一逼出李秋水或者李梦如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向孟三
老爷一鞠躬,再笑道:「我什么也不懂,如果不小心说错了话,您只当我放了一
个臭屁好了。」孟三老爷只得还礼连称不敢,心内泣血痛骂不止。

  迎驾人等离去后,虚竹好生后悔,早知孟家如此好欺,我何不在大观园里挑
处地方!他安排三十名亲兵住在男馆,将那些男优统统撵了出去,骂道:「连字
都不识,还混在这里干什么?」他再把女馆中年纪大的和相貌不顺眼的也筛选了
出去,选秀时令亲兵们大开眼界,只见一众女子站成一排,虚竹挨个瞧去,叫这
个笑一笑,叫那个扭一扭,他拍着手得意无比,当选到尤夫人时,虚竹问起尤氏
三朵花,尤夫人回道:「大姐病逝,二姐嫁人,三姐患了见不得人的重病,怕传
染她人,闭门卧床。」虚竹吩咐尤夫人依旧做事,然后叫人将馆中最大的套间重
新布置一番,这个套间在女馆的第三层,原是尤氏三姐妹的住处。虚竹安排自己
睡里间,吩咐双儿睡外间,并在隔间安置了马桶便盆和一个大大的浴桶,张罗两
天之后,看着新居洋洋得意,而双儿心惊不已,知道自己和他睡在一个套间极不
安妥,便自作主张将自己安置在了隔壁的杂物间。虚竹顾忌双儿身上的刺,不敢
勉强,有回偷偷运劲弹指,指风落在双儿身上无声无息,想必她的软猥甲连点穴
也不怕,只得由她去了。

  期间,虚竹曾叫来焦管家问起香菱。焦管家惶恐答道:「未见人来,也未派
人去接。」虚竹吃惊之后,随即想到:当初听了刘副总管一说,他只想到了应天
府的孟家,却未想到孟太师,莫非香菱是叫太师府接走了?由此心惊急着接走香
菱的多半就是薛蟠,若是如此,他定会捧着香菱这碗汤大喝特喝,但此刻虚竹焦
急也没用,他从焦管家口中又得知,那日他等逃离山庄后,马夫人的尸身被孟家
弃在到处是雨花石的乱坟岗,现在恐怕连骨头也找不到了。

  虚竹住进新居的第三日,迎来了第一个客人,便是贾知府,客套完毕,贾知
府便起身告辞。虚竹送客回来,发现桌上多了个未漆口的信封,打来一瞧,里面
竟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虚竹看着银票,倒吸一口气,他想不到一个知府居然比
孟老贼出手还阔绰!接着几个县令也来拜访,溜须拍马间,奉承钦差大人真是明
察秋毫,说孟三老爷那日回去一查,才知如钦差大人所言,顿发雷霆之怒,打折
了侄子孟芹的腿,正联络人要把水月庵的十几个尼姑道姑都卖了。虚竹听了又是
一阵得意,并多问了几句那些尼姑道姑,言辞流露渴羡之意。

  第二日,这几个县令又来了,原来他们最是趋炎附势,察觉钦差大人对水月
庵很有兴趣,便假借商人名义,合资买下水月庵的尼姑道姑,送来献礼。虚竹意
外惊喜,送客之后,看这些人中有两个是自己认得的,一个是尼姑沁香,另一个
就是道姑鹤仙,却不见那个叫芳官的。一问而知,原来水月庵之中只有沁香和鹤
仙两个与孟芹成奸,其她人却不受孟芹勾搭,尤其那个芳官,最是貌美,也最是
正经不过,孟芹垂涎三尺也未能得手。虚竹再问得知,那个芳官本姓林,吴县人
氏,她父母半百之年才有了她这个独女,她却天生患有怪病,相面的看了,说是
不托方外不得保全,她父母便将她自幼养在道观里,十二岁时,双亲亡故,无依
无靠。这事被孟老太太听说,正赶上孟娘娘省亲,便买她来了水月庵。芳官平日
足不出庵,亦不喜说话,性情极为乖僻,这回听闻要被卖出,竟跳湖自尽,被人
救起后,孟老太太又怜又敬,送她去了拢翠庵。虚竹因此有些遗憾,又喜沁香和
鹤仙都是男人一碰就流水的主儿,他稍一勾搭,两人就浪态毕露,当晚三人便赤
条条滚到了一块儿。

  那个尼姑沁香,头顶光光,底下却茂盛异常,又浓又密的一整片黑毛,如繁
茂乱草将门户遮得严严实实,腚沟里也生着一层厚毛。虚竹见时吓了一跳,而那
个道姑鹤仙,披着一头黑亮美发,底下却近乎白虎,耻毛根根可数。这二人的蛤
肉都肥得流油,爽得虚竹大叫娘娘。沁香和鹤仙也想不到这个钦差大人不仅是个
带把儿的太监,本事更比孟芹强上百倍,乐得淫声浪语,乱叫公公。双儿在隔壁
听得清楚,捂着耳朵脸红心跳,心里连连叫苦:「自己被杨家送给了公子,自该
对他一心一意,但他对女子……总是那样,以后真不知如何相处。」

  虚竹肆无忌惮地将沁香和鹤仙养在自己新居里,又打通女馆二层相邻的几个
房间,改成为一个大佛堂,安置了不愿还俗的尼姑道姑,并听从沁香和鹤仙提出
的建议,借「水月庵」之名,将丝竹馆改称为「水月洞天」。消息传开,「水月
洞天」门前车水马龙,团练使、骁骑尉、县令县丞等官员纷纷到访,借此机会大
肆巴结,所送之礼多是银票,也有什么蚌珠,碧玉,珊瑚之类。虚竹这才真正领
会到做官的好处,每日得意地合不拢嘴,大摆筵席,夜夜歌舞。那些家妓也愈发
堕落,任由兵士们调戏淫乐,春叫之声彻夜不绝,正被虚竹言中,本来的丝竹馆
真如成了妓院一般。

  「水月洞天」第一层欢声笑语,污天秽地;第二层木鱼声声,佛号低颂。虚
竹对此甚觉亲切,仿佛回到了丽春院的破佛堂。唯第三层最是冷清,双儿整日躲
在自己房间里,连窗子都不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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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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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三十七回 柳絮随风舞[/b]


  虚竹肆意非为,没过几天,众人便都知他是个假太监,都颇为惊奇,豢养女
子的真太监常有,可从未听过御赐黄马褂的假太监,而且还是皇太后亲封的大内
副总管,于是更加认定这位钦差大臣深不可测。一日酒席间,一个县令问起了尤
氏姐妹。虚竹叫来尤夫人问:「你女儿的病还没好么?」尤夫人陪笑说小女儿尚
未痊愈,脸上生疮,还见不得人。那个县令在旁煽风点火,说这必是平日叫孟家
给宠娇了,成心瞧不起钦差大人。虚竹听了心里生愤,接着酒意一个巴掌掴在尤
夫人脸上,喝道:「你什么女儿这么金贵,我今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尤夫人倒在地上,羞愧气愤,捂着脸说不出话来。突然从二楼的楼梯上传来
清脆一声:「瞧瞧,多大点事儿,堂堂钦差就这些肚量吗?」随着话语,一个女
子颦颦下楼。堂上当即肃静,见此女松松挽着头发,大红袄子半掩半开,袄里露
出葱绿抹胸,底下穿着绿裤红鞋。

  此女走到虚竹面前盈盈礼下,笑道:「尤三姐见过大人。」

  虚竹眯着醉眼,心里一荡,以前远远地见过她的美丽舞姿,现在眼前,更觉
动人,不仅美白娇俏,还灵韵飘飞,浑身上下都有着一种叫人心痒的张扬。端详
着色迷迷笑道:「真是尤物,偏偏又姓尤。还说什么见不得人?今个叫你来给大
伙儿助助兴。」

  尤三姐嘻嘻一笑,偎去虚竹坐下,「我先伺候大人好好喝几盅。」说着拿起
虚竹的酒杯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给他喂下去。虚竹看着杯口上的红唇印,胸中暖
洋洋的,张臂要去抱,却见她起身周旋去席间,语声娇脆,风俏飞荡,耳朵上的
两个坠子似打秋千一般,一对金莲或翘或也没半刻斯文,本是一双秋水眼,再吃
了酒,越发显得绰约饧涩,还毫不避讳酒色,隐喻笑嗔,任意挥霍洒落。一时间
喝了不少酒,似已尽兴,也不告辞寒暄,晕着醉脸,径直上楼去了。在座众人眼
睁睁见她离去,都没了一句响亮的话。

  「她奶奶的,好辣的一块儿红烧肉!」

  虚竹忽然叫了一句,众人借他话头,轰又喧嚣起来,推盅把盏,尽兴而散。

  虚竹到了二楼,推开沁香和鹤仙,摇摇晃晃挨屋乱敲,见一门虚掩,踉跄着
撞了进去。尤三姐坐在桌前,向他飞一眼色,似笑非笑,徐徐抿了口茶,好似正
在等着他来。虚竹喜不自胜,上前端起俏脸,色迷迷地越瞧越近。尤三姐扬起剪
水双瞳毫不避视,在烛光之下,只见她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虚竹在香唇上
轻轻一吻,已不觉失了半个魂,一把将她抱起,觉出手臂上的香软轻盈,心神又
是一荡,笑道:「你刚才给爷挣足了面,爷现下好好疼你。」说着急急将尤三姐
放去了床上。尤三姐却一骨碌在床上站起,指着虚竹笑道:「打谅我不清楚你是
什么底子,有了花架子和几个臭钱,就想拿我们娘俩儿当粉头取乐儿,可笑你打
错算盘了。」虚竹见她语气不对,正发一愣,尤三姐已从被底抽出一把明晃晃的
剑架在她自己脖上,「你就死了贼心吧。」说着剑刃割断了一缕青丝。虚竹惊退
几步,酒意顿消。

  「快住手!有什么话好说。」

  「你答应我三件事,不然我决不让你称心如意!」

  「好好,你怎说都好,先放下剑。」

  尤三姐端剑不放,但神色变得悲戚,眼中滚出大颗泪珠,「一是放了我母亲
回乡……」虚竹一听便放下心来,心想一个是徐娘半老,一个是如花似玉,这笔
帐好算,接着听到:「……二是找到我姐姐,三是救出一位侠士。」虚竹这下又
是一愣,不知其意,疑惑地胡乱应承,退到桌边想了想,脸上露出微笑,满上两
杯茶,笑道:「好说,可你总要说个明白。来来,坐下慢慢说给我听,只要我能
做到,就一定答应你。」尤三姐盯着他,缓缓垂下剑,下床来正要说话,却见虚
竹诡异一笑。虚竹抬起中指弹了两弹,先点了尤三姐的肩俞穴,再点了她腿上的
环跳穴。尤三姐松开剑柄软了下去,不待倒地,虚竹探臂过来再将她抱住,扶在
椅上嗅着她脸,嘻嘻笑道:「你怎么不叫骂寻死了?」

  尤三姐面色惨白,冷冷道:「你也就配用这下流手段。」

  虚竹嘿嘿一笑,「爷爷手段多了,这反倒是最不常用的,我让你试试我真正
厉害的手段。」说完解开尤三姐的红袄,手指滑进了抹胸。尤三姐涌出泪,突然
耍起泼来,盯着他叫道:「哼!尽管使来,我只当被疯狗咬了一口。」虚竹见她
如此,反倒犹豫起来,对她说的后两件事也满怀好奇,缩手坐下,笑道:「跟我
说说,怎么回事儿?」尤三姐怒道:「先解了我穴。」虚竹摇头笑道:「你居然
也懂得点穴,我可不知你的深浅,有话就说来听听。」心里却在想:「我就想解
也不能,阿朱这么机灵的人也忘了教我。」

  尤三姐怒气冲冲瞪他一会儿,终于开口道来:一个月前孟琏过生日,焦管家
急急忙忙来叫。尤三姐来了月红,推辞没去。深夜,尤大姐被人抬了回来,已无
生息,下体血迹斑斑,明显奸虐致死。尤二姐也失了踪。孟府对此遮遮掩掩,始
终没有一个说法。尤三姐不甘心,愤怒跑去报了官。应天府接了案,没过几天即
把凶手捉拿归案。尤三姐说完事情经过,又道:「官府抓的人叫柳湘莲,他是被
冤枉的,另外我二姐也生死不明,至今未有任何消息。」

  虚竹听着正觉尤三姐不识时务,孟家何许人家,别说奸死一个家妓,便是明
抢大街上的良女,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听到最后,奇怪问道:「那个柳湘莲又是
什么人,你怎知他是被冤枉的?」

  「柳公子是梨香院薛蟠的朋友,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呵呵,薛蟠那厮是个什么样的人,谁人不知,他既是薛蟠一党,真个是他
奸死你姐姐也未定。」

  「不会,他根本与薛蟠不是一路人。」

  「咦?不是一路人,怎会凑到一起去?」

  尤三姐听此一问,低下头道:「我曾在庙会遭遇一伙无赖,幸得柳公子仗义
解围,此事被薛蟠知晓,他见柳公子有些武艺,便刻意结交,柳公子也不便拒绝,
就与他成了朋友。」虚竹哦着想了想,笑眯眯道:「原来是这样,我在官府那里
多少有些面子,倒可以试着帮你这个忙,只要你也肯给我面子……」说着起身又
要去抱。尤三姐抬起头来,面色一凛,忽然正色道:「我敬大人是个人物,这才
实言相求。大人现下用强,我就只当自己是个死人,大人有什么意思?」虚竹惊
讶道:「我都答应你了不是?」尤三姐咬了咬唇,再道:「等大人做到了,我让
大人称心就是。」虚竹听了这一说,心里有些退却,嘿嘿笑道:「也罢,我这就
去想办法,谁让我心疼你这个小辣椒呢。」

  虚竹回到屋里,酒在肚中烧得干热,连喝了几杯凉茶,才觉得好受些。

  沁香和鹤仙已在侧塌睡下,沁香翻身笑道:「爷去惹那个小雌虎了?」

  虚竹嘻嘻笑道:「是啊,险些叫她反咬一口。」

  沁香扑哧笑道:「尤家三朵花里,就她最是泼辣,听说连那个呆霸王薛蟠都
受过她的骂。」鹤仙接口笑道:「那还不明白,多半是心里早有人了。」

  虚竹听了这句,心头起疑,她心里有人?莫非就是那个柳公子?回想尤三姐
的神色语气,突然明白:原来她闹死闹活,说来说去,是要救她的姘头!那个柳
公子为什么不方便拒绝薛蟠?当然是怕不方便勾搭尤三姐。我把他救出来,奸夫
淫妇立时就双宿双飞了,还说什么让我称心就是?想到此处,适才压下的火腾地
燃旺起来,恨道:「小娼妇,你见过的男人虽多,爷见过的女人也不少,胆敢戏
耍爷!你不知爷生平最恨什么。」

  尤三姐软在椅上,穴道未通,呆呆盯着桌上的剑,突见门被撞门,虚竹狞笑
着扑到眼前,她心里不由发抖,佯作镇静道:「大人你干什么?」

  「干什么?我在救你的心里人儿。」虚竹说着端起茶杯,仔细看了看杯沿上
的一抹唇印,又冷笑道:「早设计好了是不是?拿枪弄剑地哄我!」

  尤三姐面色一沉:「哄你?真个死了,我也不怕。」

  虚竹向她一瞪,受此一激,怒气并着酒意顿勃发不可再抑,啪- !将茶杯摔
个粉碎,拎起桌上剑,指向尤三姐胸口,叫道:「还来吓唬爷!你不怕死,爷倒
怕你死吗?」尤三姐胸口起伏,愤怒而视。这时门外有人唤道:「三丫头,你在
干什么?」尤夫人听到声音走进来,却见女儿被剑指着,惊呼一声扑来。虚竹抬
脚踢翻桌子,挥剑又向尤夫人一指,尤夫人骇呆道:「大人这是为何?」随即想
到了缘故,跪下泣道:「大人,她不懂事,饶过她吧。」

  「饶她?她说自己是个死人,我倒要看看,她的心还跳不跳。」

  虚竹叫着转剑划向尤三姐,「兹- !」的一声。尤夫人惊得几乎昏去。虚竹
却只是划裂了尤三姐的绿绸抹胸,红袄下闪出两扇白乳来。

  尤三姐脸上一白,全失血色,嘶叫:「够胆你杀了我!」

  虚竹用剑尖撩开红袄,端详之下,眼睛不由一亮,摇头笑道:「杀你?此刻
我还不舍得了呢。」接着再用剑尖挑起她下巴,嘻嘻笑道:「依我看,你也不必
让我称心,你生气的样子才动人哩。」尤三姐向他啐一口,心里直颤,只恨身子
不能动弹,否则早把脖子扑向剑尖,免得受这番侮辱。尤夫人见此慌张跪去虚竹
脚下,抱他小腿哭道:「大人,你放过她吧。」虚竹低头瞧瞧尤夫人,冷笑着说
了一句:「你也脱给我看。」尤夫人呆了一下,没听大明白,继续求道:「大人
心好,可怜可怜我们孤女寡母……」

  一个小尼姑突然出现在门口,向屋里一张望,当即惊得目瞪口呆。虚竹转头
一声暴喝:「滚!」吓得小尼姑一屁股坐到地上。虚竹再向尤夫人喝道:「当初
我在这里落难,疼得死去活来,你们谁可怜过我?」这时,楼下的人不知发生了
何事,接二连三跑来,在门口探头探脑。沁香和鹤仙也穿了衣服来瞧。虚竹举剑
用力一掷,「铛」钉在门柱上,怒喝道:「看什么看?把门给我关上!」众人抱
头鼠窜,鹤仙战战兢兢从外合上门。双儿在楼上也听到了喧闹声,知是虚竹大耍
酒疯,慌忙插紧门窗,莫名其妙得一阵哆嗦。

  虚竹见人散去,又向尤妇人喝了一句:「我叫你脱给我看,脱是不脱?」

  尤夫人这回听明白了,惊得欲言无语,脸上一红之后便无了血色。虚竹不再
顾她,一把扯向尤三姐,尤三姐滚到地上,红袄被他扯去,裸出一片雪白,右臂
上露出一个红豆大小的红痣,宛如朱砂笔在白玉上点过,煞是醒目。尤夫人见虚
竹大发淫威,骇得六神无主,「大人别恼,我脱,我脱!」说完站起,哭泣着一
件一件慢慢脱去,羞愧得抖抖擞擞,不停哆嗦,她自生了尤三姐,便未在男人面
前脱过衣服,现在身上早已发福,腹臀也有了赘肉,但肤色依然白皙如脂。虚竹
笑眯眯坐在椅上,瞧得欲火盛起,伸臂拎起尤三姐,从后将她抱在腿上,亲了亲
裸背香肩,一手挨个玩弄两只椒乳,一手往她绿裤里钻去,笑道:「其实爷最会
疼人了,何苦惹爷生气,你乖一些,爷叫你美得上下冒泡。」

  尤三姐闭眼无声哭泣,泪水湿了整个面颊,悔不该招惹这主儿。孟家的公子
哥都是绣花枕头,平日自己对付他们游刃有余,而身后这人却如干臭腐肉,油盐
不进。尤夫人瞧着女儿,心如刀割,她最是爱护这个小女儿,一心指望她能正经
嫁个好人家,自己飘零半辈子,到老好歹有个依靠。

  「大人!她不懂事,求你放过她……我用心服侍大人……好不好?」

  尤夫人脱光以后,捂着羞处哀求,而虚竹却已顾不上瞧她,正一面嗅着尤三
姐鬓后的绒毛,一面忙着赏玩揉捏,拨草探源。

  「好香……好滑……香味好纯……好好,你快把自己摸出水来……」

  尤夫人一怔,又是羞愤无语,却听他接着哼哼道:「……嗯嗯……你想服侍
就快些……快些摸出来,你们两个……谁水多,我就要谁……」尤夫人瞧瞧任人
宰割的女儿,手指无奈地摸进两腿紧紧夹住的腹底,忍不住出声痛哭。虚竹抬头
看去,喘气一下子大粗,勾在尤三姐肉里的手随之加快了动作,抱着一个,瞧着
一个,一时得意之极,过了一会儿,尤三姐禁不住哭出声,越哭越响,而尤夫人
的哭泣声却弱了下去,手上动作也越来越慢。

  虚竹问了一句:「还没出水么?我可是等不及了。」

  尤夫人的哭泣声骤然又大了,双手紧揉了几下,哭道:「是是……出了。」

  「嗯?真的出了?快让我瞧瞧。」

  尤夫人只得向虚竹翘起手指,却听他笑道:「好好,不过你忙乎半天,还没
有你女儿湿哩。」虚竹说着从尤三姐裆下抽回手指,举在眼前一捏一张,试了试
粘不粘手。尤三姐突然抬起泪脸,哭叫:「娘- !女儿不要活了。」尤夫人见了
女儿如此一说,登时再也忍受不住心中悲愤,疯了似地扑向虚竹,叫道:「娘也
不要活了。」虚竹见尤夫人扑到眼前,忙伸直一只手臂卡住了她脖子。尤夫人身
不能前行,十指向前抓去,但够不到虚竹,只能在他脸前徒然飞舞。尤三姐见母
亲拼了命,也突然奋力挥肘捣向虚竹面门,原来过了这些时候,她的穴道已然自
行通了。虚竹吃了一惊,不得不松开尤夫人,手忙脚乱之中,歪头躲开尤三姐的
手肘,抬脚蹬向扑来的尤夫人,这一脚让尤夫人远远仰摔在歪倒的桌腿上,只见
她痛哼着蜷身一翻,趴着止声不动了。尤三姐惊呼一声:「娘……」一口气没接
上来,当即急昏过去。虚竹也吓了一跳,急忙去瞧尤夫人,摸她呼吸是热的才松
了口气,淫笑着走向尤三姐。

  尤三姐被放在床上,即泣声醒转,见了眼前狞笑而来的虚竹,惊叫着拼命乱
蹬双脚,却又被抓住了两只脚踝。虚竹笑着脱掉尤三姐的两只鞋,接着去撕扯她
的裙带,腾出一只手按住了她胸脯,尤三姐的粉拳便尽数落在他臂膀上,而他全
然没当回事儿,混未觉出疼来。原来尤三姐自小随母亲习舞,只会一些翻跟头之
类的轻盈功夫,舞剑也是为了好看,至于点穴解穴,那也只是听说过而已,较起
力气,只是一个普通弱女子,轻易就被虚竹扯去了绿裤,下身赤凉,便不敢再高
蹬双腿,只得张嘴咬向虚竹手腕。虚竹见之胆怯,惊慌缩手。尤三姐趁机翻滚到
床下,不及起身,只顾拼命爬向门口,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夺下插在
门柱上的剑,宁死也不让恶人得逞。

  虚竹追赶着也滚落地上,匆匆一爬,抓住了两条雪滑滑的腿,急忙跪起在尤
三姐股后,一边跟着她跪行,一边拽下她短裤,然后一手提住她腰,另一手忙将
鸡巴掏了出来。

  尤三姐前行不得,心知不妙,十指扒地拼命想要逃脱,突觉羞处涌来无比惊
心的热涨,不由尖声惊呼,用尽所有力气爬了几步,腰胯就再被紧紧拉住,可怖
异物突然侵入体内。尤三姐惊恐之极,一下子来了一股力气,但没及挣脱,臀后
便被重重一撞,那物深钻进来,搅出的疼痛登时木了全身,闷哼一声,双臂再也
支撑不住,向前一扑,扑倒了烛台架子,眼中一黑,脑中也昏厥了片刻,随即呜
咽一声,觉出那物火辣辣地越进越深,像一根桩子占据了小腹,叫她连稍稍扭动
也不能了,腰臀又被死死拿住不能逃开,不得不再受了恶狠狠一撞,那物猛地刺
穿了痛彻肺腑的最嫩处,似乎劈开了整个身子,随即抽出去顶进来,引起一下又
一下的痛心麻涨。尤三姐恨泪如雨,口中腥咸,已将自己嘴唇咬破了。

  尤夫人哼哼醒转,听得啪啪大响,瞧向黑暗人影,当即伏地绝望。

  虚竹这一晚的无名之火终于得了发泄,而且肉头和茎皮都被刮得极酸,叫他
越发亢奋,哼哼着越动越快,匆匆到了紧要时,运足腰力全进全出,这几下却也
将干紧的蛤道捣得忽然湿滑通畅,忙勒紧抖了好几抖,舒服得呵呵大喘,放手向
前一推,骂句「小娼妇」,心满意足回房了。

  尤夫人听见虚竹离去,泣唤一声「儿呀- !」扑去抱住女儿。

  房门敞进来的廊中光亮,照出尤三姐呆呆愣愣的眼神,直直盯着门柱上闪着
清辉的剑,不声不语就要起身。尤夫人慌张将她抱紧,惊道:「儿呀!咱们天生
命苦,不要想不开呀!」尤三姐盯着剑,仍挣扎要起身。尤夫人又哭道:「你大
姐可怜冤死,你二姐生死不明,你如今又这样,叫娘可怎么好哩。」尤三姐抽动
几下嘴角,幽幽道:「娘,我活不成了。孩儿不孝,你让孩儿死吧。」尤夫人呆
了片刻,坐起抹尽了眼泪,叹道:「好,娘也不想活了,好女儿,咱娘俩就一快
儿去吧。」尤三姐听了这话,眼珠终于动了动,瞧了瞧尤夫人,叫声「娘!」扑
去她怀里嚎啕大哭。


           [b]第三十八回 桃花逐水流[/b]


  次日午后,虚竹叫来贾知府问起柳湘莲一案。

  贾知府说该案已结,人犯也已供认不讳,正待秋后处斩。

  虚竹沉吟,故作深沉道:「我也只是问问,皇上赐我尚方宝剑,是要我代他
惩戒昏官酷吏,如今冤假错案甚多,我和大人投缘才出言提醒。」贾知府揣度他
话里意思,暗暗吃惊,看着他脸色,小心道:「大人所说极是,下官早觉此案另
有不清不楚之处,人犯供词也似有蹊跷,即当重审,请大人监堂才好。」

  虚竹当即应允,坐轿随贾知府来到府衙,升堂传唤案犯。

  那叫柳湘莲的被抬到堂上,已被打得不成人样,一个字也说不出。

  虚竹再叫贾知府传唤孟琏。

  孟琏从府中赶来,心中极为纳闷:「已上上下下打发了不少银子了,怎又节
外生枝?」待到堂上见了虚竹,登时清楚缘由,心里又惊又恨。贾知府浮皮潦草
问他几句,转头看着虚竹。虚竹知他成心乱判糊涂案,便自行施令叫道:「大刑
伺候!」咣当几声,大型刑具摆上堂来,孟琏心惊肉跳,他当日被虚竹割去了男
根,几乎丢了性命,自知在他手里肯定熬不过,只得低头忍恨道:「大人,小的
愿招!」把自己酒醉后折磨尤大姐致死,其后诬陷柳湘莲的事说了大致。虚竹再
问尤二姐下落,孟琏一口咬定不知。虚竹拱手对尴尬之极的贾知府笑道:「以后
的事,请大人作主。」贾知府下令将孟琏收押死牢,又不禁抚慰道:「死者本是
家妓,你又醉了酒,按律罪不致死,最多皮肉受苦,罚些银子也就罢了。」虚竹
在旁笑道:「本钦差来此赴任之时,圣上特有密旨交待,令我对顽劣之徒定要严
惩不贷。」贾知府惶惶应是,吩咐医伤柳湘莲,无罪释放。

  虚竹没想到这个忙帮的如此痛快,出了府衙,得意洋洋,走不多远,见一辆
华丽马车迎面而来,认出是那个二奶奶熙凤的车辆,心下生了疑,吩咐车轿转头
远远跟着,见车辆停在了一个大宅门前,令亲兵前去打听,得知这个宅子正是贾
知府的私邸,心里登时明白,这个凤姐来为老公说情了。过不多时,传来一阵银
铃般的笑声,凤姐谈笑风生被几个夫人送了出来。虚竹远远看去,浑身一热,见
凤姐额围攒珠,粉光脂艳,打扮得与众不同,上身是桃红撒花袄,下身是大红貂
鼠裙,听她笑道:「姐姐妹妹们莫要远送了,等你家老爷回来请跟他说,虽然姑
妈不在了,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务请他多担待我们这些后辈,下次我还要来郑
重谢过的。」虚竹听了恍然大悟:「难怪贾知府鬼鬼祟祟,含含糊糊,原来他们
之间是亲戚,这笔账可得给他好好记下。」

  凤姐登车行了一程,听得马声一嘶,车子突然停住,探出窗外看去,见当路
拦着一顶官轿,接着见一人掀开轿帘道:「这位是孟家二少奶奶么,本钦差找你
有话要问。」凤姐注目一惊:「是你?」接着笑道:「原来是大人,恐怕此时不
大方便吧。」虚竹笑道:「二奶奶见谅!本官正在查访尤家二姐失踪之事,人命
关天,不得已来相问。」凤姐脸色一变,随即微微笑道:「大人是要传小女子上
堂么?大人先请。」虚竹见了她神色,又生狐疑,莫非她清楚尤二姐的事?口中
说道:「事关重大,请二奶奶到本钦差轿中说话。」他此言一出,不仅凤姐脸色
大变,亲兵们也觉莫名其妙,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叫别家夫人与自己同轿的?虚竹
接着又道:「当日在二奶奶轿中,有些事儿没说完,现下一并请教。」亲兵们这
才恍然暗笑:原来他们早同乘过一轿的。而凤姐听虚竹如此一说,脸色发青,心
想:「他是存心报复,难怪揪着我家孟琏不放,看来今日只能见机行事。」寻思
着四下瞧瞧,见街上近处没有闲人,她脸上的惊怒又变成了欣然一笑,「如此便
麻烦大人相送了。」说完从车上下来,吩咐车夫赶着车辆从后跟着。虚竹出轿迎
她上来,暗暗向轿前的亲兵使了个眼色,又努努嘴向身后示意一下,那个亲兵微
微点头,意思是明白了。凤姐在轿中坐下后,虚竹上轿把帘子挡实,便迫不及待
到处嗅她香喷喷的身子,「好姐姐,想死弟弟了。」凤姐慌忙推搡,「做了大内
总管还……还这般胡闹?」

  「嘻嘻,我这身衣服是借来的,就是真做了太监,也愿做姐姐的裙下鬼。」

  「胡说什么?就是鬼,也不能乱讲鬼话,别忘了咱们差点成了一家人。」

  「那还不都是姐姐所赐,姐姐好狠心……」

  凤姐听他又要说起当日,忙打断道:「无论如何,总还是自己人,等见了公
主殿下,姐姐一定替你求个情,那公主姐姐和蔼可亲,你准就没事了。」虚竹听
到南唐公主,登时有些惊慌,放手笑道:「我对师父也好生牵挂,不过听说她最
近出了点事儿,恐怕姐姐见不到她了。」凤姐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没底儿,暗
想:「他如此肆无忌惮,南唐公主也一直没消息,没准真是叫他给害了。」也摄
定心神笑道:「公主殿下不在,还有老祖宗不是,姐姐去向老祖宗求情,自己人
要互相多体谅。」虚竹听她说南唐公主不在,即放松下来,呵呵笑道:「姐姐求
这个,求那个,求的都是老女人,孟家没有男人了吗?哦,我知道了,弟弟如今
做了假太监,姐姐的老公倒成了真太监,自是不好出来见人。」凤姐的笑容登时
僵在脸上,尴尬地忍了几忍,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

  「你做的好事儿,还有脸说?」

  「姐姐莫生气,还有弟弟我呢,我替姐姐消消火。」

  虚竹嬉皮笑脸再将凤姐抱紧,在桃红袄上乱摸一气,打定了主意:「管她什
么公主,什么老祖宗,眼前这个二奶奶于公于私都不能放过。」凤姐儿扭着身子
来回躲避,袄里到底被虚竹钻进去一只手,凤目竖了几竖,强忍怒气道:「你别
放肆,姐姐还有话对你说。」虚竹此时已贴身拿住了一只丰美耸立的玉峰,稍稍
一捏,手掌都软了,喘道:「现下不用多说,难道姐姐还看不出么?我带着皇上
密旨,时候一到,有什么话不好说?」凤姐一听心头剧震:「皇上密旨?此话多
半不假,我和那半死的孟琏也就罢了,可年幼的女儿该有个后路。现在不给他些
甜头,只怕笼他不住,不让他得手就是了。」想到这儿松了心劲,软叹:「你这
小冤家,叫姐姐怎也硬不起心哩!他日若忘了这份情,姐姐就呕死算啦!」虚竹
大喜叫道:「怎敢忘了姐姐。」急急解开红袄,将里面小衣顺着丰腴的雪膀撸到
两侧,所触肌肤皆暧滑软腻,没了耐心去解胸兜,用力扯断,顿被颤巍巍的雪白
晃得目眩,忙捧起一对失掉束缚的美乳,贪婪地吮吸玩弄。

  一会儿功夫,凤姐面泛红潮,乳头已不由自主翘了起来,不得不叱道:「姐
姐已容了你如此胡闹,快快罢手!」但虚竹乍得肥美,怎肯就此罢手,反而搂住
削肩去吻,凤姐左闪右避,只肯给他香腮,却没提防虚竹的另一只手摸着摸着悄
悄钻去了腰下,凤姐心里咯噔一下,慌去捉时却又被虚竹趁机擒住了双唇,随即
被他强塞进来糙舌堵了满口。一时间睁大惊眼,慌得一阵迷糊,接着就觉秘处竟
被犯到,心里又惊又急,但想叫叫不出;想动动不得,急出了一身香汗。而虚竹
突得奇趣,指头稍稍一探,便触到一颗米粒大小的突起,好奇地频频勾弄,只两
三下,手指所绕便尽是津津粘滑。凤姐猝不及防,一下子两处要害被制,再也使
不足力气,只忍过片刻功夫,便被挑逗得无力张眼。虚竹向深处勾弄几下,见凤
姐不再乱挣,只当大事已成,抽出都沾满了她香液的舌头和手指,努力将凤姐的
底裤并红裙一起蜕到她膝处,蜕出来一双粉白丰满的大腿,也见着了她腿间黑黑
密密那片毛儿。凤姐惊呼着脸上失色,拼命抓住裙带往上提。

  二人俱不出声,喘着粗气在轿内揪扯僵持。

  凤姐渐渐手酸,慌张无奈之际,虚竹突然松了手,凤姐忙耸臀挺腹将裤裙拉
回腰间,大大舒了口气,觉惊险之极,喘着娇气捋捋散发,正要喝停轿子,却骇
见虚竹匆匆解开裤子,冷不丁掏出怒勃的一条来,只见黑红狰狞,涨紫的前端又
涌出一粒红油油的圆润肉球。凤姐直勾勾瞧着一怔,心里惊呼:「娘哩,他这个
怎这么大!」随即慌得心要跳出来。

  「你这泼皮,到底想要怎样?」

  「我就求姐姐这一次,姐姐应了吧。」

  虚竹举着一鼓一胀的龟口逼过来。凤姐贴着板壁,无处可躲,却又不敢瞧他
那物,自从孟琏成了残废,她好一阵儿没见男人这东西了,面皮红了又白,白了
又红,气急败坏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如此无赖,我宁死不依!」虚竹用力
撕扯她的裤裙,也气急道:「姐姐知道男人的丑样,这泡尿要是尿不出,火是下
不去的。」凤姐不顾一切跟他拉扯,觉他这回真个用了蛮力,自己用尽了力气也
拦他不住,裙裤又被扯到臀下,心里一时没了主意,恨恨道:「好了,好了,快
松手,让你尿出来就是。」虚竹一听,惊喜放手,却见凤姐慌忙拉上裙裤,坐起
来狠狠瞪他一眼,接着眼珠一转,瞧准那物,向前伸出五根白玉葱指,轻轻拿住
了茎突。虚竹心神一荡,呆呆愣愣好像被点了死穴。

  凤姐甫一捏住,便觉火热烫手,还微微有些发粘,烫得她耳根都热了,惊心
往下一捋,身子顿趐了半边,心想若被这巨物弄进去,该是何等滋味?随即暗骂
自己胡思乱想,忙颤起手轻轻套动,另一手悄悄去掀窗纱,她已有些奇怪,外面
怎么一直静悄悄的没有人声?掀开帘角望出去,当即惊呆,见轿子已停在一处不
知名的什么地方,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颗颗大树,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士兵和自
己的马车都不见了,清楚虚竹做了手脚,立时叫苦不迭,慌得心尖直抖,方才只
盼这一路快些到地方,现下已没了指望,只能盼他快些消火,不然这泼皮不会善
罢甘休。有了这份心思,索性转过头来,捏住茎突,羞麻地端详一下那物,翘起
指尖在鼓囊囊的顶球上轻轻一点,然后搭住龟眼刁巧地揉了几下,顿把虚竹揉得
失神一激灵。原来凤姐孕生女儿巧姐时,不能与孟琏行房,便在这手上功夫下过
许多心思,她聪明灵巧,练就的手上功夫自然娴熟巧妙。虚竹经她几揉,腰眼儿
发酸,哼哼着一弓腰,险些真的尿了出去,忙从她手里抽出,面红耳赤地再去拽
她腰间裙裤,吓得凤姐死命拉住小裤。

  「不能乱来了,这样万万不行!姐姐用手帮你,你不可再闹了……」

  二人又滚到了一块儿,凤姐腰酸手软,香汗淋漓,虽然奋力挣扎,裙裤仍被
扯去了膝处。虚竹见了那片整齐的浓毛,手掌向里一插,指头又勾了进去,努力
去捉肉壁上那颗米粒大小的突起。凤姐抵挡不住,连连惊呼,只得腾出一只手来
再握住那物,慌张套动,指望他即刻尿出,自己也就熬过了眼下这关,手里已觉
出这物又粗又烫了一些,青筋一鼓一鼓地暴跳,但她却抵挡不住虚竹的手,过得
片刻,气息不禁浮了,腰眼儿也又酸又软,不得不扭来扭去坐个不住,看着那物
在眼前开合着鬼眼,咬唇恨得心酸,底肉再挨几下勾弄,忽地心眼也酸了,酸得
她发声呻吟,顾不上那物,双手慌张去拦虚竹的手,虚竹被她拿住了手腕,就势
从她腹底抽出来,再去扯她已裸到膝处的裙裤。凤姐想要再去与之拉扯,手已酸
得无力,眼睁睁看着裙裤被从足踝上顺了出去,立时慌得连挣扎也不会了,缩起
身子只想收起两条裸腿,但被虚竹抓住脚踝轻易举起了一只,如此一来,臀下便
整个藏不住,急得用力一蹬,却将赤裸裸的小腿蹬出了车窗,只得收回来,由他
高高举着,见虚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羞处,一时间羞恼欲泣,心惊道:「绝不能
容他再胡闹下去,不然可就真得毁了。」

  虚竹此时双眼放光,见玉门不大不小,线条分明,两片蛤春殷红嫩粉,浓艳
淫糜,真是充满了诱惑,当即不由分说,将粉腿扛在肩上,把蠢蠢欲动的大肉头
直向玉门凑了过去。凤姐晕脸失色,双手挣到身下死死捂住了要害。

  「你若来真的,姐姐死也不答应。」

  「这里没旁人,你死守什么?」

  「我死在这里也罢,决不容你来真的!决计不容!」

  轿内狭小,虚竹放不开手脚,一时也无可奈何,气喘吁吁道:「都是姐姐上
回点得火,烧了弟弟整整一年,这样好不好?姐姐用嘴给我去去火。」说着放开
凤姐双腿,按住她双肩,揉身把肉头送到她面前,几乎触到了红唇上。凤姐瞠目
吃惊,见这腌臜东西涨得发紫,油光光得向上翘起,冲鼻一股怪味儿,她不知这
上面还混着尤三姐的体味儿。此时已大乱阵脚,一心想着要守住最后一关,咬牙
啐道:「混账东西!」颤着心尖,向前微微张口,双眼一闭,噙住了龟眼。虚竹
抖一哆嗦,将硕大肉头尽送了进去,涨得凤姐玉容嫣红,蹙额不胜。虚竹见了亢
奋之极,往上挪了挪,越发往里塞,无奈凤姐虽狠下心来想尽力容纳,却也吞不
到一半,反而喉垂巨痒,只得扭头吐出来嗷嗷干呕。不想虚竹趁此之际,猛地用
了狠劲儿,突然将她两腿分开紧紧夹在两只腋下,俯身将她死死压住。凤姐吓得
心都不跳了,拼命推着虚竹胸膛,两只小腿疯了似的乱蹬。

  「姐姐就容我这一回,回头等圣旨一下,你们所有人都不知哪去了。」

  凤姐听了这声粗叫,心头一惊,力气不由一松。虚竹借机拨开她双手,压住
双乳叫她不能乱扭,然后双臂缩到她膝下将她双腿向上一扶,焦急万分的肉头便
已挨着了滑腻腻的蛤口。凤姐觉出腿心袭来一阵温热,吓得真要疯去,惊呼着揪
住了虚竹头发,拼命想要推开。虚竹头皮剧痛,一时真个急了。

  「你姥姥的!什么都做了,还差这一点么?我早铁了心,绝放你不过。」

  凤姐一听,顿气悔之极,原只想容他吃吃自己豆腐,想着大白天的他能做出
什么天大的事来,但万没想到,这个泼皮居然什么都敢做,一步步逼得自己把羞
死人的事都做了,即使他此刻罢手,说出去自己也没脸见人了。这时觉出硕大那
物正不可抗拒地渐渐进来,熏得她半个身子都热了,心里一声惨呼:完了!守不
住了!不由泣道:「你日后能不能放了我们娘俩?」

  「那就看姐姐能不能松手?」

  虚竹恶狠狠哼道,忍着头上疼痛,咬牙向前一耸,肉头便撑开了蛤口。凤姐
恨泣着松了力气,随着身子一软,粗巨肉棒扑哧扎了进去,随即刮着软腻肉壁狠
狠揉到了深底。凤姐腰眼一酸,心也跟着酸极,呜呜恸哭。自她嫁到孟府,多少
老少爷们打过她的主意?然她心高气傲,决不轻易许人,或是不假颜色,或是假
意逢迎,任意玩弄那些人于股掌中,今儿个却毁在了一个泼皮手里。而虚竹一插
到底,立刻觉出来与众不同,蛤里的绵延软物既肥美非常,又柔嫩紧凑,且玉门
近处那颗米粒般的凸起刮得茎突甚美,不由他不奋力来回,忽采到深处一个重叠
微凸之物,便狠狠追杀过去,抽出顶进拉扯得嫩肉翻腾。

  凤姐忍辱含悲,心里却生出尴尬之极的慌乱,涨满花房的这种粗巨,叫她回
回如受槌捣,这样的充实从来没在孟琏身下尝到过,越是不敢想这念头,就越是
忍不住去想,想着想着,心就麻得什么都没了,只是不由自主得哆嗦起来,忽然
感到一阵难忍的空落,不禁睁眼瞧去,见那泼皮正匆匆挪她屁股,摆放得让二人
更舒服些,待他噗滋一下子再进来,花心越发被采得实在,那种滋味也越发令她
难以抵挡,不知不觉娇哼了几声,发觉后慌张咬住下唇,脸蛋憋得通红,喉结上
下滚动,直到实在忍个不住,不得不张口急喘,娇声即连绵不绝。

  虚竹见了凤姐的美样,登时心神荡飞,在肥美的油穴里越插越疾,捣弄得凤
姐雪乳乱摇,通体香汗,不堪承受一般,两只柔臂抚上他腰背半推半抱。虚竹更
是兴奋之极,上边姿意揉捏肥软丰乳,下边尽情耸弄流油蛤户,到了最亢时粗茎
又粗长了几分,酣畅淋漓抽得凤姐娇喘欲泣,摆头咧嘴只想咬谁一口,突然听见
几声闷哼,抬眼见这泼皮脸上赤红,脸颊抖动,她心里忽来一惊,推搡道:「混
人……快出来,求你……」不想虚竹在将出未出之际,突然抬起玉股,接着猛力
往下一桩,噗滋扎出几滴花蜜溅出来。

  「哎呀- !恨死……」

  凤姐娇呼着但觉一道极酸直贯上来,叫她美眸轻翻,亦不知是苦是乐,再也
说不出话来,通体皆酥,只有腹里那团火热一下一下鼓胀着,将股股滚烫淋到了
花心上,淋得花心乱颤,不住吐出温热滑腻的油蜜。

  虚竹趴在凤姐身上和她口对口粗喘不已,轿厢里飘荡着与凤姐嘴里一样的撩
人香热,虚竹有些喘不过气,伸手撩了撩纱帘,想从外面透过些新鲜凉气。凤姐
吃了一惊,软绵绵地将他拦住。

  「别,要是让人瞧见,姐姐……没脸活了。」

  「怕什么,我早晚把你从那个阉货手里弄过来,光明正大地肏!」

  凤姐心里一抖,听他出言粗鲁透出一股得意的霸道,真个怕了他,不晓得这
泼皮还会做出什么事来,见他从纱帘中伸出手去,向外做了个手势,那些兵士不
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抬起轿子继续走路。轿子一起,凤姐又慌张万分,推开虚竹
挣扎坐起,觉出那物从蛤嘴里滑了出去,心头又是一酸,眼中堆满了泪花。虚竹
扶她起来,一边帮她穿上衣服,一边贪恋不舍地纠缠亲吻。

  「姐姐今日就跟我走吧。」

  「你说什么疯话?」

  凤姐不由惊呼,接着又心惊肉跳,恐怕外面听到,低声再叱道:「今日上了
你的当,就这一回儿,再不行的了。」

  「嘻嘻,姐姐当初哄我上轿,我这还不都是跟姐姐学的?我不说出去,以后
偷偷带姐姐走,绝不让姐姐受罪。」

  「已经叫你毁了,哪敢说什么受不受罪,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姐姐还想着那个假男人?」

  「你把他放出来。」

  虚竹不吭声了,专心品尝甘甜如饴的香唇软舌。凤姐任他亲了一会儿,忽然
推开他,盯住他眼睛,目光满是追问和恳求。

  「你不是求你家亲戚了吗?」虚竹搪塞一句,再纠缠过去。

  「亲戚也靠不住,还不都是……势利的……嘴上客气……但没一句……落根
的话,再说……你有尚方宝剑,谁敢逆你的意思,只有你……你……」

  凤姐躲着虚竹的舌头,费力说话,忽发觉他的手又钻进了红袄里。

  「不行了……就要到了……决计不行了。」

  「那事儿……我答应姐姐……再亲亲……」

  凤姐心里发声哀叹,只得眯眼送上了舌尖,不由又有了几分迷糊,忽听兵士
一声禀告,说孟家山庄已经到了。凤姐一骨碌坐起,手忙脚乱整理衣服,浑身酸
软不堪,动作甚是吃力。

  「何时再能见到姐姐?」

  「冤家,你饶了姐姐吧,只求你别忘了答应姐姐的事。」

  「姐姐放心!我再问一件事,那个尤二姐死了没有?」

  凤姐惊异瞧了虚竹一眼,挣了一下袖子,没有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只得挽了
挽秀发,神情不定道:「她该是在我家的地窖里,叫我那疯了般的官家弄得没死
也差不多了。」虚竹听了又惊又喜,心想:「尤二姐没死就好,尤三姐的这个忙
我也能帮,到底还是孟琏做得,刚才我还真信了他。」凤姐见了他的神色,疑惑
道:「你问她干什么?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虚竹笑道:「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
主意,有了姐姐,从此再不打别人主意了,心里头只想着姐姐。」凤姐听他「姐
姐,姐姐」的叫得亲昵,脸上不由一热,啐道:「呸!少来甜言蜜语了,你这次
回来只顾自己得意,就忘了我那可卿妹子么?唉,她真真可怜见的。」

  凤姐说完撩开帘子小心瞧瞧,慵懒不胜钻出了轿子,见兵士们都笑嘻嘻地向
她暧昧打量,顿羞得头昏脑涨,慌慌张张逃回自己屋里,一屁股坐在床上,捂脸
直流酸泪,气极悔极,恨自己向来争强好胜,却被一个小无赖任意欺辱,自己怎
就什么都从了他?越想越窝囊,又不敢哭出声,忍得哆哆嗦嗦,汗汗津津,忽然
恍惚觉出底下流了一点东西出来,痴痴一呆,即心惊肉跳,慌张跑去厢房,蹲在
水盆上,顾不上水凉,手挖到深处边哭边洗,恨不得把肚肠也掏出来洗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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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香楼 2011-5-8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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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第三十九回 香魂祭香冢[/b]


  虚竹哼着「十八摸」回到丝竹馆,见楼前四个大红灯笼红彤彤亮着,一层窗
子里人影交织,传出熙闹欢笑;二层灯光昏暗,木鱼诵佛之声时有时无。他径直
上了二楼,见尤三姐的房门大敞四开,内中无人,摆上了新的桌椅,被褥也叠得
整整齐齐。虚竹望之愕然,想想昨晚的酒疯,有些细节已记不大清楚,突然烦躁
起来,一时受不了如此整齐安静,便故意重手重脚,敲得桌椅呯呯作响。「人都
死哪去了?人呢?老爷我要喝酒!」一通乱叫之后,心里舒坦了许多,意兴阑珊
地打算回房,却见一人端着酒菜慢慢进来,竟是尤三姐,只见她眼睛红肿,行动
迟钝,到桌旁放下盘子,木讷无语。

  虚竹吃惊瞧着,动筷吃了几口,浑没吃出滋味来,突然一惊,叫道:「你这
酒菜里没下毒吧?」尤三姐转头冷冷看他一眼,虚竹不禁生出一丝寒意,过了一
会儿,腹内并无异常,便放心边吃边道:「那个贾知府受了孟家好处,根本不给
爷面子,爷举起尚方宝剑,那厮才不敢不松口,已将死刑改为腐刑了。」说完偷
见尤三姐眼中一愣,又忍不住笑道:「不过你放心,我明天再去活动活动,兴许
刑官能手下留情,给你留下小半截。另外,你二姐的消息也有了。」说到这里夹
了一口菜,慢慢嚼着,故意不去瞧她。尤三姐动了动嘴唇,目光含着疑问,突然
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手拿着酒壶直打颤,终于开口道:「她在哪里?」声音
沉闷,嗓子嘶哑,与昨日酒席上的娇声快语判若两人。虚竹听得不忍,急忙咽下
口里饭菜,笑道:「如今生死不知,我得冒险去打探。」尤三姐没再追问,端杯
一口干了。

  「嘻嘻,你自己喝有什么意思?我陪你一块儿喝几杯。」

  虚竹笑着为她斟满。尤三姐手未离杯,仰头喝干。虚竹再次殷勤斟上,尤三
姐随即又干了。虚竹愣了一下,好没意思,尴尬离去。尤三姐浑然不理,拿起酒
壶自斟自饮。

  虚竹回到房间,连着两日胡帝胡帝,一上床便觉困倦袭来,迷迷糊糊,忽见
尤三姐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她,至一所在,只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真是人
迹希逢,飞尘不到。四下一顾,已不见了尤三姐,忽然山后有人作歌曰:春梦随
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寻去歌声,见横立一坊,上书四
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两旁一副对联,其上寥寥几字。这几字虚竹都认识,佛经里
常见的,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念完沾沾自喜,平生头回念
出一幅完整的对子,却也大为迷惑,觉其意甚是不通,像是孩童胡乱涂鸦,不禁
想起哲宗赞他名字的话来,什么虚虚实实,似竹非竹,听来倒与这副对联很有几
分相似。转过石坊,听歌声又唱: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
风月债难偿。歌声未息,走来一个仙子,蹁跹袅娜,正是可卿。虚竹一见,喜得
心中乱跳,上前一把拉住。

  「原来你没死,可想死我了,你从哪里来?这又是何处?」

  「你认错人了,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
幻仙姑是也,专司人间风情月债,总掌尘世女怨男痴。」

  虚竹万分惊诧,仙子嫣然一笑,再道:「相逢亦非偶然,请随吾一游。」

  虚竹是知非知,是觉非觉,随仙子到了一间香闺绣阁前,仙子将他轻轻推了
进去。其内铺陈之盛,乃虚竹素所未见之物,更可惊者,早有一个娇小女子卧在
床上,其鲜艳可爱,正是香菱。虚竹惊喜不胜,上前抱住,所触皆柔软香甜,注
目再瞧,见身下面若玉盘,艳若芙蓉,惊道:「宝琴姑娘,原来是你!」薛宝琴
并不答话,只笑着瞧他,晕红满面,媚眼如丝。虚竹当即淫动,宽衣解带,行起
云雨,「啊呦呦……轻些……啊呦……恨死……」虚竹听得一怔,这呻吟却又像
是凤姐,忽觉身下滚烫,吃惊再瞧,眼中不是薛宝琴,却也不是凤姐,而是双颊
赤红的史朝云,只见她惊泣一声,一对迷蒙的眸子越来越清亮透明,转瞬又变成
了木婉清,接着神色越来越晦暗阴森,忽尔化成了粉红骷髅。

  虚竹大叫一声坐起,瞧瞧四周,惊出了一身冷汗,裆底一块尤其冰凉,居然
遗了梦精,怅然若失望向窗外,皎洁的新月中浮起了梦中仙姑的艳影,但觉至美
至纯,久久不愿挥去,同时清晰回想起离开可卿时的情景,在氤氲暮色中,寂寞
小楼佳人朦胧,哀婉玉容凭窗相望。虚竹这时才知傍晚回来后的无端烦躁,尽缘
从凤姐口中听到了可卿,一时间,一团愁绪在他心里浓浓得化不开,便穿衣走了
出去,敲敲双儿的门,轻轻唤了两声。

  双儿开门道:「公子,天这么晚了,我……」

  「好双儿,我今晚十分烦闷,你陪我出去走走。」

  双儿一听不是喝酒玩乐,当即点头应允。二人刚下到二楼,便闻到一股浓重
的污浊酒气,寻去一瞧,见尤三姐在房内已醉得一塌糊涂,脸扑在桌上,桌上撒
了半壶酒,还铺着她的呕吐物,粘得头发上都是。虚竹唤来尤夫人,却见她病得
站都站不住,满脸烧得通红。虚竹无奈,下到花厅叫人去给尤夫人请郎中。沁香
和鹤仙两个正喝得醉醉醺醺,没注意虚竹脸色,嘻嘻哈哈凑过来,不料各挨了一
耳光,见他骂道:「白养你们,只知玩乐,早晚放你们在窑子里接客。」二人捂
着脸,又疼又怕,不敢吱声,听他又命道:「去给楼上那个清理清理。」二人赶
紧去了。其她人见虚竹发怒,也讪讪不敢再闹,不声不响悄悄散去。

  虚竹带双儿来到大观园墙外。月下看去,他当初打出的破洞已被补上,于是
运力推掌,又把补上那块儿弄塌了。双儿惊讶地瞧瞧这狗洞,问道:「公子是要
进去吗?」身子一拔,轻轻跃上墙头,然后从腰间抽出金鞭,顺下来道:「公子
抓紧,我拉你上来。」虚竹拽住鞭头借力一跳,不想双脚高过了墙头,继续轻飘
飘往上飞,直飞过了双儿头顶。双儿大吃一惊,忙抖鞭子拉他下来。虚竹稳稳当
当落回墙头,笑道:「你拉着我,我没怎太用力,不想还是跳得高了。」双儿吐
下舌头,惊道:「公子,原来你轻功这么好?」虚竹轻叹一笑,「唉!这就是轻
功么?平时总想不起来用。」说完弯膝跳下去,姿式看来笨拙,但落地无声。

  二人到了玉香楼小院,但见远近都是黑寂无声,长长的秋千在月光下清冷冷
得竖在那里,其旁却多了一个园丘和一块白玉方碑。虚竹疑惑着走近,见碑上只
有两个字,双儿轻轻念到:「香冢。」虚竹听了一想,喃喃道:「香冢……她身
子那么香,这里自然是她的坟墓了。」当即郑重站定,在碑前拜了三拜。双儿不
知是谁的墓,跟着他拜了三拜,然后道:「公子,月光亮堂堂的,咱们莫要惊了
这里人家。」虚竹叹道:「你和我现下拜的,就是这楼的主人,哪里还会惊了什
么人。」双儿一听,吃了一惊,问道:「那这楼里就不会有其他人了?」虚竹点
点头,转头见双儿满脸骇然,「那……那是谁点亮了灯?」双儿向上一指。虚竹
抬头一瞧,也吃了一惊,见二楼的一间窗纸在黑暗中透出来灯光,忽闪忽闪得明
亮起来,好像刚刚燃着。

  谁又住在了里面?虚竹疑惑一想,问双儿道:「你敢不敢上去瞧瞧。」

  双儿迟疑一下,抽出鞭子,向前跑了几步,一纵身跳上了二楼,扬鞭卷住楼
顶角檐,身子倒悬在亮灯的窗前,捅破窗纸看了一会儿,跳下来诧异道:「没见
有人。」话音刚落,那灯突然灭了,整个小楼又是一片漆黑。二人同时惊咦,却
见窗户里忽闪忽闪地又亮了起来。双儿嗖地挺身再上去,落下来吃惊摇头,虚竹
低呼:「没人?那谁点的灯?」双儿颤声道:「是没人,只有……只有墙上一幅
画……画上有人……」说着往虚竹身边靠了靠。虚竹拉起她冰凉小手,勉强笑道
:「你是从鬼屋里出来的,难道还怕鬼吗?」说完一怔,脊背登时发麻,想起可
卿房间里正有一幅画,上面画得正是可卿。

  那灯忽下又灭了,二人又呀一声。双儿紧紧贴住虚竹,小手微微发抖。虚竹
摒住呼吸,小声道:「这里不对头,咱们走吧。」双儿正等他这句话,拉着他抬
脚就跑,跳出大观园的院墙才镇静下来。虚竹却越走越后悔,想着适才应该弄个
明白,就是见见可卿的鬼魂也好,人长得好看,鬼魂自然也不会太难看。

  二人回到水月洞天,意外见到一片安静,虚竹有些惊异,拉着双儿回了自己
房间,进门却听到笑声,掀开隔间纱幔,见浴桶旁围着短碴头皮的沁香和挽着长
发的鹤仙,二人都如婴儿般只穿个肚兜,汗淋淋得一边说笑,一边给尤三姐洗澡,
尤三姐坐在雾汽腾腾的浴水里,只露出一截脖颈和雪脯。双儿见状,转身溜回了
自己房间。虚竹笑嘻嘻走近浴桶,见水面上除了飘着尤三姐的长发,还放了好些
玫瑰花瓣,熏得满屋香喷喷的,尤三姐歪头眯着眼,脸上灿若红霞,原来她酒醉
未醒。沁香见虚竹进来,向他指指尤三姐的臂膀,神秘一笑。虚竹弯下腰,见眼
前白藕般的臂膀上有一点淡淡的粉红,想起这里该有一颗红痣,惊讶道:「颜色
怎么都给洗没了,你们把她泡太久了吧。」

  「好爷爷,原来你还不知道,这是女子的朱砂。」

  「朱砂?做什么用的?」

  「我们两个也头回见着,但应该不会错,平常女子没有的,听说是从西域传
来的秘方,尤夫人原是回回儿那儿的人,所以才有这样的风俗。女孩儿家自小点
在胳膊上,怎么洗也不会掉,只有破身后才自己没了。」

  虚竹一听,好生惊讶,心想难怪那么紧,她又要死不活的。不过丝竹馆里都
是孟家的玩物,这样的尤物还能留着干净身子?而且瞧她的泼辣劲儿,怎么看也
不像是个雏儿。虚竹捏起尤三姐的胳膊,仔细看了看。

  「你们哄爷玩儿呢,不是破身后就没了,这不明明还在么!」

  「嘻嘻,想必爷昨日性急了些,她不十分爽哩,不过颜色已经这么浅,再过
一夜可就看不见了。」

  「果真么?那我让她好好爽一回儿,你们洗完后放我床上来。」

  虚竹出外又敲双儿的门,叫她下楼一起吃饭,双儿推说不饿,虚竹只是一个
劲地敲,双儿不得已陪他到了楼下。厅里却是难得的空荡肃静,虚竹刚才发了无
名火,今晚谁也不敢喧闹,早早都去睡了。二人安静吃了一会儿。

  双儿问道:「公子,那楼的主人是谁?坟上怎没有她的名字?」

  虚竹边吃边说自己以前的故事,刚说得几句,沁香和鹤仙下来了,一左一右
替他夹菜端酒。双儿见此坐不住,说声饱了放下碗筷要走,虚竹把她叫住,笑嘻
嘻向沁香和鹤仙小声道:「她还醉着么?你们先上去,替我弄出水来。」沁香和
鹤仙扭着屁股走后,虚竹向双儿继续讲他的奇情艳遇。双儿听得脸红心跳,不时
娇叫:「停停,这段别说了,说说以后如何了?」听完吁了口气,问道:「那位
阿朱姐姐还没消息吗?」

  「嗯,办完这趟差事,我带你去找她,不管她在哪里,总要将她找到,她见
了你一定喜欢。」

  「好啊,阿朱姐姐又温柔又聪慧,我也好想见见。还有那个香菱妹妹,公子
说她在孟家,怎不把她接来?」

  双儿问完,突然红了脸,虚竹虽未向她描述他和香菱的细节,但双儿已从虚
竹言语中听出暧昧来,这些日子耳濡目染,不知不觉懂了不少。

  虚竹刚想说香菱在太师府,心里没由来得一惊,啊哟!那个鬼头鬼脑的焦管
家不会欺骗自己吧。再一想,他为什么隐瞒呢?孟家连丝竹馆都给了自己,还在
乎多一个香菱么,除非是香菱出了什么意外。虚竹向双儿说出了疑虑。双儿安慰
他道:「依我看,香菱妹妹必是在太师府,公子不是说皇宫不能随便进么?太师
府的人是不是可以进去?」虚竹点点头,去了几分不安,却多了几分酸意,耳边
似乎响起薛蟠的淫笑来。

  过了一会儿,双儿不见虚竹说话,突然发现他正盯着自己一脸鬼笑,射出的
眼光十分吓人。虚竹此时正在想:小香菱鲜嫩可爱,俏阿朱娇媚可亲,眼前这个
好双儿,温柔乖巧,有这三个美丫头,我可算是艳福齐天,最难得的是,她们对
我都好,不像木婉清见我就像见了鬼。只是这个好双儿身上带刺,俏阿朱却是心
里带刺,不过不信她们能带上一辈子。还有那红头发的妖女小蝶,啊哟!倒是真
想念这妖女生气的模样。

  虚竹打着如意算盘,胡思乱想。双儿面红心慌,说声困了忙回去房间。虚竹
未再拦她,起身自语:「至于上面那个尤三姐么,确也叫人想不到,莫非她还真
是一坛未开过封的白瓷女儿红。」


            [b]第四十回 双娇侍无力[/b]


  虚竹回房一进门,登时眼光一亮,既觉香艳无比,又觉十分好笑,见通红的
烛光下,床上有三条白肉粘到了一块儿,鹤仙歪头堆着浓黑,一手高高勾起尤三
姐的一只腿,一手摸着尤三姐的脸,正和她亲嘴咂摸舌,四只乳揉在一起,压出
的雪白形状煞是夺目荡魂;而沁香跪伏在尤三姐身下,高高蹶着肥圆的两瓣大屁
股,一手推着尤三姐的另一只腿,一手绕到自己股后那片乱草,将短茬光头埋在
尤三姐的腿心里,只听得几声哼哼唧唧,却弄不清楚是谁发出的。虚竹裆里立时
胀痛,笑嘻嘻脱光衣服,到床前一拍沁香屁股。

  「我叫你把她弄出水来,你弄自己干什么?」

  「好爷爷,她早就湿透了,爷自己看哩。」

  沁香说着闪开身,虚竹低头见尤三姐的耻毛湿漉漉粘成了几缕。

  「嗯嗯,不错!不过这是她的屄水,还是你的口水?」

  「爷不信,来摸摸看。」

  虚竹伸手拨开尤三姐蛤唇,见里面的粉红蒙上了一层光亮,手指一松,蛤唇
啪唧合上,溅出来一些滑腻。

  「嘿嘿,还真是出了水,她一直没有醒么?」

  鹤仙放开尤三姐的嘴,起身喘道:「爷,她的酒气把我都熏醉了,不知她喝
了多少,恐怕到明早都醒不了。」

  「是么?」虚竹笑着捏住尤三姐下巴,见她双眼似睁似闭,满面通红,湿润
的红唇里吐着浓重酒香,真如画上的醉美人一般。

  鹤仙揉揉尤三姐红彤彤的乳头,嘻嘻再道:「瞧瞧,连这里都硬了,涨起来
像个樱桃,还真是好玩儿,怪不得爷总喜欢咬人家这里。」

  「呵呵,我来捏捏看。」虚竹两指捏住尤三姐的另一只乳头,只觉热乎乎地
软中带硬,忍不住越来越用力,捏得尤三姐柳眉微蹙,醉容越发动人。

  虚竹爬上床将尤三姐顺在腰下,又在她臀下垫了一个枕头,吩咐沁香和鹤仙
各举着尤三姐的一条腿,然后笑眯眯采了进去,尤三姐哼唧着扭动起来,沁香和
鹤仙忙抱紧了她双腿,又各伸一手去玩那两颗樱桃。虚竹停了几停,觉蛤里尽管
出了水,但仍紧紧凑凑,来回几下,茎皮即被刮得发麻,他心里随之发热,美滋
滋撑开紧绷绷的花底,一下一下耸得尤三姐眉头紧皱,过不多时,整条蛤道被他
采得滑腻通透,痛快一个猛刺,刺得尤三姐浑身一哆嗦,涌出来一个酒嗝,接着
张开醉眼,晃晃手臂,哼道:「狗东西……」虚竹闻言一怔,连连狠刺,叫她颤
颤巍巍,合不上口,听她含含糊糊哼道:「嗯嗯……花马吊嘴的……嗯……拿我
取乐儿……奶奶一剑……嗯嗯杀你……狗东西……」

  沁香咯咯笑道:「这姑奶奶可真是厉害,醉梦里还在骂人呢。」

  鹤仙也不怀好意道:「她在骂谁呢?一口一个狗东西!嘻嘻。」

  「她骂爷,你们高兴么,瞧我整治她之后怎么整治你们。」

  虚竹佯怒一叫,抖出肉头,啪啪敲击蛤唇,笑道:「小姑奶奶,快睁眼瞧瞧,
爷正拿你取乐呢。」说着突地看见茎沟里有着一抹粉红,不禁惊喜叫道:「还真
是一坛陈年女儿红!」叫完再捏起尤三姐端详一下,俯身边吻边道:「你平日怎
么哄那个柳公子的?单单用嘴么?」尤三姐听了柳公子,似乎有些清醒,软绵绵
打向虚竹,惊道:「滚开……狗东西……放开我!」虚竹笑叫一声:「来吧,小
姑奶奶。」圈紧柳腰,将肉头再送进蛤户,一边尽情享受,一边说个不停。

  「你说他是个人物,他又给我留了一瓶好酒……呵呵,如此客气,我当然尽
力救他,还有你姐姐……就算她是陈醋,我看你面子上,也一并收了……一口酒
一口醋,爷我……喝喝……啊嗬嗬- !」

  虚竹说着说着开始闷呼急刺。尤三姐乳房乱跳,手上不由抓紧床单,眼皮里
不停溢出泪水,脸上却比方才更加红了一大片,待虚竹抽去,红肿的蛤口里挤出
来一团白腻油蜜。

  虚竹气吁吁喝道:「过来,你们用嘴弄弄。」

  沁香和鹤仙在旁看着虚竹和尤三姐,二人脸贴着脸,互用手指头,正哼哼呀
呀偷着美,一听召唤,娇簇过来,鹤仙张口捉住了油腻肉头,沁香慢了一步,只
得抱住虚竹大腿,伸出舌尖趁空挑动一下皱囊。虚竹见她舌头很是灵巧,伸手向
她一推,「你去爷的后面舔。」沁香疑惑道:「爷的后面不是屁眼儿么?」虚竹
笑着拍拍她脸,「不错,就是叫你舔爷的屁眼儿。舔好了,爷带你到京城;舔不
好,爷就把你卖到满昌府。」沁香无奈,跪到虚竹后面,小心分开臀肉,瞧着那
圈黑红褶皱,恶心为难之极,经不住虚竹一再催促,只得将脸贴住他屁股,闭眼
探出舌尖,战战兢兢一试,没觉出什么异味,硬下心蜻蜓点水般舔了起来。虚竹
登时大得奇趣,原只想戏弄沁香一回儿,不想被她舔得凉嗖嗖麻酥酥的很是舒服,
粗茎在鹤仙嘴里渐渐硬直,但鹤仙口小,喉咙也紧,只能勉强吞下肉头,让虚竹
觉得不大尽兴,又一推鹤仙,笑道:「你俩换一换。」鹤仙刚要求饶,沁香已笑
嘻嘻绕到前面来。鹤仙只得跪去虚竹臀后,分开臀肉只是轻轻吹气,始终不敢伸
舌去舔。沁香在前面用心吞吞吐吐,她不仅可以吞得多一些,还会用牙齿轻轻叩
着茎沟,舌尖也能够灵巧地挑动龟眼儿。虚竹觉得爽多了,眯上眼享受,小腹突
然一涨,不由放了一个响屁,把正嘬口吹气的鹤仙吓了一跳,赶紧捏住鼻子,恶
心道:「爷爷你也……太糟踏人了。」沁香噗哧吐出,实在忍不住好笑。虚竹也
哈哈大笑,将沁香推开,再去了尤三姐身边,往她臂膀上仔细看去,再也找不到
那点朱砂的痕迹了。

  虚竹将尤三姐翻趴过去,揉着她屁股进去,疲乏的酸茎没坚持一会儿,便要
偃旗息鼓,尤三姐却突然抑制不住地出声抽泣起来。虚竹见她真得醒了,于是扶
她跪起,运气使出半吊子的合元大法,借着暴涨急抖,一气撞红了白股。尤三姐
被他勒紧小腹,胃内突来一阵翻腾,哇得吐出一口宿酒,顿时酒气冲鼻。虚竹受
她一惊,将她放开,伸手拉过来沁香。沁香没挨几下便求叫亲爷爷。而虚竹面红
脑涨,虽到了最亢,却麻酥酥得射不出,焦急之下,又用了一回神功。沁香一下
没声了,只见她手脚哆嗦。鹤仙瞧得饥渴万分,娇叫:「爷好偏心。」虚竹从沁
香里抽出来,大喘道:「那你过来……再舔舔……」不待他说完,鹤仙已娇笑满
面爬过来,一口叼住,馋极了似得急急吞吐,不料突然接住了有力精珠,呛得她
嗷嗷直呕。原来虚竹在沁香身上用了一回神功后,好不舒畅,但痛快过后,鸡巴
又继续麻木了,心里也随之焦躁,于是忍不住再用了一回。

  鹤仙边呕边气恨:「爷,你还是偏心,先是放屁,这又……」话未说完已被
虚竹推在沁香背上,蛤内甫一涨满,便美滋滋抱住了虚竹,不一会儿就丢得哆哆
嗦嗦,挣身只想逃。虚竹这时仍无法罢手,鸡巴麻木得全没了知觉,却莫名其妙
得一直怒勃。

  尤三姐、沁香、鹤仙三个叠罗汉似得一个压着一个。虚竹插上插下,却又索
然无兴,直到觉得累极了,不得不躺下来休息,几乎睡了过去,张眼见鸡巴仍然
毫无知觉地硬挺着,登时有些惊慌,纳闷地挠挠头,抱过来尤三姐。尤三姐也似
疲乏之极,微微一瞧,便合上了眼。虚竹在尤三姐身上无奈地抽添,想到这必是
合元大法没有练成的缘故,悔不听林浩南之言,冒险练这「水枪神功」,大不如
他之前独创的「鸡巴神功」。

  过了一阵儿,好像睡过去的尤三姐,呼吸陡然急促,这回来的倒快,就见她
一口比一口喘得急,一声比一声叫得响,最后呜呜哭着发出长声哀嚎,每每又戛
然而止,好像在受什么重刑一般。而虚竹总是不慌不忙,鸡巴没了知觉,便不愿
徒耗体力,只专心瞧尤三姐死死活活的惨样。尤三姐在一次剧烈哆嗦之后,突然
失了声响,双腿一抖一抖,却没新的油蜜出来,仿佛已被抽干了。虚竹也累得实
在不愿再动,狠心运气下沉,再用了一回「水枪神功」,鸡巴急颤着终于有了一
点感觉。尤三姐突地张圆了双眼,嗷得一声弓身而起,紧紧抱住了虚竹。虚竹却
怕鸡巴接着麻下去,忙挣脱出来,将最后的一串精珠射在了尤三姐肚皮上。尤三
姐如中了箭的兔子,痉挛着蜷成一团,臀肉急颤,「扑哧- !扑哧- !」放出两
声闷屁,收缩的蛤口里淌出一大股冒泡的稀浆。

  虚竹急忙跳去浴桶,泡在凉水里闭目收心。过了一会儿,惊喜见鸡巴彻底软
了下去,提起抖了抖,大松一口气,回到床边见床上已乱得不成样子,便将尤三
姐抱进浴桶,呼唤沁香和鹤仙整理床铺。那二人已经睡熟了,听见吩咐不得不酸
软着手脚,勉强换了床单床褥。虚竹这会功夫将尤三姐洗了洗,擦干后抱进清爽
被窝,再吩咐那二人点上熏香,去给尤三姐取来干净衣服。二人疲软之极,听虚
竹不住口地令她们做这做那,心里暗恨,懒洋洋点上几柱熏香后,听见床上响起
了虚竹的呼噜声,便熄了火烛,拿着尤三姐的衣服去楼下找间屋子睡了。

  虚竹折腾了一晚,睡得十分香甜。黎明时分,听见尤三姐在枕边啜泣,便迷
迷糊糊抱紧道:「再不安稳睡觉,爷起来接着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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